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衆目睽睽之下放個狠話,互瞪兩眼已經是挑釁的極限了。其它的一概都不适合做。
柯桦對兩個男生擡擡下巴:“聽懂了就走。”
兩個男生等得就是這一刻,毫不遲疑繞過他們要走。
柯桦:“等等。”
他勾着那頌的脖子轉身面朝兩個男生。
兩個男生如臨大敵回頭都看着柯桦。那天在足球公園的衛生間,就是他們倆架住了柯桦的胳膊。後來一直怕被報複,即便被柯桦打慘了也沒敢要醫藥費。等了幾天,一直太平無事,這才敢出門逛街。
踩人完全是因為那雙騷包的綠色美洲杯太刺眼。
柯桦的腳踢着那頌的腳後跟,把那頌的腳踢到前面。“照價賠。”
“你這是訛人!”男生怒道。
“訛你怎麽了?!”錢錦跟着喊道。
“知道你還踩。”李大明嘲諷道,“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不賠?”柯桦看向那頌,“說話。”
“道歉。”那頌抱着胳膊,眼睛從帽檐看出去,陰鸷危險地仿佛要撕了獵物的鷹。
這個條件比照價賠償容易接受多了,兩個人男生一聽,其中一個立刻含糊道:“對不起。”
那頌冷森森地瞥那人一眼,動動腳:“不是跟我,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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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李大明沒忍住又笑了。三個人一起瞪了他一眼。
對面兩個男生瞪着眼不說話,全都是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樣。
柯桦收回胳膊插進褲兜裏,朝倆男生一擡下巴。
兩個男生立刻鑽進人群溜了。
那頌橫了柯桦一眼。
柯桦:“過了。”
那頌也沒有變态到讓大活人跟鞋道歉,他就過個嘴瘾。想等人開口時轉身離開,那樣才爽。
“那幾個人是真的狗。”錢錦說,“我們沒去找他們麻煩,還他媽不乖乖貓着。”
“沒腦子。”李大明說,“我心疼鞋。”他低頭看那頌的鞋,“綠色原來這麽酷,早知道我也買綠色。”
那頌跟在柯桦身邊擠過街,徑直進了“法式燒烤”店。
燒烤店跟街上的燒烤攤還是有區別的,門面大氣上檔次,店內幹淨,空間大,卡座也很寬敞。
柯桦領着一群人往裏走。被安排來占座的汪睿在最裏面的卡座朝他們招手,汪睿旁邊還坐着周智。
“智哥也在。”李大明興奮搓手,“這下好了,班上富戶湊齊了,我要點最貴的。”
“好歹是個豪,能別這麽沒出息嗎。”錢錦說。
“拆遷戶算哪門子豪。少給我貼标簽,今天打死不AA。”李大明說。
柯桦走着走着感覺不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找那頌。
那頌停在店中央,眼睛始終追着上餐的服務員手裏的餐盤。
餐盤裏堆成山的肉串和蔬菜,一鍋鍋紅通通的串串,焦香四溢與麻辣鮮香前後夾擊。
他看看這盤,再看看那鍋,一臉“世界崩塌”的欲猝表情。
柯桦忍俊不禁地看着少爺崩潰的表情成遞進式上漲,心情十分舒暢。朝那頌吹了聲口哨。
那頌被喚醒,大步走到他面前,手兜住他腦袋轉向旁邊卡座。
正巧,一名服務員端着一大盤烤串放到旁邊的餐桌上。“串串還得等半小時,前面的單子太多了。烤鱿魚再等五分鐘。”
“這是法式燒烤?”那頌扣着他的腦袋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柯大樹你是不是很久沒被人修過枝杈了。”
柯桦抓着他的手腕把手拿下來,朝路過的服務員招手。
“您好,點餐掃桌上的點餐碼,衛生間在二樓。”服務員非常迅速地說。
“麻煩告訴他,這裏為什麽叫法式燒烤。”柯桦笑着說。
服務員眼神古怪地看看兩個帥哥,雖然不情願還是解釋道:“我們老板姓法,全名法式。”
那頌:“……”
服務員走了,柯桦松開那頌的手,笑着問:“你不是熟背百家姓嗎,法是第幾個姓氏?”
已經有人看過來,那頌咬牙拿手指戳了柯桦肩膀一下:“你等着。”
“好,等你吃完法式燒烤收拾我。”柯桦笑着往裏走。
那頌跟在柯桦後面,抓住柯桦的大母手指反掰。柯桦疼的一呲牙,沒抽回手任由那頌掰。少爺被當串串涮了一回,不讓少爺出口氣,少爺得氣炸肺。
法式燒烤的中式燒烤非常nice,所有人……除了那頌,吃得都很歡快。那頌勉強挑了幾種能吃的吃了幾口。
大家天南海北地扯,那頌就坐在柯桦旁邊聽着。柯桦起來上廁所,他就跟着;柯桦去端自助冷盤,他也跟着;柯桦出去接電話,他也要去。
柯桦:“……”
“其實,你本體是一只蟲子吧?”
那頌:“……???”
柯桦把那頌按回座位上。那頌仰頭瞪眼,表示:勞資抗議!勞資要跟着!
柯桦冷臉瞟了他一眼,接起一直響的手機往外走。
汪睿坐到柯桦的位置上,貼心給那頌解釋:“桦哥的意思是你像跟屁蟲。看你暴露本體的份上,告訴你件事,桦哥以前說過,他不想談。所以你追斷腿也沒用。省省吧。”
那頌拿出手機打開游戲。頭也不擡地說:“不想是因為沒看見讓他想的。”
“這話我贊同,沒遇見我家欣欣之前我也不想談,看見她!瞬間激發了我深藏十八年的少男心。她就是我想要的女神!”錢錦喝的差不多了,說話大舌頭,聲音還大。
李大明嫌棄往他嘴裏塞東西。“我感覺桦哥就沒什麽想要的。”
那頌的眼睛從手機上面擡起,冷飕飕地瞟了李大明一眼。李大明打了個嗝,閉嘴了。
那頌找到柯桦的時候,柯桦站在燒烤店側面的小胡同裏接電話,一只腳向後踩在牆上,上身微微拱起,垂着腦袋,眼睛盯着腳面。
那頌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柯桦“嗯”一聲。
胡同總共沒有兩米寬,處在兩幢商業樓之間,又窄又黑,感官極差。那頌不想邁進去,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見柯桦出來,于是極不情願地走進去停到柯桦對面。
柯桦擡眼,黑暗中眼睛很亮。那頌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緒不太好。柯桦手指朝外面指,示意他趕緊走。
如果柯桦不讓他趕緊走,那頌待不了兩分鐘肯定會離開。但是柯桦指着外面讓他走。
叛逆期還剩個尾巴尖兒的少爺學着對面的人的樣子,腳向後踩到牆上,抱臂彎腰,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勢。
柯桦又盯了他一會兒才垂下眼睛。
一片昏暗的窄巷,所有東西的輪廓都是模糊的,那頌環視了一圈,眼睛最後定格在柯桦頭頂的穴上。
并排兩個穴,規規整整的有點可愛。他伸手,拇指将要碰到時,一只手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概為了避免他繼續搗亂,柯桦一直沒松開手。他們的手臂成V字型橫在胡同中間,仿佛一根彎了的道閘杆。
那頌等了半分多鐘,柯桦的手心很熱,攥着的地方滾燙。他扥了一下胳膊,扥得柯桦上身向前傾了一下,半邊臉倏然被光掃到,眼角的紅一閃而過。
那頌定住。
“……行……我明天去看看……不去,你想去讓柯茗茗帶你去……不用……還行……周二回去,下午沒課。”柯桦一使勁把那頌拽的離開牆壁。
那頌被迫向柯桦邁了一步,眼看要撞上柯桦。柯桦手臂一甩,他脫離胡同的陰影,被甩出了窄巷。
“手機前幾天掉地上摔壞了……不用,有能用的……你別操心了……想來就來,我沒攔着她……好。”柯桦挂斷電話,垂着頭噼裏啪啦打字。
那頌氣得想罵人,他站在鐵板豆腐攤車後面,熱氣夾着煎豆腐的麻辣味裹了他一身,他趕緊拉上口罩,走回胡同裏。
明天去看看,明天是周六。去哪?
周二回去?回哪?
難道是去A市,見柯肖晴,順便回那雍那裏看看?
操!
滿心的焦急直沖腦門。眼前又閃過剛剛那一剎那瞥見的眼角的紅。那頌遲疑一瞬,還是決定——今晚就搞定柯桦!
那樣的話,明天站到柯肖晴和那雍面前的柯桦,就是他男朋友柯桦,而不是的柯肖晴的兒子,不是他的……
那頌重新站到柯桦面前。
柯桦寫作文似的敲了滿滿一屏綠,聽見腳步聲,息屏手機揣進兜裏,擡頭看緊挨過來的人。
“煩不煩?”
那頌舉起手腕遞到柯桦面前,“說抓就抓,我是你能随便抓的……”
柯桦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快碰到他鼻尖的手腕,推遠。“不想讓我碰,就離遠點。”
“你說離遠點就離遠點。”手撐到柯桦肩上,那頌垂眸盯着柯桦的臉,“柯大樹,你是不是……”哭了?
“要抱嗎?”那頌問。
柯桦蹙眉。
不抱就不抱,誰稀罕。那頌又拍拍自己的肩,“借你靠。”快點給勞資靠過來!
柯桦偏頭看向人潮熙攘的街上。冰冷的臉突然化了,笑着推開那頌。“不吃就走。”腳落到地上跺了跺,踩的太久腿麻了。
那頌還想得寸進尺一下,看見柯桦前一秒和這一秒判若兩人的臉,一瞬間又忘了要幹什麽。
柯桦沒回法式燒烤店。他取了車子穿過人群,為身後的那頌開辟出一條窄窄的小路。
經過一個賣零食的攤位,柯桦買了一罐小魚零食。
那頌跟在後面提意見,“我要吃大的魚。”小魚有什麽好吃的!
老板擡頭看了那頌一眼。柯桦也欲語還休地回頭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買了一罐大魚的零食。
那頌很滿意,直接忽略了其他人怪異的目光。
從北門進校園,繞着環路一路向南。那頌開着它的小電動車。柯桦騎着他的自行車。
“到底要去哪?”那頌不耐煩地喊。晚上的校園裏人也很多,自行車和小電動的速度都很慢。
柯桦為了躲四個并行的學生,車頭一轉拐進小路。小路都是六棱中間帶坑的磚,觀光車開不進去。那頌再次臨時停車,快步追着遠去的影子。
小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樹,和一米多高的灌木叢。不知道是老鼠還是野貓在灌木叢裏穿來穿去,弄出的動靜很吓人。
越往裏走,亮着的路燈就越少。那頌開始還很氣憤,想追到柯桦一頓,以武力鎮壓,讓柯桦答應他。結果走到半路就想返回去。
太他媽瘆人了!
大學校園裏為什麽會有這種陰森的地方?!
“喵——”一聲貓叫從腳下傳上來,吓那頌緊繃的神經一抖,差點斷了。
腳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攔路者,一只醜醜胖胖的……臉熟的貓。
那頌蹲下,借着遠處的路燈仔細打量。“你是不是又胖了?怎麽還這麽醜?”
胖橘瞪了那頌一眼——死基佬你死定了!
那頌很不滿,沒有人可以無緣無故瞪少爺一眼,除了即将被他拿下的大樹星人。
貓是柯桦喂過的貓,被大樹星人喂的有點酷,邁着優雅的一字步在前面帶路,背影酷酷的,偶爾回頭看一眼跟屁蟲的眼神更是淩厲冷酷。
每一眼仿佛都在說:“跟緊了,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你愁啥。”那頌說。
胖酷貓從灌木叢盡頭拐彎。
那頌跟着拐過灌木叢,眼前突然有了亮光,一片散發着星星點點亮光的草地。
一串串星星燈圍着五個坡房頂的貓房子,貓房子或大或小,建在草地上。四周既沒有教學樓,也沒有公共場所,這片僻靜的地方似乎是貓的領土。
柯桦蹲在貓房子前面,手裏拿着一罐打開的零食,另一只手捏着一只大魚魚幹。兩只貓蹲在他前面,合力撕咬他手裏那條大魚幹。
柯桦正跟面前兩條貓說話,聽見動靜,回頭看,瞧見他,笑笑:“聞着味來的?”
那頌雷劈一樣看着他手裏的大魚幹。難怪買東西的學生和賣東西老板看他的眼神那麽奇怪。
“你他媽剛才怎麽不說!”
“說什麽?”柯桦又轉回去。“說這些是胖橘和胖松的零食。”
“什麽頌?”那頌蹲到柯桦身邊,搶過他手裏的零食盒子和大魚幹。
兩只胖貓立刻不高興地咪咪喵喵地叫起來。追着那頌的手去咬大魚幹。
那頌擡高手,扭頭問柯桦:“哪個頌!”
“松樹的松。”柯桦從他手裏搶回來大魚幹放到貓房子前面的飯盆裏,“改成頌也不是不行。”
原來是松樹松。那頌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失落。如果柯桦肯用他的名字給一直投喂的貓起名字,是不是說明柯桦對他是不一樣的?
“随便。”他別別扭扭的說。又想,又不想。“有沒有叫胖桦的?”
“喵?”第二排的房子裏鑽出一直奶牛貓,瞅着叫他的學生歪着頭。
“胖桦?”那頌拿了一個大魚幹朝貓遞了遞。
奶牛貓跑過來叼住魚幹放到地上開始啃。
“它真叫胖桦?”那頌問。
“胖花。”柯桦糾正他。“花園撿的。”
“不行,從今天開始叫胖桦。”那頌一指搶東西吃的胖松,“跟他湊一對兒。”
柯桦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抓過胖松遞到他面前,讓他看肚子。
那頌沒養過貓貓狗狗,也不會看,他胡亂掃了一眼,問:“母的?”沒有蛋肯定是母的。
柯桦指着貓肚子下面。“切了。”
那頌:“……”
切了蛋的公貓,豈不是……
“胖花有男朋友。而且她不喜歡切了蛋蛋的胖頌。”柯桦沒說完就笑起來。“沒發現,你還挺可愛。”
“可愛你……不許笑!”那頌拿着魚幹往柯桦嘴裏塞。
柯桦抓住那頌的手按回去,讓那頌吃。
因為身邊圍了三只貓,柯桦不敢有大動作,一着不慎被那頌推得向後倒去。
那頌眼睛一亮,機會來了,順勢撲上去。
柯桦:“……”
你還挺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