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困意
站穩後,桃夭驚魂未定地摸了摸臉,又前後看了看,“你幹嘛吓我,我差點就臉着地了。”
那得多丢臉?雖然現在室內就他和她兩人,但一想到自己摔倒後的模樣,她就覺得怒從心起。
桃言覺得自己這真是無妄之災,他無辜地看着桃夭,“不是你先想要吓我的麽?”
“你——”桃夭顫顫巍巍地伸出素白的食指,指着桃言,“我哪裏吓你了,我那是怕影響到你看書,可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反過來吓唬我!!”
她越說越委屈,眼眶通紅,大大的雙眼裏很快蓄積起淚水,要掉不掉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桃言無語的扶額,心知現在不能和她理論,不然這丫頭會更生氣的。于是他索信保持沉默。
見桃言不說話,桃夭說的更起勁了,“看吧,你也覺得自己錯了不是?別說我沒有吓你,就算吓你怎麽了,你這麽大個人都不能讓着我點麽?”
她說哭就哭,大顆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砸到地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桃言:“……”
他怎麽這麽冤啊?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反正都是他的錯,這丫頭簡直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桃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轉念一想,這丫頭估計是心裏的委屈還沒發洩完,在借機發洩呢,這麽一想,他心又軟了。
罷了,一個小丫頭,他和她計較什麽?做哥哥的,本就該照顧讓着妹妹。
桃言走過去,把桃夭拉到懷中,安撫的拍着她的背脊,軟語哄道:“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嗯?”
桃夭淚眼朦胧擡起頭來,眼裏淚水太多,導致她看什麽都是模糊一片,她索性靠過去把臉上的淚水全擦在桃言袖子上。
桃言有輕微潔癖,但當弄髒他衣服的是桃夭時,他倒沒有什麽生氣的情緒,畢竟這種事從小到大他早已習慣了。
他的潔癖對桃夭而言是不存在的。
桃夭擦幹淨小臉,抽了抽鼻子,從桃言懷中退出來,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哥,我一點都不想和那個夙離出去。”
桃言一怔,摸了摸她的秀發,說道:“那你早上怎麽表現出一副遷就他的樣子?”
桃夭哀怨地看他一眼,“沒有你我都打不過他,本來以為你來了,有你幫我,那我可以在他面前占主導,誰知道你和他是一夥的。”
她說到最後,聲音逐漸增大,看着桃言的眼神都很委屈,“你不是我哥了,你都不幫我。”
桃言被她的控訴弄的哭笑不得,他走過去拉桃夭,被她一下子甩開。
“你還記着這事啊?”
“當然記得。”桃夭眨巴着水潤潤的眼睛,“從小到大你都沒這麽兇過我。我告訴你,我要記一輩子。”
她高高仰起頭,像一只鬥勝了的小天鵝,高傲的宣布她對桃言定下的罪行。
桃言倒是沒想到她這麽介意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兇她,他昨夜只是想要借機拉近桃夭和夙離的關系,現在看來果然是弄巧成拙了。
桃言看着桃夭仰着小臉,氣勢十足地盯着他,看似嚣張,實則那雙水洗過的眸子裏蘊滿了委屈和假裝的不在意。
他無奈地嘆口氣,心裏的愧疚越來越深,他昨夜的處理方法的确欠妥,若不趁早将這件事從桃夭心裏拔出,她一定會一直耿耿于懷的。
桃言想通這點,幹脆拉着桃夭走到園中的石桌前坐下。
“昨夜我那麽說一是夙離在這件事上的确無辜,當然無辜歸無辜,他竟然對你動手,那就是他不對。”雖然是你這小丫頭先激怒他的。
當然,最後一句話桃言沒說,要不然桃夭又該炸毛了。
他看一眼桃夭的臉色,見她一直乖乖坐在那裏,水潤潤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認真又專注。
夕陽西下,天邊火燒雲的色彩濃烈又廣泛,襯着周邊一碧如洗的藍天白雲,美的驚心動魄。
橘紅色的光稀稀疏疏地打在園中偏遠的位置,映照在開得茂盛的花朵葉片上,氤氲出淺色的光暈。
桃夭就坐在一朵一朵的漂亮光暈中,膚色雪白,眉眼精致,一臉乖巧地聆聽桃言的教誨。
他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都快化了。他的妹妹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一想到要把妹妹交給夙離那小子,和他一起出去餐風露宿,吃苦受罪,桃言就突然對夙離極其不滿意起來。
這時沉浸在自家妹妹【乖巧.JPG】中的桃言完全忘了這件事還是他先提議,并且從中推動的。
╮(╯_╰)╭
“二則是因為他在人界游歷多年,孰知許多規則,認識不少奇人異士。現在你的靈在他那裏是跑不掉的,但這樣一直不取回來也不行……”
桃言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是想你們待在一起,反正他也不敢傷你,而你也可以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尋到什麽方法把靈取回來。”
桃言突然想到什麽,他笑看桃夭一眼,說:“我記得你剛出妖界時,不是說過要走遍人界,結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拘是人是妖麽?之前我們不放心你自己出去,而如今有夙離陪着,我也比較放心。”
桃夭聽罷,一時沒有說話,她咬着下唇,轉動着黑黝黝的眼珠子,顯然是在思考。半響,她才幽幽擡起頭來看着桃言道:“……你說的不錯。可是,要是我什麽時候不小心又激怒他怎麽辦?”
桃夭認真地問道:“他應該和你說了昨天我們差點打起來了吧?”
“嗯。”桃言颔首,提到這個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他和我提過,他那時有點失控,險些傷到你,夙離對此一直很愧疚。”
是麽?桃夭翻了個白眼,她可沒看出來他哪裏有愧疚的樣子呢!
“夙離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他當時的狀況有點不對,之後我仔細想了想,他的失控,可能與你的靈有關。”
桃夭疑惑的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為什麽靈會影響到他的神智,讓他成為那樣子,但想到當時他眼中密密麻麻的紅絲的确是靈暴動的一個狀況。
這麽一來,反倒是她對夙離有點心虛和愧疚了,她仔細想了想,又在心裏安慰自己,那是靈自己跑到他那裏去的,而且他之前也因此獲得不少好處。這樣子算得話,要不然就原諒他對自己的冒犯算了,兩人這次兩清了!!
桃言不知桃夭心中在想些什麽,他繼續說道:“你的靈相當于你的另一條命,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們的命脈是連在一起的……”
桃夭模模糊糊中大概猜到桃言接下來的話是什麽,她皺起眉頭,正要說些什麽,桃言已經把接下來的話語說出口了。
“所以,他就算想對你動手,其實他也傷不了你分毫,當然,同理,在你沒把靈從他那裏取出之前,你,也傷不了夙離分毫。”
所以就別整天想着怎麽整治他了,這無異于是在做無用功,浪費時間而已。
聽到這兒,桃夭整個人就不好了。她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氣似的,軟綿綿地趴在石桌上,懊惱地閉上眼,纖細的眉頭緊緊蹙起來。
……
另一邊,夙離在床上睡了個午覺後,懶洋洋地起來梳洗一下,就準備來找桃夭。
劉叔一直囑咐廚房準備着吃食,以備不時之需。見夙離來到了前廳,連忙走過去,“公子,你要現在用晚飯麽?”
夙離看他一眼,叫了清刃進來,“我不在家中吃了。我要出去一趟,清刃你去把馬車駕過來。”
後一句話是對站在一旁的清刃說的,清刃眼前一亮,猜到夙離是又要去找桃夭,立刻興沖沖地跑去馬廄了。
夙離坐在前廳讓劉叔把他之前沒看完的賬本都給他拿過來,他待會兒要在馬車上看,并且今晚也可能不回來了。
劉叔看着夙離唇邊揚起的笑意,想要向他問點什麽,又恪守着為奴的本分,只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一路坐上馬車,夙離在車廂裏分秒必争地看着賬本,那速度與之前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街上的小販們基本都收攤回家了,出門買賣東西的行人也比較少。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天機閣門前。
“小姐,”姿勢邁進後院,隔着一點距離喚了聲趴在石桌上的桃夭。
“怎麽了。”桃夭沒擡頭,她将頭置于雙手手肘間,聲音悶悶從裏面傳出。
“……夙離公子又來了。”紫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桃言,微垂下腦袋,一言難盡地說道。
桃夭聞言,刷地把頭擡起來,淩厲的視線飛向桃言,“他怎麽又來了?來幹嘛?”
最後一問桃夭問得是桃言。
桃言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紫薯也搖了搖頭,“夙公子說他是來陪朋友的。”
朋友?桃夭看着桃言,哼了一聲:“哥,既然你們是好朋友,那你現在來了這兒,他的确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的。不然……你就去他家住幾天得了。”
桃言揚着眉頭,就聽見桃夭繼續說道:“……你看,他都特意來接你了,你怎麽也不好拂了人的意吧?”
桃言自然聽出桃夭這是在擠兌他呢,還有夙離,想來看桃夭就直說咯,還拉他當擋箭牌,真是不厚道。
他似乎忘了他坑起夙離來時,也是一點不手軟呢。
幸好桃夭也只是嘴上随便說一說,過一下瘾而已。
她和紫薯示意一下,“請他進來吧。”
待紫薯出去了,桃夭站起來走到花叢邊,伸手折了一朵顏色嬌豔的花下來,複又轉身回到桃言身邊,将手中花朵遞給他。
“喏,鮮花贈美人。”
桃言挑眉接過她手中的花,順手将花莖折短,把桃夭拉到他近前,擡手把開得正豔的花插、進她濃密的發間。
花瓣全舒展開的大紅的花插在她發髻裏,襯着如花容顏,真是人比花嬌。
夙離進來時,就看到桃夭發間別着一朵盛放的花朵,眉眼染紅,小女兒的神情嬌羞(?)不已。
桃夭送花給桃言本就是存了惡作劇的心思,想看他會怎麽辦。總之就是作,但她不防桃言竟然把花用另一種方法還給她。
無奈地瞪了眼桃言,桃夭悻悻地後退一步,這一擡頭,就看見夙離站在不遠處,眼神深邃地看着她這裏。
桃夭撇撇嘴,想轉過頭去不看他,又覺得這樣子不太禮貌,畢竟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回在一起,現在實在不宜将關系弄得太僵。
于是她只好嘟嘟嘴,拉了拉桃言的袖子,示意他夙離來了。
桃言慵懶地轉身,見到夙離,一甩袖子,大步走過去,意味深長地沖夙離使了個眼色。
“來了?吃晚飯了嗎?待會兒咱倆可得好好喝上一杯,不醉不歸。昨夜就沒能盡興。”
桃夭跟在桃言身後,聞言不耐地翻個白眼,一偏頭又看見夙離專注地看着她,唇角彎起,眼中含笑。
不知怎的,明明是很舒服惬意的天氣,桃夭卻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打了個呵欠,眸中水霧朦胧,看東西都是帶着重影的。她每到這個月都會變得比平時更疲憊,大多數時候都是吃了凝靈丹後就會沉沉睡下。
一個月的時間,大半她都會在沉睡中度過。用這種方法來自我修複她的身體,體內的妖力也會在這個月裏更加活躍為她減輕痛感。
夙離見她眉間困倦之意,眼神暗沉些許,他開口,聲音含着關切,“你今天沒睡午覺麽?”為何還是如此疲憊的模樣?
桃夭每當困意深深時和剛起來時腦子都不甚清明,此時聽見一個聲音這般問她,她也沒能分辨出這是夙離的聲音,反射性地就回答了。
“睡了。可是現在又困了。”
說着,她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