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蹤的少女15
失蹤的少女15
【啊啊啊啊, 這個女人究竟又要做什麽壞事?!每次她一笑就準沒好事了。】
【她終于要對王瑤下手了嗎?這麽迫不及待,我還以為她能夠多裝幾天呢。】
【游戲有時間限制的,她要再不急, 等到時候提示時間即将結束, 她們再着急忙慌地完成,結束後不管成功與否也全都算失敗啦!】
原來還有時間限制,這點卻從來沒有提示過。
游戲官方是故意的。
真是個惡劣的游戲。
“不行!”
王瑤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因為情緒波動有點大,女生的聲音不自覺地揚高,瞬間就吸引了校門口往來的同學。
看到蘇昭月臉上錯愕又無措的表情,王瑤意識到自己反應激烈容易引起懷疑,刻意把自己的聲音放緩:“我只是覺得, 我去你們家住的話實在是太過打擾了。”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蘇遠城。
在得知自己喜歡的人是殺人兇手,以及他的任何舉動都可能抱有目的性。
沒有人會毫無芥蒂地跟對方在同一屋檐下相處。
“沒關系的。”
蘇遠城的聲音在身後突兀響起。
Advertisement
即使沒回頭, 在那一瞬間王瑤也能輕而易舉辨認出男人的聲音。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緊繃着, 表情也僵在臉上,看上去十分滑稽搞笑。
大腦飛速地運轉, 王瑤正在思考自己要用什麽話再回絕。
她張開的嘴巴已經做好了姿态, 而蘇遠城好似将她心底所想的一切全都看穿。
沉沉的目光把她的裏外都剝了個幹淨,讓王瑤有種想逃的沖動:
“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在老小區,怎麽說都是不安全的。”
“當然,到時候你跟月月晚上在家,把門鎖好, 我去工作室裏住。”
這個建議聽起來十分紳士,她沒什麽借口可反駁的。
甚至如果她真的把蘇遠城趕去工作室住的話,顯得好像是她的不是。
沒有客人在主人家受照顧, 還要把主人趕到外面住的道理。
一股寒意從王瑤背後升起。
男人臉上的笑容明明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她再看卻沒有以前那種羞怯的心情。
對方這聽起來十分貼心的話語, 實則将她架在那裏。
不答應,就是她的不知好歹,人家都已經為自己讓了一大步。
答應,就是她不懂禮數,去別人家還要将主人趕出去。
衆目睽睽之下,即使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散去了不少,王瑤仍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受審判。
男人站在那裏,溫潤如玉,多情似水的目光含情脈脈,沒有半點催促,只是在默默地等她回答。
王瑤心裏生不出歡喜。
她沉默一會,拒絕的話久久說不出口,在嘴邊轉了一圈還是應允下來:
“你不用住到外面去的。”
藺玲玲沒瞧出什麽端倪,只是隐約察覺到,王瑤的心情莫名低落下來。
四人往車子方向走去,像是突然想起,蘇遠城頓住腳步,偏頭看向蘇昭月:“你同桌今天依舊不跟我們走嗎?”
“他今天還是回爺爺那裏嗎?”男人開玩笑似道:“不會又突然碰到什麽屍體了吧?”
“不是啊。”
少女像是沒聽出對方話中的深意,一臉天真無邪地如實相告:“因為他連續發現兩具屍體,安全處那邊已經派人将他保護起來了。”
“主要他們還是擔心如果兇手會盯上他。”蘇昭月笑笑:“畢竟是推動案子進程的大功臣,總是要好好保護的。”
男人表情不限,反而附和地點頭:“也是,現在兇手還沒落網,萬一哪天不小心發生意外也說不準。”
“像王建業一樣嗎?”
仿若是無意識随口一提,聽到自己身旁沒動靜,蘇昭月轉頭看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蘇遠城。
那張臉上溫潤的笑容好似假面,讓她生厭到想要親手将其撕下來:
“月月,王建業那個男人是罪有應得。”
蘇昭月跟他隔着一個人的身位,面對面,她好像從來沒這樣仔細看過這個“哥哥”:“這個人有罪,應該有律法去審判。”
“如果律法也沒有辦法呢?”蘇遠城問。
“他總會得到制裁。”
“但不是毫不相幹,懷有目的的人審判。”她意有所指:“這是在踐踏公平的制度。”
兩人已經落在後頭,意識到蘇家兄妹沒有跟上來的藺玲玲在不遠處沖他們揮手。
蘇昭月沒有理會男人,轉身兀自往前。
而一雙大手,帶着生人溫厚的力量,拍在她的頭上,然後輕揉,把少女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公平。”
蘇遠城大步往前,很快就已經越過了她,聲音輕到虛無缥缈:“現在你還講公平,天真的小孩。”
“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
頭頂的重量一松,那種熟悉的感覺也随之飄散。
愣在原地的蘇昭月很快就反應過來,大步追趕上去,最後一個才上車。
車子往熟悉的方向行駛。
明明已經來過無數次,不知是藺玲玲到家後顯得車上格外冷清,還是她的心理作用,路邊的一草一木都在王瑤的眼裏被無限放大,心裏直打鼓。
慢慢放緩的腳步,她直接落後于蘇家兄妹兩個身位,幾乎隐匿在黑暗中。
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蘇昭月還關切地回頭詢問她的情況。
對上蘇遠城的視線,王瑤身體輕顫,很快平複下來之後就跟了過去。
雖然她說了可以不用住到外邊,但蘇遠城還是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為王瑤換上了新的四件套。
自己抱着被褥去客廳。
“沒關系,我可以跟月月一起睡。”王瑤道。
“你們兩個女孩一天兩天還好,長期這樣很容易睡不好的。”蘇遠城道:“沒關系,我都已經換新的,你就安心睡吧。”
“等你們放長假後,我們再搬去大一點的地方。”
他微笑道:“到時候你可以把你的房間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現在就先委屈一下你自己。”
明明覺得對方有所圖,可在聽到對方句句未來中都有自己,王瑤的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不管是游戲外,還是游戲裏,這是第一個異性為自己這樣考慮。
蘇昭月對于兄長的行為也沒什麽異議,微笑地跟她道了晚安後就進了房間睡覺。
即使已經換了新的四件套,可屋內還是充斥着對方的味道。
床頭擺放的小臺燈散發着暖黃的光芒。
它看上去還很新,沒有什麽使用過的痕跡。
是為了她方便,特地為她準備的嗎?
王瑤一直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多想。
當整個人鑽進暖和的被窩,溫暖的被套間散發着蘇遠城身上的味道,讓她一下子想到了他們靠近的那個夜晚。
這個味道比當時的還要濃郁。
忐忑中夾雜着說不清的情愫,懷有心事的少女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結果滿腦子全都是蘇遠城。
理智跟情感在拉扯中,一切的感官在此刻仿佛都被放大。
王瑤聽到了屋外有動靜。
蹑手蹑腳地開了一小條縫,她看到昏暗中男人正揉着自己的腿。
似乎在剛才,不小心撞到。
光從狹小的門縫中透出來,在黑暗中格外明顯。
蘇遠城擡頭的那一刻,正好對上視線。
兩兩相看,下意識的,王瑤把門關上。
她靠在門上猶豫了很久,她想到了今天特地擺在她面前喜歡吃的菜,為她換的新被套,床頭準備的臺燈……
王瑤推開門悄悄走出去。
她站定在蘇遠城的面前。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因為疼痛,眼眸裏帶着濕意,氤氲着她看不透的情緒。
他身上家居服有些淩亂,随着他仰頭看她的動作,脖頸上突起的青筋也分外吸引人。
蘇遠城的聲音很輕:“認床嗎?”
“有點。”
王瑤的思緒很亂,她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被對方所影響,好讓他認為自己又有一個可以拿捏她的把柄:“藥箱在哪裏?我幫你擦擦吧。”
沒有想象中客氣的拉扯,蘇遠城倒是很幹脆地指向某個電視櫃:“在那底下。”
借着悠悠月光,她看到了對方小腿處撞得青紫,隐隐發黑。
只是不小心撞一下就有這樣的傷口嗎?
目光中流露出的驚訝過于明顯,蘇遠城倒是平靜許多,他似是下意識的動作,伸手想要去遮掩:“藥給我吧,我自己來,你先去睡覺吧。”
心裏有個想法閃過,王瑤唇瓣動了動,最終還是問出來:“是前些天不小心碰到的是嗎?”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冗長的寂靜後,空間裏才響起他微弱而淡的“嗯”。
王瑤的指尖冰涼,她想要觸碰,又退卻。
沾着藥水的手就停在那裏,指尖離他的傷處只有幾厘米。
她始終沒有下手,手腕上卻突然多了抹溫熱,牽引着她的手觸碰到灼熱的體溫,連帶着掌心,從手臂一直燒到她的心窩。
她下意識想要掙脫,卻沒能成功。
只聽得見蘇遠城低低的語氣裏難掩的落寞:“你躲我?”
“我……”
那句“我沒有”,久久沒能說出口。
內心掙紮下,王瑤憋不住氣,還是問出自己介懷的事情:“你當時幫我,是真心,還是……”
她斷住了。
王瑤擔心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更害怕對方在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自己依舊沒辦法抗拒。
輕笑聲在黑暗中明顯,王瑤能夠明顯感覺到男人掌心的灼熱貼着她的臉頰,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她的臉側,連帶着她的心髒也跟着這樣的節奏跳動。
仿佛受到蠱惑般,對方從一開始的弱勢,到現在俯身看她。
位置颠倒。
又或者說,她所有的思緒,從頭至尾就被對方完全掌控着。
“你跟她們不一樣。”
蘇遠城的笑容清淺,他的語氣輕緩,好似在跟她說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
“她們都抱不同的目的接近月月,可你不一樣。”
“你真切地喜歡她,敬愛她,就像是這樣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們的身後。”
“你是這個世界上的獨一無二,她們沒有一個能做到你這個地步。”
“我幫你,是因為我知道,就像我需要你那樣,你也需要我,沒有人會比你的忠誠更加熱烈。”
看着女生仰頭時眼角沁出的水意,粗糙的指腹細細磨蹭:“你也會幫我的。”
“對嗎?”
看到對方遲疑很久,輕輕點頭,蘇遠城輕笑出聲,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乖孩子。”
一觸即離,甚至沒有等對方反應過來,他握着對方冰涼的手,幫她呵氣、搓手:“好了,你早點休息。”
“晚安。”
翌日去學校的路上,蘇昭月的目光落在王瑤的身上。比起蘇遠城的一如往常,對方更加容易被看出來。
這麽快就被哄好了嗎?
直到再也看不到車子,蘇昭月才如正常聊天一般問:“昨天睡得還好嗎?”
想到昨夜的事情,以及反複出現在自己夢裏的吻,王瑤垂眸不敢對上她的視線,生怕自己被看穿:“還行。”
【我知道了,蘇昭月肯定就是讓蘇遠城出賣男色,蘇家兩兄妹,一個哄、一個騙,讓一個涉世未深被騙感情的女生幫自己完成任務不輕輕松松?】
【你怪會想象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蘇昭月什麽時候跟蘇遠城合謀了。】
【人家兄妹,有默契也很正常。】
【有一說一,這招實在是殺人誅心,欺騙人家女生感情!】
那人下手還挺快的。
她們并肩走着。
正當王瑤還沉浸在甜蜜回憶中時,蘇昭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想象:“你覺得,我哥這人怎麽樣?”
王瑤的身形一頓,她的速度慢下來,兩人之間的肩頭逐漸留有空隙,甚至開始擴大。
許是害羞,她的聲音細如蚊:“你哥人很好。”
“比如?”蘇昭月問:“你能列舉出他什麽優點嗎?”
“體貼溫柔,帥氣可靠。”王瑤莫名覺得不好意思,開始臉熱:“感覺他做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一般,像是沒有任何缺陷。”
看着對方少女懷春的模樣,蘇昭月嘆氣:“對啊,做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
“對待感情應該也是這樣吧。”
蘇遠城比她想象中,還要更懂得去拿捏心思。
她以為不過只是有好感。
但今天王瑤看蘇遠城的眼神,明顯跟前幾天比較直接大變樣了。
昨晚她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第一次是王建業死前的那個晚上。
第二次是昨晚。
剛開始她只是以為自己精神壓力大,在嗅到安神的香味之後沒撐住睡着;之後她對蘇遠城有所警惕了,但昨天晚上還是沾床就睡。
大概是給她吃的東西裏放了安眠藥。
從彈幕的只言片語中,能分析出昨晚兩人可能是“互訴衷腸”了。
但蘇昭月不懂,聊幾句就能成真愛?
身為王瑤的玩家,如果猜到蘇遠城是兇手的話,她還能對對方心生好感?
又或者是她本身就是兇手陣營,會受到庇護,自然也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可那樣的人,對于他來說,感情真的能越過人性醜陋的一面,不抱任何目的去喜歡一個人嗎?
更何況,這樣玩弄人的游戲中,玩家跟npc能産生什麽感情?
蘇昭月後悔了。
她低估了王瑤對蘇遠城的感情,同時低估了蘇遠城洗腦的能力。
她想讓王瑤為了任務去接近蘇遠城,利用玩家心理作為突破口;現在反倒讓自己變得被動。
事情以一種不可掌控的方式掙脫。
看到王瑤在自己的提醒下微微一愣,然後滿不在乎道:“如果有互相喜歡的底氣呢?”
蘇昭月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蠢事。
利用心理博弈引得游世群接二連三上鈎,讓對方按照她的節奏行事;設計讓藺玲玲對自己放下戒備,成功放松對方警惕。
面對黎厭示好的坦然接受,自以為自己能夠掌控全局;從一開始懷疑蘇遠城到确定,得意自己的洞察力。
過于順風順水的一切,加上意識到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彈幕,讓她産生了高于這些人的自得感。
驕傲自滿,讓她犯下了難以挽回的錯誤。
她親手将王瑤推向蘇遠城。
陌生玩家将所有的好感度清零,卻兜兜轉轉,重新掌握在蘇遠城的手中。
從這個有着敵對陣營且會死亡的游戲開始,從她想利用王瑤完成任務開始,她就應該察覺到,自己以自得的态度對對方說“公平”時候,有多麽的愚笨可笑。
他說得對。
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蘇昭月深呼吸。
冷靜下來的她側目看着自己旁邊的女生。
對方的模樣讓她清晰地認知到,僅憑自己的一兩句提醒,王瑤暫時不會對蘇遠城死心。
她會不知道蘇遠城是在利用她嗎?
或許知道,只是不在意,在一定程度上他們的關系是看似平等,至少在王瑤的眼裏是這樣;又或許她不知道,男人用別的甜言蜜語哄騙住了她。
起碼在這個上頭時期裏,王瑤不會輕易做不利于蘇遠城的事情。
看似心悅蘇遠城的王瑤棘手難處理,換個角度想。
如果她是蘇遠城,在擁有一個忠誠自己,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後,他會利用她做什麽呢?
游世群已經注意并密切關注他的行動,蘇遠城暫時無法輕舉妄動,對藺玲玲跟黎厭下手。
這兩人,并沒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對方不會冒着自己暴露的風險,浪費掉王瑤。
那只要一個了。
蘇遠城發現自己已經被懷疑的情況下,他需要有人頂替。
而被排斥,跟所有人都有過節,在暴力家庭長大的王瑤,是個極好的人選。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選定她。
狂熱的信徒,是蘇遠城為對方一早定好的身份。
王建業的死亡是必然的,他是加固王瑤感情的墊腳石。
哪怕她當時不提出讓王瑤一起住,以對方的狀态,也到了蘇遠城“收網”的時候。
他自己也要找機會接近王瑤。
這個人擅長掌控,能夠制造出完美的意外死亡現場。
他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制香師嗎?
“王瑤。”蘇昭月的語氣嚴肅,不管她們未來是否會在同一個陣營,她覺得自己也有必要提醒:
“過分相信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
對方抿了抿唇,強克制自己臉上的不滿,卻還是洩露出些:“我知道了。”
*
王瑤喜歡蘇遠城的事情并沒有太過收斂。
即使男人在外面對她的态度依舊像是對鄰家妹妹的客氣,她也會用狂熱的目光注視着對方。
蘇昭月不想她陷得太深。
可每次蘇遠城都能恰到好處地拿捏着王瑤,不會過分靠近,也不會過分疏遠。
像放風筝一樣。
在外只是普通關系的淡然,在家裏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掐着對方的喜好,給對方無限的遐想。
請神容易送神難。
被将了一軍的她,在明知道蘇遠城的目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着王瑤越陷越深。
“她跟你哥是怎麽回事?”藺玲玲也看出些端倪:“不會要想當嫂子吧?”
蘇昭月罕見的沉默給予了答案,藺玲玲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道:“來真的啊?”
游戲故事走向已經偏向于一個她看不懂的情況。
先前相處的時候,沒看出王瑤對蘇遠城有感情。
藏這麽深的嗎?
藺玲玲感覺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在她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的時候,外面的時間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
她的震驚過于明顯,本就沉默的蘇昭月更加不知所言。
這人壓根沒想着通關游戲,覺得茍着就好吧?
難道從來沒想過,當初的“自己”,也可能是迷戀對方中的一員?
王瑤被定為替身,藺玲玲作為五人中的最後一位,如果不是兇手就是正方陣營。那她在遇見自己,或者蘇遠城的時候,就會有任務提醒才對。
除了一開始對方防備,自己要吃了她的模樣之外,她發現對方越來越放松了。
“你沒想法?”蘇昭月有些狐疑。
關乎自己的性命,真的會有人這麽兒戲嗎?
藺玲玲避開她的視線,頗為心虛:“我應該有什麽想法。”
她能有什麽想法?
敢有什麽想法!
一開始她以為這是一個兄控發現自己閨蜜們都喜歡哥哥,占有欲作祟,于是把所有愛慕自己哥哥的朋友全都解決。
後面她發現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蘇家兄妹就跟普通關系好的兄妹那樣,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龌龊。
但任務是真實存在的。
她于是猜測蘇遠城是什麽變态殺人魔,故意誘拐無知少女并且殘忍殺害。
但對方對自己壓根就沒那方面的想法。
沒有過分親昵的舉止,看自己跟看小妹似的。
藺玲玲又茫然了。
結合自己剛過來時發現的那條消息,自己才是兇手的念頭再度升起。
主線任務或許迷惑玩家,最後發現原來自己是兇手也說不定。
至于支線任務,可能是因為自己嫉妒蘇昭月作為妹妹在蘇遠城心裏的分量,結果被對方反殺也說不定。
至少目前來看,只要自己不輕舉妄動,如果她是兇手,正好安全處的重點關注是在蘇家兄妹身上,她不鬧出什麽幺蛾子,就能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假如她不是,那她把命茍下來,活到最後,自然會知道誰是殺人兇手。
藺玲玲覺得自己通關思路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想誇一誇自己。
對于王瑤跟蘇遠城的感情問題,她是一點都不想了解。
萬一殺人兇手是王瑤的話,那自己就更不能表露任何一點對蘇遠城感興趣的意向。
她要是被兇手盯上了,還怎麽茍?
蘇昭月抿了抿唇:“我以為你喜歡……”
她的話甚至沒說完,就看到藺玲玲一邊沖她擠眉弄眼,一邊差點上手捂住她的嘴巴。
蘇昭月:……
“你這是在害我。”藺玲玲苦惱道:“我就想平平安安的,你幹嘛把我摻和進去。”
讓她老老實實茍到安全賽不行嗎?
剛開始對她那點精明樣的印象全然崩塌。
可能是有點,但不多。
“你以為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能輕易活到最後嗎?”
蘇昭月面容露出無奈的神色:“你是存活下來的之二,如果你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你猜自己最後會是什麽結局?”
“你贏不了的。”
“怎麽可能,我都已經……”
藺玲玲下意識反駁,順口說着說着,意識到了什麽,手指顫顫巍巍的,都指不到一處去。
“你……你……”也是玩家?!
看到蘇昭月點頭,藺玲玲繃着個臉拉開距離。
她的目光持着懷疑和警惕:“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車上你跟王瑤露出同樣表情的時候。”
又是一個驚雷。
“她……”也是?!
藺玲玲感覺自己這輩子眼睛都沒睜過這麽大,不一會就酸了。
見蘇昭月點頭後,用試探的語氣道:“不會你哥也是吧?”
剛剛還毫不猶豫點頭的人沉默住了。
最後蘇昭月直對上她的視線:“他不會是的。”
“不是不是。”回得還怪認真的。
藺玲玲腹诽道。
“不是。”她正想高聲嚷嚷,看了眼周圍環境,湊到蘇昭月的耳邊小聲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玩家,你怎麽現在才跟我攤牌?”
“你就這麽确定我的身份?萬一我是卧底,或者兇手陣營呢?”
她現在身份牌都沒出現,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卧底可以選擇陣營且不受影響,如果你是卧底反而不虧。”
少女看着她的目光認真且堅定,沒由來的,讓藺玲玲有種說不出的緊張:“你是兇手陣營的嗎?”
“我……我不知道。”藺玲玲喃喃,緊接着她把自己主線、支線任務全都透露給蘇昭月:“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哪一邊的。”
蘇昭月聽完她的任務後,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給她接連炸了好幾個驚雷,震得她腦袋都是暈乎乎的:
“兇手是蘇遠城。”
“第三具屍體其實早就發現了,在蘇遠城工作室的附近。”
之前還開玩笑,讓黎厭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又能發現第三具屍體。
結果屍體真的出現了。
卻不是他發現的。
有趣的是,屍體在蘇遠城的香水工作室的附近找到。
正巧安全處覺得蘇遠城有問題,将調查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恰好他們盯了一段時間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切都剛好的突然,讓游世群懷疑其中是不是有詐。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故意引導他們,将目标放在那個叫蘇遠城的身上。
前兩具屍體明明都是在老城區附近發現的,第三具卻是在他們盯上蘇遠城的時候,出現在跟對方有關的地方。
這湊巧到,讓他們覺得不對勁,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的判斷有誤。
更何況,他們這些天盯着蘇遠城,發現他一切行動挑不出什麽異樣,不存在對方有匆匆抛屍的行為。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當他們再次在蘇遠城的工作室和工廠裏搜查,并沒有搜到關鍵證據,那意味他是無辜。”
“而陷害他的人跟失蹤的四個女生有關,且怨恨她們,也怨恨蘇遠城的人。”
藺玲玲琢磨出點意味來。
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撇清幹系:“那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對他無欲無求。”
“但是他跟原來的藺玲玲有關系。”
蘇昭月把之前讓游世群他們搜去照片的副本遞到藺玲玲的面前,一張張照片中能夠看到男主角是同一個人。
“你怨恨他腳踏五條船,同時痛恨其餘跟你搶男人的女生,于是你決定殺害她們,把罪名嫁禍給渣男。”
藺玲玲只覺得照片燙手,她憋紅了臉,半天想不出反駁的話。
其實蘇昭月說的對,如果對方要擺脫嫌疑的話,這樣的罪名安在自己的身上也合情合理。
“那王瑤呢?”藺玲玲不服氣道:“她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沒有想象中的反駁,蘇昭月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附和道:“對啊,王瑤她也有可能這樣做。”
反應過來的藺玲玲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如果安全處按照思路,找不到她,那就可以說她發現東窗事發逃走了。
這樣的污名就會安在她的頭上。
等安全處的人找到她,恐怕屍體早就涼透了。
這個時候王瑤站出來,說自己是嫉妒心作祟,怨恨她,故而把髒水潑到她的身上。
這樣的作案動機,也沒有什麽可質疑的點,頂多讓人唏噓一聲對方戀愛腦上頭。
蘇遠城不會放過她的,甚至他已經想好怎麽在這場殺戮中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
所以她才會那樣主線、支線任務。
“不會的……王瑤她也是玩家,沒有必要為了一個npc笨到這種地步吧……”
“真的不會嗎?”蘇昭月問。
要說的話如刺哽在喉嚨間,讓藺玲玲再也無法反駁。
所以,即使蘇遠城發現她不對勁,也沒有管她,而是把感情攻略的重心放在王瑤的身上。
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想好了,王瑤會是他最後的底牌。
那她的喜歡對于他來講,也是可有可無,自然不會浪費精力在她的身上。
而她在這之前,還因此排除對方是兇手的可能性。
明明已經猜到答案了,卻因為不确定,與正确答案失之交臂。
【???我靠,當我以為你是最強boss,結果你是正義使者?!!!】
【尼瑪,不是,你一個好好的正派,你總笑得跟個反派幹什麽?!】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一直都是那樣的笑,只是你們誤會了而已。】
【等等,等我捋一下。一開始蘇昭月就猜到兇手是她哥,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于是讓游世群懷疑自己,對自己進行深入調查,發現蘇遠城。所以包括後面那些照片,是她故意留着,也是故意激怒游世群,讓他們對蘇遠城的調查再仔細些!】
【好癢,我要長腦子了!】
【我靠,我一直以為的惡女不是惡女,扭頭你就給我成為正義小白花?好好好,你要這麽玩是吧。】
【我想再掙紮一下,蘇昭月根本沒有拿到身份牌啊!以她和蘇遠城的關系,她憑什麽認為自己不是兇手陣營的卡牌?也就是說,其實她猜到了自己是兇手陣營,玩一出套中套,目的就是為了将正方陣營or卧底一網打盡。】
【也說不準,她*******是執行官的妹妹,在那樣家庭環境下成長,萬一她堅定自己是正方呢?】
【傻x吧,游戲規則都明确說了是輸了就會死亡,她拿命玩?她又不知道這是****,如果她真的有這樣的覺悟,那我真的高看她好吧!】
彈幕在她揭開“真相”的時候刷得花花綠綠,只能依稀辨出幾個顯眼的字句。
從始至終蘇昭月的情緒都維持在一個程度上,沒有任何的起伏。
反而是這樣,讓藺玲玲心裏有些害怕。
像是火山會在平靜中爆發般。
咽了咽口水,她看着蘇昭月,輕聲問道:“你跟我說這麽多,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然後對我下手?”
“你們倆兄妹,朝夕相處,誰知道會不會是一丘之貉?”
要真的是對立陣營放在同一屋檐下,這個游戲才是真的狗。
或許是因為她的情緒穩定,平靜的目光中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是正方陣營。”
對方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沒有任何催促的跡象。
藺玲玲咬咬牙:“行,那你說你是,你就是吧。”
“你要我怎麽做?”
“将計就計。”
聽到她的答案,蘇昭月的臉上才露出微笑:“安全處這麽久都沒有找到線索和證據,說不定他早就已經處理好了一切。”
“舊的證據找不到,那只要再讓他留下新的證據就好了。”
【不行,我還是受不了。一旦接受了惡女設定,我現在再看到她笑,我還是覺得她要做壞事!】
【讓人以身犯險,你聽聽,這是個正派能說出來得話嗎?】
【說實話,我更支持蘇昭月為了完成套中套,隐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去騙藺玲玲的說法。】
剛剛還同意一起完成任務的藺玲玲,在聽到蘇昭月的建議之後,直接炸了毛:
“蘇昭月!我們姑且也算是隊友吧,你怎麽忍心讓我置身于險地?!”
“我不會的。”蘇昭月無奈道:“你小點聲。”
“小聲不了!”
尾音剛高起來,沒等對方說,藺玲玲跟歇了菜似的,自動把音量降下來:“小不了一點。”
“又不是你去送死,你倒是說得輕松。你是他妹妹,他說不定還會顧及血緣關系對你手下留情。”
“他不是我哥哥。”蘇昭月抿唇反駁道。
“管他是不是,但至少這裏的游戲設定裏是!”
藺玲玲義憤填膺道:“但我不同啊,我跟他又沒什麽關系,他才不會在乎跟我情不情的。你短短幾個字說得輕巧,誰來保證我的安危啊!”
“安全處。”蘇昭月道。
藺玲玲瞪眼不滿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哄我有用嗎?!”
“誰不知道你跟安全處那個游長官針鋒相對的。他都恨不得找到你的罪證把你關進去,他會聽你的保護我?”
“說大話你也不知道編個可靠的瞎話來糊弄我。”女生小聲嘀咕道。
觀衆:???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他會的。”蘇昭月無奈道:“黎厭會幫我們的。”
藺玲玲繼續絮絮叨叨:“他算老幾啊,不就是發現了兩次屍體就能使喚安全處的長官了?”
“都說了你要編就編個好點的瞎話……”
驟然反應過來的藺玲玲晃着她的肩:“不會他也是吧?!”
蘇昭月:……
另一邊不知道自己被曝出玩家身份的黎厭正坐在擺滿香水架子的辦公室內,門從外往裏推,蘇遠城從門外走進,手裏還拿着待會要簽字的文件。
他坐在少年的對面,看到那張昳麗的臉時,唇邊融融笑意溫和:
“黎同學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最近我們老師布置了社會實踐作業,我想到蘇先生的工廠參觀,研究一下香水的制作過程是怎樣,并且寫出一份滿意的實踐報告。”
“社會實踐作業?我怎麽沒有聽月月提起過?”指節有意無意地叩着桌面,發出聲響:“如果是為了逃課,編出的瞎話,可是要受處罰的。”
蘇遠城看着他,目光似打量,又似藏着什麽暗湧。
面對來自對方的視線壓迫,少年的背直挺如松柏,語氣溫雅:“當然不是逃課。”
“畢竟是安全處的游長官送我過來的。”黎厭笑道:“他總不能帶着我逃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