第36章 最佳作品14
最佳作品14
“今天你回來晚了。”
小家的餐桌擺着熱騰騰的飯菜, 看上去依舊是那樣溫馨，好像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對父女，度過一次尋常的晚餐。
這樣熟悉的問話令蘇昭月的動作一頓：“今天老師拖堂了, 我就晚回家了。”
蘇盛明好似眉眼永遠都是那樣, 溫和、笑意，若是去掉眼尾皺紋的痕跡，跟年輕的蘇遠城并沒什麽分別。
跟她記憶中也沒多大差別。
坐在餐桌前的男人目光平緩，他看着頂着目光壓力的少女繼續進食。
直至蘇昭月吃完之後，他将手中的東西的放置在桌面上，緩緩推向她。
漂亮的神秘花紋浮現在白色卡面上，那是一張象征着玩家身份的卡牌。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蘇盛明問。
蘇昭月瞥了一眼：“我以為我表達得很清楚。”
原先熱氣騰騰的飯菜失去溫度, 餘味卻還充斥在整個餐廳，與暖黃的燈光交織着, 形成家的味道。
但坐在餐桌前的兩個人, 圍繞着那張身份牌，氣氛有些許的灼熱。
那是卧底的身份牌。
是蘇昭月自己主動放在他的門口。
蘇盛明的指腹停留在牌面上, 摩挲着, 久久沒有收手，只是突兀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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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蘇昭月不解地問。
打量的目光十分明顯，男人不冷不淡的視線中透出說不明的壓迫感：“我以為我很了解你的。”
聽到對方說這話的時候，蘇昭月忍不住嗤笑：
“曾經的我也以為我很了解你們的。”
她從對方的指腹下拉回自己的身份牌，卡牌側刮着桌面發出刺啦的聲響, 讓人覺得的刺耳：“爸爸。”
氣氛有一瞬的凝住，蘇盛明的嘴角噙着的笑意明顯比方才要僵硬許多：“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猜到的。”
如同破罐子破摔般，少女像是卸下所有的僞裝, 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時，側頭的頃刻間, 松垮零散在背後的頭發掙脫束縛，幾縷滑落垂下。
失了平時裏端正的好學生模樣，看着幾分張揚的豔麗。
是觀衆彈幕口中愛慘的壞女人模樣。
“活剝人皮這樣手藝，光靠林承安一個人可幹不來。”
指尖點在桌上，敲叩時輕點的清脆聲，莫名地踩在蘇昭月的一字一句上。
“更何況，他也沒有辦法驅動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獨立個體，利用自己的名聲幫他辦這麽大的展覽。”
聲音一頓，連帶着富有節奏的敲桌聲停下。
她直視男人的眼睛，認真道：“但是一個從小掌控女兒的父親可以。”
雖然是不同的時間，卻有微妙的時間差。
對女兒的不管不問，從不在外面維護女兒的名聲，對這些一步步的漠視，看着“蘇昭月”進入一個危險的死循環中。
可不是一個他人口中稱贊的好父親，應該有的行為。
是良久的沉默，蘇盛明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頭逐漸皺起。
再看向她的時候，男人微微舒展的眉宇間，帶着化不開的愁：“其實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
“我不知道是你，所以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這麽做。”
“真的是這樣嗎？”
少女的尾音微微上揚，她直視蘇盛明的視線，身姿不自覺地正了正：“對待一張跟您親生女兒一模一樣的臉，您也狠得下心？”
“但終歸不是你。”蘇盛明道。
“但您有想過停手嗎？”蘇昭月問：“在你發現我也進入這個游戲之後。”
沒有等對方回答，少女的視線裏是難掩的失望，語氣也些許的落寞：“沒有。”
“月月……”
這一聲呼喚後，跟着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給人一種，氣氛會無止境地沉寂下去的感覺。
“噗嗤。”
一聲嗤笑打破這份詭異的寂靜，逐漸放聲的大笑讓人聽到覺得刺耳。
蘇盛明誇張的笑容破壞了他身上那份沉澱下來的那份溫潤感。
但瞥見從始至終都用淡淡笑容看着他的蘇昭月，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恢複正常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抱怨的口吻，讓蘇昭月有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以前家裏的那個餐桌上：
“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沒有你哥哥有趣。”
曾經蘇昭月以為，是蘇遠城過于古板、正直，所以家裏人比起逗自己，更喜歡開兄長的玩笑。
現在蘇昭月，卻在一瞬間，聽出了蘇盛明的言外之意。
她很好地維持着臉上的笑容，用平靜的口吻應對：“您說得對，哥哥更像您一些。”
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蘇遠城臉上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住。
他看着少女的目光，是看似的那樣溫柔、慈愛：“但是月月，爸爸更喜歡你。”
“你是家裏的寶貝，為什麽就不能像我多一些呢？”他問。
“所以您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這個游戲世界裏的蘇昭月。”
蘇昭月直視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閃躲：“逼迫她，跟林承安合作，目的就是為了再養出一個，跟您一樣熱衷殺人的，殺、人、犯。”
最後的三個字她一字一頓，咬字卻極輕。
“所以，你會嗎？”蘇盛明問。
他目光就像是和藹可親的長輩，溫柔地看着她，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
蘇昭月：“我會。”
“真的嗎？”
男人嘴角的笑意帶着諷刺的意味，他整個人的身體往後靠，挺直的背依在椅背上，交織的手掌被翹起的膝蓋骨托着：“月月，你哄騙你哥哥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蘇盛明帶笑的眉目掃過她桌面上的身份牌，提及蘇遠城時，他的口吻略帶着些許的不贊同：
“他呢？他相信了嗎？”
他的話讓蘇昭月陷入難得的沉思。
想起上個游戲的最後一刻時，她還是有一瞬的怔然。
眼底的恍惚一閃而過，看清蘇盛明眼中的譏諷時，蘇昭月嘆了口氣：“爸爸，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壞。”
“準确來說，哥哥要比你好糊弄些。”
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将蘇遠城在上個世界裏的所作所為略講了之後，無奈地攤手，語氣像是小女兒家般的抱怨：“哥哥才不會像你一樣呢。”
這一刻，他們就像是平凡且普通的一對父女。
沒有游戲，沒有任務，沒有案件。
普通的父女在自己溫馨的小家裏，推心置腹地交談。
蘇昭月舉起自己的雙手，跟蘇盛明控訴蘇遠城曾經對自己做了多麽惡劣的事情。
可惜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看不出有什麽痕跡。
蘇盛明想要伸手的時候，蘇昭月卻反應極快地縮回自己的手。
少女笑眯眯地提醒：“你要是把我這雙手折了，還怎麽完成任務呢？”
“總不能讓我的嘴巴銜着兇器吧。”
蘇盛明笑道：“你這麽痛快就要加入我的陣營？”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蘇昭月。”
看着那張，笑起來跟自己有些許相似的面容，蘇昭月輕聲道：“但爸爸，我不是傻子。”
“現在這個局勢還不夠明朗嗎？”
無奈的口吻透出說不出的心酸感：“你可比哥哥還絕一些，把我架在這裏。”
“我要是想贏……”
說着，蘇昭月把早已經放到黑色卡面的身份牌往前推，推至到男人的面前。
少女目光沒有波瀾，平靜淡漠，訴說着這些人早就為她制定好的命運：“跟你們合作，才會更快地實現共贏局面。少走彎路，也能少死一些人。”
在身份牌推到他的跟前時，就意味着蘇昭月的投誠。
蘇盛明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着少女任何面部表情的變化，不錯過分毫。
直至她的話音落下，對方也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不掙紮一下？”
“無論怎麽掙紮，你也會想別的辦法達成目的吧？”
她的神情、語氣，都好似在透露出“我放棄”的頹然氣息，蘇盛明收下蘇昭月的身份牌。
在女生微動的目光中，大掌一翻，将白色那面又重新翻了回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蘇昭月：“萬一你只是假意迎合我呢？”
“卧底，可以随意倒戈陣營，且不受陣營限制。”
蘇盛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卧底牌，白色的那面的花紋流光映得蘇昭月眼睛微疼：
“為了你那所謂的可笑正義，你都加入敵對陣營弄死你的親哥哥。”
男人的笑容有說不出的嘲諷，語氣也陰陽怪氣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借着這層關系，利用我放松警惕，然後讓我也落得你哥哥那樣的下場呢？”
“爸，你可真不講理。”蘇昭月道：“如果我在正方的話，哥哥也會毫不猶豫地弄死我。”
“但你是卧底。”他說。
“所以我後悔了，我以為正義比親情更重要。”蘇昭月的目光微垂，身上有說不出的失意：“但那次之後，我想我錯了。”
她自嘲道：“哥哥，說得對，我是個殺人兇手。”
少女目光盈盈，看上去極具有迷惑性。
“這次兇手陣營殺了一名玩家，剩下一名也沒有什麽威脅性。但你的目的，本就不在他們的身上。”
吸了吸鼻子，把自己不經意間露出的那點脆弱壓下去：“只要我小小的犧牲，甚至說不上是犧牲，我就能躺贏，何樂而不為呢？”
蘇昭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身份牌。
燈光下流轉的光彩，跟卧底白面的一模一樣。
上面還沾着一塊髒和點血跡。
“這是……”
沒等蘇盛明的話說完，蘇昭月道：“這是我從紀穎萱身上偷來的身份牌。”
“我今天這麽晚回家，是因為去見她了。”
純真無害的笑容，讓少女看上去分外的天真無邪：“爸爸你想我殺人，但其實我能做得更好呀。”
“難道你不想看我怎麽玩轉對方的一顆真心，然後将她的皮囊，将她跳動的心髒，全都捧到你的面前嗎？”
“我會讓你的任務，以完美的姿态結束。”
你，難道不會心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