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

第22章 ☆、章

楊瀾把弟弟支開，又送走了安平等人，這才慢悠悠走到樓梯口。

東方旭的兩個下人也去了自己的房間，他們之前看見商隊的人來了，以為楊瀾會就此離開，所以并沒有留下來看着他。

一腳踏上木質的樓梯，楊瀾定了定神，心中有了主意。

東方旭的房間乾字三號，正好是最靠近牆角的那間，因為距離樓道最遠，除了店小二便無人會在周圍走動。

楊瀾輕手輕腳走到了最裏間，卻是房門緊閉，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要不是楊瀾親眼看見東方旭進了這房間，他恐怕都也不會以為裏面有人。

“扣扣”

楊瀾伸手敲了敲門，“東方，我可以進去嗎？”

東方旭進了房間之後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因為心思太亂，也睡不着，只能靠着被枕閉目養神。在楊瀾剛到門口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楊瀾的腳步聲有些特別，他總是能辨別出來。

從齊家村的時候就是這樣，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在村子後山最偏僻的地方，除了齊豐一家人根本就不會有其他人來。

但是偏偏今天上午，東方旭在那車中只是聽見了楊瀾的腳步，還未聽見他都聲音就知道了是誰。

還不等東方旭從床上起來，門外的人就等不及開始敲門，“進來。”

楊瀾聽見東方旭的話，這才伸手推開了面前的門——東方旭進門之後根本就不曾放上門栅，門栅能攔住的人他不懼，門栅不能攔住的人他也不懼。

“東方，太陽快要落山了，晚上你有什麽想吃的？”楊瀾并未開門見山，而是問起東方旭晚上的事情，順着吃飯的話題說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說到睡覺去。

晚飯吃什麽？

這個人特意上來就是問這種問題的嗎？

東方旭聽見楊瀾的問題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吃過的東西不少，但是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在教中每日的菜都有人送到面前，根本不用他費心思。

反正不和口味也是廚子的錯。

“我記得你曾經給我烤過一次紅薯，那個味道就不錯。”東方旭突然就想到了當年在齊家村吃過的東西，是在雪地裏飄香紅嫩的食物。

那種甜甜的味道，東方旭其實一直都記得。

而楊瀾是真沒想到東方旭居然想吃烤紅薯這種東西，他之前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答案。

不過既然是東方小吃的東西，哪怕是再不合情理，他也要找來了。

“好，我等會就去問問店家有沒有紅薯，不過紅薯不宜多吃，再加上一點其他的好不好？”今天中午的時候楊瀾就發現了，東方旭吃的東西極少，那少少的烤兔肉也只吃了一小半只，剩下的都進了他的肚子。

“你安排吧。”東方旭可不想為這些小事費腦筋，他現在心思都在另一件事情上，“你還記得齊家村……”

話剛起一個頭，東方旭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若是旁的什麽人，哪裏用問，只要他發現一點苗頭都是一跟銀針賞過去，那你還會這麽費心思地去試探？

只有楊瀾，他是不同的。

“齊家村——東方怎麽想起哪裏來，要是東方想去，我随時都能陪你回去看看。”楊瀾雖然奇怪東方為什麽會突然提到齊家村的事情，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答應。

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答應了也是應當的吧。

“說起來，當初在齊家村——我們去齊家村之前住過的山洞，我讓人把它埋了。”東方旭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楊瀾的臉色，看見他在自己提到山洞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心中的猜測便漸漸偏向于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秘密。

那山洞好歹是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過在楊瀾看來山洞炸了就炸了，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洞中最有價值的東西不過是寒潭，沒了寒蓮，潭水也就少了靈氣，也不堪大用。

“東方要是不喜歡那山洞，毀了也沒什麽。”楊瀾還對那山洞裏的東西都還有印象，“哪裏本來也不夠隐秘，只要有心，很容易被發現，”

楊瀾張口就來，明顯是忘了自己當初找那個入口花了不少功夫。他只以為東方旭要毀掉那山洞是因為在山洞被仇家發現，以後不能再用，加上曾經在哪裏重傷，也算不上什麽美好的記憶。

不過楊瀾雖然猜對了大半，卻沒猜中其中最為關鍵的地方——當初東方旭在洞中看見那一段紅綢內力狂暴，直接就把山洞給毀了一大半，他也懶得再去恢複，索性直接全毀了。

“是啊，我回去找東西的時候發現裏面的東西很亂，恐怕是有人進去翻找過了。好在暗室比較隐秘，沒人摸進去。”東方旭眼睛落在楊瀾臉上，臉色晦暗不明。

“有人去過？”楊瀾自然是不知道東方旭的試探，他徑直回答道：“我把你送到齊家村之後回去過一次，那時候還沒有翻動的痕跡，不過因為之前那些黑衣人東西都十分淩亂，我順手給收拾了一番。”

就是一個清塵決的事情。

“那你有看見什麽東西嗎？”東方旭聽見楊瀾說他果真回去過，心裏的弦一下子就繃緊了，就怕下一秒就從楊瀾口中聽見什麽不想聽的話。

然而東方旭卻不知道自己想聽見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并沒有看見什麽，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齊家村了，那天正好是齊豐給咱們送飯，我記得當時你還說他送來的一道涼菜十分不錯。”楊瀾對山洞的事情并不在意，反而是想到當天的吃飯的時候，東方似乎對某一道菜十分的偏愛。

那是其實是一道野菜，只拿白水煮了端過來，楊瀾并沒有用齊豐送過來的調料——齊豐家并不富裕，他那調料也就一點鹽巴和大醬，楊瀾嘗過之後覺得味道并不好，于是用家裏的料自己重新調配了。

當天晚上東方旭幾乎是一人包圓了這道菜，就着它吃下了一整碗的米飯。

想到這，楊瀾決定等會去問問客棧裏有沒有野菜，沒有野菜的話，其他的綠葉子菜應當也能代替。

楊瀾這邊想着菜式，沒一會就在心裏列出了晚餐的單子，卻不知一旁的東方旭再聽見他的回答之後狠狠松了一口氣。

然而，在放松的同時，東方旭卻也感覺有些失落。

果然，這個人是因為不知道他已經……才會對他這麽好的吧？要是知道了，恐怕也會像別人一樣，對他避之不及。甚至是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

“要是沒什麽事情，你就出去吧。”東方旭把自己的視線收回，他現在不想看見楊瀾。

楊瀾腦子裏想着的都是晚上的菜式，聽見東方旭這麽說，突然之間還當自己在齊家村，起身就走了出去，等他關上門看見長長的走廊，這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是要去東方那裏蹭房間的。

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打發走了？

此時太陽快要落山，客棧外頭已經挂上了照亮的燈籠，裏頭也點了燈，大堂裏不少的人開始用飯。

楊瀾下樓找到了在櫃臺後面拿着一根筆寫寫畫畫的掌櫃，“店家，請問我可否借用一下廚房？”

“現在廚房正忙着，客人要是要用，恐怕需要等上一等。”那掌櫃也不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了，有的大戶人家出行吃不慣外面的東西，都是自己帶着廚子走，不過楊瀾他們沒有提前打招呼，所以沒有準備。

不過，“在客棧後面有小院子帶廚房的，那院子是被人包下來了，但是那客人派人來說要後日才能來，能夠把廚房騰出來用一用。”

“那店家，請問借用那小廚房要什麽價錢？”楊瀾自然明白掌櫃的這意思，不就是要租子麽，他自然是舍得那一點銀錢的，“還要麻煩店家給送些廚房用具過去。”

“自然的，那小廚房并上各種用具和米面蔬菜，一共一貫錢。”一貫錢就是一兩銀子，這是對大戶人家的定價——能夠外出還帶廚子的人家，誰會在乎這一兩銀子呢？

“好。”楊瀾果真如掌櫃所料，一點也不猶豫就答應了這個價格，從袖子摸了一塊碎銀子，大約有一兩多，“麻煩店家了，我現在出去買點野菜，還望店家快些備好廚房。”

“這位客人您要買野菜？”店家沒想到楊瀾這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居然還會去收購野菜，“咱們這店裏也有野菜，是今天下午剛有人送來的，您要是需要，可以并上給您一起送過去。”

楊瀾沒想到店裏正好有野菜，不過野菜的種類也有不少分類，他點頭讓掌櫃送一些過去，自己還是出了客棧。

等到楊瀾出去，店家招來一個跑堂小二，讓他去後廚分一些東西送到後面的小廚房，并且特意囑咐了選一些野菜過去。

“掌櫃的，那些野菜少有人吃，咱們根本就不需要，為什麽還要收購啊？”這小二來店裏的時間并不長，但是他有個哥哥在後廚當學徒，每日裏都看着那些不再新鮮的野菜被扔掉他都覺得心痛。

“行了，那野菜兩個銅板一斤，也不浪費，也有些富貴人家要吃，剛剛那個不久特意來交代了要野菜？那可是一兩銀子，你個跑堂的懂什麽，趕緊做事去吧。”掌櫃的一巴掌輕輕呼在了那小二的後腦勺上，趕他去做事了。

等小二跑開了，掌櫃的這才舔了舔筆尖，繼續在賬簿上寫着什麽。

這大冬日還要出城去挖野菜的人家都不容易，願意為了兩個銅板出去受凍的，都是些真正困苦的，收了那些野菜，不管是腌了還是白水煮，給住下房的那些人早上添一道綠菜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