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與祁靖山立刻摒住了呼吸,相互對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的人敲了會兒門見沒人開門,便沒再繼續。我倆又等了一會兒,以為那人走了,正要再行動,忽然一把短刀從門縫中插了進來,吓得我差點尖叫出來,要不是祁靖山及時捂住我的嘴,估計這會兒我們已經驚動駐将府的士兵了。
眼看着門就要被撬開,祁靖山拉着我回到床上,自己閃身躲在柱子後,示意我蓋上被子假睡。
我把被子蓋在身上,恨不得連腦袋一起蓋上,靜靜等着外面的人的舉動。
“咔嗒”一聲,門被打開,那人的腳步放得很輕,但速度卻很快,沒幾步便到了床頭。我極力控制着自己才抑制住顫抖,聽着對方的動靜。
才感到被子被掀開,祁靖山就從柱子後跳出來,把來人逼退開來。
我從床上爬起來,看着他倆過了幾招,忽然都停了下來。我正想問祁靖山怎麽回事,只聽來人略帶疑惑地開口:“祁将軍?”
祁靖山走近他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面目,立刻放松下來:“原來是你。不是說好在外面會合嗎?”
“我們在外面等了很久見你們沒出來,怕你們發生了意外,所以我進來看看。”來人解釋道。祁靖山看我一眼,有些無奈地說:“耀祖被他們灌了太多藥跟酒,我怎麽叫他都不醒,最後還是一巴掌把他打醒的,我剛出手有些重,還請耀祖你見諒。”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覺得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但考慮到他也是為了救我,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有怨恨呢?
事不宜遲,我們三人見現在時機剛好,立刻行動,萬分小心地出了駐将府。
看到府外等候我們的幾位兵士,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過由于是逃跑,我們被迫放棄了馬車,我這個沒有騎馬經驗的人被扔上了祁靖山的馬。
雙手緊緊環抱着祁靖山的腰身,我一刻也不敢松懈。好不容易到了城下,領頭的士兵跳下馬跑到我們跟前報告說:“将軍,城門鎖了。”
祁靖山擡頭看了眼城樓,吩咐道:“李輝,你跟張奪、趙成去城樓上找鑰匙,王山,你看看我們有沒有追兵。其他人先下馬跟我找個地方隐蔽起來。”
大家領命行事,我緊跟在祁靖山身後,跟他隐藏在附近一個小巷裏。過了片刻,忽然傳來幾聲貓叫,我根本沒當回事,祁靖山卻抓着我的手輕聲說:“是李輝他們的暗號,鑰匙到手了,我們快走。”
祁靖山一個翻身上了馬,又一把把我拽了上去。我還來不及感嘆他的力氣之大,他就一揮馬鞭,迅速朝城門奔去。我門到城門前時,城門正好打開,緊接着就傳來王山的喊聲:“将軍快走,他們追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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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山的慘叫聲響徹天際,祁靖山頭也沒回地大喝一聲“駕”,帶着其餘人飛馳出城。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祁靖山向後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說:“不行,他們的馬不知從哪找來的,速度奇快,我們又一直趕路,馬早就疲憊不堪了,跟本跑不過他們,必須要阻攔他們才行。耀祖,我這匹馬是天下聞名的良駒,你放心,它會平安帶你回大部隊的。”
我正要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把缰繩往我手裏一塞,一個翻身跳下了馬,站定後說:“李輝、張奪,你們護送耀祖回大部隊求助後援,其餘的人跟我給他們斷後!”
祁靖山命令一下,李輝、張奪立刻在我身邊并騎,其他人勒住缰繩擋住了後路。我死死攥住缰繩,片刻也不敢停歇。身後打殺聲越來越小,直至什麽也聽不到,我便知道祁靖山他們掩護成功了。
我們狂奔了好一會兒,終于來到大部隊,值勤的士兵認出了我們,聽了李輝的報告,立刻叫人前去支援。
我經過這一番奔逃早就脫力了,被人攙下馬扶進了營帳,一個士兵被吩咐留下照顧我。
當我終于緩過來的時候,我便開始擔心祁靖山他們的處境。士兵讓我先休息,可我怎麽睡得着呢?
心情煩躁又無可奈何,我只能在營帳中來回轉圈。外面不時有士兵跑動的聲音,我一開始以為只是去救援的,可跑動的聲音持續時間未免太長了些。
我走到帳簾前要出去看看情況,負責照顧我的士兵立刻攔住我說:“副将命我保護您的安全,現在外面情況多變,您還是不要出去亂走的好。”
我只得又走回營帳中間坐了下來,這一坐,就坐到第二天早上,這期間沒有一點祁靖山的消息,我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按理說只是去救援不會用這麽長時間,該不是祁靖山遭遇不測,将士們悲痛欲絕去攻城給他報仇了?
這麽一想,之前那持續不斷的腳步聲便可以解釋了,那分明是調兵作戰的跡象。從未想過,為我而死的人中竟然會有祁靖山,我心中頓時五味雜塵。想到我們當初探讨兵法的場景,我不禁鼻子犯酸,立刻擡起袖子抹了把臉。
士兵看我表現怪異,走上前問我:“張公子,你還好嗎?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
我擺了擺手,正想回答他,忽然帳簾被掀開,滿身是血的祁靖山大步走了進來。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照顧我的士兵激動地叫了聲“将軍”,我才回過神來,立刻站起來幾步走到他跟前。
“你沒事就好。”他打量了我一番,只說了這一句話,而這句話本是我想對他說的。
待稍微平靜下來,我扶他坐下,問他:“你怎麽現在才回來?還染了一身血……快叫軍醫!”才平靜下來的心境又被他這身上觸目驚心的血跡打亂了,慌張地想叫人幫忙。
“不用,我就受了些皮肉傷,這些血都是暮城将士的。”祁靖山倒是十分鎮定。
我點點頭,又問他:“你這麽久不回來,是跟暮城将士打了一仗?”
“正是,”他點點頭回答,“暮城對于我們來說太重要了,日後如果跟太子他們打起來,勢必要通過暮城運送糧草,否則繞路拉長戰線對我們極其不利。本以為暮城駐将那麽熱情接待我們,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誰知竟是甕中捉鼈,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我就想,暮城是我們必争之地,趁着他們城門大開追殺我們之際,不如殺他個回馬槍,這種機會可不是常有的。”
“那暮城現在……”我繼續追問,話還沒說完,祁靖山便明白了我們意思,自覺回答我:“暮城現在是我們的了,我已經派了我們的人負責駐守,原來的駐将看到無力回天,揮劍自盡了。”
聽到原駐将的舉動,我倒吸口氣,忍不住贊嘆道:“好一個忠心的将領。”
祁靖山贊同地點點頭:“這樣的将士不能為我們所用,實在是可惜。”
我倆相顧無言又對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有動靜,祁靖山立刻站起來要出去查看。我緊跟着站起來,可連一步都沒邁出去,就覺眼前一黑,接着就什麽意識也沒有了。
當我再度恢複意識時,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我緩緩地從床上爬起來,雖然渾身軟綿綿的,但精力卻充足,像是睡了幾百年,把所有的精力補回來了一樣。
我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推開門,眼前一片花團錦簇,竟然是個花園。這時門旁一個侍女發現了我,立刻向我走過來問道:“公子總算是醒了,我這就去向将軍禀報,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暖瑩。”
她說完轉身走了,她身後的侍女走上前來問我有什麽需要,我擺擺手,只是看着花園發呆。
這就像是一場夢,前一刻我還處在危機重重的軍營中,一眨眼卻到了世外桃源。
“你要再不醒,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丢了魂魄、得找個巫士去找你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身,看到神情激動的祁靖山大步向我走來。
我困惑地看着他,問道:“我睡了很久?這是哪兒?”
他伸出三根手指,回答:“三天,你整整睡了三天,怎麽叫都不醒。至于這裏,是原駐将府。”
我正想問他我們現在處在什麽境況,肚子忽然“咕嚕嚕”叫了起來,我有些窘迫地看向祁靖山,他忍着笑對身旁的侍女道:“耀祖這幾天沒怎麽吃東西,快去給他準備點吃的送過來。”
侍女應了聲是匆匆離開,祁靖山與我對視良久,表情怪異,我被他盯得快起雞皮疙瘩時他才說:“你之前中了迷藥,可為了等我卻一晚上沒睡,所以這次才會睡這麽久。”
我恍然,對他笑笑:“當時只顧着擔心你會不會出事,根本就沒有睡意,等看到你沒事了,精神就一下子松懈下來,再也抵抗不了睡意了。”
“沒想到你對我竟這麽關心。”他繼續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想起以前對你的所作所為,我真是愧疚難當。”
我開口想要安慰他幾句,可話還未出口,就被人打斷。
“張公子。”這聲音甚是耳熟,我回身看向來人,正是熊百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