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祁靖山确是保衛我江山免受他族騷擾的最佳人選,朕明日設宴為祁将軍送行,同時為祁連山将軍接替祁靖山将軍職務犒賞。”當我下完皇令,看到祁靖山蒼白的面孔,心中大恸。
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我,直到下朝。
這晚我在寝宮等了好久,也不見祁靖山來找我,想到朝堂上他的表情,我不禁搖了搖頭,斷定他在生我的氣,不會來了。于是獨自躺在床上,回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當我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忽然感到被人抱在了懷裏,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眼睛正對上祁靖山疲憊的目光。
“以前我等你到半夜都不睡,你倒好,不等我就睡着了,個沒良心的。”他雖嘴上埋怨我,動作卻格外溫柔,把我拉得更近了些。
我看他像沒事人似的,心中更加不安,沒理他的調侃,只管問道:“你去哪了?去了這麽久,我以為你不來了。”
他用手圈住我的脖子輕輕揉捏,對我笑得愈加溫柔:“我後天就走了,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幸好接替我的是連山,親人總是比外人靠譜。我叫他日後多罩着你,有什麽事一定要通知我。還有一些我要好的大臣,能幫就盡量幫着你點,畢竟你剛接觸朝政沒多久,朝廷遠比你想象的複雜。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要萬事小心,一言一行,都要斟酌再三,尤其要小心提防三個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親親我,繼續說:“第一個要提防的是三殿下,他把你捧上這個位子,可不是為了讓你統治天下的,他知道你我的關系,所以這次把我調走,恐怕是要對你下手,我本想據理力争,不過想到撕破臉反而對我們不利,況且接替我的又是我親弟弟,所以就暫且順了他的意。第二個要提防的,是皇太後。她以前為了真太子,不僅害死了我鳳迎姑姑和天明表弟,好多其他嫔妃皇子也都是她害死的。真太子已被我們處決,太後卻沒什麽動靜,恐怕也是留有後招。”
母後沒有動靜,倒是在我意料之中,畢竟誰是他真兒子,身為一個母親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祁靖山稍停片刻,接着說:“這第三個人,則是石三朝。他侍候過三代太子,所以才被先皇賜名石三朝。你想想,一個在宮中在皇上太子身邊呆這麽久,卻從未受過責罰的人,簡直都能成精了,最可怕的是,他表面上誰都幫,誰都不得罪,而背地裏卻沒人知道他站在誰的立場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對你的安危有所顧忌,因為他知道你曾經是假太子現在是傀儡皇帝,所以他,你一定要防。”
從他一開口到說完,我都直直盯着他,他以為我是被吓到了,輕撫着我的背在我耳邊柔聲安慰。我把臉埋在他勁窩,把幾乎湧出的熱淚給憋了回去,心裏只想着:他為我想了這麽多,以後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第二日的送行宴,許多人圍着祁靖山敬酒,他絲毫沒有推脫,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個幹淨。我看不下去了,開口說道:“祁将軍明日就要遠行,諸位愛卿還是放過他吧,等他戰勝歸來再灌他酒也不遲。”
大臣們見我都開口了,只好放過了祁靖山。祁靖山一雙精亮的眼睛看着我,臉上挂着揶揄的笑。只見他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手中的酒灑出了許多也沒在意。
“祁将軍為國為民,深明大義,朕該敬祁将軍一杯才是。”我端起酒杯向祁靖山說。
祁靖山卻搖搖頭,說:“祁靖山身為将士,守護疆土是此生夙願,望陛下保重身體,等我得勝歸朝,再喝陛下敬的這杯酒。”
我點點頭,回他:“好,朕,等你。”
這日一早,我站在城樓上,看着漸行漸遠的祁靖山心越糾越緊,知道他這一走,我這心是再也放不下了。他血紅的戰袍随風飛揚,我想起早上親手給他系戰袍時,他額頭與我的相貼,輕聲問我:“等我回來,你願不願放棄皇位,與我脫離朝堂,隐于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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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料到他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怔忡片刻才反問他:“你得勝歸來後,勢必前途一日萬裏不可估量,你肯放棄這些跟我過柴米油鹽的生活?”
他出乎我的意料的果斷地點頭道:“我願意,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
他的目光太過耀眼,我只得別過視線,信誓旦旦:“既然你肯為我做到這種地步,那我又有什麽是不能為你舍棄的呢?”
我話音剛落,唇上就貼上了兩片熾熱的柔軟。
我擡手輕撫上嘴唇,仿佛那種灼熱感還殘留在唇間,遠處祁靖山的身影已經看不清了,我這才有力氣收回視線,對身旁等候多時的石三朝說:“朕回宮許久,都沒有去拜見母後,也難怪母後今天一早就派你來叫朕,朕這就過去。”
石三朝帶我來到母後宮殿就退下了,留下我們母子倆彼此對視。
“如果我說子秋對你做的事不是我的授意,不知你會不會信。”母後開門見山說出了我們倆的罅隙所在。
我冷笑一聲,聲音中毫無情感:“事已至此,我信與不信,又有什麽分別呢?即便你沒有指使舅舅殺我,但你在得知我逃到何處後也沒來幫我。我被天啓威逼前往栲水的途中遭到你的人暗算你又要怎麽解釋?”
“我得知你躲藏地點時,朝中混亂不堪,我若派人去找你,只會暴露你的行蹤,讓子秋有可乘之機,而且在你被天啓帶去栲水的路上遇到的人,就是我派去救你的人,只是我低估了天啓的能力,所以沒能及時救出你。你要知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親子,我又怎麽會對你下手?”她從椅子上站起身,走過來想要拉我的手,卻被我躲開了。
“你連親弟都能當刀使,親子又算得了什麽?”我看到她眼神變得狠冽起來,想畢是要原形畢露了。
“我說了,子秋殺你的事不是我的意思!無論我多麽想要得到王位,你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的親骨肉,我絕對不會讓你遭此不幸。我承認我默許了子秋削弱你的權勢,但是只要我能順利稱帝,你還是我最疼愛的兒子,還是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我只是沒想到,你竟會幫着天啓那個外人來盜我們自家的東西。”她說着,好像真的很痛心似的嘆了口氣。
終于,她承認了她想要奪宮的事實,我怒極反笑,得到她的一記瞪視。
“我不會讓天啓得到王位的,但我也不會讓你從我手上把它搶走。我之所以還尊你一聲母後,完全是看在你十月懷胎的生育之恩,自從你把天明害死,我對你就再也沒有親情了。”她想要反駁,卻被我打斷,“我知道天明對我懷有的感情有違人倫,但他在我心中,永遠是那個需要我保護、弱小卻又想要保護我的弟弟。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後悔,就是幫你迫害天明的母妃鳳迎。如果早知道會牽連天明,我一定不會那樣做。”
“如果留着天明,你父皇遲早會發現你倆的不倫!你忘了他是怎麽對待你大皇兄的了?”母後大聲叱責我,我卻只是給她淡淡一瞥。
“那還不是你造成的?不正是你的設計,才讓大皇兄愛上個男人,然後被父皇發現?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現在父皇不在了,無論我們做什麽,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不過幸好,正如孟子秋說的,我們都是要下地獄的人,升不到天宮,不用擔心到天宮見了父皇要怎麽向他交待。”
“好,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無話可說了。你走吧,在你想清楚誰是真的為你好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說完,她轉過身去,不再看我。
“兒臣告退。”即使她看不見,我依然向她施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一回到自己的殿內,我立刻派人把王策宣跟陸伯憲找來,跟他們商量日後的形勢。
“祁靖山一走,大家都開始蠢蠢欲動,我們要抓住這次時機,不成功,便成仁。母後的勢力,主要集中在石三朝與大将洪兆興,其它的外戚都無足輕重。而天啓,現在祁靖山一走,他手下的将領都不成氣候……”
“可是我聽說,天啓手下的祁連山也是一員猛将,他帶兵出征,只有一次敗績。”王策宣打斷我說。
我沖他微微一笑,回他:“祁連山确是不可多得的武将,可是,誰說他是天啓手下的?”
王策宣聽了這話,驚得目瞪口呆。一旁的陸伯憲也笑了笑,對他說:“你知道祁連山數戰數捷,為何偏偏那一次失敗了嗎?”
“為何?”王策宣不解地看着我們,忽然恍然大悟,“我懂了,祁連山失敗那次,正好是先皇決定太子人選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有祁靖山擁護的天啓氣勢逼人最有勝算,而這時祁靖山弟弟失利,祁靖山立刻千裏迢迢前往救援,所以,祁連山是故意戰敗,施了個調虎離山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