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分離?
第二天大早起來,紀冉打了個哈欠出房門,楊嬌嬌正坐在桌邊吃早餐,看見她招手叫過來。
她游蕩過去,瞟一眼緊閉的房門,“我爸又在睡懶覺啊。”
楊嬌嬌把碗筷放到她面前,輕聲叮囑:“小聲點,你爸昨晚一夜都沒睡。”
紀冉拿了根油條邊吃邊問:“幹什麽去了?”
“公司忙,加班。”
“哦。”
喝了一口粥,“爸沒要你送宵夜嗎?”
“怎麽沒有?今早還和你爸一起回來的。”
紀冉又哦了一聲,然後默默吃飯,吃了幾口覺得哪裏不對勁。
等飯吃完,人也迷迷糊糊醒了,一拍桌子差點沒把楊嬌嬌碗揮到地上,“媽,你昨晚沒在家啊!”
“吼什麽吼,才說了你爸在睡覺,大早上一驚一乍。”
“你先回答我。”
“剛才不是說了,今早和你爸一起回來的嘛。”
“你确定啊?”
楊嬌嬌摸她額頭,“沒發燒啊,一早起來神經兮兮的。”
紀冉揮開她手,鑽進自己房裏打電話。
打了好幾遍沒人接,發短信也沒人回。
吃完晚飯又打,那邊終于接了。
紀冉劈頭蓋臉,先問他怎麽一天都不接電話,那邊少年這會裸着上身穿着一條松垮短褲,才洗了澡,頭發濕噠噠的還在滴水,坐在書桌前,沉聲說在睡覺沒聽見。
她不信嚷嚷道:“睡了一天啊!”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紀冉便在這邊吞吞吐吐摳桌子邊。
他又問有事嗎?
“那個,前天晚上是你送我回來的?”
楊超凡拿毛巾邊擦頭發邊說是。
“那也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啊。”
他頓住,紀冉屏住呼吸等回答。
他許久不說話。
她在這邊越來越臉紅。
又等了一會兒他才說,“你說難受,我閉着眼睛的。”
“那你是什麽都沒看見了?”
少年吸了口氣鎮定回答:“沒有。”
“真的?”
“嗯。”
怎麽可能完全沒看見嘛,不小心也是瞟了幾眼的。
又沉默了一會兒,她在這邊聊起來:“你在幹什麽?”
“才洗了澡。”
紀冉噎了一下,覺得話談不下去了,又說了幾句填志願那天不要遲到就匆匆挂了。
少年放了手機坐在窗邊,夏夜風大,桌上放了書,他根本沒看,任風刮的四處翻飛,嘩嘩作響。
一會兒外面飄起小雨,越來越大,有雨水飄到他桌上打濕那幾頁薄薄的紙,上面還有一張畫,青春充滿朝氣的半頁少女肖像圖,畫的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這時客廳傳來女人吵鬧帶着笑意的聲音,是他的母親。
她的聲音是那種又尖又細的,一放大總會讓人覺得刺耳,他的整個童年幾乎都在這刺耳的聲音中度過,有時是痛苦,有時是哀求,有時是舒服,就像這會,聽見那又尖又細的嗓子,他知道他母親是愉悅的,至少這會是,他不坐在桌前聽雨,躺到床上用被子緊緊捂住自己頭。
他其實最厭惡她這副又尖又細的嗓子。
房門突然推開,門外女人一臉笑意:“兒子,已經聯系好那邊的學校了,你.....”
“滾出去。”
“你知道你必須要去的。”
“我讓你滾出去!出去!”安靜的少年忽然激動起來,枕頭被子全往門口扔。
門口女人兩條細長眉毛深深皺着,厲聲尖叫:“一窩生的東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說完“砰”的一聲關了門。
楊超凡躺在床上喘粗氣,窗外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桌上書全被打濕,那張少女肖像随風飄到窗外,頃刻消失不見。
填志願這天紀冉按時間來了,在教室門口遇見李靜,兩人說說笑笑進去。
李靜考的不錯,但離北師大還差那麽一點距離,她也不氣餒,本來就不是自己想去的。
紀冉的武大分數是綽綽有餘,但李麗華還說可以更好,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陣一陣,李靜的八卦精神又發揮,拉她到角落說,“哎,知不知道班長好像沒考好,聽說過重本線都難,李麗華氣的不行。”
紀冉小小驚訝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
“別找了,早走了。”
又嘆息道:“成績再好,運氣背也枉然。”
紀冉點頭又聊了一會兒,漸漸焦急,都這時候了,他人還沒來。
她去外面打電話,一遍一遍都沒人接,又打他家裏也無人接聽,眼看人越來越少,李靜填好都準備回去,走時說以後常聯系。
紀冉心不在焉說好。
他一向守時不會遲到這麽久,心裏忽然忐忑不安起來,去辦公室找李麗華。
李麗華扶着眼睛說昨天他媽媽來看過了,好像家裏有事,先不弄了。
紀冉是慘白的臉從辦公室出來的,前天晚上還發了短信說好的,怎麽今天就變卦了,她一路急匆匆,電話快被她打爆了,正到校門拐角處,一人影攔住她。
紀冉現下根本沒任何心情理任何人任何事,走了幾步面前人都不讓路,她火爆脾氣上來,揮拳要打人。
“你要去找他是不是?”
紀冉黑着臉,“讓開。”
“你就那麽喜歡他是不是?”
“再不讓我真揍你。”
面前人閉眼上前:“好,你揍,我有事給你說。”
紀冉不手軟,一拳打在人臉上。
王錦如擦擦嘴角,“現在可以說了?”
紀冉不說話怒瞪着他。
“我知道你很着急,也很讨厭我,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見了,有些話我一定要說。”
他不等她答背過身仿佛下了很大勇氣,又吸了一口氣一筐子話跑出來,“我知道你讨厭我,讨厭到一眼都不想看見我,其實我也讨厭我自己…”,
“無論怎樣都打動不了你的心,你不知道你坐在我前面的那天我興奮了一個晚上,我不是有意說那些罵人的話,只是我一看見你和他在一起就控制不了自己”,聽後面還沒回答,他頓了幾秒又說:“我今天沒有別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這次考的不好,可能要複讀,就想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身後長久的沉默傳來,王錦如慢慢轉過身,霎那面如死灰。
哪裏還有人,除了早上的驕陽和從校門出來的一兩個學生,什麽都沒有。
她竟然連說話的機會都不願意給他。
紀冉沖到楊超凡家,趴着門氣喘籲籲按門鈴,按了一陣也不管那麽多,用手拍,聲音太大,對面一個老大爺出來問她幹什麽?
她說找人,老大爺揮揮手讓她別拍了,早搬家了。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抓住老大爺手問知不知道搬去哪了,這大爺也是個沒脾氣的,甩開她說不知道"嘭"的一聲關了門。
紀冉又拍門,才關了門的大爺又出來,
“哎,小姑娘說你怎麽回事,搬家了還敲什麽,再弄我叫保安了啊。”
紀冉轉過來淚眼汪汪,“大爺,你真不知道搬那去了嗎?我真的有急事。”說完放聲大哭。
把大爺吓了一跳,人老了很讨厭吵雜聲音,把紀冉往電梯口推,讓趕緊走。
紀冉出了小區門,邊哭邊往家走,近中午,太陽烤人,她在樓下擦了眼淚失魂落魄的進門,楊嬌嬌正在看中午檔的韓劇,裏面女主角抱着男主角哭的撕心裂肺,她也坐到旁邊跟着哭,楊嬌嬌把手裏瓜子殼扔了詫異問她哭什麽,紀冉撲到她懷裏說太慘了。
楊嬌嬌拍她背,眼淚也下來,“對,太慘了,我才好了,又來招我。”
說得紀冉哭的更大聲。
晚上紀德政回來,看她兩眼紅腫,以為她志願沒填好,紀冉努力裝出平靜說還沒填再想想。
紀德政想說什麽也沒說了,只晚上和楊嬌嬌小聲商議着。
“女兒怎麽了,試也考了,學校也定了,眼睛還腫成那樣?”
楊嬌嬌把臉上面膜取了,“我哪裏知道,今天從進門都哭三回了。”
紀德政坐起來:“你也沒問?”
“不說。”
“那怎麽回事?”
楊嬌嬌也躺到床上嘆道:“女兒大了,也有了自己小女兒心思,再過兩個月也上大學了。”
紀德政摟着楊嬌嬌肩,“找時間好好問問。”
又說:“她從小也沒讓我們操什麽心,我們也不是古板的人,要真因為別的事,你是過來人也好開導開導。”
楊嬌嬌嗔笑一身推開旁邊人,“什麽叫我是過來人,我可沒她這麽早。”
“你沒有?那是誰十六歲就哥哥前哥哥後還送這送那的。”
楊嬌嬌錘他,“我才沒有。”
紀德政最喜歡她這嬌羞的樣子,把人樓過來,“還害臊,都老夫老妻了。”
楊嬌嬌乖乖趴他懷裏,“誰老夫老妻,我還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呢。”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什麽,得空好好問問她,別悶在心裏悶出病了。”
“我知道。”
第二天尋着機會,楊嬌嬌來問,可紀冉怎樣都不說,她也想說可怎麽說的出口,根本沒心思,又問了幾次,楊嬌嬌也不逼了,讓她注意身體,不要生病,真有什麽事還有他們,紀冉努力擠出笑說好。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後面紀冉都盡量在他們面前壓制自己情緒。
兩人表面不說,晚上躺在床上,楊嬌嬌是一遍一遍長嘆:“我們的女兒,以前她笑是真的在笑,現在笑總覺得在哭。”
紀德政氣的在房裏轉圈,殺千刀的,要讓他知道是誰,定大卸八塊了。
于是整個七月紀冉除了選學校,剩下的時間都在打聽楊超凡,可沒人知道,他在班裏交往最密切的人只有她,她都不知道別人怎麽會知道。
她問了李靜,李靜只說他那樣冷的人,話都不和人說一句,誰知道,讓她去找李麗華可能還知道點什麽。
紀冉在家想了一天厚臉皮給李麗華打電話。
李麗華雖然平時尖酸刻薄但畢竟教了這麽多年也有點情懷,但關于楊超凡的事真是愛莫能助。
他是轉學生,資料少之又少,家裏住址也只留了一個,電話也只有他媽媽的。
把他媽媽電話給了紀冉。
紀冉謝謝客氣的話說了一大車,晚上回去打電話,一個陌生女人接的,只才說是他同學便被挂了,再打又不通。
紀冉趴在床上哭得肝腸寸斷,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一定是。
後面楊超凡和紀冉完全斷了聯系。
他像空氣人間蒸發了。
最後紀冉選了本市一所最好的大學,想去的不去了,櫻花不看了,也不找了,什麽都不做了。
她去鄉下呆了一個月,回來人黑了一圈,把過往整理一番,決定堅強活下去。
她在這裏,他會回來找她,一定會。
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苦衷,他會回來。
也許是等的太長久,這樣了無音訊,那些所有為他也為她找的借口到最後都不管用,她不相信了,就算發生驚天的事,如果他心裏有一點她,怎麽會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一點消息都沒有。
騙人的,全是騙人的。
她這一輩子再不要見到他。
說什麽不撒謊,騙子,大騙子。
前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