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祁連山聽了他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顯然是被祁靖山戳到了痛處。他咬緊牙關,瞪着他哥,好半天才怒氣沖沖地說:“行!我聽你的!從今以後好好讀書!不過,既然你們都這麽重視這個張公子,那他一定是個大才子,我要他當我的老師親自教我!”
祁連山指着我,眼睛卻是對着他哥祁靖山的。祁靖山有些為難地看向天啓,既而又看看我,一時拿不定主意。
天啓面無表情,想必也是在斟酌。過了片刻,天啓終于開口:“張公子是我請到府上的貴客,你要拜他為師這事,我可做不了主。況且,你剛才對他的态度有失體面,即便張公子不跟你計較,你也該好好向他認個錯才是。你且态度恭敬些,看張公子可願教你。”
祁連山見是天啓開的口,也不敢再使性子,只好緩步走到我跟前,一抱拳一躬身,恭敬地說:“剛才對您不敬是我的錯,我一介武夫,沒什麽文化,言語上對您有什麽沖撞,還請您見諒。”
我伸手扶起他,不以為意地說:“将軍知錯能改,大将風範盡顯,而我确如将軍所說,只是空有一肚子墨水,保家衛國之事,全要仰仗你們了。”
“我剛說的那些話,請您別放心上,其實我知道,治理國家的策略,全是你們讀書人研究出來的,不知張公子願不願意教我些皮毛?”祁連山與我對視,眼裏一片真誠。
我看向天啓,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是否希望我教導祁連山,可他的表情一絲變化也沒有,見我看他,也只是淡淡地說:“連山确是可塑之才,不過願意教他與否,全憑張公子自己拿主意吧。”
我不動聲色地仔細分析了他說的這幾句話,最後沖着祁連山笑笑,說:“既然将軍有心向學,那我不接受也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不過您拜我為師我是承受不起的,不如你我就做個朋友,你有什麽問題盡管來問我就是,我必不會推辭。”
祁連山既不用降低身份拜我這個書呆子為師,又可随便向我詢問問題,顯然是撿了個大便宜,立刻高興起來,随意跟我客套了一番,就走到他哥跟前,像是搶到了玩物的小孩兒:“哥,我從今以後可是個文武全才了,等我以後立了大功,你可不能再提當年那事兒讓我丢面子了!”
祁靖山被他這傻裏傻氣又不乏可愛之處的話語逗樂了,他擡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爽快地說:“我剛才也是一時口快說溜了嘴,你好好向張公子請教,我以後再也不會提那事了。”
得到了祁靖山的保證,祁連山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向天啓行了個禮,說:“大哥我也見着了,就不打擾您們談正事了,我還要跟兄弟們去練兵,這就先行告退了。”
天啓點點頭,算是回應。
祁連山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帶着之前帶來的士兵一起走了。
祁靖山看着他直到他徹底消失,才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這個連山,在戰場上勇猛如野獸,可平時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着實讓我這做兄長的放心不下啊。”
天啓不已為然,悠悠地說:“他年齡尚小,又被你爹從小嬌縱慣了,性情還不成熟,待他日多鍛煉鍛煉,必然能像你一樣能夠獨當一面。”
我贊同地點點頭,說:“祁連山将軍當此年齡就有大将風範,實在難得。殿下得靖山連山兩位大将,萬裏江山必然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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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啓聽了我的奉承,想必心裏相當受用,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得意之色:“借張公子吉言,他日我若登基為王,你們都是大功之臣,我必不虧待你們。”又是一番客套後,天啓将我送回屋中歇息,并将侍者好好吩咐了一通,這才帶着祁靖山一起離開。
我一路奔波,早已累得筋疲力盡,才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睡夢中我又來到了禦花園,我沿着石徑悠閑地散着步,花園中的牡丹開的正豔,一只漂亮的大蝴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輕輕走過去,正要擡手抓住它,衣袖忽然被人抓住,我這一晃神,蝴蝶就飛走了。
我扭頭,看到比我矮半頭的七皇弟天明正抓着我的袖子一臉的不贊同。
“五皇兄,我娘妃說過,世間的萬物都是有靈性的,除非不得已,我們最好不要傷害它們,否則會毀了今世的修行。”他一張小臉紅通通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我,看得我想捏捏他的臉。
我忍住伸手的欲|望,不以為然地對他說:“鳳迎娘妃信奉神明,想要為來世積攢德行;我又不信什麽來世,為什麽要管這些?”
天明年齡尚小,他其實也不明白這些,只是皺了眉歪着頭想怎麽回答我。我本就沒想要他的答案,于是拉起他的手,一邊帶着他走一邊說:“別想這些了,我帶你去玩我的新玩具。”
天明一聽到有玩具玩,立刻不再想剛才的問題,高興地跟着我向我的寝殿走去……
朦胧中,有人輕輕推了推我,一聲嬌滴滴的“張公子”立刻将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睜開眼,看到輕舞一張柔美的臉不禁有些頭疼。怎麽她總是陰魂不散呢?輕舞這次倒是沒怎麽與我糾纏,只是說晚宴要開始了,并規規矩矩地給我換了衣服,就帶着我前去赴宴。
我一出現,坐在主座的天啓就站了起來把我迎上主座旁的次座,我看到他另一邊的次座沒有人,不禁有些好奇那是給誰留的。
祁靖山坐在我的另一邊,他旁邊坐着祁連山。祁連山在我一出現就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坐下,他的目光仍未離開。不過他并不是唯一盯着我不放的人,天啓的有些我認識不認識的門客也都對我充滿好奇。
似乎是看出我的緊張,天啓傾身靠近我,安慰我道:“張公子不必緊張,這只是普通的筵席,在坐的也都是我的親信,不會出什麽纰漏的。”
我點點頭,對他僵硬地笑笑。
天啓看了看他另一邊的空座,有些不耐煩地詢問他身邊的侍者現在的時辰。侍者低聲跟他說了幾句,他皺了下眉,搖了搖頭,又坐正身子,不再說話。
我看出他在等的人地位不凡,不然他也不會把他安排在僅次于他的位置,我對那人越發好奇,究竟是什麽人會讓天啓耐着性子等呢?
又等了片刻,天啓那邊的位置依然空着,天啓也終于沒了耐性,吩咐身旁的侍者傳令,晚宴開始。
大殿上載歌載舞熱鬧非凡,我看了看侍奉在我身邊的舞輕,低聲對她說:“此情此景,不禁讓我想起你我初識時的樣子。”
輕舞身形微顫了一下,對我溫柔一笑,說:“公子與我還真是心有靈犀。”
我正要開口說服輕舞也去表演一番,忽然有個侍者走到天啓身邊對他說了些什麽,天啓立刻吩咐大殿上的伶人停下了表演,表情嚴肅地看向大殿的正門。
我看出天啓是在等一個人,根據他這麽謹慎的态度,他等的,必是他另一邊座位的人無疑了。終于得已知曉那人的身份,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眼睛對着正門幾乎眨也不眨。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被人挽着緩緩走了進來,他一身黃褐色的衣服,俨然是宮中的內侍。我想到天啓之前提到的內侍,一下子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當老者走得更近時,我才得已看清他的容貌。剛一看清他的臉,我就驚得幾乎叫出聲來。這不是……
“石三朝參見三皇子。”老者象征性地躬了躬身體,做出要跪拜的姿态,其實我看出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天啓配合地站起身迅速上前扶住他說:“石內侍不必多禮,勞您親臨大駕,快先請上座吧。”說着,天啓親自扶着石三朝走向座位。
石三朝一坐下,便與我的視線對上了。他身體一顫,“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天啓看出他的吃驚,向他解釋道:“這便是我之前與您說的那位張耀祖張公子。”
他把我仔細打量了個遍,良久,一邊輕點着頭一邊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