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魚餌
魚餌
傅妱昨晚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魏焱回來, 今早起來的時候他早已經離開了，仿佛在故意躲她一般。
而且他最近和她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身上，不是以往那種讓人感覺暖意融融的眼神, 而是帶着一種探究和審視的眼神。
上次傅妱被院判診治後，魏焱的态度就讓她心裏帶了些疑惑, 如今魏焱的表現更加加大了這種疑惑。
她有些不安的回憶這幾日和他的相處, 甚至連吃飯說話的細節都再三回憶了一遍，結果是并沒有什麽異樣。
可那是為何？
傅妱坐在梳妝鏡前搖了搖頭, 讓自己不要再想了，這時石玉從外面走了進來, 告訴傅妱醫館那邊差了宮女過來送藥, 說是要把藥親自給公主才能放心。
旁邊給傅妱梳頭的芍藥“咦”了一聲奇道：“不過是藥而已, 為何要親自交到公主手上。”
石玉也沒想通, 只猜測道：“可能是院判這麽交代她的吧，畢竟宮裏以前發生過不少居心叵測的事情——”
芍藥把最後一根步搖給傅妱帶好後，傅妱盈盈站了起來，裝扮完畢後她的臉更加精致, 只是如今這美麗至極的臉上帶着些許愁容，讓她顯得更加弱質楚楚。
石玉偷偷瞧了一眼後連忙低下頭。
“既然想親自給我，我去見她就是。”
等傅妱出了寝殿，穿過長廊來到後殿的正堂後, 就看到那名面目普通的宮女正站在中央安靜的等着。
傅妱走上前去, 還未出聲宮女有眼色的給傅妱行了一禮，将手上用油皮紙包好的藥材遞到傅妱的身前。
傅妱訝異了一瞬，伸手接了過來, 突然手中的異物讓她神色愣了一下。
旁邊石玉見狀皺眉訓斥那個宮女：“你們醫館的嬷嬷就是這麽教你們規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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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連忙低頭認錯。
芍藥趕緊從傅妱手上把那油皮紙包接了過來，沒人看到的是傅妱将油紙包下面壓着的紙條收到了自己袖口中。
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 傅妱将紙條拿出來，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跡，看完後沉默許久，最後将紙條燒了。
一整日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而魏焱白天也沒有回來陪她用膳。
等到了傍晚紙條上約定的時候，傅妱終于下定了決心，她讓石玉留在寝殿，自己帶着芍藥說是出去逛逛。
康義榮知道後連忙派了那幾個會武的幾個內侍和宮女跟着。
傅妱對此并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向上次逛過的那個園子走去。
夕陽的光芒如織了金線的紅紗籠罩住整個宮城，紅紗下傅妱帶着人匆匆趕到了園子。
傅妱讓那些人在外面守着，自己則帶着芍藥走了進去。
在上次那方秘密天地中，傅妱見到了給她傳遞紙條的人——莊素婉，仿佛是為了表達她的誠意，她只一人前來，身後并沒有任何人跟從。
而芍藥見到莊素婉後有些吃驚，再看一眼公主的平靜的神色，仿佛提前知道一般，便把這份吃驚壓入了心底。
傅妱輕輕對她道：“你先出去守着，我和莊小姐有話要說。”
芍藥只得滿心疑惑的退了出去。
等這方天地僅剩下二人後，莊素婉溫和的笑了笑：“看來你姐姐說得不錯，只要你看到有阮氏部落消息的後肯定會來赴約。”
傅妱抓住她話裏的字眼：“你見過傅娴菁了？”
“是，實不相瞞，這次我過來是受你姐姐所托，她不想看你再這樣被陛下欺瞞下去了。”
傅妱目光平靜的看着莊素婉，內心并沒有多大的起伏，聲音柔軟卻帶着諷刺道：“欺瞞？什麽欺瞞？”
莊素婉并不在意她的語氣，而是走了幾步到傅妱的跟前低聲道：“公主，你姐姐對你并沒有惡意，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會讓公主震驚，可是這就是事實。”
“前段日子，南晉都城出現了幾個阮氏部落的人，要求見你父皇，想讓你父皇為他們做主。”
傅妱瞳孔收縮，她手指握拳，帶着希冀道：“阮氏部落竟然還有活着的人，有我外祖父嗎？”
莊素婉搖了搖頭：“我并不知，公主倒是可以自己親自去看看，那些阮氏族人對你父皇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當初阮氏部落被人滅掉的時候，你父皇也是震驚異常，後來查了許久沒有查到兇手，結果那些活着的阮氏族人說是北周來的人殺了他們部落的人——”
“北周？誰？”
“六年前，先皇纏綿病榻，陛下尋遍天下神醫想給先皇治病而不得，後來不知從何處得知阮氏部落藏有長生不死的仙丹，吃下去後百病消除——”
“所以阮氏族人是陛下派人所殺，那場大火也是他命人所放？”傅妱輕嗤了一聲，“莊小姐，你覺得我會信嗎？”
莊素婉溫和笑笑：“你信或者不信都是你的選擇，我只負責把你姐姐的話帶給你。”
傅妱擡頭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夕陽，然後視線又落回對面莊素婉溫和清秀的臉龐上，心道她的模樣很有欺騙性，若是不了解她怕是要被她騙過去了。
而傅妱知道她和傅娴菁的品性，對于她剛才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莊小姐說了這麽多，有證據嗎？”傅妱心裏覺得無比煩悶，為那個男人的态度，也為眼前莊素婉編的這些鬼話。
“自然有證據，只不過那幾個阮氏族人還在南晉，而且聽你姐姐說那場大火活着逃出來的并不止他們幾個，萬一有你外祖父呢，讓他來告訴你事實真相不比什麽都強嗎？”
傅妱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惱怒：“莊小姐，你是覺得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莊素婉愣了一下。
“空口白牙誰不會，若我僅僅是憑借你的這幾句話就信了你，被你冤枉的陛下又當如何，我信任陛下，而且是比對你和傅娴菁更加信任，如果你今日過來只是為了挑撥我們，我只想和你說一句，你的心血怕是要白費了。”
說完，傅妱轉身準備要走。
誰知她的手一把被莊素婉拉住，傅妱訝異的回頭看她。
莊素婉神情嚴肅，言之鑿鑿道：“傅妱，你信我，我沒有騙你，阮氏部落的事情真是陛下所為，只不過後面沒有找到那顆仙丹，為了掩飾行徑陛下下令一把燒了那裏，那些逃出來的阮氏族人就是證據，難道現在你除了陛下誰都不信了嗎？”
【傅妱，我沒騙你，當時我外祖父也在，陛下還問過他關于阮氏部落的事情，你怎麽就是不信。】
傅妱身體一震，停了下來盯着莊素婉，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
“你姐姐說你若是同意便去信讓那些阮氏族人去南晉的邊境等着，你只要過去問一問就真相大白了。”
【我也沒想到陛下竟然是幕後的始作俑者，而我不過是想從你那裏争到陛下的寵愛而已，等你走後陛下的目光自然就會轉向我了】
傅妱定定的看着莊素婉，眼眶微紅，她趕緊身體一陣冷一陣熱起來，到最後冷占了上風，于是身體漸漸顫抖了起來。
莊素婉連忙抽回手，扶住她的手臂關心問道：“公主，你怎麽了？”
傅妱搖了搖頭，她确信莊素婉的心聲就是事實的真相，所以一想到魏焱就是滅了阮氏部落的那個人，她就難受得無法呼吸起來。
枉費她還那麽信任他，到最後他和她說的竟然都是謊言。
傅妱跌坐在石凳上，內心痛苦無比，莊素婉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緩緩道：“我和你說這些确實有自己的私心，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你也不希望一輩子都被他蒙騙吧。”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傅妱聲音帶着凄惶。
莊素婉看她這副模樣聲音溫和道：“要不，我送你去醫館？”
傅妱搖頭，聲音低低的：“我想自己呆會兒。”
莊素婉點頭，又看了看天色，然後快速把剩下的話都給傅妱說了：“你若是想得知真相只有去南晉邊境和阮氏族人對質，你姐姐那裏有侍衛可以護送你過去，你若想好了便給那個送藥的宮女傳話，你姐姐随時安排，對了，陛下後日便要去太廟祭祖，有三日不會回宮，這個時機走最好。”
傅妱有些渾渾噩噩，聽完後反應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莊素婉看着她，眼神動了動，以退為進道：“傅妱，走或不走都在你，若是不走今日你就當我從沒來過。”
說完她的身影便從一旁灌木叢穿了出去，腳步聲也漸漸越來越遠。
而傅妱則在坐那裏發呆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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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素婉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匆匆出了宮，剛離開城門沒多遠，就看到等着附近的傅娴菁。
傅娴菁見到莊素婉的身影後急忙走了過去，問道：“怎麽樣？”
莊素婉神色溫和，眼裏帶着與表情不符的狠厲：“傅妱果然沒那麽好騙，好在你告訴我要控制自己內心所想，看她神色，應該是信了，她果然能聽到我們心聲麽？”
傅娴菁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這是我們國師讓人嚴刑拷問那幾個阮氏族人問出來的，我也才知道了不久，她有這樣的異能，難怪陛下對她言聽計從。”
莊素婉皺起眉頭：“為何你不将此事一并告訴給陛下？”
傅娴菁：“比起讀心的異能來說自然長生不老更有誘惑力，陛下總不會因為傅妱會讀心而厭棄了她吧？”
莊素婉心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這位陛下，和長生不老比起來他怕是更加忌憚枕邊人讀心的異能。
不過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若是傅妱不為所動，而且長生不老的誘餌不能讓陛下和傅妱離心，那她就想辦法讓陛下知道傅妱的讀心的異能。
打定主意後，莊素婉有心和傅娴菁閑談了起來：“傅妱的血真的能讓人長生不老麽？”
傅娴菁搖頭，冷哼了一聲：“那幾個阮氏族人到最後也沒有承認，我父皇如今年齡六十有二，雖發須皆黑，但面目已經蒼老了不少，或許傳聞并不是真的。”
“可你豈不是欺君之罪？”莊素婉身體一僵。
“如不這麽說，怎麽能挑撥陛下對她的感情呢？”傅娴菁不管不顧道，“魚餌已經放下，就看傅妱這條魚上不上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