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樣子。西邊天上彩霞一層層重疊出豔麗的形狀,東邊則鋪滿厚厚的青黑色雲朵。風把堆在窗臺上的紙吹到地上,吹得紙張狂飛亂舞,嘩嘩作響。
宣和邁進院子裏就看見風裹挾紙張亂飛,那頌枯坐窗臺仰頭望天,巋然不動。
宣和彎腰撿起一張張曲譜,“快下雨了。”
“想露營。”那頌忽然說。
宣和撿起最後一張,起身看行這兩天情緒不太高的外甥。“周六那天去露營了?”
那頌眯眼盯着彩雲和雨雲交彙處那一條還未被吞噬的蔚藍。“周六你倆去開房了?”
宣和噎的抿了下嘴,開門進屋,不想跟熊孩子聊天了。那頌跟進屋,躺到沙發上,又莫名其妙地說:“想吃啤酒鴨。”
“誰會做找誰去。”宣和沒好氣地說。“我們奶茶讓你逼得廚藝都精進了。”
“正好開個餐廳,奶茶店太low。”胳膊搭在眼睛上,閉上眼,眼前不是烤魚、烤翅、烤蘑菇、就是砂鍋啤酒鴨,和第二天早晨迎着日出吃的火鍋面。
宣和氣笑了:“管的倒是寬。”
“誰想管你們。”那頌翻身面朝沙發背。昨晚睡的晚,早上起床的時候都十點半了。下午柯桦不在學校,所以這一天他都一個人待着。
“不舒服?”宣和的手從沙發靠枕間鑽進去,摸到冰涼的額頭,“玩夠了沒意思就回吧。”
“不。”
宣和坐到沙發上,“周六跟柯桦出去了?”裝睡的人一動不動,宣和從茶幾下面抽了本雜志翻着。“那頌,你現在很像你媽。”
抓着靠枕的手突然攥緊,那頌感覺心髒突然被揪了一下。他悶在靠背裏喊:“你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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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笑笑:“我有記性,你有嗎?”
露在外面的眼睫顫了顫。那頌突然坐起來,一條腿盤在沙發上面朝宣和。“我需要長什麽記性?我現在只想把那個女人從那雍身邊攆走!其它的我管他!”
宣和看着那頌,半晌不動不說話,只那麽靜靜望着他。他的眼裏波瀾不驚,靜的沒有情緒似的,像洋娃娃的無機質大眼睛,看得人發毛。
那頌漸漸感覺心裏虛的支撐不住身體,寒意從骨頭裏往外鑽。他垂眸,盯着雜志精美的封面出神。像嗎?
從小到大,凡是他身邊認識他媽,稍稍了解他媽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說“你媽太能作了”。他雖然不懂,但自覺不是什麽好的評價。直到他媽鬧着跟他爸離婚。
婚離了,又要複婚,複婚沒多久,又要離婚。
那時,宣和在上大學,被姐姐鬧得回來安撫全家人。宣和跟他說:“你爸是我見過好脾氣的男人裏脾氣最好的那個。”
他也這麽覺得。
就是脾氣如此好的男人,在宣靜怡第二次提出複婚後,一口否決。
宣靜怡後悔不已,痛苦到自殺,大概為了轉移痛苦或者為了轉移注意力,一年換幾個男朋友,帶着上小學、上中學的他全世界旅游。在他的記憶裏,他沒有一個學期是全部上完的,總會中斷,不停地中斷。
他十四歲生日,宣靜怡帶着小男朋友和他跑去南非尋找一個古老的部落,沉浸式體驗當地的生活。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感染了當地的變異種病毒,當地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束手無策。簡陋的醫院裏每天都有幾十甚至上百人被擡進來,隔天或幾天後再被擡走。
最後是那雍和宣和把他從當地帶走的。
他第一次見那雍跟宣靜怡說狠話,就是那時。
登機前,那雍撥開宣靜怡抓着他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這個世界上可以無條件包容你的人都被你搞得遍體鱗傷,搞得雞犬不寧,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彰顯自己的存在嗎。我不會再跟你複婚,那頌更沒必要舍命陪你任性。醒醒吧宣靜怡。”
姓宣的人骨子裏都作——這是熟悉他們的人公認的事實。宣和比之宣靜怡差了點,但是也把奶茶惹得遠走他鄉,就算愛都不敢見他。
宣和大概是怕身體裏留着一半宣家人的血的他也會這樣。
可他并沒有跟柯桦談戀愛,也不想。宣和想多了。
“我沒她那麽蠢。”非得用那種拙劣方式驗證一個人有多愛她。
“希望吧。”宣和放下書,拿着平板往廚房走,“啤酒鴨是吧,我試試。”
“不,我已經不想吃了!”那頌坐在沙發上喊。
宣和邊搜教程邊說:“男人,說出去的話,怎麽能輕易收回,等着。”
那頌咬牙拿腦袋狠狠撞了一下靠枕。讓你嘴欠!
——
車子停到小舅的停車位上,柯桦剛轉身,旁邊突然蹦出一個人。
“哈!”柯茗茗張牙舞爪地蹦出來,腳踩進植草磚的孔裏,身體一歪,“啊~~~~~”
柯桦一只手條件反射去堵耳朵,一只手拽住一下柯茗茗的胳膊。
“媽呀吓死我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柯茗茗背着書包,手裏拎着一袋東西。
柯桦拿走袋子,往裏面看了一眼,都是姥姥常用的調味料。
“不用看了,你親姥姥要給你做大餐。”柯茗茗酸溜溜地說,“我想吃鹵肉飯想一周了都不搭理我,你來我才能吃一口,哎太慘了人不如狗。”
柯桦橫她一眼:“體能測試達标了嗎?”
“啊啊啊啊——”柯茗茗抱住頭一陣狂叫,叫完轉身拿拳頭錘他,“閉嘴!閉嘴!!閉嘴!!!”
柯桦按住柯茗茗腦袋把人推遠。柯茗茗是個運動廢柴,體能測試從來沒達标過。老師為此三番五次找家長。
剛走進院子裏,柯桦就看見姥姥站在窗戶裏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姥姥!”柯桦大聲喊。
“哎臭小子!”姥姥推開窗戶,“快進來。”
柯桦推門進屋的時候,姥姥已經站在玄關了,看見他伸手過來捧住他臉,先左右看了看,又揉了幾下才松手。
柯桦感覺自己口水都流出來了。柯茗茗從兩人中間鑽過去,酸溜溜地說:“果真遠香近臭,等我也搬出去的。”
姥姥拍拍他胳膊:“是不是瘦了?瘦了幾斤?”
“沒有,胖了。”柯桦放下書包,換好鞋摟着姥姥往客廳走。
“不叫你不知道回來,沒良心的臭小子。”姥姥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柯桦吸吸鼻子,問:“熟了嗎,能吃了嗎?”
“再等會兒。”姥姥拉着他坐到沙發上,拉開客廳抽屜把柯茗茗的零食端出來,又從另一個抽屜裏拿出一盒無糖點心放到他膝蓋上,“餓了先墊補點,你小舅他倆還得半個小時。肉也得一會兒。”
柯茗茗放下書包出來看見零食被翻出來了,立刻喊了起來:“吃一個還我十個!”
“還!”姥姥喊着。“待會就跟你爸說,給你批發一麻袋。”
“您就是誠心欺負人。”柯茗茗從他手裏端走零食盒子拿了兩包豆幹又賽回他懷裏,“哥,我想買手機。”
柯桦還沒說話,姥姥先笑了一聲,壓低聲跟他說:“為了個手機都魔障了。”
“老太太我跟你說,我是你孫女,他是你外孫,誰親誰近,你搞清楚。”柯茗茗盤着腿一副要講大道理的樣子,說完立刻換了一副委屈吧啦的表情對着他,“哥,求你了,我爸媽不給買,我好幾個同學都有……”
柯桦把手機掏出來,扔給柯茗茗:“換吧。”他的手機前幾天剛買的。
“哇——”柯茗茗抱着手機跳起來。“放心一定把所有信息一點不落給你導進去。”
“哎,讓你舅知道了得說你,她因為這個手機磨叽一個多月了。”姥姥說:“多少錢,姥姥給報銷。”
柯桦撿了個小餅幹填嘴裏,豎起一根手指:“湊整吧。”
姥姥拍了他一下,去裝紅包去了。
柯桦放下點心溜達着進了廚房。阿姨看見她笑着問:“餓了?”
“有點。”柯桦說,“沒聞到味還不餓。”
阿姨掀開砂鍋,夾出一塊肉放到小碟子裏遞給他,“火候還差點,先解解饞。”
柯茗茗舉着手機進來,把全身鑲鑽的玫瑰金手機塞進他手裏。“有電話,”臨走又補了一句,“鑽是真的,比我家房子還貴,別摳啊。”
柯桦端着盤子坐到餐桌旁,接過阿姨遞來的筷子,然後接起電話。
“桦哥,晚上我請少爺吃飯。”錢錦在對面說。“你選個地方。”
“不去。”柯桦夾起肉放進嘴裏。
“不來不行啊,你不來我怕我們搞不定他。”錢錦哀嚎着說。“算兄弟求你了。”
“為什麽請他吃飯?”柯桦咽下肉,“你告訴他我在果園的。”
“嘟嘟嘟——”
電話挂斷,緊跟着蹦出一條信息。錢錦發了一張餐廳的照片給他。柯桦沒點開,直接把柯茗茗全身鑲鑽的手機推到了餐桌另一頭。叛逆少女的審美不敢恭維,炫的能閃瞎十雙狗眼。
晚飯吃得很平靜,所有人默契地沒提柯肖晴再婚的事,平靜的似乎就沒這個人一樣。臨下桌,柯桦對姥姥說:“我帶一份鹵肉走。”
聞言姥姥要起身,阿姨和小舅媽一起把她按回座位上,兩個人進廚房裝鹵肉。五分鐘後,小舅媽和阿姨一人拿着兩個餐盒從廚房出來,一盒鹵肉陪一盒飯,外加一盒水果和一盒甜點。
柯茗茗看見甜點,頓時瞪大眼:“我吃什麽?!”
“你吃空氣。”小舅媽沒好氣地說,“以後這東西你就只能看着,吃是別想了,都是你哥的!”
“偏心!”柯茗茗閉着眼喊,喊完嘆氣,“我就知道,我哥一回來我就得失寵。”
“你要是跟你哥似的保送,我保你不失寵。”小舅笑着說。
柯茗茗閉嘴吃飯。柯桦起身接過小舅媽遞過來的野餐包。
“鹵肉和飯明早熱熱可以當早飯,甜點和水果帶學校去請同學們吃。有空就回來住,別我們忙,你也不來,你姥姥都快成空巢老人了。”
“我是什麽!”柯茗茗不服氣地喊。
“你是空氣。”小舅媽一手指把柯茗茗按回椅子裏。“吃個飯就聽你喊了。”
“他再不來,我就搬過去。”姥姥拍怕他的胳膊。柯桦靠在椅子裏笑,“那我趕緊回去收拾收拾。”
“去吧。”姥姥又拍了他一下。
柯桦拎着野餐包起身,“小舅小舅媽,我先回了。”
“慢點騎,注意點那些遛彎的和玩滑板的,”小舅跟着他一起往外走,“錢夠花嗎?”
柯桦把小舅掏手機的手按住,從褲兜裏掏出姥姥給的紅包:“你們回來前給包的。”
姥姥給他和柯茗茗錢就一個方式,包紅包,不論過不過節。
小舅無奈地笑起來,他剛進屋就看見柯茗茗趴沙發上擺弄新手機,問了才知道是柯桦的手機。“該給,回頭再給你補一份。”
“紅包算了,想換輛車子。”柯桦毫不客氣地說。小舅小舅媽從來都很大方,小時候他時常以為自己是小舅和小舅媽的兒子,柯茗茗才是那個寄居的孩子。
“正好我跟你小舅媽也想換車子,等休息了一塊去。”小舅說。
山地車剛拐出小區大門,保安敬禮的手還沒有落下,炸裂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柯桦把車停在路邊樹下,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那頌。
柯茗茗的鈴聲能炸裂最後的雲層,柯桦先按低音量,再接電話,對面已經挂了。緊接着又打了過來。
“你沒在家?”那頌語氣非常不耐煩地問,“瞎跑什麽。”
“有事?”柯桦猜那頌在他家門外,或者……
“還有多久到,我進去了?”
聽筒裏傳來“咚”地一聲,像手掌拍在門上的聲音。
“錢錦不是請你吃飯嗎?狼狽為奸,不該好好慶祝一下。”柯桦說。
“屁!”那頌一心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你去不去?”
柯桦聽着對面微重的呼吸聲,其實那頌不止那張臉有辨識度,就連呼吸都挺有辨識度的。
“……去。”他說。
電話挂斷,柯桦跨上車,翻出錢錦的微信。錢錦發的照片是學校東門夜市最火的一家川菜館。
真會選。
夜市裏永遠人潮如織,永遠紛亂無序,永遠煙火缭繞。
柯桦停車時,聽攤位老板說:“要下雨了。”
他擡頭看天,街上燈火通明,頭頂的夜空卻黑沉沉的,像醞釀了一百年還沒下下來的雨。
從車把手上取下野餐包,穿過等號的人群,柯桦徑直上了二樓。
包廂門口,陳欣欣正挽着一個女生的手說着什麽,看見他,擡手揮了揮。
“就等你了。”
陳欣欣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女生柯桦不熟,記得是社團的學姐。于是叫了聲“學姐”。
女生腼腆地朝他笑笑。
門推開,錢錦和周智一起朝門口看過來。
“要不說我桦哥是場面人,來吃飯還帶禮物。”錢錦伸手要拿野餐包。
柯桦把野餐包換了一只手,避開了錢錦的魔爪,他挑了周智旁邊的空位要坐。
周智把手往椅背上一搭,叼着煙朝另一側一歪頭說:“那邊,這個預留 。”
那頌擰着兩條眉擡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柯桦拿掉了周智嘴上的煙,按進餐具櫃上的煙灰缸裏。
周智不樂意地啧了一聲。“事多。”
他繞過周智坐到了另一個空位上,空位左邊是那頌。
野餐包放到兩個位置之間的桌面上,那頌又擡頭看他。大概香味從帆布餐包裏透了出來,那頌直接把餐包拽到了自己面前,湊近嗅了嗅。
“什麽意思,給少爺帶的?”錢錦直愣愣地問。
“情商喂狗了,閉嘴吧。”陳欣欣推了一下錢錦,又朝柯桦笑笑,“從家裏過來?”
“嗯,怎麽突然聚餐?”柯桦坐下接過周智遞來的冰鎮水,他轉手放到那頌手邊。
那頌的注意力全在野餐包上,渾身小雛菊碎花的野餐包裏裝了四個非常漂亮的玻璃餐盒。最上面兩個餐盒裏裝的是甜點和水果。他偏頭看柯桦。這一袋怎麽看也不像給他的,更像個給哪個小姑娘的。
柯桦感受到旁邊人在看自己,他先從周智手裏接過冰鎮果汁,擰開喝了一口才扭頭看那頌。
那頌手指在餐盒上彈着,噠噠噠地響,表情疑惑且不爽。
柯桦拿食指勾住餐包的提袋往回拉。
那頌按住餐包,抓着另一邊的提袋把野餐包拽了回去。
“好玩嗎?”周智托腮看旁邊倆男的一人勾着一個提袋拉來拽去,“別拽了,都拔絲了。”
“哈哈哈哈——”錢錦笑的誇張,“拿出來看看。少爺快點!”
那頌先看了一眼柯桦,柯桦沒說什麽。他先把甜點拿出來了,檸檬慕斯蛋糕,隔着玻璃餐盒也不妨礙它顏值精美。
“哇——”
“我去!”
“桦哥!”錢錦激動地喊了一聲,“你這,給誰帶的?”
周智往柯桦左邊瞥了一眼,那頌不高興地皺着眉。這位少爺,還沒學會喜怒不形于色,有點不開心都挂臉上了。
柯桦沒說話,拿過桌上的菜單翻起來,入眼一片紅通通,從頭翻到尾除了白米飯幾乎都是辣菜。那頌為什麽還坐在座位上沒走?
餘光裏,那頌正在研究其它餐盒。
小舅媽大概以為他着急回來約會,所以準備了上面那兩盒。下面那兩盒是他明早的早飯。不過,估計留不到明早了。
桌子下面,那頌拿膝蓋撞了他一下。
那頌拿眼神詢問:“給誰帶的?”
柯桦看他,用眼神回答:“猜。”
那頌能猜出來才怪,他又撞了柯桦膝蓋一下。
他始終不知道,周六咕了柯桦的人是誰?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卷毛,對了,小卷毛怎麽沒來?
那頌看向周智,周智剛才沒讓柯桦坐他旁邊的空位,所以那個位子很可能是給小卷毛留的。
柯桦沒理接連撞他的腿,把菜單放回桌上。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上菜,後面跟着姍姍來遲的汪睿。
“誰這麽會挑,我想吃他家很久了。”汪睿搓着手往裏擠,看見唯一的空位,噘嘴道:“我要挨着桦哥。”
汪睿繞過周智身後,被周智抓着手腕拉到椅子旁給按下了。“閉環了,搗什麽亂。”
“誰跟誰閉環了?”汪睿懵裏懵懂地問。說話時,瞥見桌上餐盒裏的甜點,當即眼睛一瞪:“誰的呀,我想吃!”
汪睿還沒來得及伸手,那頌扣開蓋子,撿起裏面的小叉子,飛快地在甜點中央摳了一塊填進嘴裏。然後揚起下巴朝汪睿挑了下眉。
所有人都被一項霸道非常不好相處,但總體來說比較高傲冷淡的少爺給驚到了。太幼稚了,返祖吧這是。
柯桦斜眼瞅着那頌嘴角的淡黃色奶油,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周智按着汪睿氣冒煙的腦袋,把臉轉向服務員放到桌上的水煮肉片上。
鮮辣焦香的味道,不止轉移了汪睿的注意力,大夥的注意力全都被轉移了。
錢錦請客,客套話說完,大家一起動筷子。
那頌從餐包裏拿出四個餐盒,一一揭開蓋子,一字擺開。香味立刻彌漫開來。
上菜的服務員往桌子對面的餐盒上瞅了幾眼。小聲嘀咕:“也太香了。”
“我受不了了!”錢錦站起來,繞過半個餐桌,非常不要臉且非常迅速地夾走了一塊肉。
那頌深吸氣:“滾!”
錢錦夾着肉跑了。
汪睿不好意思去那頌面前夾肉,胳膊肘一個勁兒搗周智,周智起身,迂回到那頌身後,趁他扒米飯時,夾走了一塊肉。
那頌:“……操!”
餐盒蓋子啪地一扣,那頌一只手按着蓋子一只手扒飯。眼神帶着刀子,誰靠近刀誰。
柯桦忍不住評價:“漸漸狗化。”
陳欣欣後知後覺地問:“少,那頌是不是吃不了辣的?”
那頌不會回答陳欣欣的話。陳欣欣和錢錦看向柯桦。柯桦瞥了一眼錢錦,錢錦立刻明白了。
錢錦一陣懊惱,原來少爺不吃辣。
請吃飯的提議是錢錦提的,那頌因為今天沒見過柯桦,才想也不想一口答應下來。定餐館是周智一手包攬的,定了汪睿喜歡吃的川菜。陳欣欣只管帶着好閨蜜來吃飯。誰都沒問過那頌喜不喜歡吃辣,能不能吃辣。如果不是柯桦臨時帶了其它吃的過來,這一次聚餐會非常尴尬。
“等等。”汪睿敏銳地掃了一眼柯桦,“桦哥……”他看一眼那頌面前一字排開的餐盒,欲言又止。
柯桦夾了一筷子裹着辣椒的肉片放到碟子裏,聞言頭也不擡地“嗯”了一聲。
汪睿:“你……”
周智也夾了一塊肉,直接塞進汪睿的嘴裏。“吃你的飯,說了閉環了。”
什麽意思?
懂的都懂。于是懂的人互相交換了一圈眼神。
那頌:“????”
那頌:“……能不能說話,眼睛亂飄什麽,不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