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八卦
第8章八卦
屋子終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清,變得一團融洽。
又有鑒于剛剛的開場,大家開口都不再深問出身,我也感覺輕松惬意許多。
而姬命卻正如他自己所言,典型“話多”,話題還能變化多端,總能找到三人都一齊感興趣的。
“你們知不知道,這吳家莊請了那麽多和尚道士驅邪,驅的可是何種祟類?”
我就一借宿的,對這些糊塗得很,唯有搖頭,但眼中透漏出強烈的求知欲,我一個和尚也是頂愛吃瓜。
“莫非兄臺知道其中緣由?”楊燦也表示好奇。或許與他來說,知曉是何種祟類後方便後面應付。
“嘿嘿,我嘛,是先在城裏轉了一圈兒才來的,自然是先聽了些讓人嚼舌頭根的故事,這才好奇來開開眼。”姬命得意洋洋,所言倒挺符合他的做派,來這兒指定不是為了銀子。“你們也想聽?”
這不廢話,我二人連連點頭。
“其實啊,說來也逃不開癡男怨女那點事兒......”姬命平淡地先起了個頭。卻又忽地一轉,轉頭針對我:“你一和尚家,真的确定要聽這些?”
這可問倒我了,好奇心已經被勾起,說不想聽才怪,但要說想聽的确又不太符合和尚身份,一時撓頭語結。
“哈哈哈......”楊燦大抵是最愛看我笑話,如今又被他抓了個現行:“兄臺你就別再打趣和尚啦,看他那樣,就知道一定是想聽這些花花世界的事。”
我被說得面紅耳赤,只管繼續撓頭,更加不敢吭聲。
“那你呢?你那修道一門,也不忌諱這個?”姬命依言放過我,卻轉頭又對向楊燦。
這番轉向有些突然,楊燦明顯一愣。但愣過,大方說開:“我修煉的地方倒是忌諱,可小輩之間卻常愛私下裏談論這些八卦。”旋即已是擺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這會兒出得山門,更不用管那些約束了,反正只是聽了些故事,無妨、無妨。”
我被楊燦的大方所折服,似乎自己的臉也不用繼續再紅下去。
姬命微頓,卻不依不饒,再加一把力:“可這次要說的又有些區別,并非普通男女,而是男人和男人......”
“男人和男人!”我瞬間瞪大了眼睛。
“男人和男人?”楊燦眼睛也與我一樣。
不同的是,這瓜我吃起來略微有些沉重,而他吃起來分外新鮮。
楊燦聽得一奇,興致反而更高:“這個我還真是頭一遭聽,男人和男人還能哪樣?”
姬命便也張口就接:“便同男人和女人一個樣呗......反正城裏面嚼的,便是這吳家莊的公子拐走了齊淩山上的一個男童,二人雙宿雙飛的故事。”
“雙宿雙飛?”楊燦似乎很是不解:“男人和男人也能?”
姬命立刻身子往後一傾,似要撇清般:“你這話問得,好似我就能知道似地。”
“噗呲”楊燦自己失言,趕緊捂嘴一笑。
如此機會,我便也把自己心中多年的疑問,感慨出來:“這世上男女成對,本才是順應天道。究竟是何緣故,生出的這些斷袖。”
未想,衆人微默後,倒從姬命那裏聽到了一個解釋。
“這個,我倒也聽人談過。”姬命緩緩開了口。“不過說的對不對,我便無從知曉。”
我二人不管那些,亦洗耳恭聽。
姬命便認真回憶道:“他們說,斷袖之癖,一開始便只是公子王孫的嗜好,或者富貴人家也能趨鹜。普通常人,斷是很難見着。”
“這是為何?”楊燦問出了我所問。
姬命回答:“普通常人大都忙于生計,男女成對繁衍子嗣便已經耗費了一生光景,哪來閑工夫見識享受?而公子王孫富貴人家則不同,男女之事只當是尋常茶飯,茶飯吃久了便也膩味得緊,便樂得變換花樣。反正于他們而言全無繁衍之憂,屋裏面肯定已是妻妾成群子女滿堂,如此,便養上一兩個男寵,也不過另外一種娛樂罷了。”
聽完解釋,我二人都有些索然無味。
楊燦則直接道:“我當男人與男人間還能有多純粹,哪想還比不得癡男怨女,竟只剩下那些肮髒龌龊。”
我亦是同樣失望,在我的印象中,阿爹與他死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之間肯定也不會只如此膚淺。
姬命見狀,卻還有後話:“當然那只是其一,我還沒說其二呢!”
如此,我二人又有了些興致,且靜聽他下文。
姬命便繼續道:“男男之間,剛剛所說的便算是個引子,有了這個引子在,後面的事兒便也分兩說。”
姬命頓了頓,看了我二人一眼,沒賣關子:“有些當然只是浮于那些皮肉,有些就未嘗沒有動了真情的。你們想啊,男與男者兩方總不能都是公子王孫,還得有什麽呀?就還得有那些個适合面首身份的人。面首之人,說白了,容貌體态不光得優越,出身還大都得卑微低人一等,總沒有人生下來就願意供人消遣吧。而這類人,不正是那些癡男怨女故事中的常客麽?”
這回話語更加有理,我二人聽得入了迷。
姬命未停:“這些人,要麽就是堕落得已經什麽都可以出賣,要麽,就窮得只剩善良與真情沒賣付過。你說,這要是後者,哪個公子王孫能不想得到?話又說回來,公子王孫裏面未必就個個都是惡人,萬花叢中搖曳者就未必沒有癡情之人、失情之人或失意之人!若讓這後面幾類人碰到一起,你們再想,不管是善良的面首遇上失意的公子,或者善良的面首遇上善良的面首,又或者失意的公子遇上失情的公子,可能一開始的打算只是玩玩而已,但卻都是真情遇上了真情,天雷觸動了地火嘛!”
“哦!”我與楊燦二人同時恍然,深以為是。
我不由暗想,阿爹與那個男人算哪一種呢?我阿爹應該算大富大貴類,那姬姓男子從所帶跟班來看,恐怕得算公子王孫類。那他們之間,大抵應算公子與公子吧。但又不知,癡情、失情、失意之人,他們又該分屬哪一類。
楊燦感嘆完,回過頭,卻還是表示懷疑。是轉到了題外,從剛剛的感嘆中跳脫出來,直指姬命:“這些也是從街上聽的?我怎麽看,都更像是你從你們家裏面聽來的吧!”
“呵呵......”姬命一頓讪笑,承認道:“後面的這些嘛,的确不是從大街上聽來的。沒辦法,身在姬家,多少明白這裏面的道道。”
但我卻更進一步:“到底是家裏面聽得,還是胡謅?”
“什麽叫胡謅!這些本來就是存在的事實好吧。”姬命立時不樂意,急了,還擺出例證:“對了,這個你們肯定都聽說過,逍遙子吳驕,就正道第一仙門蜀山的那個吳驕,他就是個斷袖,便能證明我所言不虛了吧!”
“啊!”我瞪大了眼睛,這哪跟哪的,怎麽就扯到了一塊。
“啊?”楊燦也瞪眼,看樣子也是不信:“逍遙子是斷袖?那他跟......跟碧霞仙子之間算什麽事兒?”
“碧霞仙子是單相思,這事兒大家都知道。”
我便也有了疑問:“逍遙子師......逍遙子是純陽子體,他不是應該就喜歡陰柔的女子麽?”逍遙子師叔的人我也是見過,跟着師長,故而也是不願相信。
但姬命解釋并無漏洞:“純陽之體怎麽啦,純陽之體喜歡女人,但後來發現對方其實是男人不行嗎?”
我愣住,有些匪夷所思,半響搖頭。
楊燦也愣,大抵和我一樣,然後也是不信搖頭。
姬命便又神秘兮兮地捧出一個大瓜,将這一切聯系到一起:“你們想不想知道對方是誰?”
我二人趕緊齊刷刷點頭。
悠地,姬命卻又賤兮兮地把瓜收了起來,僅僅只讓我二人瞥了那麽一眼,能聯想到那瓜大抵他自家種的。“算了,還是算了。”姬命邊搖頭邊道:“這個事兒,你們即便真想知道,我還真不敢亂說。”
我倆自然一萬個不樂意。
但姬命還是成功堵住我二人的嘴,停下了剛升起來的好奇。“若傳了出去,損害他蜀山吳驕的聲譽事小,但我肯定得掉一層皮,還是算了,不亂說的好。”
姬命掉不掉皮的,我等并不介意,但我和楊燦二人,都同時對損害蜀山聲譽表示深以為然,亦不再堅持。謠言嘛,止于智者。我等也是正道仙門,不傳謠、不信謠是本分。
“而且他們二人之間,還有過那麽一句詩......”姬命自說自話。
我與楊燦對望一眼,有些許好奇,但都并未表現過多期待。
姬命便也自行悻悻收場:“算了,詩我也記得不全,哪天你們自己從別處聽到就信啦。”還是轉到眼下傳得更沸沸揚揚的見聞上來:“倒是上個月,玩偶塢的魏公子和雲隐閣二公子之間的事,你們總還是聽過吧。”
我的确在路途有過耳聞:“便是玩偶塢被滅門慘案?”
楊燦則更加抓得住重點:“他們二人......就是一對兒?”
“不然呢!”姬命肯定。
楊燦繼續:“可即便他們二人真是一對兒。這些,和你剛剛之前說的,又有什麽聯系,你又想證明什麽?”
姬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只能苦口婆心細細掰扯解釋:“那魏公子便是失意之人,雲隐閣那位是癡情之人,這般,不就是和我說的道理相合了嘛。”
“哦!”楊燦恍然。
但我聽了還有疑問:“可你說的不都是公子王孫嗎?這邊又是仙門子弟,似乎也不太相幹。”
這時候,姬命便直接擠兌我:“小和尚,你這就不要太過死板啦,仙門子弟同公子王孫也有相通之處,那就是都無衣食和繁衍之憂。說白了,就都是游手好閑、吃飽了撐的。”
然後又轉向楊燦,補充完整:“你們想想,要把他們二人都換成農民、莊稼漢,比如玩偶農莊的魏長工與雲隐田莊的二佃農,這兩者之間就斷生不出男與男之間的閑言碎語來。可以想象,二人碰面之後的對話都是些什麽。‘魏老哥,你們農莊的谷子都種下了沒?’‘種啦,老弟,你們田裏的活計還要多少天勞力?’”
我與楊燦面面相觑,而後同時發笑。好像,确實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