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太皮了你
第52章 太皮了你
夜已深,兩個人都沒有睡意。
陸長淮坐在古原那屋的小陽臺,泡了壺茶喝着。
今晚他沒有下樓,實在沒力氣。古原出去遛了狗,洗了盤水果回來,放在陸長淮面前的小圓桌上。陸長淮擡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桌面問他:“煙藏這底下了吧?”
古原一愣,緊接着又笑了一聲,坐到他旁邊說:“桌布蓋得嚴嚴實實的你怎麽發現的?”
他從來沒在陸長淮面前抽過煙。白天也沒有什麽想抽煙的欲望,也就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抽一根。
陸長淮其實并沒有掀開桌布看,只是這個小陽臺本來也沒放什麽東西,放眼望去只有這張小茶幾底下那層被桌布蓋着,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他拿了個小叉子,插了一塊蘋果吃,挺随意地說:“以後半夜醒了可以叫我的,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那種不經意的語氣忽然讓古原寒毛直豎。他偏頭看向陸長淮,這才意識到自己睡不着跑陽臺抽煙的時候被他看到了。
緊接着,陸長淮又說:“睡不着有什麽大不了的?不用藏着掖着。用你的話說,咱倆之間不用見外的,對嗎?”
古原沉默着不說話。他為什麽瞞着?難道在陸長淮做了那麽多事之後他輕飄飄來一句我還是睡不着,讓陸長淮跟他一起熬着?還是應該在陸長淮說了那些話之後他依然閉口不談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就看着陸長淮幹着急呢?
他只能選擇裝睡,只能慢慢調節自己。
這會兒陸長淮用了他的話反問回來,古原好像無從為自己辯解。是啊,你要求別人不見外,自己倒是沒少幹見外的事兒,哪有嚴于待人寬以律己的道理?
他不怪陸長淮這麽問,也明白陸長淮如果不是太無力太難受,如果不是實在沒了辦法,怎麽都不會這麽直白地戳破這層窗戶紙。
被問住的古原避開陸長淮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這邊窗外靠山,入了夜一點兒非自然光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慢吞吞的雲壓着烏洞洞的山。
他感覺胸口有些憋悶,深吸了口氣才說:“對不起哥,又讓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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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淮輕輕搖了搖頭:“不存在對不起。今天我把我過不去的全都倒給你了,一點兒沒矯情。你也別客氣,睡不着的時候叫我,想出去還是想抽煙我都陪你。”
古原嘆了口氣:“我哪能拖着你一起不睡覺?”
“怎麽不能?晚上睡不好還有白天。你也看見了,我一個甩手掌櫃,閑得很。”
古原搖搖頭沒說話。陸長淮也不再說下去,知道這大概又成了一次失敗的“談判”。
一個看上去柔軟又好說話的人,認真起來比誰都固執。
他遞了一塊兒蘋果給古原:“吃點兒,晚上沒吃飯。”
古原接了,垂着頭小口小口咬着那塊兒蘋果,過了一會兒忽然說:“你很累吧長淮?”
“我不累,你也別替我累”,陸長淮看着他,“這些年我從沒像這段時間這麽輕松過,也不覺得有什麽負擔。”
古原沉默半天,點了點頭:“其實我那會兒忽然想,我應該帶束花去看看叔叔阿姨的,可是我又不知道我去了能說什麽。”
他說着笑了一聲:“就那種見家長時候表忠心的話,我好像沒有底氣說出口。在家長眼裏,我這樣的怎麽看應該都不算特別靠譜的,我怕他們看見我以後更不放心了。”
“不會”,陸長淮挺放松地笑着,“以前他們其實問過我要不要跟他們走同一條路,以後跟植物打交道總比跟人打交道來得輕松。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見多了他們在山裏的樣子,我覺得太無聊了。
後來他們看我年紀大了也沒個着落,又試圖讓我認識認識他們以前的學生,說喜歡植物的孩子們都可愛又單純,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也沒有什麽追名逐利的心思。
我還沒說什麽呢,他們先後悔了。他們說我這個人不懂浪漫,不會甜言蜜語,還沒什麽遠大的理想,跟人家眼裏只有花花草草、陽春白雪的孩子湊一塊兒那就是小棉花糖碰上了大灰狼,白瞎了。”
古原笑了一聲:“叔叔阿姨說得可不太對。”
“不管對不對吧,反正在他們眼裏你這樣的跟我這樣的在一起那就是白瞎了,哪還需要你表什麽忠心?他們得趕緊張羅着讓我跟你表忠心。”
這話古原聽着有點兒想笑。他知道這是陸長淮怕他因為剛才的事心情不好,故意誇大其詞哄他玩兒的。
不管陸爸陸媽當初是什麽意思,前提都得是對方是個女孩子。他們應該怎麽都不會想到,眼裏只有花花草草、陽春白雪的小棉花糖有朝一日會被代入一個一米八還出頭兒的大男孩兒。
不過這事兒既然陸長淮沒有拒絕,古原便想了想說:“那明天一早我去杜師傅那兒包束花,然後你帶我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杜師傅那兒吧,順便挑幾盆花回來放這個小陽臺裝飾一下。”
“嗯,這兒确實缺幾盆花。或者幹脆放個花架?好收拾一些。”
“行,聽你的。”
兩個人又是研究位置又是量尺寸,忙活了老半天。得虧沒有鄰居,不然恐怕會以為這家大半夜遭了賊。
隔天,兩人起得晚了些。去餐廳吃早餐的時候碰上胡纓,胡纓不明不白地笑着:“喲,你倆才吃早餐啊?這可都快十一點了呢。”
她明明什麽都沒說,但那神态怎麽看都像是在調侃人。古原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了,陸長淮擺擺手趕人:“你是不是閑的?”
“嗯,挺閑呢,最近沒人惹是生非了我都不習慣了。”
“別立flag。”
“那你倆去哪兒帶上我和小周年呗,我倆閑得都冒泡了。”
陸長淮不搭理她,胡纓又看向古原:“好弟弟?”
古原喝了口咖啡說:“我們就是去一趟杜師傅那兒,陽臺缺幾盆花。”
“我那兒陽臺也缺幾盆,周年那兒也缺。”
行吧,既然大家都缺花那就只能開皮卡了。
年紀最小的周年被哥哥姐姐們推上了駕駛位,沒睡好的古原和陸長淮正好坐後座休息。
路上,陸長淮捏着古原的手指邊玩邊說:“晚上想吃什麽?昨晚就沒吃今天又在餐廳對付了一口,晚上我們好好做頓飯吃。”
“嗯……想吃魚,紅燒的。”
“還有呢?”
“還有上次那個黃瓜炒雞蛋。”
“行,湯呢?想喝什麽湯?”
“不弄湯了,太麻煩了,就咱倆吃倆菜夠了。”
副駕上的胡纓笑了一聲:“古原啊,我倆還在這兒坐着呢,你倒是客氣客氣。”
古原笑着問陸長淮:“我跟他倆用客氣客氣嗎哥?”
“不用,根本不讓他倆進門。”
胡纓氣笑了:“行行行,小周年你看清他倆的嘴臉了吧?以後讓你送飯不給他們送啊,咱餐廳的飯以後也不給他們吃。”
周年邊往杜師傅基地拐邊笑:“這樣下去是不是要分家了?我是不是得考慮一下跟誰?”
“你還考慮?姐姐這些年對你不好嗎?”
“可是陸哥對我也不錯。”
陸長淮眼皮都沒擡,插了句話:“胡纓你別動手啊,他開車呢。”
胡纓剛擡起來的手又放了回去:“行,你等下車的小周年,姐姐跟你算算總賬。”
杜師傅的基地很大,下車到盆栽區還要再走一段。陸長淮和古原走在前面,胡纓和周年叽叽喳喳跟在後面。
古原低聲問陸長淮:“陸總當年是怎麽把小神童騙來當雜工的?”
陸長淮笑了一聲:“他最好騙了。這孩子雖然智商高,但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幹什麽都被騙。自己做的東西轉頭成了別人的,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我之前跟他接觸過。怎麽說呢?當時一堆人盯着他呢,放外面就是塊兒誰都能撿走的香饽饽,非得被人吃幹抹淨了不可。後來我就問他:‘我要開個民宿你要不要來我這兒工作?能幹什麽就幹什麽,到時候你自己看。’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大概也是心累了,不想跟他們玩兒了。”
“所以是他自己選的當雜工?”
“嗯,幹別的他幹累了。”
“那還真是有點兒可惜。”
陸長淮看了他一眼,笑着問:“可惜嗎?”
古原跟他對視幾秒,懂了,搖搖頭說:“不可惜,談不上可惜不可惜。”
就像他離開舞臺這件事一樣,陌生人聽到肯定會覺得可惜,但周舒宴、杜梨包括陸長淮,他們都沒有說過可惜不可惜的話。對古原和周年來說,可惜更像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産生的感受,真正設身處地替他們着想的人可能更在乎他們快不快樂,當然也就談不上可惜不可惜了。
不過,古原緊接着又笑了一聲,挑着眉問:“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你了,你肯定是做了什麽事,他特別信任你才會這樣對不對?”
陸長淮笑着搭上他的肩:“非得讓我自己誇自己啊?”
古原歪在他身上,邊走邊說:“唉,我們陸總啊,面冷心善。做事兒的時候絕不含糊,想聽他誇誇自己可就難喽。”
身後的兩人還在叽叽喳喳,陸長淮也不避人,埋頭在古原脖子上輕咬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紅印兒。
“太皮了你。”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元宵節快樂!
這周榜單任務字數多,所以明天照常休息,然後周一二三連更三天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