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裂變
第186章裂變
玉飛收斂好心神,為再次沖擊結嬰,積攢起靈力來。這個過程不用太久,畢竟他已是後期大圓滿狀态,現在更多是攢勁兒。等到身體充盈之感再次強烈時,朝瓶頸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他終于體會到了不同。
之前,海浪掀不動礁石,那只是因為,浪花太小了。只要浪濤足夠大,拍爛礁石,似乎也不在話下。
玉飛娴熟地調動着體內所有的靈力,不管是他本身的、還是鳥兒的,不管是白色的、還是黑色的。是的,相對于鳥兒黑色的氣息,他本身就更近是白色。黑白兩色氣息在他體內和諧地運轉着,盤旋着,仿佛形成了一副太極。
但情況還是出現了出乎意料的變化。
就在他同時調動兩股力量,準備向瓶頸發起總攻之時,黑白兩道靈力竟然不可避免地産生了排斥,兩股力量并未如期疊加,而是相互抵消掉,用盡全部精力的最強一擊突然成了啞炮。
回力反噬震得玉飛直接是岔出一口氣來,幸虧他一直小心翼翼、時刻留神,才在最後一刻撤手,沒有出更大的亂子。
只是當他重新平複內息,收攏靈力,彙聚于丹田之時。發現黑白兩色的靈氣竟然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有相混的跡象。吓得他趕緊不由分說将兩者強行拉扯開,而後趕緊退出定來,半響不敢再打坐。
什麽情況?
黑白相混的畫面,總給他一種莫名的心悸。雖然兩股力量都受他控制,但總感覺還是白是白、黑是黑更好。混在一起什麽的,雖然能夠達到最強狀态,不也出現二者相斥的情況了麽!
良久後,玉飛再次确認,內丹黑白之色一直相安平靜,并能由心全部轉白、将黑繼續掩藏于內,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僅僅是靈力控制問題,而非自己靈力性質問題,那麽事情就還沒那麽複雜,不難解。
但不管怎麽樣,內心的想法還得用實踐來驗證。而驗證的方式,自然是繼續嘗試結嬰。
如此,玉飛又進行了第二次。
的确是控制問題,就像左右兩只手,雙掌同時發力就是正常的最強方式,若非要求極致,合而将兩手結在一起發力,大多時候只有別扭、适得其反。
是了,正常人雙手平推就行了,雙手擰在一起推,不自己找膈應嘛?
玉飛算弄明白了,是自己的力量猶還差了那麽一截,不得不追求極致,才下意識地擰在了一起而已。
毋庸置疑,自身靈力不着痕跡地融為一體,絕對是極致的最強。就像以前,自身靈力哪裏還區分過左右手,不從來都是一處發力。如今因為鳥兒的出現,憑空新增了一份力量,莫名被分成了左右手的感覺,還真得好好适應一番才行。
然後,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被安排上,黑白靈力的結合已經很順暢,但終歸是還差那麽一截。那一截,并非是遙不可及,但卻是近在眼前的不可觸碰。
靈力灌注沒有停止,巨龍已經再次離去,玉飛又回到想呼喚也沒人理會的境地。
這找誰說理去?難不成,龍都是這般哺喂自己的後代,簡單粗暴而又直接?只要不撐死,就往死裏撐。
心中不得不再一次升騰起明悟,或許那一截,便只有那個方法了。
但他還是不甘,不想就這麽認輸,硬着頭皮最後再嘗試一次。
......
于是第六次,心魔就那麽毫無防備地,驟然出現:
靜思庵前。一個小姑娘在練劍,就像是跳舞,讓玉飛看得入了迷,看得臉火辣辣的,心撲通撲通的!
馬車廂裏。女孩安靜地睡着,玉飛又看向了她的臉。估麽着,那天是哭腫了眼睛,現在不鬧騰,确實是個小家碧玉的種!
但是割裂感覺,仿佛随着一雙暗中窺探的眼睛,偷偷顯形。
女孩轉過身來,長得也太一般了吧,前面和背影不能比啊,臉蛋還算秀氣,但明顯眼睛和臉不般配啊,看着別扭,就像上眼皮上肥肉多了似的,玉飛頓失興致。
打坐的玉飛心悠然一緊,有種說不出來的困惑。
......
落鳳山河邊。
玉飛看到了一抹靓麗的身影,赤腳立于水中。一身粉紅色的衣服,點綴着淡藍的鑲邊。褲腳挽到了膝蓋,袖子挽到了手肘。明眸皓齒,粉紅的臉蛋旁,伴着兩條俏皮地麻花辮子。小臂兒、小腿兒說不出的細膩白嫩,戲着清澈的河水,撣起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只看見側身,就已如看到了一朵嬌美的花,叫人再也舍不得移開雙眼。一陣風吹來,紮在她腰間的絲巾似火飄曳。映着落日的餘輝,天邊的晚霞,恰似仙女剛降于塵來!
還是落鳳山河邊。玉飛無心練功,閉着眼睛,腦海中浮現着一幕幕的畫面。一邊,毛傲緩緩地褪下了那纏繞在胸與腰間的火紅絲巾,一寸寸步入水中,向水裏游去,又一邊回頭,輕輕地呼喚他!另一邊,乖巧萬分的玉禪,也不甘示弱地,解開了她那一身淡青的長裙,還轉過身去,把翹臀對向他,央求着懲罰,就如曾經初見時那樣地拍打。
那雙幽暗的眼睛,再次顯形。
林姨的臉在遠方立刻浮現,玉飛一個激靈,趕緊自己往臉上拍了個耳刮子,将玉禪這幕淩亂趕走。下一刻,悠哉繼續同毛傲的恩恩愛愛。
打坐的玉飛眉頭緊鎖,內心升騰起一團警覺。
......
大樹下,玉飛的臉頰帶着一道粉色的血痕,是中了欲毒。
“來,啵一個。”“讨厭!”“我也要。”“你要個什麽勁?!”“嘿嘿,輪到你了。”但最後這第三個,卻小心往後一躲了,又羞澀回望:“你怎能要那麽多?”“大俠,不都美女環繞麽!”“可修仙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求與天地平齊,又豈能世俗般以男人為尊。要挑,自然便只能挑一個!”
玉飛愣了,趕緊回頭看看那第一個,毛傲。毛傲輕輕傲然一笑,扭頭走了。又看了眼第二個,玉禪,玉禪似期盼着什麽。
複刻,幽暗的眼睛仍在背後,但這次它更加放肆,眼神中的憤怒毫不加以掩飾,反正玉飛并不清醒。
玉飛謎然扭頭,轉向了第三個,陳欣,把玉禪妥妥略去。
打坐的玉飛雙手在顫抖,困惑與警覺全部化為震驚。便再也壓制不住,胸中氣血翻湧,吐出一口鮮血,跌出定來。同時內丹立刻由雙色轉白,将黑色死死封住。
......
半響。
一臉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身旁的玉禪。
是啊,多麽有趣的靈魂,多麽精美的身體,還一同經歷了那麽多的點點滴滴,自己怎麽可能不愛?腦海中不禁立刻浮現那只雛鳥,那只醜陋而又酣睡的雛鳥,臉上泛起無邊的痛苦。
一顆頭仿佛要炸裂成兩半。
玉飛抓扯着自己的頭發,雙手用力向兩邊拉,又使勁往中間揉,“啊”地仰天長喊,道不清是該哭還是該笑。
難道不該哭?自己的人生,竟然莫名地、偷偷地被定義了。又難道不好笑?說的由自己主導呢,說的黑白分明呢,難道只要自己裝作沒看見,它就真的從來未曾出現?
自欺欺人罷了,還自我陶醉其中,不亦樂乎。最關鍵的抉擇已經作出,自己不過是毫不自知的渾渾噩噩,沿着既定的軌跡亦步亦趨而已。
“呵呵呵......”玉飛含着眼淚,痛苦地笑出了聲。真他媽狠起來連自己都騙啊!自己給自己開的玩笑,要不要這麽絕,又要不要玩不起?不由自主,伸手将玉禪的手緊抓在雙手之中,用她的手背貼緊自己的額頭,讓眼淚能夠不憋得那麽委屈,暢快地流出來。
但偏偏,體內的靈力再一次緩緩地恢複着。靈氣灌注絲毫不減,哪怕,皮膚都已經開始滲出鮮血。靈氣完全忽略掉玉禪,從不曾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哪怕,玉飛将其抱得再緊。
并不給他多餘的時間。
或許,玉飛将玉禪揉進彼此的身體,二者合二為一,兩人心靈與內體相通,甘甜一起感受一起品嘗,痛苦便也能夠一起分擔。但顯然,這種讓人咂舌雙修之法,玉飛這時候的腦袋裏是斷然沒有的,也完全想不到那裏去。
哭笑瘋魔中的玉飛,只能勉強将那鳥,同那龍聯想在了一起。心中那個并不怎麽肯定的答案,也才水到渠成地自行浮現而出。上古神獸、上古神獸,哪怕東西兩方相隔了萬裏,但仍止不住皆為同一混沌時代的生靈,皆具混沌的秉性麽。
“呵呵呵……”玉飛繼續癫狂地流淚笑着。這潑天富貴果然是沒那麽好接,這不,自己只要一個閃失,就要被這富貴砸死了。被富貴砸死,好荒謬的死法。
是的,玉禪精美地身體擺在面前,但他想不到雙修那上面去。或者說,任誰,能想到腦袋的問題從庫裆去解決?
玉飛突然收住笑聲,眉頭一擰,狠下心來:“那就讓我親眼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路貨色。”他還是需要做出最後的确認,而且,他手上未嘗沒有保留手段。
玉飛盤膝坐好,再一次主動張開了嘴巴,将自己的內丹隐沒,讓靈氣繼續灌注那只雛鳥。
在這最緊要的關頭,玉飛做出的抉擇是,認清自己的內心!
......
雛鳥再次急不可耐地張開黃口,饑渴地吞噬靈氣。
時間點點流逝,短粗健壯的羽毛終于從皮膚下面鑽出。一截一截變長,一點一點變寬,又一根一根增多。
是的,終于顯露出羽毛的顏色,沒有其他雜色,全部一致的黝黑。
然後鳥喙開始褪去嫩黃,食囊再次脹鼓。突然,黑鳥雙腳從蜷卧狀伸展開來,還伴随着翅膀第一次撲騰,食囊相繼地迅速幹癟下去。
它進階了,同樣進入結丹後期。
明白無誤的一只烏鴉,三足烏,絕對不會與其他鳥類弄混。不過是羽翼尚未豐滿,還不能振翅飛翔。
玉飛緩緩閉上嘴巴,內丹将之包裹,再次掐斷靈氣供應,阻止了烏鴉的結丹後期大圓滿。
玉飛面無表情。鳥兒終于露出了它的爪牙,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不甘地開始抗争,翅膀撲騰,腳爪亂揮,企圖阻止玉飛将它隐沒。它現在終于有了抗争的本錢,二者同在結丹後期的境界,雖然沒有玉飛的雄厚,但或許它明白,這便是它最後的機會,再裝下去,也只是徒勞了。
好在,玉飛并不會給它這個機會,內丹完成轉換。
但玉飛并未放松心情,只是他也深知,真正的考驗,還得到結嬰最關鍵的一環。雖然那鳥修為暫不如他,但三足烏好歹是真靈,而他只是一介人類,那麽勝負仍舊很難說清。
現在,他可以毫無保留地,亮出最後手段了。是的,只有手段,不能稱之為底牌。
那就是堅定決心,正面硬剛,破釜沉舟。如果失敗,便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如果不能自己做主,那麽就真的爆體而亡,亦無不可。
這是最後的手段,更像是一種覺悟,只能向死而生,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
第七次。
你到底是誰?
不會那麽巧吧,剛好就是從小聽過的傳說裏的故事,而不是其他發生的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別大意,這個時候自己騙自己,一個疏忽,可就是萬劫不複;
話又說回來,自己唬自己,自我攻伐,亦是心魔所擅長,豈非正中下懷?
呵呵,左看右看都是個死,要不要這麽絕?這最後一把,要不要玩得這麽刺激!
是自己,還是他?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巢靈又是怎麽回事?
......
玉飛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似精疲力盡、遍體鱗傷、暈死過去。身軀緊貼着玉禪,用雙手将她緊緊地抱住,一點縫隙都沒有,仿佛在這一刻他們相互擁有了彼此。
但氣泡飛速地向上突湧,伴随着毫無規則的翻滾,撞擊,盤旋,又抛擲。整個天空都籠罩于紅黑之色,身側轟隆崩裂之聲不絕于耳,沉悶雄厚,是大地的崩裂、是火山噴發,仿佛這個世界都應了它“末日”之名。
若仔細分辯,轟隆的聲響裏面好似還夾雜了其他聲音:像某個魔王不甘的嘶吼,亦像身旁那個巨大身影的得意狂笑。似某個辛苦積攢的寶庫被人闖入翻攪了個犁庭掃穴,否則不能産生如此附加效果。當然,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或許并不存在,這火山也只是衆多中的某一座。玉飛自己聽不見、看不見,其他顧着逃命的人也分辨不清。
但有一點,這個世界裏的故事,同玉飛有關的、抑或是無關的,很多,都随着這裏火山的爆發,而迎來終結。
這是提醒回家的最後訊號。
......
玉飛慢悠悠地醒來,側頭,看見立在旁邊山頭、風姿綽約、正向遠方眺望的那抹身影,緩緩支起了身。
就這麽癡傻地看着她,出了神,腦袋裏什麽也沒想,一片空白。
半響。
有點好奇,她穿着異域的衣服有着別樣的風情。旋即又趕緊看看自己,竟是同樣的異域樣式,屬于蠻荒。
道不清是一股子什麽滋味兒。
四周其他什麽生物也沒有。
那身影回頭,看見狀況,立刻小跑着返回。
玉飛也移開眼,想起了探查自己。是了,放下心來,穩穩地,進入了元嬰修為。
“你醒啦?”那身影近前關切詢問。
“這是哪裏?”玉飛以問作答。
玉禪便朝地平線上仍在噴發的火山望了望,又朝探查過的方向望了望:“距離出口幾百公裏外的地方,末日火山的邊緣。”
“出口?火山?”玉飛腦袋裏一片迷茫。但來不及多想,立刻感到一陣頭眦欲裂。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突然就這麽浮現在腦海。
“你怎麽啦?”玉禪聲音有些焦急。
又是那個“你”字。
玉飛單手掌着額頭,眉頭緊鎖,一臉痛苦又似一臉迷茫。看向面前,盯住熟悉的面龐,半響,吐出那個疑問,憋出三個字: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