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佳作品13
最佳作品13
陰暗巷子裏透不出光, 蘇昭月臉上的陰影被拉長擴大，完全吞沒她精致的五官，讓人看不清她臉上所有的情緒。
安靜的氛圍中, 紀穎萱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過分加速的心跳聲。
“你, 猜到了。”
紀穎萱有些欲哭無淚。
林承安想給蘇昭月鋪路，拿自己當替罪羊才放過自己就算了。
好不容易躲過那些人，自己偏偏又撞到對方的手裏。
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去找黎厭。
要怪，就是蘇昭月外表太過無害，也總是裝一副無辜樣。
難怪游戲給她頒布的任務裏，是跟蘇昭月做朋友。
誰會想到游戲任務會那麽坑, 竟然讓她以朋友的名義去接近一個殺人兇手。
盡管面前可能是真正的剝皮兇手的認知讓她感到害怕，紀穎萱努力地控制自己顫抖的聲音, 張口就是否認：
“沒有。”
眼前人挑了挑眉, 抓她發抖的手緊了幾分，重複她的話時語調上揚：
“沒有？”
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但紀穎萱猜她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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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這種不清不楚的情況, 令她更加的惶恐與害怕。
眼下她被對方抓着。雖然蘇昭月比她想象中力氣還要大一些，但她們都是女生，只要自己讓她放松一瞬的警惕，突然迸發的力會讓對方猝不及防。
應該能掙脫。
“我……不太确定。”
目光緊鎖蘇昭月的臉上，察覺到對方緊抓的手有松動的跡象, 她繼續用遲疑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詢問：“但你和林老師……”
紀穎萱明顯察覺到對方一瞬間的怔然。
往對方的方向靠前，在她握着手腕的那只手寬松的那一刻, 紀穎萱猛地抽離自己的手，身體已經開始往後轉去。
留有餘溫的手腕處重新被覆上溫度, 禁锢的手被牢牢摁在後背，她感覺自己整條胳膊都要被揪下來了。
疼痛與恐慌讓紀穎萱差點不受控制地尖叫出聲，卻咬着唇硬生生地憋下，避免引來別的人。
“你跑什麽。”蘇昭月有些無語，松了松自己手下的勁。
差點沒有抓住對方，讓她跑掉。
紀穎萱疼得咬牙切齒，好半天才緩過來，語氣緩和道：“我不知道林承安都跟你說了什麽，但我跟他一樣，都是玩家。我可以幫你的。”
雲裏霧裏的蘇昭月聽到紀穎萱铿锵有力地崩出幾個字：“我是卧底。”
蘇昭月：？？？
彈幕：？？？
被抓住的紀穎萱以為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原封不動地将黎厭告訴自己的卧底規則轉述給蘇昭月聽。
她以為正在沉思的人，也的确在思考。
紀穎萱是卧底，那她呢？
這個游戲裏三個卧底？
蘇昭月的默不作聲給了紀穎萱鼓勵的信號，她絞盡腦汁想要說服身後的少女，竭力證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至于之後的事情，先逃過這一劫再說。
聽了半晌蘇昭月終于明白了，紀穎萱不知道從哪裏得出她是兇手的判斷，現在正推銷自己。
一時間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你覺得我是跟林承安合作的兇手？”
“他平時就很偏袒你，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怎麽會……”
想到找替罪羊。
話沒有說完，紀穎萱頓住。
她想要回頭看看蘇昭月的表情，但又因為柔韌性不太夠，不好反頭看對方臉上的表情。
蘇昭月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是兇手。
等下，她對于自己說的這些話沒有任何的訝異，驚訝的點也是自己覺得她是兇手。
似乎她早就清楚游戲、玩家與這個世界的關系。
紀穎萱瞪着眼睛，她拼命地想轉頭看，卻怎麽也夠不着：“你你……你是玩家？！”
她“你”了半天，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擠出疑問：“你跟林承安不是一夥的？”
林承安說抓到她的同伴，蘇昭月總不能是跟自己是一個陣營的吧。
那她不跟自己一夥，不跟林承安一夥，那就是……
“你跟黎厭都是卧底！”
女生克制自己音量的驚呼，反應過來時愈發的懊惱。
如果蘇昭月是卧底的話，那自己剛才說的謊早就被她察覺。
難怪對方對自己起防備。
那黎厭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跟蘇昭月經常一塊，也就意味着對方早早就清楚自己是玩家的身份。
但她裝得一無所知！
“你騙我！”
反應過來的紀穎萱聲音裏充滿懊悔和惱怒：“難怪我說黎厭那小子怎麽老圍着你轉，敢情你們都是卧底，把我瞞着耍着好玩是吧！”
被指責的蘇昭月難免心虛，空着的手摸摸自己鼻尖： “非常時候用非常手段，黎厭主動跟你自曝身份，你不也是不信任他，來找我嗎？”
“那不一樣！”紀穎萱梗着脖子回道。
“那如果我最初和黎厭一起自曝卧底身份呢？”蘇昭月問：“以你的性子，不會猜測我們有什麽陰謀要針對你嗎？”
“在沒有跟同伴互通身份的情況下，你一個人面對兩個卧底的時候，你會怎麽做？”
她會跑。
疏離這兩個人，直至自己跟同陣營玩家彙合，合作；其次才會考慮他們。
“又比如，我早就告知你我卧底的身份，現下這種情況，你還會這個時候來找我嗎？”
不會。
她會選擇躲起來茍着，尋找機會。
但她也還是會考察一下蘇昭月的。
紀穎萱有些心虛地想着。
“就算這樣，你也是欺騙了我的感情！”紀穎萱道。
“我是為了共同的勝利。”
蘇昭月問：“你仔細想想，如果我跟黎厭早就倒戈加入的兇手陣營的話，我現在還會這麽心平氣和，在這裏跟你溝通嗎？”
對方的沉默不語，讓蘇昭月清楚，她剛豎起懷疑的界線，正不斷地往後撤。
“假設我是林承安那邊的人，既然你都消失這麽多天了，心虛逃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以我剛才的身手，我完全可以将你作為嫌疑犯扭送到的安全處，讓你成為替罪羊，成功拿下游戲勝利。”
少女漸漸松開自己禁锢住對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給紀穎萱留有足夠的空間：“欺騙你，我承認是我的不對，但你當初接近我不也有所目的？”
“如此想來，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你怎麽知道”這句話還未來得及脫口而出，又被紀穎萱生生給壓了下去。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轉身用略有防備的目光，緊鎖着跟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蘇昭月，繼續聽她講下去。
“現在，一玩家死亡，極有可能是你陣營一方的玩家。那我與黎厭，卧底陣營皆在；兇手陣營林承安，說不定還有另個玩家，或者兇手幫助他。”
蘇昭月并不在意對方打量自己的目光，緩聲道：“那只剩下你是劣勢了，尤其是你還背着個嫌疑犯的名聲。”
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外邊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昏暗狹長的小巷，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不自覺的，紀穎萱想到自己被林承安追逐的那天。
如今，比他還要胸有成竹的蘇昭月，一步都沒有挪開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風輕雲淡地注視着她：
“穎萱，現在不是你考慮要不要跟我們的合作了。”
剩下的那句話，蘇昭月沒有說出來。
有的時候不需要分析得太明白，聰明的人總會想清楚。
她沒有退路。
與其被林承安逼到死路，退無可退，面臨一挑四的局面；倒不如豪賭，選擇跟蘇昭月和黎厭聯手，扳回一局，努力活下來。
只是……
“為什麽？”
為什麽本應該是她想清楚其中利害，主動游說對方的；偏偏是蘇昭月把選擇權交到她的手上。
即使她別無選擇。
“為什麽會選擇我？”
紀穎萱覺得自己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可眼下她看不透蘇昭月，她不明白，對方明明有捷徑不走，來選最爛的結局。
她很茫然。
她有些擔心這一切都是蘇昭月騙自己的陰謀詭計；可又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擔心的。
自己什麽都沒有了，對方能圖什麽呢？
這比目前她面臨的所有問題，都叫她想不明白。
“那你又為什麽選擇我？”蘇昭月突然反問她。
因為信任？
紀穎萱還沒說出口，就自己否決了。
她怎麽可能在一個陌生的游戲世界裏，對一個陌生到不知道是玩家還是npc的人全然信任？
沉默了一會，紀穎萱惴惴不安地吐出答案：“因為你是我最佳的選擇。”
是她權衡利弊後，覺得最靠譜的一條路。
蘇昭月突然握住她的手，笑起來時露出貝齒張揚明媚。到時間點驟然亮起的路燈，在她身後發光，映得她的發絲熠熠生輝：
“那，這就是我的答案了。”
心動時漏掉的那一拍，耳膜震動時的嗡嗡響，紀穎萱只看見她紅潤的嘴巴一張一合，沒有聽清她接下來的那句話：
“因為是正方的你，所以是我最佳的選擇。”
*
【啊，又是被該死的壞女人俘獲的小天真一枚。】
【妹妹，你醒醒！這女人先前一直都在利用你！欺騙你！那麽快就被糖衣炮彈給收買了？！】
【蘇昭月，你騙了別人就不能騙我了哦。狗頭.jpg】
人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因為順着自己的話思考，總會無意識延伸出不同的理解。
紀穎萱需要依靠她，需要一個被她十分肯定選擇的理由，自然會更傾向于她想要的方向理解。
就算她之後覺得敷衍，但那可是她自己的回答。
自問自答，沒什麽不好的。
蘇昭月坐在一旁看着狼吞虎咽的紀穎萱，沒有半分嫌棄的神情，反而目光溫柔地看着，溫聲細語地分析起目前的情況。
唯獨她仍舊有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但只有這個游戲結束後，或許才能夠證實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非偶然性。”
原本還有些羞澀自己吃相的紀穎萱，聽到蘇昭月的分析之後，匆匆咽下嘴裏的食物：
“林承安一開始就是打定主意，把你也逼成變、态兇手。現在把我變成嫌疑人，是早有預謀，而不是發現我跟蹤後的臨時起意？”
饒是思緒如千縷，紀穎萱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是，林承安究竟是為了什麽？
把人逼成兇手，對他有什麽好處？
不過以他瘋癫的性格，有什麽異于常人的做法也不足為奇。
蘇昭月沉思：“你覺得，如果是你的話，你想把我不斷壓迫成一個會殺人的瘋子，明明輿論的壓力全都壓在我的身上了，為什麽要讓風向轉變到另一個跟我有關的人呢？”
變、态的想法，她哪裏能猜透？
紀穎萱還是按照蘇昭月的節奏，苦着臉順思路想下去。
“當你發現，原本好轉的風向，以成千上萬倍的惡意再度撲向你時，你會怎麽做？”
無意識呓語時的聲音虛無缥缈，正在填飽肚子的女生嘴裏東西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打了個寒顫。
“現在的你越被聲讨，挖掘我們過去的人對你抨擊，将你變成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
蘇昭月笑：“但在清白的人凄慘地死後，他們一旦發現你的死是我一手造成，而我才是真的兇手時，他們會怎麽對我呢？”
想想那個場面，紀穎萱總覺得背後的人用心險惡，企圖把所有人都圍得團團轉。
再轉頭看向蘇昭月。大約是先入為主的緣故，看到少女臉上的微笑，她總想起自己被算計還毫無察覺的那段日子，脫口而出：
“你別笑了，我有點害怕。”
蘇昭月：……
大概摸清對方的想法，覺得有些安心的蘇昭月看向身旁的女生。
突然被看的紀穎萱心裏更發麻了，磕磕巴巴道：“你看我幹嘛。”
雖然不清楚，但直覺告訴她，蘇昭月似乎在打什麽壞主意。
“現在，你的蹤跡不僅是安全處想找到了。”
蘇昭月拍拍她的肩膀，笑容明媚，語氣卻故作深沉：“只是我還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輕易放任你，他們就這麽确定能夠快速且準确地知道你的位置？”
她想起了那天在巷子中，自己跟林承安。
紀穎萱把那天的事情，以及猜想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蘇昭月。
對方卻點頭：“我知道了，你明天帶黎厭再去試驗一次就好了。”
“那你呢？”剛點頭完，反應過來的紀穎萱好奇問。
“我當然是去友情出演啊。”蘇昭月滿不在乎似的，語氣也十分輕松，攤手道：“有人這麽費盡心思地為我搭起一座戲臺子，不配合怎麽能行？”
當然，如此苦心孤詣。
她也需要回贈一份厚禮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