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怎麽了？

第24章 仙女廟

仙女廟

仙女廟就是青寧偷手機古行早手機的地方，坐落在福林縣南，與青龍場南轅北轍。她隐在公雞山的半山的林中，山腳有一條石階古道可達。一路綠樹掩映，鳥鳴蟬唱。青寧送完菌子過去，雖說是用飛的，也是緊趕慢趕，遲到了一小會兒。

“不好意思，來晚了。”青寧對着衆人招手。

今天來的人，算上青寧自己，只有4個，分別是程子豪、袁果果和一個叫裴照的男生。

“周妍沒來。姐姐。”李二菲悄悄說道。

青寧輕輕的點了點頭，李二菲走了。剩下幾個同學一邊閑聊着，一邊進了仙女廟。

“你考的哪個學校？”女生陳果果問青寧。

“濯錦城大學。你們呢？”

陳果果道：“裴照考去XX海事大學，我是霧都大學，班長最厲害，五川大學。”

“以後就天南海北咯。”青寧笑道。

“先還願去吧。”程子豪招呼大家進了廟門。

廟宇不大，就前後三進。比起那些幅員遼闊、金碧輝煌、名揚海內外的大寺院，真是寒碜極了。它香火也不勝，臨近中午，也只有寥寥一兩個老太太來拜拜。廟祝在廚房做飯，信衆自行參拜。雖說人不多，卻顯得清淨雅致，叫人心裏怪舒服的。

“這不像是個廟，倒像是個宅子。”進了廟門，是一進的院落，院子裏有一個鏽跡斑斑的焚香大鼎，幾株老樹和一個石碑。青寧跟在幾個人身後，左右打量，莫名的熟悉感又湧上了心頭。

“說是古時候一戶有錢人家的宅院改的。”程子豪解釋道

說着話，幾個人進到了供奉仙女的正殿。只見殿堂正中，端坐着一個彩衣仙女，她眉眼帶笑，面色柔和，穿着對襟的衫子，齊腰的長裙，輕紗的披挂。時光侵襲，仙女身上卻披紅挂綠，顯見是最近才修複過，不複當年神采。

幾個人并排站在蒲團前，對着仙女鞠躬：“謝謝仙女保佑。”

說完，依次在功德箱裏投了些功德錢。

“咱們這樣算是還願了吧？”從正殿出來，陳果果問。她對這些，半信不信的。

程子豪道：“心誠則靈，咱們誠心實意的道謝，仙女姐姐應該不會挑理。”

裴照笑道：“這麽漂亮的仙女姐姐，肯定不會兇人。”

程子豪建議道：“上次來，許了願就走了，今天轉轉？”

“好啊。”陳果果第一個答應了。“我給家裏說了中午不回家吃飯，你們呢？”

程子豪和裴照都點頭，青寧瞥了一眼躲在角落裏發消息的李二菲，也跟着點頭。衆人順着回廊往後殿走，裏面供奉的還是那位仙女。她長身而立，蓮步輕移，似乎要從神龛上走下來。身上的彩漆已經斑駁了，不知怎地卻逃脫了修複。

“你們看，仙女身邊有只狗。”裴照說道。

青寧瞥了一眼，忍住沒有翻白眼：“那是狐貍。”

陳果果也湊近了研究：“為什麽仙女身邊會有一只狐貍呢？”

四個人絮絮叨叨，繞到了仙女廟的後院。院子不大，也沒有什麽亭臺樓閣，只一條碎石路鋪在草地裏，路的盡頭，有一棵海碗粗的古梅樹。它枝桠橫逸虬結，綠蔭茂盛，清風徐來，枝葉浮動，似做人語。

“這是一棵古樹呢。”程子豪走到樹前，指着樹幹上挂着的一個紅色牌子：“是一個梅樹，明代的樹。”

“幫我拍照。”陳果果把手機遞給青寧，在梅樹前擺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

等她拍完，程子豪和裴照也拍了，不過只拍樹，沒拍人。

青寧也湊到跟前，她輕撫樹身，仿佛感受到一陣喜悅的律動，樹葉都顫動起來了。

“你……是我的舊識嗎？”

青寧低語，古梅無言。

小小的仙女廟，一會兒也就逛完了。衆人沿着抄手回廊的，又回到了仙女廟正殿前。青寧心有所感，目光四處探尋，在殿前院子的一角，發現一個石碑，于是走過去看。

“汝去……鄉二十七載年，老人多去……後生……”陳果果也跟過去，結結巴巴的念着碑上的文字，可惜早已斑駁不堪，不忍猝讀。

“皆不……”裴照接了兩個字。

“識面。”程子豪補完。只是後面的文字，更加難以辨認了。

“庭中手種梅樹已徑尺矣，此心豈一日忘卿哉？卿亦當思歸矣。吾近苦疾，恐不久矣，乃為此碑，令汝知之。珍重，珍重。崇祯十年楊重書。”青寧接着念出後面的文字。

楊重……青寧識海翻滾，似有雷霆閃電，塵封的記憶如同波濤般的湧了起來。她手撫碑文，悵然良久。

“崇祯十年是1638年，到現在已經385年了。”查完資料，程子豪把手機放了回去。

“沒想到咱們這個仙女廟，歷史挺長的啊。”陳果果說道。

“那是。”

衆人聞言回頭，原來是老廟祝來了。他趿着一雙布鞋，一手背着，一手指着仙女廟正殿的方向：“要說這宅子，三百多年，快四百年了。”

裴照很有興趣，問道：“老爺爺，仙女廟有什麽來歷沒有呢？我看書上說，咱們國家好多名山古剎都給毀了，現在的都是新修的，倒是我們這些小地方，保存得特別完整。”

老廟祝更加得意：“那是，我們這個仙女廟的傳承是很清晰的，都寫在書上呢。最開始啊，要追到明末，一個楊姓大戶人家。傳說那家姓楊的，有一個少爺，聰明得很，二十多歲就中了舉人，去京城當了禦史言官。因為得罪了東廠那些太監，遭到了迫害，才回老家，也就是我們福林縣這邊隐居的。這個房子，就是楊老爺家的別墅，後面那個梅花樹，就是那位楊老爺親手栽滴！”

“我們縣以前還出過舉人吶？”有人講古，程子豪大感興趣。

“那是，還出過大詩人呢！那個誰誰，就是我們福林縣的人。”老廟祝臉上洋溢着自豪感。

“湧泉縣說是他們那邊的。”程子豪卻提醒道。

“你聽他們打胡亂說，就是我們這裏的人！”老廟祝嚴肅的糾正程子豪。

程子豪偷笑，沒有反駁。其實兩邊都有理，因為涉及到古今名稱和縣域的變化，準确的說應該是既是也是。

青寧輕撫着石碑，輕聲問道：“那為什麽這位楊老爺要把自己的別墅修成仙女廟啊？他遇到過仙女嗎？”

“你說對了！”老廟祝的聲調明顯的高了起來：“傳說啊，那位楊老爺本來是要被東廠抓了下大獄的，遇到仙女指點他，才及時逃命。後來那些死太監還派人來抓他，結果來了一批有一批的人，一靠近我們福林縣地界，不是遇到強盜，就是掉到懸崖裏，都沒進得來。所以我們這個地方叫‘福林’呢，好人來了有福，壞人來了遭殃。”

老廟祝一邊說，一邊回到廟門口。屋檐下擺着一張方桌，一張包漿了的竹躺椅。老廟祝從躺椅上拿起一把蒲扇，然後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他輕搖蒲扇，說道：“好人有好報哇。”

“那後來呢，朝廷就算了嗎？”裴照追過去問道。

“後來閹黨不是倒了麽？”程子豪回答道：“《五人墓碑記》。”

青寧見桌上有茶水，給老廟祝斟上，又問：“那狐貍是怎麽回事呢？我看後殿供奉的仙女身邊還帶着一只狐貍。”

“這個說法就多了。”老廟祝喝了一口水，慢悠悠的說道：“有的說呢，這位仙女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六仙女，狐貍是她的寵物。也有人說啊，是六仙女下凡遇到的狐妖，把她收服了當坐騎的。就好比太上老君騎青牛。”

“狐貍多小啊，哪裏能當坐騎呢。”陳果果比較接受靈寵這個說法。

老廟祝做出神秘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人說啊，這位仙女，她本來就是一位狐仙！”

“狐仙，肯定是狐仙！”這個說話受到了陳果果等人的擁護。

青寧卻怔住了，往昔的記憶紛至沓來，攪合得她頭疼。當初，當初她是怎麽來到這福林縣的呢？只記得是惹了彌天大禍，先生把她給保住了，不許她再去凡間玩。可是究竟是什麽禍，又怎麽去閉關的，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

一直乖乖不做聲的李二菲發現青寧面色有異，焦急的問道。

青寧手指按住太陽穴，把頭轉向一邊，低聲道：“我有些頭疼。”

“李菲 ，你怎麽了？”程子豪也注意到了。

“沒事，沒事。”青寧遮掩住神色，又問：“老人家，你說的這些，都是從哪兒聽來的，跟小說一樣。”

“這都是我們仙女廟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的。”老廟祝蒲扇搖指，說道：“我們家祖上受過楊老爺的恩，楊老爺死後，就把仙女廟托付給了我祖宗，讓我們好生看管，一管就管到了現在。”

“這麽多年，就沒人想把宅子分了換錢麽？”裴照笑道。

老廟祝道：“人心難測，說不好就有人這麽想。這仙女廟雖說現在沒什麽香火，但畢竟是一份産業，子孫後代靠着它畢竟有一碗飯吃，要是賣了分錢，錢花光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那楊老爺還給你們家族，有沒有留下了什麽話呀？”青寧問道。

老廟祝撓着頭想了想：“話倒是有，就是一句純廢話，沒啥意思。”

“那您老給我們說說，能說嗎？”陳果果笑得甜甜的，叫人難以拒絕。

“你們聽好了啊。”老廟祝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噫籲嚱嗚呼哀哉”說完，笑呵呵的看着幾個人：“聽清楚了吧？”

裴照看着程子豪：“都是語氣詞。”

程子豪皺眉，遲疑道：“天啊，我很難過？”

陳果果沒糾結這個問題，問道：“老爺爺，那你告訴我們這些不要緊嗎？”

老廟祝扇子一揮：“無所謂，祖宗說了，越多的人知道越好。最好是仙女廟名揚四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這麽個仙女廟，都來看，這樣香火才多，我們才能掙這個~”說着，他笑嘻嘻的摩挲着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