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怎麽了？

第8章 大仇得報

大仇得報

“你切不可婦人之仁。這賊子種下惡因，如今得了惡果，正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青寧見李菲在一旁惶恐不安，正色說道：“你若一味軟弱忍讓，講什麽寬恕放下的鬼話，才是有違天道。”

李菲弱弱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青寧見她如此，知道是嘴上知道，心中不解，卻也沒有繼續說教。她把郭老三帶到石牆上村附近的一處向陽山頂，将他的魂魄束在一塊大石頭上，又用法術攻擊他，很快就叫郭老三的靈魂傷痕累累。

“沒關系，等到了晚上，受太陰之力的滋養，你就會好了。”青寧說道。

郭老三哭着哀求：“仙女啊，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啊。”

青寧卻不為所動，領着李菲走了。“先将他捆在這裏折磨幾天再說。”

青寧緊趕慢趕，掐着點兒趕上了晚自習。晚自習一直上到晚上九點，走讀的同學們回家去了，住校的還有一個自由自習，等自由自習結束了，這才能回寝室梳洗休息。按照學校的要求，老師會在九點五十五分查寝，看學生們是否都在；九點五十八分的時候，學生們就應該都在床上躺好。

熄燈上床後，寝室樓裏落針可聞。誰要是說話，就會被宿管阿姨呵斥，并記錄在案，交由老師批評教育。屢教不改的，就讓家長帶回家自習。

等同學們都睡熟了，青寧遁出了寝室。她把李菲留在宿舍樓曬月亮，叮囑道：“你在這裏或是修煉，或是自習都行，我四處溜達溜達。”

“好呢姐姐，張老師補的那些卷子，我得趕快做完。”時間緊迫，李菲不敢懈怠，立刻就驅動陰力，開始做卷子去了。

“行，那就請你好好學習，将這些卷子給做了吧。”青寧莞爾一笑：“我出去辦點事，辦好了回來接你。

縣城裏萬籁俱寂，路燈亮着，勾勒出一個小小的棋盤。青寧縱身一躍，腳下瞬間彙聚出一團祥雲，托着她掠過林立栉比的房舍，不過片刻就飛出了縣城。出了縣城，青寧的速度慢了下來，她一路低飛，一邊放出自己的妖氣，探尋其他妖怪的氣息。

就這樣飛出幾百裏去，經過了許多的村鎮、山丘與樹林，卻一無所獲。沒有妖魔鬼怪，沒有神仙佛魔，也沒有孤魂野鬼。青寧不死心，催動法力，又是一陣狂飙，往那深山老林去了。

又飛出了幾百裏，過了幾處大山，進入到人煙罕至的地方。青寧依着山貌地勢，和山間兩條溪水，找到了地方。

“雙溪嶺出雲洞玉梅仙子可在，梅林鎮晚輩青丘遺民青寧求見。”青寧一塊巨石前，恭敬的說道。那巨石乃是出雲洞的封門石，只有玉梅仙子才知道進門的法訣。如今洞門緊閉，封門石上遍布青藤，不知多少年不成開啓過。

半晌過後，依然毫無動靜。

“冒犯了。”青寧說完，放出神識，想要試探一番，誰知竟然毫無阻礙的就探進了洞中。沒有，什麽也沒有。洞府依舊，卻蛛網塵埃漫布，仙蹤難覓，青寧的心沉了下去。

玉梅仙子乃是得道的妖修，性子沖和平淡，發力卻很高強，在這出雲洞修行近千年，斷不會無端端棄了洞府。那麽，仙子去哪兒呢？

不知所蹤的玉梅仙子，讓青寧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個世界太“幹淨”了。

沒有山精樹怪，沒有孤魂野鬼，請不出土地公……而李菲死了這麽久，魂魄滞留陽間，勾魂使者又去了哪裏？要不是山川河流的走向還在，青寧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睡夢中去了異界。

離了雙溪嶺，青寧又是一陣狂飙，順着大江往黑龍潭去了。那黑龍潭乃是群山峻嶺中的一片大湖，人跡罕至，比雙溪嶺更為偏僻。然而一路飛去，青寧卻見一條公路蜿蜒曲折，如同巨蟒在群山中行進，直通黑龍潭所在的碧螺山下。上山雖沒有公路，卻有修葺得整整齊齊的天梯石棧，直通黑龍潭。而黑龍潭邊，不見沖天妖氣，卻有栅欄圍住，甚至還修了好幾件木頭房子。

“金鱗大王，梅林鎮晚輩、青丘遺民青寧求見。”

青寧懸立湖上，放出自己的妖氣，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離開黑龍潭，青寧仍舊不死心。她認準了方向，往甘泉縣而去。那裏有一位法力深厚，勢力龐大的存在，她輕易不敢招惹。

“絕陰鬼王可在，梅林鎮青寧求見。”

松柏森森，寂靜肅穆。站在一座古墳面前，青寧恭敬的施禮。這位鬼王頗有來歷，手下有鬼兵數千，便是豐都鬼域的人也不敢管他的事。青寧等了半晌，無人應答。她心情沉郁，頗為無力的扶着一旁的石碑喃喃自語：“都到哪裏去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古墓寂寂，石碑無言。

“縣級文物保護單位，1980年立……”青寧讀着墓碑上的字，忍不住叫嚷起來：“這世道究竟是怎麽了！”

滋滋滋……

正午時分，青寧帶着李菲來到山間，目睹了人渣郭老三徹底滅亡的一刻。郭老三被青寧拘在山頂的大石頭上，每日受陽光的曝曬，每晚又受陰氣的滋養，痛苦不堪。一開始，郭老三先是賣慘，說自己平時如何的本分老實，團結友愛，又搬出八十老母和未成年的孩子來博取同情。青寧見慣了這些把戲，只笑而不語。後來郭老三徹底黑化，揚言自己死了也是厲鬼，要和青寧鬥。青寧以日光浴回贈。如此往複七天後，郭老三的魂魄不堪折磨，煙消雲散。

李菲沒有了去仇恨的對象，釋然中帶着一絲的茫然。

“我呢……我是不是也該消散了？”李菲怔怔的發神。“爺爺一個人，該怎麽辦啊。”她曾經幻想過許多許多的畫面，她長大成人，掙了錢，給爺爺修房子，買衣服，帶他吃好的，帶他去旅游，讓他知道這個孫女兒沒白養。可是如今，都不能實現了。作為人的李菲，已經死了，作為鬼的李菲，又該何去何從呢。

“姐姐，人死了會怎麽樣啊？”李菲幽幽的問道。

青寧想了想，道：“論老理，人死後要麽魂飛魄散，回歸天地，要麽去黃泉地府，再入輪回。說來奇怪，我那日往縣城裏走了一遭，竟不見一個孤魂野鬼，真是咄咄怪事。”

“那我也會消失的吧。”李菲看着遠方的山，話語裏沒太多的情緒。“為什麽沒有鬼差來抓我呀？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他們給我套上鏈子，帶我去陰曹地府。我跪在閻王爺面前，閻王爺很威嚴，他翻了我的生死簿，說李菲可憐，沒有爸爸，沒有媽媽。說李菲很乖，知道做家務，上學也不用大人操心。不用去地獄受苦了，送她去投胎吧，給她找個好人家，要那種父母雙全的。到了奈何橋，我把孟婆湯含在嘴裏不吞下去，過了橋我就悄悄吐掉，這樣我就不會忘記爺爺，不會忘記姐姐了。然後我再好好兒的長大，十歲……不，六歲，只要長大六歲，我就來找爺爺。爺爺，你一定要等我啊。爺爺……”

李菲說着說着，望着家的方向哭了起來。青寧守在她旁邊，久久沒有說話。

站在山峰，極目遠眺。群山疊嶂，郁郁蔥蔥，輕風吹拂，暖香襲人。青寧放出法力，引來鳥鳴蝶舞，繞着李菲嬉戲。

“姐姐，謝謝你。”半晌後，李菲輕輕說道。

青寧莞爾一笑：“怎麽忽然說起這話來？”

李菲垂淚：“姐姐幫我報仇，還替我照顧爺爺。當然要謝謝姐姐啊。”說着，李菲朝青寧身上靠去，可惜人、魂交錯，不能相擁。她呆了片刻，哽咽道：“姐姐，我什麽也沒有。我爸死了，我媽走了，只有個爺爺，又老又病。我什麽也沒有。我以為等我長大了，可以報答爺爺，可我現在連命也沒有了。姐姐幫我報仇，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姐姐。”

青寧嘆了口氣：“你這孩子，自家這般境地，不怨不恨，還總想着報答這個，報答那個，真叫我對你刮目相看。我不需要你報答，我李代桃僵，自然要承你的因果，替你報仇。”

李菲搖頭：“姐姐對我好，我心裏都知道的。我只是太難過了，我想孝順爺爺，我想報答姐姐，可是我什麽都做不到。”

“這也未必。”青寧頓了頓，說道：“如今這世道，我也糊塗着，許多事情同以前不一樣。若要我說，這世上未必就沒有你的路走。”

“我的路？”李菲不解。

“嗯，”青寧認真的說道：“你如今魂體凝實，已然入了鬼修門徑。”

“鬼修？”李菲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呢，電視裏演過，小說裏也寫過。“我現在是鬼修嗎？”

“算啊。”青寧笑道：“你如今修煉已有小成，已經能運筆書寫了不是嗎。以你的勤奮，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的。”

“那，那當了鬼修，以後會怎麽樣啊？”李菲問。

青寧無奈：“自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咯。你們這裏，原有一位法力高強的鬼修，身邊侍妾鬼姬侍奉，手下統領陰兵數千，乃是一方的霸主，可威風呢。”

“我……我可沒那麽厲害。”李菲謙虛的說道。

青寧哈哈一笑：“你還嫩着呢。你的那個什麽‘高考’也沒幾天了吧，你不準備考場上走一遭？”

“啊！！！！！姐姐，我們趕緊回學校吧，今天的卷子還沒有做完，晚上老師要講的啊。”李菲急了，高三生刻入骨髓的緊迫感讓她沒空再繼續自憐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