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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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漾對着照片看了三秒鐘——不至于目不轉睛,但的确看了三秒鐘。随後,她回複郁森:「晚安。」
認可了他的做法。
以後,他不用發小哭臉,靠這種做法也能跟她說早安和晚安了。
談蘇上午就和葉漾說好今晚過來住,加班加到快淩晨,進門後,直奔窗口,透過窗簾縫往樓下看:“蔣澤園的爸媽好像又來了。”
“這麽晚,”葉漾把窗簾縫拉嚴,“不會是他們。”
談蘇看葉漾一副心裏有數的樣子:“你知道是誰?”
“先不急着說這個。”
總要先八卦昨晚的事——一邊是葉漾和郁森,另一邊是談蘇和徐通達。
談蘇一提徐通達,又氣又好笑。
氣的是,她去音樂餐吧的途中,腦海中的畫面是熱鬧都是別人的,只有徐通達凄凄慘慘戚戚,為此,她還給他買了一束花,到了一看,數他的粉絲數量最多,質量最高,他這才唱了幾天?連粉絲名都有了,叫“達令”,諧音darling(親愛的),她的一束花是花店打烊前東拼西湊的,都送不出手。
好笑的是,徐通達從粉絲中“随機”選中她,對着她唱了一首《Last Dance》,讓她做了全場當之無愧的焦點。
要知道,談蘇最喜歡做焦點了……
總之,如郁森所言,徐通達的小手段是用來讨女孩子歡心的。
“你上了他的當,”葉漾問談蘇,“還能說他是傻狗嗎?”
“我接受你的提議,以後就叫他快樂小狗好了。”談蘇回味着,“看在他的快樂還挺有感染力,我昨晚也挺快樂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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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追你嗎?”
“好感多少是有的,但追不追的……現代人誰會拿着個大喇叭嚷嚷我想追你?不都是順其自然。要我說,郁森搞不好是多少年前的老古板穿越到現代人身上了。”
葉漾若有所思:“他是老古板,我是什麽?”
“昨晚,你和他……”談蘇只問到這兒。她知道葉漾和郁森的事,比她和徐通達的玩玩鬧鬧晦澀得多。
“他是老古板,”葉漾得出的答案是,“我是無事小神仙。”
談蘇雲裏霧裏。
“你問我,”葉漾比談蘇迫不及待,“你不問我,我不知道從哪說。”
此後,談蘇一連串的問題先走純情的路線,問葉漾對郁森是不是男女之情,有沒有交往的可能,再走灑脫的路線,問昨晚是不是一夜情,事前有沒有做好防範,事後能不能處理好關系的走向……無論是純情,還是灑脫,談蘇自認為問得有條有理、循序漸進,卻不料,最後只換來葉漾一句:“你都問不到點子上。”
“我這都問不到點子上?”談蘇傻眼,“漾,我只能說你們的點子長得太歪了。”
“不是我們,是我。”葉漾替郁森說一句公道話,“他是被我帶歪的。”
終于,葉漾為談蘇揭曉:“他的右手,和澤園長得完全一樣,不誇張,完全一樣。”
談蘇有好一會兒張着嘴說不出話:“這我要能問到點子上,我就神了。”
葉漾娓娓道來:“在他身邊,我能變着花樣地開心,開心夠了,握着他的右手,就能睡個好覺。蘇,他是我撿來的一塊寶。”
談蘇雙手撐住頭:“你讓我捋一下……”
“他今天回溫水鎮了,不在我身邊,竟然也能讓我開心。”葉漾打開話匣子,“他竟然給我發了一張腹肌的照片,可惜,未經他允許,我不能給你看……”
“你給我我也不看!”談蘇有了眉目,“我大概懂了你說的無事小神仙,開開心心,倒頭就睡,想來來,想走走,不負責的?”
葉漾垂下頭。
談蘇忙不疊道:“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誰不想開心?大家各憑本事。退一步說,你和他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你說他是你撿到的寶,不對。”
“哪裏不對?”
“他是你十年前埋下的種子,長了棵參天大樹,為你遮風擋雨。”
葉漾一顆心失重般往下墜了墜:“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當然!”
“我也相信。我對澤園是一見鐘情,徐通達對你也是一見鐘情,光是我們自己就有多少的例子。但你覺得我們能為一見鐘情付出多少?”
談蘇旁觀者清:“徐通達能為我付出三天的噓寒問暖就算不錯了,你為蔣澤園付出了一年的愛和兩年的自責,算名列前茅。”
“郁森算什麽?”葉漾考談蘇,“他對十年前的我一見鐘情,為十年後的我遮風擋雨,他給他酒吧裏唯一一種雞尾酒取名理想型,多餘,還不如取名葉漾。什麽理想型?什麽笑聲像鵝叫的女孩子?都是幌子。我早就不會鵝叫了,我只會鬼哭狼嚎,他還不是我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談蘇被考住了:“你又要說他有毛病嗎?”
“更确切地說,”葉漾言之鑿鑿:“他只是自己感動自己罷了。我現在也是一樣,兩年了,這個家裏,澤園的東西原封未動,他的水杯還在那兒擺着,他的包還在那兒挂着,他的剃須刀沒電了我還會充電,我現在也是在自我感動。”
談蘇色變:“完了。”
“什麽完了?”
“你完了。”談蘇拍案,“靠!你左一句開心,右一句無事小神仙,我還以為郁森救你出苦海,到頭來,你不相信愛了?去你的自我感動,我跟你說,你對蔣澤園所做的,是出于愛,郁森對你所做的,也是出于愛……”
“愛有什麽用?”葉漾随手拿了個沙發靠墊摔在地上,幾乎無聲無息,卻是她難得的失态。
談蘇撿了靠墊重新摔在地上:“不愛才沒用!”
二人僵持後,葉漾慢吞吞地撿了靠墊:“你要看他的照片嗎?八塊腹肌。”
“我才不要!”
和好了。
“我不管,”談蘇拉上葉漾的手搖搖晃晃,“你就是要給我相信愛。”
葉漾不茍同,但換個角度想想:“至少有我爸媽,還有你是愛我的。”
“還有符老師。”談蘇知道葉漾最要好的同事是符曉雲。
葉漾一聲嘆息:“我沒猜錯的話,現在在我樓下的人就是她。”
葉漾把這兩天在學校發生的事,對談蘇和盤托出。
談蘇震驚:“為什麽?符老師她……我呸,我還叫她符老師?姓符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漾搖搖頭:“我暫時也不清楚。”
“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愛,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談蘇推測,“該不會她和蔣澤園……”
葉漾斬釘截鐵:“不會的。”
二人今晚朝同一個方向睡下。
談蘇比葉漾更輾轉反側,直到葉漾都快睡着了,談蘇猛地坐起來:“我知道你問題出在哪裏了!葉漾,你怕錯人了!符曉雲恨你,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對你不利,你不怕她,反倒怕愛你的人,反倒不分青紅皂白先給愛你的人定了自我感動的罪。”
被談蘇這麽一嚷嚷,葉漾困意全無,但做了縮頭烏龜。
裝睡。
的确,她不怕符曉雲。符曉雲對她的恨讓她交織了震驚、不解和沮喪,但她不怕她。至于郁森,她給郁森劃下的條條框框是出于怕嗎?她要先打個問號。
早上七點整。
葉漾的手機一震,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郁森。
郁森:「早。」
附贈一張胸肌的照片……
葉漾一笑,床一晃,談蘇醒了:“幾點了?”
“胸肌。”葉漾所答非所問。
“什麽?”
“今日份照片是胸肌。”
談蘇翻了個白眼,又睡了。
葉漾回複郁森:「你不常自拍吧?」
郁森:「從不。」
葉漾:「會不會有負擔?尤其是不穿衣服的自拍。」
郁森:「還好。」
還好?還好無非是說有負擔,但為了你,我可以接受。
葉漾腦海中閃過談蘇昨晚說的話,便問問郁森有何高見:「你說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嗎?」
消息發出去,她便覺得自己一時腦熱了。
不該問。
郁森:「沒有。」
他幾乎是一眨眼就回複了,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擺在桌面上。
葉漾沒有再回複。她去給談蘇擺好了面包和牛奶,再提供叫醒服務:“七點半了。”談蘇住葉漾這裏從來不用定鬧鐘,葉漾的叫醒服務比鬧鐘更可靠。
談蘇刷牙的時候,含着一嘴的泡沫就等不及問葉漾:“你對符曉雲有什麽計劃?”
“速戰速決。”葉漾看着手機吃面包,沒擡眼。
“具體點。”
葉漾心不在焉:“什麽?”
“我讓你說具體點。”
“先……跟她聊聊。”葉漾從始至終看着手機,面包舉在另一只手裏,遲遲沒吃第二口。
談蘇刷完牙,叉着腰沖向葉漾:“我倒要看看是腹肌還是胸肌,把你迷得沒個人樣了。”
都不是。
葉漾在看的,是符曉雲剛剛發給她的幾張聊天記錄——符曉雲和蔣澤園的聊天記錄,時間是三四年前,是葉漾和蔣澤園相識前。
內容,說暧昧并不為過。
“蔣澤園沒跟你提過?”談蘇火冒三丈,“一句沒跟你提過?你們三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他和養虎為患有什麽區別?”
葉漾心平氣和:“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