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是我什麽?
第58章 你是我什麽?
隔天,司馬子期的爸爸司馬覃忽然過來了。
他是路過,想順便看看大司馬。
接到電話時陸長淮開了免提,用眼神詢問古原,古原點了頭他才說:“那您直接過來吧,我在呢。”
司馬覃如今已經快五十歲了,不過他活得非常養生,煙酒都不沾,因此看上去倒并不顯老。
這會兒他沒讓司機跟着,親自拎了一堆東西進了院兒。陸長淮和古原起身去迎,他笑呵呵地說:“電話裏我就聽見你嗓子啞了,正好今天從鄉下帶回來一些好東西,你煮着喝。”
陸長淮接過東西說:“謝謝,都快好了。”
“好了也喝點兒,正是換季的時候,治不徹底容易反複。”
司馬覃說着看向古原:“這位是?”
陸長淮剛要說話,古原笑着點點頭說:“您好,我是長淮的朋友,這段時間過來玩兒順便幫他照顧照顧大司馬。”
“噢,你好你好。對了,大司馬呢?怎麽沒看見它?”
“在屋裏睡覺呢。”
正說着,聽到動靜的大司馬就沖了出來,直往司馬覃身上撲。
司馬覃的注意力都在狗身上了,陸長淮這才放下手裏的東西,拽了拽古原,皺着眉低聲問他:“你是我什麽?你再說一遍?”
古原笑笑,捏了下他的手說:“別鬧,子期爸年紀這麽大了你想讓我說什麽啊?”
陸長淮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但表情還是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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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司馬終于鬧夠了,幾個人才有機會坐下來說說話。
司馬覃熨帖的西裝上沾了不少狗毛,他一邊捏一邊說:“這麽長時間了大司馬也沒忘了我,好狗啊。比那倆兔崽子強,那倆兔崽子總是聊不了兩句就不理我了。”
陸長淮倒了杯茶給他,笑着說:“還跟你說話就不錯了,子期走得多傷心呢。”
司馬覃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送孩子走,可是有什麽辦法?總不能因為舍不得就把他們的前程耽誤了。”
“理解”,陸長淮點點頭,“不過我覺得方式方法還是應該柔和一些,至少不應該說學不好別回來的話。”
司馬覃笑了:“小陸啊,你是沒當爹不知道當爹的難啊。我要是不扮演這個嚴父的角色,不逼着他們往前走,他們以後如果長歪了、如果一事無成,我後悔都來不及啊。”
陸長淮淡淡地說:“我倒覺得這倆孩子本性善良,起碼不會長歪。”
“但願吧”,司馬覃抿了口茶,“現在不跟我親近了,以後能理解我也行啊。”
古原拎着茶壺幫他添了杯茶,插了句話:“您有沒有想過,那麽小的孩子離開家、離開親人、離開他們熟悉的環境和夥伴,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很大的傷害?這時候他們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我還是覺得您多引導多溝通吧,多跟他們表達愛,別讓孩子心裏有了疙瘩,您以後回想起來也後悔。”
司馬覃看向古原,沒有開口。
“我也沒當爹确實不知道當爹的難處”,古原接着說,“不過我當過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想得多、心思敏感的時候,也許您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會讓他們難過很久很久。子期和伯牙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我想即便您不那麽嚴厲,他們以後也會成為您的驕傲的。”
司馬覃挑了下眉,随後點了點頭說:“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古原淡淡一笑:“我跟他們接觸不久,很多情況也并不了解,可能說得不對也管得太多了,您見諒。”
他說着起了身,看向陸長淮說:“那哥你們聊着,我去餐廳看看今天的梨湯。”
剛才他說話的時候陸長淮一直看着他,這會兒點點頭說:“穿上外套。”
他走了之後司馬覃才笑着說了一句:“我這趟沒白來啊。平時沒人跟我聊這些,今天聽你倆說說也挺好。我都快活成個老古董了,觀念似乎是有些陳舊了。”
“不至于”,陸長淮笑着搖搖頭,“真正的老古董可聽不進去別人說什麽。”
“對對對”,司馬覃馬上說:“比如老陳那個老家夥。以前咱倆怎麽勸他別投資那個項目的?現在後悔了,那天跟我喝酒差點哭一鼻子……”
他倆這邊憶起了往昔,古原那邊在餐廳碰上了正在吃午飯的周年和解三秋。
古原走過去拍拍解三秋的肩,笑着問:“今兒什麽日子?這個點兒居然能看到你?”
解三秋一臉苦大仇深:“你纓姐回老家有點兒事兒,非讓我代班。你說我會幹什麽?放着你們家老陸不交代把事兒都交代給我算怎麽回事兒啊?”
“我們家老陸可病着呢”,古原坐下說。
“你快別氣我了,那點兒病也叫病啊?我頭疼得都要炸了。”
古原笑了一聲:“那吃完飯咱仨一塊兒喝一杯?”
周年擡起頭看他:“大白天喝酒啊?”
古原點點頭:“我有點兒事兒跟你們說,正好老陸那兒現在有客人。”
解三秋看了他一眼,莫名覺得今天的古原不太對勁,于是匆忙扒拉完最後兩口飯,馬上放了筷子:“那走吧。”
三人一起去了隔壁酒吧。這個點兒酒吧不對外營業。門一關,安安靜靜的。
解三秋調了兩杯低度酒,給他倆一人遞了一杯:“說吧,怎麽了?今天你一進門我就看你臉色不太好看。”
周年也朝古原看了過來。古原苦笑一聲,舉了舉手裏的杯子,仰頭灌下那杯酒。
杯子放下,他眼皮一垂,擡手抹了下嘴角,再擡眼時深吸口氣說:“先跟你們道個歉。很抱歉,過幾天我得走了。”
這個走代表的意義顯然非同小可,否則他不會說得這麽鄭重。解三秋皺着眉問:“走了?去哪兒?”
“回家”,古原笑着說,“得回家了,短期內可能回不來了。”
解三秋咬肌動了動,抱臂看着他:“你扯什麽呢?這兒現在不是你家?你還要去哪兒?”
古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很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把杯子推過去,說:“再給我一杯吧。”
解三秋沒理他:“有些話不用我說吧古原?你知道老陸對你、對這段感情是什麽态度,你也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你覺得你倆剛在一起你就走合适嗎?你跟他說了嗎?”
“沒說”,古原看向解三秋,“我沒敢說”。
他雙眼通紅地看過來,解三秋懂了,知道他一定有難處。于是他問:“有什麽過不去的你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我們這麽多人什麽事兒解決不了?”
古原搖搖頭:“誰都替不了我,我除了走沒有一點兒辦法。”
解三秋皺着眉沒說話。周年看看古原,仰頭把自己那杯酒喝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好像不該來的。一個本來就不自由的人幹嗎要招惹別人呢?”古原盯着桌面,眼神放空,聲音低低地說,“可是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想到我跟老陸,跟你們都沒有關系了,我就覺得這不行,這完全不可能。所以現在我總是處于一種既後悔又不後悔的狀态。後悔的是我帶給你們的麻煩和傷害,不後悔的是認識你們,以及在這兒度過的每一天。”
他說着嘆了口氣:“我以前沒想走,現在也不想走,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當初來的時候有很多事我都沒處理幹淨,我只是逃了、躲了,以為這樣大家可以相安無事,結果就是現在不得不回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解三秋知道他有難處卻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古原,我知道老陸從來沒追着問過你之前的事兒。包括我們,對你之前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完全不了解。這沒關系,畢竟過日子過得是明天不是昨天。可是你現在自己擔着事兒,自己要走,如果還是什麽都不跟我們說的話我們心裏也會沒底。我們不知道你在哪兒,不知道你安不安全,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你這樣走別說老陸不能接受,我們也不能接受。朋友不是這麽交的古原。”
古原點點頭:“沒錯,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朋友也是一個不合格的愛人。我非常慶幸的是我的愛人有像你們這樣合格的朋友。”
他這個态度明顯是什麽都不想聊。解三秋身體往後一靠,問他:“所以你今天過來只是通知我們一聲?”
古原喉結一動:“我是想跟你們告個別。我不敢跟老陸告別,至少要跟你們告個別。這段時間謝謝你們的照顧,以後如果還有機會我再回來負荊請罪。”
“沒了?”解三秋問。
“沒了”,古原點點頭,“別的用不着我多說。老陸前兩天跟我講了那年中秋發生了什麽。我想,你們這樣過命的交情,不需要我交代什麽,我知道你都會做到。”
“靠”,解三秋到底還是爆了粗口,“所以你走得還挺放心?我他媽能代替你啊?”
古原閉了閉眼:“不能,我知道。別的我承諾不了,我只能承諾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回來。”
解三秋扯着嘴角笑了一聲:“這個承諾你也就敢跟我說說了,你敢跟老陸說嗎?你不敢。”
“對,我不敢。我什麽都不敢跟他說,我慫到家了。”
解三秋嘆了口氣,回手拿了瓶酒,倒了滿滿三杯。
他今天頭疼原本不準備喝酒的,可現在他實在郁悶,有氣都沒處撒,也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一直沒開口的周年拿過一杯酒,看向古原:“原哥,陸哥算是救過我的命。你倆在一起之後他挺高興的,我看着也高興。你要走我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因為你那天跟我說過,你什麽都舍不得讓他扛。你走了我不知道他會怎樣,但我能幫到他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你放心。”
古原跟他碰了一下杯,沒有說謝謝,他知道周年用不着他謝。
解三秋也舉起手裏的杯子,看着古原說:“別的我不問了,我就一句話,別忘了這兒有人等你。”
別忘了這兒有人等你,別忘了自己為什麽離開,別忘了你今天放棄過什麽,別被打敗、別被打倒,要早點回家。
古原都懂,他點點頭說:“謝謝,我記住了。”
三人一起舉杯,喝了那杯酒。
那天古原回去的時候司馬覃已經走了,陸長淮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他進屋,陸長淮朝他招了招手。
古原走過去蹲在他旁邊問:“困了?困了就睡會兒。還是先吃飯?我帶了飯回來。”
陸長淮擡手理了理他耳邊的頭發:“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兒,跟解三秋和周年聊了會兒天。”
陸長淮閉上眼睛,看上去有些困的樣子,好半天都沒說話。就在古原以為他睡着了,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陸長淮忽然拽住了他的手,啞着嗓子問:“跟他們能聊跟我就不能聊?”
古原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陸長淮松了他的手:“喝了酒去躺會兒吧。我也睡會兒,累了。”
作者有話說: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