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累了吧?
第62章 累了吧?
“鴻門宴”之後,古宏俊着實消停了一段時間。聽說他因為被古原氣得不輕,連續喝了幾天大酒,上廁所的時候腳一滑,把尾椎摔骨折了。
也多虧他沒空往公司跑。那段時間,古原在公司接觸了一些他認為可以接觸的人,試圖通過這些人找到古宏俊的漏洞。
至于那些不為所動的,陳毓從中作梗。表面上是實心實意地挖人到自己公司,實際上只是為了斷掉古宏俊的左膀右臂。
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只是古原日日筋疲力盡。
他不喜歡跟人接觸。這種帶着目的性,雙方還都揣着心眼子的接觸就更讓他疲累。
回過神來,冬天過去大半,已經快過年了。
年前古意來過一次電話,簡單說了說古宏俊的情況,然後問:“哥,你過年準備怎麽過啊?”
古原站在窗前恍了神,想起了“避世森林”。
這幾個月他沒有陸長淮的消息,但對他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有幾次晚上睡不着,他一個人開着車往“避世森林”走。不過兩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卻從來沒有開到過。
還是不敢,還是害怕。怕自己身後還有“尾巴”,也怕陸長淮不會原諒他。
他知道自己的離開對陸長淮來說意味着什麽。
這會兒想到過年,他當然想回去過,可他知道他不能。
于是他深吸口氣說:“不知道,再說吧。”
古意沉默了一會兒,猶豫着說:“哥,說實話,你那天說那幾句話我挺害怕的。我不知道咱們一家四口未來會怎樣,但我還是希望我們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吧。”
古原閉了閉眼:“古意,幾個月前,有一天你給我打電話勸我回來,希望大家敞開了談,談個我滿意的條件。當時,你是知道了什麽嗎?”
“是也不是吧”,古意嘆了口氣,“給你打電話的前幾天,爸……古宏俊喝醉了,回家就摔東西,惡狠狠地說綁也要把你綁回來。他說得特別……特別狠,我害怕你真有個三長兩短。”
“後來呢?”古原問,“後來我給你打電話問最近有沒有什麽情況,你為什麽又什麽都沒說?”
“那會兒确實沒什麽情況。我後來問過他,我說你想把我哥怎麽樣?他笑着說他那天就是喝多了,怎麽說也是親兒子,他不會把你怎麽樣,無非就是氣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這麽長時間也沒個消息。”
古宏俊能說出這樣的話古原毫不意外,這會兒他笑了笑說:“以前你小,你可以信這些話,現在也還是信嗎?”
古意沉默半晌:“我……”
“該長大了古意。可能對你來說古宏俊是一個有點兒毛病、有點兒缺點的父親,但對我來說不是。他能用那麽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回來,你覺得他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電話那邊古意沒說話,古原頓了頓又說:“所以,會不會走到那一步我給不了你承諾,抱歉。”
古意顫着聲音叫了聲:“哥”,古原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挂了。
他當然不想傷害古意,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古意想要的那個大家都不會受到太多傷害的大團圓結局,他實在承諾不了。
這天,古原下班走出公司,門口有輛熟悉的車按了下喇叭。
他擡頭看過去。小瘋子坐在駕駛位,周舒宴坐副駕,後座的車窗玻璃降了下去,杜梨探出頭朝他招了招手。
古原先是一愣,随後笑着搖了搖頭,走過去上了車。
這段時間,他跟這幾個人聯系不多,也并沒有透露他已經回來的消息。
一方面,他不想解釋什麽,他太累了。另一方面,他也想盡量跟他們保持距離,避免古宏俊又在他們身上做文章。但不管怎麽說,這會兒看到這幾個人他還是挺高興的,有種發自內心的輕松。
關上車門,他笑着說:“好久不見。”
杜梨歪着腦袋看看他:“啧,你可瘦了。”
周舒宴也回頭看他一眼:“是瘦了,瘦得不像話了。”
小瘋子咋咋呼呼地喊:“瘦怎麽了?瘦了帥,原哥帥了!”
周舒宴笑着拍拍小瘋子的肩:“你先開車,不早了。”
“準備把我拐哪兒去啊這是?”古原問了一句。
杜梨說:“玩兒兩天去?明後天周末你沒安排吧?”
“我是沒安排,但是杜小姐跟我們幾個大男人出去玩兒啊?你男朋友不介意嗎?”
“快別提,分了,就昨天”,杜梨翻了個白眼,“狗男人看上我們團新來的小提了,說拉小提的優雅。哎我真服了,我拉中提的不優雅?”
“沒天理了”,小瘋子憤憤不平地說,“他一個吹號的嫌你不優雅?”
周舒宴笑着看了他一眼:“跟吹不吹號沒關系啊,別把人吹號的都拉上。”
“那倒是,人吹號的也沒像他那麽邋遢的。說真的,他不提分手我也要提了。之前一直沒去過他家,前段時間去了一次,我坐沙發上就覺得有股味兒,後來你們猜怎麽着?沙發縫裏有只臭襪子。”
杜梨說着就開始幹嘔:“我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天天在外面人模狗樣的,那個屋子那個亂呦。還企圖讓我在他那兒吃飯,我一看冰箱裏還有發黴的罐頭,我吃毛線我吃。”
小瘋子活活給聽惡心了,開着車也開始幹嘔。周舒宴趕緊給他遞了張紙:“你怎麽了?”
“我懷了”,小瘋子随口說,“太惡心了,以前真沒看出來。分了好啊小梨子,這狗男人留着幹嗎?”
“誰說不是?但是話說回來,憑啥你們都有好男人,就我得受這樣的罪?”
古原從兜裏摸出顆巧克力笑笑沒說話,小瘋子馬上說:“我家好男人那是我費盡心機追來的啊,你可別羨慕。”
周舒宴馬上換了話題:“我給那邊打個電話先準備菜吧。”
“快打快打,我被那狗男人氣得一天沒吃飯了。”
……
周舒宴訂了一家民宿。這家民宿挺有特色,是設計得很漂亮的小院兒。院兒與院兒之間隔得很開,不會被外人打擾,挺适合朋友間小聚。
車越開越偏僻,走到一個亮着燈的路口,拐進去就到了。
古原不免有些恍惚。這條小路太像“避世森林”的入口了,行道兩旁也種着兩排高高的雪松。可能因為快過年的關系,樹上裝點着漂亮的燈串。
下車之後,他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這種隐約帶着些泥土氣息的空氣他也很久沒有聞到了。
他閉了閉眼,有些想家了。
周舒宴遞了支煙過來,跟另外兩個人說:“你倆先進吧,我們抽根煙。”
古原點着煙抽了一口沒說話,周舒宴看看他,問:“累了吧?”
他笑笑:“累,但是能怎麽辦呢?”
“你這個性格大概也改不了了,什麽事兒都自己扛着。要不是古意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我猜也是他。大概覺得快過年了,我一個人有點兒可憐吧。”
周舒宴嘆了口氣:“以前我們也都不問你,問了你也不說。這回跟以前不一樣,有什麽我們能幫上忙的你得說。”
古原低着頭沉默半晌,忽然問:“舒宴,如果小瘋子哪天像我這樣不辭而別,你會原諒他嗎?”
“你想聽實話?”
古原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并不想聽實話,只是需要一句安慰。
“不想聽我也得說,你這樣不對古原。我換位思考,如果是小瘋子這麽走了,我得天天提心吊膽,天天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讓他信任。”
古原吸了口煙,吐煙的時候偏開了頭。
周舒宴看着他說:“這些道理你都懂,你就是做不到把別人拖下水。但是如果是我,我心甘情願被拖下水也不願意天天擔驚受怕。”
“不一樣啊舒宴”,古原聲音低低的,“我要拖就不是拖他一個,會牽扯到很多人。古宏俊甚至用他才六七歲的幹兒子來威脅我,我能嗎?我能把孩子也扯進來嗎?”
他夾着煙的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周舒宴一愣,擡手按了按他的肩。
這樣無助的古原他沒見過。從前的古原哪怕時常沉默,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脆弱。
他确實太瘦了,好像冷風一吹就要散架的樣子。
周舒宴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瘋子不知從哪弄了一盒摔炮,在遠處玩兒上了。
小小的摔炮聲音挺大,配上周圍的燈,倒真像是過年了。
周舒宴朝那邊看了一會兒,忽然笑着搖了搖頭:“狠話誰都會放,但這事兒放到我身上我可能永遠都做不到不原諒他。既然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就別考慮那麽多了,早點解決完這些糟心事兒早點回去把話說明白。”
古原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他走到垃圾桶旁滅了煙,笑笑沒說話。
往餐廳走的時候,他擡頭看了看月亮。
也只有在這樣空曠的郊區才能看到這麽美的月亮了。又大又圓,像橙子一樣紅彤彤的月亮。
他不自覺地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忽然恍惚,像是聞到了潮濕的湖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