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天氣實在太冷, 臨風而站,蘇喬覺得自己的臉已經成了冰塊。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但他跨得毫不遲疑。
原本就站得離邊沿很近, 三步之後,他的右腳已經懸空一半。
再走一步,他會掉下去。
蘇喬索性閉上了眼,擡起左腳。
只剩這一步。
最後一步。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緊跟着, 胳膊被用力抓住, 朝後一扯。
蘇喬接連兩個踉跄, 被衛西扔到後頭,差點沒能站穩。
衛西站在面前, 陰沉地看着他。
蘇喬坦然回視:“為什麽拉我?”
衛西:“你不怕摔下去變成植物人?”
蘇喬:“怕,但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別的法子。”
明明幾個小時前, 蘇喬自己說過,從這個高度墜落的話,不會死,但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而且雖然強裝鎮定, 顫抖的雙手分明昭示着內心的害怕,走到最後兩步時,腳步越來越慢,仿佛下了很大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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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是要這樣做,只是為了要一句“不再打擾”的承諾。
蘇喬是溫柔的,這是他的表色, 與他相處過的人,幾乎都有這樣的感覺。
尤其是重生以來, 這種跡象更加清晰。
他對所有人好,哪怕是前一世,曾跟他有過些許龃龉的同學。
整個班級,幾乎每個人,都與他關系良好,哪怕不那麽喜歡他的,也只是悄悄嘴上幾句,沒人真正去做什麽。
他和顏悅色,從容不迫,帶着無欲無求的淡然,仿佛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讓他情緒波動的事。
盡管衛西知道,蘇喬的底色,并不僅僅只有這樣。
他見過蘇喬的許多其他面。
為了考上心儀的大學,沒日沒夜刷題、學習;
為了接手父母留下的餐廳,大學四年,平時住在學校,周末去餐廳見習,跟着那位叔叔學習各種技能方法,叔叔說,以後可以聘請專業管理人員,蘇喬說,那是爸媽留下的東西,即便交給別人,他也必須了然于心,否則将來有事,他無法處理;
因為商業糾紛被綁架,不願求饒說好話,硬生生撐了三天,解救時被捅了一刀仍然不忘還上兩腳,踢得對方當場暈厥,無視肩膀血流如注,從坑裏自己爬出來的性子。
雖然一出來就暈了過去,但從頭到尾,無論對方如何威逼利誘,他也不肯松口将餐廳交出去。
還有其他,很多事。
這也是一個堅定到執着的人。
何況如今的蘇喬,和自己一樣,是歷經千帆的成年人,表面再如何少年,也只是“表面”,內裏是不會改變的。
眼前的蘇喬,骨子裏依然有自己的堅持,可又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
衛西有些糊塗了。
“可以……了嗎?”蘇喬忽然蹲下身,兩手抱住膝蓋,“夠……夠了嗎?”
衛西走過去,也蹲下去,輕輕擡起他的下巴。
肌膚相觸的瞬間,他清晰的感覺到蘇喬抖了一下。
“你害怕?”
蘇喬嘴唇顫抖:“我不可以害怕嗎?”
衛西:“我沒讓你跳。”
蘇喬瞪眼,聲音憤怒:“你搞這麽多事,搬出外公,又把我帶來這裏說一些奇怪的話,不就是想逼我服軟嗎?”
衛西:“服軟?”
“你說什麽穿越、重生,說讓我跟你一起想辦法回到過去,還說……”蘇喬噎了一下,似乎難以啓齒,還打了個嗝,“……我們只是同學,怎麽會做那種事?你把我當什麽?”
衛西:“……”
蘇喬撇開他的手,沒成功,只能竭力把腦袋往後偏:“你如果還堅持你的想法,我可以再跳一次,你別拉我,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
夜色朦胧,只有外圈的路燈勉強借一點光亮,其實看不清彼此表情。
但二人這樣近距離蹲着,聲音清晰可辨。
衛西從蘇喬的幾句話中聽到了控訴、不滿,還有被冒犯的憋屈,仿佛被什麽不好的東西纏上,擺脫不得。
幾個月前在火鍋店,被衛西強吻,也質問過他,還哭了,但這一次,濃烈的憤怒從語氣裏沖出來,顯然比那次要嚴重的多。
還有說“再試一次”的時候,分明害怕的直抖,語氣卻很堅決,只等衛西點頭,他真的會再試一次。
蘇喬第一次說要賭一把時,衛西其實是高興的,他以為,蘇喬被他逼得無法辯駁,沒了退路,才想用這種辦法反逼回來,前一世,他們二人也是這樣相處的,衛西對此很熟悉。
他當然不會真的讓蘇喬跳下去,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沒料到,會發展到這一步。
蘇喬的做法足夠決絕狠心,可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幼稚勁,或許有效,但算不上很好。
二十五歲的蘇喬,會有更好的法子,而不是如今這般,強撐着跟他對立。
這不會是蘇喬的選擇,更不是衛西想要的結果。
真的是他猜錯了嗎……
蘇喬蹲在那擦了擦眼淚,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這回你別拉我,我不欠你什麽,死了就死了,不然你以後……”
“知道了。”衛西忽然打斷他,兩手撐着膝蓋起身,“不好意思。”
蘇喬愣住。
衛西退後幾步,隔開兩人距離,平靜道:“我誤會了,今天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沒聽見。”
蘇喬:“……”
“今天打擾這麽久,是我的錯。”衛西很快笑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蘇喬又怔了一下,但反應很快,問:“不會再有下次了吧?”
衛西沉默。
蘇喬:“如果還有下次,那我寧願你……”
“不會了。”衛西回答,“這是最後一次。”
蘇喬難以相信:“真的?”
衛西:“是。”
其實蘇喬還是不太相信。
衛西認定他重生而來,才會一而再地找他,能徹底解決這件事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衛西覺得他猜錯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剛才演得ooc,還有一點誇張,他也沒打算讓衛西立即相信,他心裏已經想好後續計劃,只等過完年實施。
他沒料到衛西會是這個反應。
是不是有些過于順利?
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衛西已經應允,他若是緊追不放,容易露餡。
于是他沒再多說什麽,任由衛西送他回家。
淩晨兩點多。
冬夜寒冷,大多數人們已經入睡,道路和小區安安靜靜,只有零星幾輛車基礎而過,路燈靜靜照着地面。
衛西要送蘇喬進去,蘇喬拒絕了。
下車前,蘇喬再次問道:“你之前說的話,算數嗎?”
衛西:“當然。”
蘇喬:“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衛西:“不會。”
蘇喬狐疑:“真的?”
衛西笑:“我不說假話。”
不說假話?
這就是最大的假話。
蘇喬忍住了沒吐槽,認真說:“希望你說到做到,今天真的是最後一次。”
衛西點頭。
蘇喬對司機道謝,徑直推門下車。
時間委實太晚了,值班的保安大概認識蘇喬,出來問了一句,蘇喬笑着跟他說了幾句話,擺擺手,往小區裏面走去。
路燈照在身上,像披了一層薄霧。
衛西在車裏看着,嘴角慢慢平了下去。
許久,司機開口:“西西,回家吧?老爺子該着急了。”
衛西沉默了一下,仍然盯着大門,片刻後回道:“走吧。”
車子很快駛離。
蘇喬走得很快很急,他知道衛西沒走,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露怯。
就這樣一直走進樓道,電梯正好停在一樓,他按下按鈕,門開了,他一步跨進去。
廂門合攏,電梯變得封閉。
蘇喬立即後仰,整個身體靠上電梯壁,他有氣無力地仰起頭。
太累了。
今天一天,太累了。
衛西所做的一切,讓他疲憊不堪。
外公家、醫院、世茂、寵物醫院、世茂,直到現在。
整整三個多小時,一百八十多分鐘的時間裏,衛西不斷變換套路,步步緊逼,給他挖了無數坑和無數陷阱,以至于自己左支右拙,差點就心防失守。
在小樓上說出“漫心”兩個字的瞬間,他幾乎就要承認了。
他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這樣遮遮掩掩?
其實承認了,也沒什麽大不了。
重生是既定事實,他們如今就是十七歲的學生,不會因為衛西而有絲毫變化,即使承認,衛西也不能拿他怎樣。
那個瞬間,他差點就認了。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
他不敢。
長方形顯示屏上,數字跳到9,電梯緩緩停下來。
蘇喬用手抵在身後,艱難起身,拖着兩只腳,一步步挪出去,挪到家門口,按指紋,進門。
家中沒有暖氣,這個時間爸媽早已睡下,空調關閉許久,客廳沒有絲毫暖意。
蘇喬靠牆站了片刻,按下燈的開關。
光亮驅散了些許寒意,蘇喬覺得沒那麽冷了,打開鞋架換鞋。
這時,主卧的門開了,他爸走出來,身上披着厚厚的睡衣,顯然是聽到動靜,出來查看。
他問兒子:“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蘇喬去醫院前給家裏打過電話,說同學有點事,他晚點回家,他爸媽對這些事挺寬容,也沒過問。
不過這個時間,實在是太晚了一點。
他解釋道:“同學進醫院了,我去看了看,耽誤了點時間。”
“進醫院?”他媽也走出來,“怎麽回事?要不要緊呀?有人陪孩子嗎?”
在大人看來,這麽晚了把同學喊去,很可能是家裏沒人陪。
蘇喬:“踩到釘子出血,去打針,已經回家了,沒事。”
他媽:“那以後可得小心,喬喬餓不餓,讓你爸給你煮碗米線?”
蘇喬一點也不餓,吹了一夜冷風,又高度緊張,胃不太舒服。
但看着爸媽關切的眼神,他笑着說道:“是有點,不用爸爸煮,我屋裏有凍幹粥,随便吃一下。”
他媽欣喜:“什麽口味的?我今天正想着買一點做早餐。”
蘇喬:“什麽口味都有,媽媽要哪種?我去拿。”
他爸插話:“我跟你去,我也要。”
他媽喜歡精炖牛肉、皮蛋瘦肉,他爸不挑,拿了六個,抱着回房。
臨走前不忘告訴兒子,接下來幾天他們會非常忙碌,讓他自己吃飯,或者有時間去餐廳,千萬不要餓着。
蘇喬認真聆聽,一一點頭應下。
他爸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笑着說:“你這孩子,最近好像懂事很多,不一樣了。”
蘇喬的心微微一酸,反問道:“你兒子以前不懂事嗎?”
“當然也懂事,你一直都很聽話!”他爸語帶驕傲,“現在好像……哎呀我也說不上來,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自己孩子,快點睡覺,天都要亮了!”
“爸爸晚安。”
他爸抱着一捧凍幹粥回房,蘇喬關門時,聽見他媽問他爸喬喬有沒有睡覺,得到答複後又說了句“我明天早上喝這個牛肉的”,随後,整個屋子恢複安靜。
這一瞬間,蘇喬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
還需要什麽理由?
這個地方,這個房子裏的人,他現在的生活;
明天離開這個屋子要見的同學,過年時互相問候的親戚和朋友;
還有晚上入睡前、早晨起床時,對第二天的期待……
都是他不能回到從前的原因。
他不知道衛西為什麽那麽執着,可他,絕不願意。
這一天折騰太遲,蘇喬睡到中午,才靠着鬧鐘勉強醒來。
手機裏一大堆消息,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一個個點開看。
大部分是群裏在閑聊,還有他媽、餘非夏單獨給他發了消息,也沒什麽重要事情。
最後,他點進了昨天臨時拉起來的補習群,就是一起到秦飛揚家學習的五個人。
未讀消息十二條,蘇喬點到最上方。
是衛西發的,說家中有事,不再參加補習了。
老大和餘非夏分別問了幾句,衛西簡單回複幾句,就沒了動靜。
蘇喬退出微信,起床洗漱。
一會要去飛揚家中,晚上去餐廳幫忙,後面幾天也有許多事。
他有許許多多事要去做,真的非常非常忙碌,無暇、也沒心思去考慮其他。
轉眼,春節到了。
蘇喬家親戚不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去世後,來往很少,象征性給兩位叔伯拜完年,也就結束了。
蘇喬想多陪陪父母,自從重生後,他黏人了許多,他媽偶爾調侃兩句,并不會真正管他。
但爸媽約了老友相聚,大家一年到頭忙碌,也只有春節能見一見。
于是他打算宅在家,看看沒來及看完的小說,刷一刷近段時間的電影,下午去公園跑跑步,假期就差不多了。
大年初四,他接到電話,周興餘打過來,說他準備搞個聚會,問蘇喬有沒有時間過去。
周興餘是高一時的班長,如今在文科實驗班,非常嚴肅,丁是丁卯是卯的,但性格正直,辦事能力也強,大部分同學都很服他。
但在蘇喬心裏,周興餘不僅僅是班長。
前一世,他父母去世後,班長常常到班級來看他,有時和王進一道,有時獨自來,每次都給他帶吃的喝的。
高考後幾個同學一起去北京旅游,他夜裏高燒,周興餘和王進為了照顧他,一整夜沒睡,頂着碩大的黑眼圈玩了一天。
大學畢業後,周興餘去了德國留學,還常常給他們寄東西。
這些事,蘇喬都記得。
為什麽重生之前的他,會覺得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
“喂喂喂。”周興餘喊,“蘇喬,你人呢?”
蘇喬斂了斂心神:“沒問題。”
周興餘“咦”了一聲:“答應得這麽痛快,我還以為你又要跟上次一樣推脫。”
蘇喬知道他指的是高一分班時,他為了跟衛西一起去揚州,拒絕他們聚餐邀請的事,不由笑道:“以後不會了,你們安排好之後告訴我,我沒有意見,去哪裏都可以。”
周興餘:“OKOK。”
不久,周興餘發來聚餐地址和路線,他表示,大家很快高三,再聚不容易,于是這次定在了一個農家樂,在寧城郊區,地鐵可以到,在那裏玩一整天,晚上住一夜,初六回家,休息一天,初八就開學了。
蘇喬很開心,跑去附近超市買了一堆零食,裝了滿滿一個大背包,次日一早就坐地鐵出發了。
他到得很早,一個人也沒來,蘇喬在農家樂附近逛了逛。
大約十點,周興餘到了。
緊跟着,餘非夏、王進,還有高一時關系不錯的幾個同學,都陸續抵達,聚在一起聊了會天,餘非夏問:“進去吧?我餓了,去點菜吃飯。”
周興餘看了眼手表:“我訂好桌子了,報我手機號,還有一個人沒到,我在這裏等他。”
王進問:“誰啊?”
周興餘:“衛西啊。”
餘非夏正跟蘇喬一起看一本漫畫,聞言,擡頭看了眼蘇喬。
王進也投來一眼。
蘇喬氣定神閑,繼續翻漫畫,沒有一點不自在。
衛西很快到了,都是老同學,不用怎麽寒暄,随意打了個招呼,一夥人去餐廳吃飯。
下午的活動很豐富,可以釣魚、玩水車、打桌球、去草莓園吃草莓、燒烤,自足選擇。
過年,農家樂游客不少,他們擠在中間,玩了吃了喝了,一個個興味盎然,晚飯後不盡興,又到附近吃了一頓火鍋。
回到農莊時已經不早,大家都有點疲憊,周興餘提前訂好了房,标間,他們一共八個人,正好四組。
周興餘把門卡遞給蘇喬:“蘇喬和衛西一個房間。”
蘇喬:“……”
周興餘分完卡,說:“你們趕緊回房洗澡,剛才玩瘋了,別感冒,我去找老板商量一下明天的早點。”
其他人一哄而散,跑起來飛快。
衛西沒走,他攔住周興餘,說:“我跟餘非夏換個房間。”
周興餘:“為什麽?你和蘇喬關系不錯吧?”
衛西:“我聽說你睡覺打鼾,我也是,會影響別人休息。”
周興餘指着自己鼻子:“我睡覺打鼾?你……你聽誰說的?”
衛西:“忘了,換不換?”
周興餘嘴角抽搐:“餘非夏應該不介意這個,蘇喬呢,你問過他嗎?”
衛西微笑:“他也不會介意的。”
蘇喬拿着卡回到房間,收拾衣服,聽見敲門聲,他上前開門,一看外面的人,愣了一下。
餘非夏拎着包進來,解釋說:“衛西說他睡覺打呼,跟我換了一下。”
蘇喬:“……”
衛西根本沒這個問題,這又是胡扯什麽?
餘非夏:“你們沒事吧?”
蘇喬搖頭:“沒有。”
餘非夏想了想,今天一整天,蘇喬和衛西的确相處正常,看上去就是關系不錯的同學,也就不再追問。
夜深了。
周興餘看完小說,将手機塞到枕頭下,翻身準備關燈,發現衛西靠在床頭,雙手抱胸,不知道在想什麽。
于是問:“這麽晚還不睡?”
衛西:“不困。”
周興餘打了個哈欠:“都快一點了,你不累啊?”
衛西:“不累。”
周興餘:“那你随意,我睡了。”
随着周興餘那邊的床頭燈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浴室的門縫裏溢出一縷燈光。
衛西紋絲不動地坐在那,毫無睡意。
周興餘讓他來玩,他就來了。
他知道蘇喬會來,但他并不在意。
既然決定算了,那麽誰來,都和他無關。
但是……
現在蘇喬和餘非夏住在一個房間。
上一世,他從高二起,就發現餘非夏對蘇喬有種微妙的好感,餘非夏對同學當然一直很好,但他對蘇喬的好,不一樣。
只不過當時的蘇喬幾乎處于半封閉狀态,根本感受不到,也不在意這些。
大學時,餘非夏去了北京,每次放假回家,都會約蘇喬見面吃飯,畢業後留京工作,也會偶爾跟蘇喬聯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餘非夏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蘇喬對這種事有些遲鈍,始終一無所知。
可現在呢?
蘇喬不再是前一世封鎖自己的男生,他溫和大方,活得很健康。
如果餘非夏還像那時一樣,蘇喬會不會很快察覺到?
他們不僅是同桌,現在還住到了一起。
這——
跟我有什麽關系?
衛西心想。
蘇喬不是二十五歲的蘇喬,對他而言,無足輕重。
誰喜歡蘇喬,蘇喬又喜歡誰,跟他毫無關系。
衛西冷笑一聲,拽着被子躺了進去。
空調很足,暖氣從出風口往下蕩,在屋內來回循環,有種幹燥的熱。
太熱了,十分難受。
衛西猛地爬起來,掀被子下床穿拖鞋一氣呵成,随手抓過睡衣,打開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