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安贊拉雖然是機械的國度,但其王族是魔族與人類的混血。其中大部分後裔的血脈一代比一代稀薄,只有少數出現了返祖。
安贊拉國根本沒有王位傳男不傳女的說法——只要不是太愚蠢、支持機械和煉金技藝發展,王座上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他們只依靠血脈力量來劃分強弱。
因為血脈純度更高的魔族對其他同族有壓制。
也就是說,只有讓血脈純度更高的人登上王位,整個王族才會安定——否則必有慕強的王族帶着一批人推翻那個倒黴蛋的統治,換強者上位。
赫爾穆就是這一代王族中唯一的返祖,板上釘釘的繼承人。
王後們剛踏進皇家大門的時候并不清楚真相,國王則會在婚後慢慢展現濃烈的愛意,同時毫不掩蓋自身的特殊,等待王後發現,即使有的王後過于遲鈍,當她們生下背後長着小小翅膀的孩子的時候,一切便不言而喻。
如果王後實在不願意與“怪物”生活在一起,國王也會放她離開,并且派人安排她日後的生活,絕對不會虧待。
邪惡的灰黑色骨翼無意識扇動了幾下,帶起一陣氣流。赫爾穆的手指點在冰冷鏡中的肩膀位置,鏡面如湖水一般蕩漾,緊接着,梵熟睡的臉出現在鏡中。
他們這一支的能力經常出現變異,根據傳承下來的秘史可知,是由于魔族衰弱時期,一些先祖曾與其他魔族結為伴侶。也有不少人幹脆和人類結婚,過上普通人的日子。
……赫爾穆沒看到後續記述的時候曾疑惑向來慕強的魔族怎麽會和弱小的人類結合,後來才明白,開了這個頭的祖宗是個“老色魔”,只要是美人,根本不管是人還是魔,娶回家再說。而這一行為也為他們一族融入人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随之傳下來的還有對美人的偏愛。
赫爾穆不像弗裏修斯那樣活潑。他冷靜自持,但他依舊意識到,自己對梵有諸多容忍。如果不是這驚心動魄的美貌,別說阻攔馬車行進的奴隸,連奴隸販子都難逃刑罰。
這就是魅魔的吸引力嗎?
“赫爾穆……”身後,弗裏修斯揉揉眼睛,緊接着打了個哈欠,含糊地說,“我又睡着了?那我先回房間,晚安,你也早點睡,別太辛苦。”
“晚安,去睡吧。”赫爾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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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梵睡得很好。久違的床墊而不是稻草與冰冷的鐵欄杆、柔軟的棉被而不是不知從哪裏扯下來的髒兮兮的破布,空氣中也沒有奇怪的臭味,雖然床很小,但相比之前簡直是天堂!
剛起床,外面就傳來侍衛毫不客氣的拍門聲,“起床!穿好衣服跟我去洗漱的地方。”
等梵把裏裏外外都收拾幹淨,侍衛又毫不客氣地趕他去見赫爾穆。
當然,是在赫爾穆等人早飯後。
“我剛到這裏,很多地方都缺人手。”赫爾穆道,“我從窗戶看到外面的花園已經枯敗了,今天我會派人去買玫瑰花種,以後你負責每天照顧花園。”
梵點點頭:“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什麽都不用做?”
“當然不是。”
赫爾穆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首先,你得學習安贊拉王族侍女應有的禮儀,我身邊不養行為粗鄙之人。”
“嗯?”
彼時的梵尚不明白他要學習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後來他才明白,所謂“學習安贊拉王族侍女應有的禮儀”,其實不亞于能同時折磨靈魂和□□的緩刑。
他更沒想到赫爾穆行動如此迅速,說要讓他學習禮儀,當天就派了人來,他自己則帶人去挑選新的奴隸。
“好心的姐姐,我們休息一下吧,我的小腿抽筋了。”
梵微微喘着氣,可憐巴巴地看着負責教他禮儀的侍女。她看起來至少有三十歲,不茍言笑,五官立體,每根發絲都服帖地紮在腦後,身上的侍女裙幹淨整潔。除非做其他動作,否則她的手總是貼在腹部,雙手交疊。
梵看得頭皮發麻,要是讓他做到這種水平,那還不如直接去世。
而且跟着侍女學了大概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發現了行宮裏似乎還沒有守衛巡邏,是個偷偷溜走的好機會。
他便小小地動用了魅魔的天賦,好讓這位嚴格的侍女心軟。
“好吧,”侍女猶豫道,“但是你不能離開這裏。”
“可我想去解手。”梵哀求道。
他知道為了防止男人偷窺,侍女們如廁的地方和男人的不在一處,反過來說,侍女們也不會去男人解手的地方。
“這個要求……”侍女有些摸不準,甚至從魅惑中清醒了一瞬。
梵趕緊道:“是真的,再不去我就要尿出來了!”
“……”侍女偷偷退開一步,“好,那你得在一刻鐘之內回來,否則我會派人找你。”
梵眼前一亮:“謝謝姐姐!”
一刻鐘應該夠了。
他飛快地繞到牆邊,左顧右盼,搬來幾塊大石頭墊腳,而後一個助跑,猛地沖上牆頭。
但他算漏了一點,長期的奴隸生活讓他的肌肉退化了許多,他扒在牆上,臉張得通紅,使出了最大的力氣,但就是沒法依靠雙手把自己擡上去。
一次不行,再來一次,這次他一鼓作氣抓住牆檐後,迅速把一條腿放上去。腿長簡直是魅魔的必備天賦,梵很輕松就能做到。
廢了好大力氣,梵終于爬上牆頭,正沾沾自喜地坐在牆上休息時,卻看到牆下不知何時站着個人。
“哎呀,你!”梵吓得差點從牆上摔下來,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後讪笑道:“咳,二王子,您什麽時候過來的?”
“你把腳放上去的時候。”二王子慢條斯理道,“所以,你在幹什麽?”
“呵呵,我就是看上面的風景好,看得遠,爬着玩的,絕對不是想跑之類的。”
話是這麽說,但梵眼珠亂轉,一看就是在撒謊,而且到現在還在考慮能不能成功逃跑。
二王子似乎是笑了,面具下的眼睛微彎。
“那就好。看在你乖巧的份上,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你從這裏翻過去的話,很快就會被當作刺客,被侍衛抓起來重新送回來。這後面是侍衛的起居室,布置了機關的。”
“還有,王兄不喜歡背叛的人。他總能找到殺死他們的理由。”
梵覺得自己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這絕對是恐吓吧!
而且不就是偷溜嗎,怎麽就是背叛了,真搞不懂這些王公貴族的想法。
他嘴裏嘀咕着,身體卻很誠實地翻下牆頭,規規矩矩站在二王子面前,小聲狡辯:“我真的沒想跑,就是禮儀課太難了,我出來透透氣……還有就是,我太餓了,想找點吃的。”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兩聲。
弗裏修斯道:“無論如何,先去向教你禮儀的侍女道歉。你欺騙了她。”
“……好吧。”梵耷拉着腦袋,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侍女,居然還對她動用了魅魔的能力。
侍女已經等待許久,正端坐休息,見是二王子帶着梵回來,她先是疑惑,進而猜出了實情,皺眉看向梵,眼神越發嚴厲。
梵低着頭,乖乖說了聲對不起。
侍女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平靜地詢問二王子,該如何處置梵。
出人意料的是,弗裏修斯并未打算懲罰梵,而是搖搖頭,道:“他畢竟和我們不同,被管得太嚴之後不适應、想逃避是正常的,一開始不用對他要求太高。”
侍女點點頭:“我明白了。”
弗裏修斯接着道:“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帶他走,之後再叫你。”
侍女走了。
梵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和一名王族成年男性相處,突然升起了濃濃的警惕心:“你要帶我去哪兒?不會是去做些未成年不該做的事吧?”
面具後的眼神隐約傳遞出幾分複雜和不屑。梵想想也是,王族應該見慣了俊男美女,不至于看上他這未成年還幹癟的小身板。
“跟我走就是了。”弗裏修斯沒有給出答案。
以至于梵看到小桌上的各色精致甜點和濃香的茶水後,才意識到弗裏修斯是帶他來吃東西的。
“你可以都嘗一點。”弗裏修斯矜傲道。
他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抓着弗裏修斯的肩膀,嗓音都高了好幾度:“我真的可以吃嗎?”
或許對于王族來說這只是普通的一餐,但絕對是梵見過最精美、最誘人的美食了,得到弗裏修斯的允許後,他仍不敢随便下餐刀,而是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小塊甜點,咬了一小口,迅速嚼個十幾下,再咬一小口。滿嘴都是甜膩的香味,舌頭興奮得快要溶化。
他專注于眼前的美食,連弗裏修斯何時摘下面具都不知道。
那雙湛藍的眼眸望着他,正如望向曾經在他身邊奔跑的小羊。銀餐刀在手中轉來轉去,最後切下一塊奶油面包,遞到梵手邊。
——或許赫爾穆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被植入與真正的弗裏修斯相同的情感的高等機械造物,平穩發揮出了弗裏修斯應有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