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只A
一只A
晨光熹微, 透過窗簾的縫隙撒下一細條的白光,落在江雲照五官優越的臉上。
“水......”
她在半夢半醒間嘟囔着說。
她失血過多後,總是非常渴, 身體需要水分來造血。
一道身影走到床邊, 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接了一杯溫水,又插了一個吸管遞到她嘴邊。
江雲照就着吸管喝了大半天,終于解了渴,然後才意識到不對, 猛然睜開眼睛:“誰!”
她的拳頭如風, 揮出去, 卻又被另外一只手輕輕攔下, 四兩撥千斤地重新塞回被子裏。
“喝完水了就翻臉不認人嗎?”
“你剛剛喝水的時候怎麽沒有這種警惕性?”
是桑陵。
江雲照意識到這一點,重新放松,縮回被子裏, 光明正大地賴床, 看着桑陵一大早就穿好了襯衫、長褲。
她懶洋洋地, 提不起力氣, 睡在桑陵的被子裏, 她覺得舒坦, 更重要的是覺得安全。
這是最令她震驚的事情,她居然一覺睡到天亮, 連桑陵悄悄起身都沒察覺。
要知道她睡在自己的床上都不一定覺得安全。
江雲照打了個哈欠,将這種感覺歸功于桑陵非人的武力值上。
如果你被惡龍搶進她的洞穴,睡在她身上, 被惡龍翅膀保護起來,那你也會覺得很安全的。
她看着桑陵站在衣櫃旁的穿衣鏡前, 舉着兩條領帶在比劃。
“這麽臭美幹什麽,給你的那些病人看嗎?”
“我今天要去約會。”桑陵頭也不回。
“什麽?!”
江雲照猛地坐起身子,被子從她肩上滑下來,“你連易感期都沒有來過,約什麽會?”
“你才多大?我不允許。”
桑陵轉過身來,手裏還拿着那兩條領帶,“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比我還小一個半月呢。”
“那能一樣嗎?我早就來過易感期了,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Alpha了,你不是啊。”
桑陵根本不和她争論,“這兩條領帶哪一個好一點?或者說我今天帶領結比較好?”
“首先,現在除了參加婚禮外,就只有侍應生會打領結了。”
江雲照說,“其次,選領帶是要看外套搭配的。”
“我昨天下班後剛好去訂了一件新的外套,好貴的。”
桑陵拿起那一件她剛買的衣服,是戗駁領、單粒扣的純黑色女式西裝外套,散發着優良面料的光澤。
江雲照側了側頭,“太嚴肅了,你是去約會,不是上法庭,扣子不要系,襯衫扣子解開。”
桑陵穿上外套,猶豫地解開了一顆襯衫扣子。
“你幾歲啊?多解開一點,起碼三顆!”
桑陵最終還是只解開了兩顆扣子。
江雲照看着襯衫下,桑陵脖子上戴着的歐泊項鏈若隐若現,古怪地笑了一聲,同意了。
“但是我總還覺得有哪裏不對。”
桑陵在穿衣鏡前打量着自己。
“不要穿白襯衫,你是服務生嗎?去換一件黑襯衫過來,領帶就選那條暗紅色的。”
江雲照作為從小金尊玉貴長大的江家少主,桑陵從不懷疑她用金錢堆起來的審美和品味。
她走到衣櫃前脫下自己身上的襯衫,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運動內衣,在衣櫃裏翻着黑色的襯衫。
江雲照靠在床頭櫃上,恰恰好面對着桑陵的背,眯了眯眼。
黑發的年輕Alpha在穿衣服的時候顯得非常瘦削,只有脫下衣服,從背部才能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發現她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觑,像剛成年的豹子。
江雲照看了一會兒,發現桑陵在換上黑襯衫後,打領帶的動作都顯得笨手笨腳。
那張沒有表情時顯得還算聰明的臉,此刻因為茫然,又開始呆起來了。
江雲照只能嘆息一聲,跳下床,抓着桑陵脖子上的領帶把她扯過來。
她将桑陵抓的很近,黑發Alpha又想低頭看着她打領帶的手法,兩人的額頭幾乎要貼到一起去。
“你是去約會,今天主打的休閑風格,所以領帶不要打得太上,聽到沒有?”
桑陵只看見江雲照細長的手指上下翻飛,變魔術一般地就将領帶打好了。
她還沒有學會打領帶,此時聽到江雲照的話,只能嗯嗯點頭。
她轉過身來,面對着穿衣鏡,上下打量着自己,發現自己現在顯得休閑又潇灑,是刻板印象中會上街約會的小年輕模樣。
桑陵很滿意,得得瑟瑟,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現在特別漂亮,特別帥。
江雲照看到她這副模樣,酸溜溜地說,“能出去約會,你很開心啊。”
桑陵轉身,“當然!”
*
蘇家老宅。
降噪吹風機幾不可聞的嗡嗡聲停止。
發型師低聲說:“蘇小姐,您的發型做好了。”
蘇青越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起身站到鏡子前,左右查看。
她的身後發型師和她的三四個助理,大氣都不敢出。
這已經是一早上做的第3個發型了,蘇青越對前兩個發型都不滿意,要求她們達到完美。
這第3個發型還是發型師靈機一動,偷偷詢問了老管家蘇小姐今天要出去幹嘛,得知是出去約會後才設計的一款發型。
比起前兩款中一款過于沉穩,另外一款過于繁複,這一款改造的公主頭發型看起來更加自然,适合約會出門用。
蘇青越在鏡子前站了許久,就在發型師t越來越絕望,已經開始準備做第4個發型時,她終于纡尊降貴的開口:
“還行吧。”
站在發型室門口的老管家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她說:“小姐,您訂購的幾款服飾已經送到了換裝室。”
“那就走吧。”
蘇青越的下巴揚起,勢必要選一款最适合約會的裙子。
将近一個小時後,終于整裝待發的蘇青越坐上車,眼角帶着細微的笑意。
前排等候的司機說:“小姐,您今天心情很不錯啊。”
蘇青越不置可否,她拿出光腦,發現半個小時前,桑陵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黑發Alpha的頭像已經換成了銀白色長發楚舟的模樣,說話的方式也變得像楚州那樣的溫柔。
“第一大道星天游樂場,我會買好冰激淩等你,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蘇青越露出了一個笑容,滿眼期待。
“星天游樂場,開快一點。”
*
半個小時前。
“我走了啊。”
桑陵把雙肩包單肩背着,低頭給蘇青越發完地址信息,站在門口換鞋,一身的學生氣,對江雲照說再見。
江雲照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大方擺手,“再見,晚上給我打包一份吃的回來,不要營養液。”
桑陵聳聳肩,走了,她已經在光腦上約了出租飛車來接她。
站在醫院門口等車,往來的醫生有認出她的,和她打了招呼,她也笑着回應。
陽光正好,照得人心裏都亮堂了起來。
出來之前,桑陵已經檢查過了李智的生命體征,很穩定,所以她并不擔心,心情也很愉快。
直到一通電話突然打進來。
桑陵接通了,“喂,成醫生?你有什麽事情嗎,今天我不值班,要出去約會了。”
“你請別的醫護幫你做吧。”
可電話那頭卻傳來讓桑陵意想不到的話:“我的工牌丢了。”
成醫生:“你之前說如果我的工牌丢了,就要立刻通知你的,而且我十分确信,這不是我不小心丢的,而是在某個時刻被人偷走的。”
是的。
桑陵曾經刻意地讓成醫生拿着自己的工牌去開李智的病房門,就是為了讓那些暗中窺伺的人,誤以為成醫生的工牌也有開門的權限。
現在成醫生的工牌丢了,那就只能證明一件事。
那些人,行動了。
桑陵擡起眼,不遠處一輛白色的出租飛車正緩緩向她駛來,看車牌號就是她預約的那一輛。
這輛車本來應該帶她去和蘇青越約會。
但此時桑陵僅僅是看了一眼,随後立刻轉身沖向了醫院9樓的加護病房。
醫院今天的人不算少,桑陵一路狂奔,推開了不少人,沖到了9樓的診臺。
她率先檢查了李智病房的房門,當然沒有開,因為那些人拿到的是屬于成醫生的工牌。
即使是這樣,桑陵仍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隔着透明的病房門可以看到,裏面的醫療器械上顯示,李智的生命體征仍然平穩,腦電波仍然活躍。
她來到診臺,發現今天也有出院的病人送了二十幾杯咖啡。
她僅僅是打量了一眼,沒有過多在意,問還在診臺的護士長,“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
護士長搖搖頭說沒有。
她話音剛落,桑陵就敏銳地聽到走廊盡頭的樓梯間裏傳來一聲古怪的聲音。
這裏是九樓,電梯就在旁邊,有什麽人會使用走廊盡頭這麽偏僻的樓梯?
桑陵沉下心。
她将肩上的包拿下來,扯開拉鏈,原屬于江雲照的,那把可伸縮的唐刀穿雲正靜靜躺在裏面。
她拎着包,暫時沒有拿起穿雲,腳步放輕,慢慢的走向了那偏僻的樓梯間。
樓梯口有一扇門,桑菱抓住門把手,無聲吸氣。
*
樓梯間裏。
蘭花螳螂正壓低聲音給林今許打着電話,“我們被騙了!”
“那個醫生的工牌根本沒有解鎖病房的權限!”
醫院對面的賓館,站在某個房間的窗前,遠遠看着醫院9樓的林今許,呼吸突然停滞了一下。
随後她的瞳孔驟然放大。
“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就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砸向了蘭花螳螂的光腦。
光腦沉沉落地,在地上跳躍了兩下,落在一雙白色運動鞋面前。
來人擡起右腳踩在光腦上,用力地碾了幾下。
那臺光腦就此破碎。
林今許的耳邊傳來刺耳的靜電音,她忍不住的将自己的光腦拉遠了一點,臉上滿是凝重。
蘭花螳螂剛剛被直接砸到了牆上,此時她背靠着牆慢慢的站起來,眼裏俱是驚恐。
她的對面,學生氣的黑發Alpha長身玉立,手握一把大唐刀穿雲,頭微微側着,淡淡的笑容和眼神裏是撲面而來的殺意。
“喲,蘭花螳螂。”
桑陵勾唇,“老朋友了。”
蘭花螳螂只覺得自己的腰疼得快要斷掉了。
林今許家的這個Alpha......下手真狠啊。
不過幸好她今天有備而來。
皮膚粉白的蘭花螳螂笑起來,屬于人類的嘴唇瞬間裂變成蟲族的口器。
“今天我打算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
桑陵看着她的笑容突覺不妙,依照直覺向側邊一滾。
轟隆一聲。
當她站起來時,發現地面被割開一個深深的大口子,且在冒着白煙。
在她對面,一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蠍尾的高等蟲族,正在緩緩收起自己的巨大螯肢。
那黑亮油潤的螯肢上,綠色的毒液正閃着熒熒的光。
桑陵的背後,瞬間驚起了一身冷汗。
*
第一大道,陽光正好,游人如織,游樂園裏緩緩轉動的摩天輪,隔着很遠就能看見。
“小姐,我們到了。”
蘇家的司機将車停在路邊,“需要我在這兒陪您一起等嗎?”
“不用了,你回去吧。”
蘇青越下了車,找到了一個游樂園門口的長椅坐着。
微風吹起她的米白色的裙擺。
她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她相信桑陵很快就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