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團委辦公室裏, 江南拿出她們的賬本,給幾位團委老師一條一條解釋她們的資金往來。
“上學期《狂瞽》一共制作六期報紙,我們三人除了各拿到二十元勞務費外, 其餘盈利所得全部用來制作報紙和發放稿費,請問‘謀取私利’的指控從何而來?”
江南眼神淩厲地看向對面, 校園報負責人唐遠辰及他的兩名副手。
又向團委老師道, “老師們是知道的, 我們雖然挂在團委名下,卻沒從團委領過一分錢補貼,包括報紙的制作成本, 如果不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我們要自己出錢辦報,公益為全校師生服務,才算不為自己謀取私利嗎?”
團委的幾位老師聞言, 默認下來, 看向校園報三人。
唐遠辰和兩位副手震驚,他們沒想到是這個情況,《狂瞽》竟然連制作報紙的成本都自負嗎?
但三人都是經歷過事的人,很快鎮定下來, 唐遠辰的女副手厲聲道, “你們三人從中賺取的名利,豈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話畢,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莫敏。
楊玲和江南還好, 本身有作品和名氣在身,莫敏算什麽?原校園報裏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編輯, 何德何能名揚滬市各大高校!
莫敏扯了扯嘴角,原來如此。
江南則恍然一笑, “這麽說,學姐是為的這個才找我們麻煩?你嫉妒嗎?”
她對于來者不善的人,說話向來直白,此話一出,這位學姐的臉騰一下紅了,惱怒地瞪向江南。
唐遠辰在她桌前點了點,讓她不要開口,自己雙手交叉、前傾身子,義正言辭道,“學妹,我們讨論的是《狂瞽》的嚴重資産階級傾向,已經影響到學校形象。”
江南好笑,“那請問學長,《狂瞽》哪裏讓你産生了這樣的錯覺?”
是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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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連說話都不願将“資産階級”這四個字,和她們的報紙放在一起。
“你們公開招募廣告、宣傳資産階級享樂主義,還有收取這個所謂的‘營銷策劃服務費’,這就是資産階級的東西,應當立即廢止!”
唐遠辰聽了江南令人無語的形容,勉強維持住風度。
江南收起笑容,了然地點點頭,開始一條一條辨駁,“那麽中央電視臺是否也有資産階級傾向?畢竟他們在今年開設了廣告業務,還有《津市日報》也刊登過廣告,收費七百元,他們是否也有傾向,是不是比我們更嚴重?”
這都是有名有姓的國家單位。
唐遠辰啞然。
江南接着道,“今年國家還批準成立第一家廣告公司,這是不是最大的資産階級公司?學長應該提議将這些單位都關門整改,您比上級領導更懂得鑒別什麽叫‘資産階級傾向’!”
江南的反諷,讓一旁的楊玲和莫敏沒忍住笑出了聲,唐遠辰也變了臉色。
唐遠辰正欲駁斥,卻被江南擡手制止,“學長,請先聽我說完。”
“關于宣傳享樂主義,我想請問學長,今年複刊的衆多女性雜志和電影雜志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因為他們刊載的內容比我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電影雜志,某一期曾用外國電影中的接吻照片做封面,每期銷量以十萬、百萬計,宣傳範圍更廣,有關部門有要求他們整改,甚至停刊嗎?”
江南視線在對面面紅耳赤的三人身上流轉,“幾位學長學姐一開口,就要求我們廢刊或自斷渠道,比這些上級部門口氣還大,未免太張狂了吧?”
唐遠辰聞言,忍無可忍,拍案而起,質問道,“那‘營銷策劃服務費’呢?這是資本主義的掠奪手段,你總無可辯駁!”
說完,看向上首的幾位團委老師,期望他們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江南笑了,取出和《雅意》的合同,放到團委書記面前。
“我們與報社本着平等互惠原則簽訂合同,其中并無任何欺瞞,報社認可這份合同并自願支付費用,如果他們認為這是掠奪手段,我們還能合作嗎?報社作為國家單位,他們的主事人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嗎?”
另外,我們争取這筆費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支付稿費。《狂瞽》和校園報這樣的主流媒體不一樣,校園報天然有着受衆,也有着固定稿件來源,《狂瞽》如果無償且只在校內發行,還有同學願意投稿嗎?到時也不用幾位學長學姐提意見,我們自然而然就倒閉了!
再說資産階級的掠奪手段,這是一個可笑的說法,如果我們真的使用了,校園報在F大根本無立錐之地!”
江南微揚下颔,別的不說,這點兒自信,她有!
“狂妄!”唐遠辰憤怒。
“到底是我狂妄,還是你無能狂怒!”江南尖利的眼神直直刺向他。
“稿費制度自去年三月恢複,校園報也複刊超過一年,請問學長,你們有為投稿的老師同學考慮過稿費問題嗎?
即使從前沒有先例,在看到我們為同學們的稿費奔走時,你們就沒想法嗎?”
而後,她面色嘲諷看向校園報三人,“你們不過覺得校園報地位崇高,不該自降身份鑽營這種不入流的‘小道’,可沒想到,我們竟然吸引走了校園報的優秀撰稿人,你們慌了,找學校找老師,只為壓制《狂瞽》,卻沒想過如何從根本上t解決這個問題!
校園報哪怕套用我們的成功模式,找到一家報社、雜志合作,我都能高看你們一眼!”
江南的話擲地有聲,震得校園報三人啞口無言。
他們能說什麽,同學們本不想要稿費的,是《狂瞽》起了壞頭,他們才改變了想法嗎?
這說的通嗎?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只聽江南緩聲向靜靜看着他們辯論的幾位老師道,“各位老師,在《狂瞽》申請創刊之初,我們就說過,要做的是一份讓F大校園生活豐富精彩的多元化報紙,
《狂瞽》從來不是校園報的競争對象,我們在制作過程中為了避免內容同質化,從不選用校園報關注的熱點問題,而今,校園報遇到困難,不圖思變,反而一而再再而三請校方壓制我們,意欲何為,使用這樣的手段,他們真的有資格作為F大校內的主流媒體嗎?”
唐遠辰三人屬實沒想到,江南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将事情撕開來講,氣得直跳腳,“一派胡言!你們的報紙在外敗壞F大的名聲,讓人以為辛苦考上大學、每日學習到深夜的F大同學,都是些貪圖享樂之輩,我們為了避免影響擴大化才出面阻止!”
“呵!”冠冕堂皇!
江南嗤笑——
“咚咚咚”
忽然,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江南即将脫口而出的輸出。
衆人回頭,只見一位身着藍色中山裝的清癯老人,帶着鄧芳芳和兩個年輕人開門進來。
團委書記并幾位老師連忙起身,“牛教授,您怎麽有空過來?”
老教授和藹笑道,“本來是想找狂瞽報的三位同學聊聊天,聽說她們到你們這裏來了,就過來瞧瞧,一聽正在開辯論會,不好打擾,就聽了會兒牆角,王書記勿怪!”
團委書記連連擺手說“哪裏”,要是不是牛教授打斷及時,他們還愁怎麽勸解呢!
于是,忙請牛教授一行坐下。
給江南和唐遠辰等人介紹,“這位是經濟學系的牛有添教授和你們的兩位研究生師兄,還有這位……”
王書記不認識鄧芳芳。
鄧芳芳忙自我介紹,“數學系七八級鄧芳芳。”
江南和楊玲幾人向牛教授問了好。
這位牛教授參與過國家重要的經濟政策研讨會議,是經濟學方面的大拿,不過去年一整年都在外考察、調研,江南等都沒見過真人,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
牛教授樂呵呵的,擡手讓大家都坐,又問江南道,“這位同學,我剛才聽你說如果采用了資産階級的掠奪手段,校園報将無立足之地,我可否問問這掠奪手段具體如何操作?”
江南聞言,看了眼鄧芳芳,只見鄧芳芳笑着對她點頭,像是鼓勵她放心大膽說。
江南又看了眼團委的老師,見這幾位也贊同,便開口道,“出高價就可以。用高價将大部分優質稿件壟斷,讓校園報要麽無稿可登、要麽只能刊登劣質內容,久而久之,同學們不願購買,校園報會成為學校財政支出的累贅,
在此期間,我們也積極刊登主流新聞,逐步取代校園報引導輿論的職能,學校自然會放棄校園報,轉而扶持身為校報之一又不用任何補貼的我們。
這時候,我們就可以開始全面降低稿費,慢慢發展到只支付中稿者稿費,再到向中稿者收取提供校外渠道發表、出版的中介費,一成、兩成直至五成六成,一步步将先期投入的稿費再收回來。”
“嘶——”
辦公室中,團委老師們聽得吸氣。
楊玲和莫敏雖然也震驚,但是努力維持平靜,堅決擁護江南。
牛教授和他的兩個學生最為淡定,想是聽說過這樣的商業競争方式。
唐遠辰則握拳道,“學校不會允許這種惡性競争存在!”
那滿身怒氣,仿佛已經見到了江南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他們。
江南點頭,“是啊,這才是真正的資本手段,我們本來就不是資産階級報紙,又怎麽會用?如果我們有心與校園報競争,只需跟你們比拼時事熱點內容,外加《狂瞽》的特色,校園報就基本沒市場了。”
“下一期要試試嗎?”她挑釁道。
兩份報紙,主要內容相同,其中一份能精準把握時代走向且更具特色,孰優孰劣,自有分曉。
這場辯論,誰輸誰贏,其實早有結果。
王書記不願看到兩份報紙下一期真打起來,只問唐遠辰,“來日,你們走上工作崗位,碰到比己身更優秀的競争對手,也期望找領導、找靠山,來打壓、解決別人?”
廢掉《狂瞽》,校園報就會發展更好了?
真是天真又無能!
唐遠辰三人被訓得低下頭。
牛教授聽了,忙打圓場道,“年輕人嘛,總是要在試錯中不斷成長,一時走岔路不影響什麽,修正就好,但若不願改正,一路向錯路直去,才是追悔莫及。
我看《狂瞽》做得很好,比如這一期,鄧芳芳同學遇到的困境,就是我們忽略的、亟需處理的重要問題,這樣一份敢說敢做的報紙,若是因少數人的負面評論而停刊,那才是F大的損失,老朽還請王書記慎重考慮。”
王書記點頭道,“那當然。”
團委本也沒打算處理《狂瞽》,只是打算用這場辯論會,治治校園報,讓他們不要再因《狂瞽》鬧妖。
只聽牛教授又道,“想必團委做決定也需要時間,這邊若是沒事,我想請這三位同學到我辦公室坐坐。”
王書記忙道,“您請,我們這邊已經有定論了。”
江南三人相視一眼,收拾好賬本合同,跟王書記及幾位老師打了招呼,就跟着牛教授一行走了。
門關上後,王書記擡手點着唐遠辰三人,“你們鬧這一趟,有多少私心,自個兒心知肚明!江南的那些法子,都聽到了嗎?人家不跟你們計較,那是讓着你們,別蹬鼻子上臉!”
校園報的另一位副手聽了,不服氣,“要不是她們搞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嘩衆取寵,怎麽可能比得上我們!”
“哼!”王書記冷哼,“那花裏胡哨的東西,你們且想不出來呢!你會的她也會,她會的你不會,單憑這點兒,你們拿什麽比她!
更別說她自己搞出來那些路子,學校裏多少教授老師佩服她!知道牛教授為什麽找她嗎?她們這小報裏的經濟學問大着呢!”
唐遠辰幾人是校報複刊後,他親自提拔起來的,平日裏看着都是極優秀的好同學,如今幹出這種事,他都嫌丢人!
“如果你們調整不好心态,心心眼眼都是盯着《狂瞽》,沒心思認真做工作,這負責人的位置也不用你們了,我會安排重新投票選舉的!”
王書記下最後通牒道。
女副手忙道,“別呀,書記,我們會好好努力的,但現在同學們都往《狂瞽》投稿了,我們又沒有稿費,能有什麽辦法?”
王書記嘆了一口氣,“那麽多稿件,《狂瞽》能全收?她們原本撿你們的漏都做起來的,現在你們連撿漏都算不上,還愁什麽,再說了江南不是允許你們‘抄作業’嗎?”
怎麽就那麽不知變通,非讓他點出來!王書記恨鐵不成鋼。
唐遠辰三人沉默,難道他們真的要向原本不屑一顧的小報低頭學習嗎?
經濟系辦公室,牛教授将江南幾人帶了過來,招呼人坐下,又讓兩個研究生給她們倒了水。
“我能看看你們的賬本和合同嗎?”他問道。
“當然可以。”江南遞了過去。
來辦公室的路上,鄧芳芳已經将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江南三人。
原來牛教授回來後,經濟系的老師們在狂瞽報紙上看到了鄧芳芳的事跡,告訴了牛教授。
牛教授了解情況後,已經通過關系,幫她和那位大嫂把沒收的東西都要回來了,也會盡快安排給打擊辦的工作人員下發通知和培訓,不會再出現以前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沒收處罰的情況了。
牛教授得知了《狂瞽》的運作模式,對裏頭的經濟學問大感興趣,這才來找江南三人。
“有意思、有意思!”
牛教授一邊看,一邊用手點着手上的合同條款誇贊,又招呼兩個學生一起讨論。
不時詢問江南制定這些條款的目的,江南一一答了。
牛教授驚喜連連,待把合同理解透徹,又仔細詢問了她們創刊過程中的所有細節。
牛教授一面讓學生記下,講解其中涉及的相關知識及思考,一面邀請江南道,“小江同志很有學經濟學的天分,要不要轉專業,我可以幫忙辦手續!”
江南忙搖t頭,婉拒道,“謝謝教授,我喜歡文學。”
經濟,她上輩子學夠了。
牛教授聽了,略微失望,又鼓勵她報考研究生,江南不好二拒,只能含笑不說話。
牛教授也不急,江南才大二,想法總會變的,待把相關問題都了解清楚後,送別時,才向她們三人道,“報紙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這樣有趣又有意義的報紙,F大不會讓它消失的。”
牛教授相當于代替F大給了江南三人一個承諾,三人喜笑顏開,道了謝,而後才告辭離開。
路上,莫敏松了口氣,江南和楊玲倒是早得了蘇丹的提醒,知道這是團委要敲打自視甚高的校園報。
而且即使團委來真的,江南也早早想好了應對方法,她可以給《雅意》所在的報社提供提高銷量的點子,并且讓渡一定的利益後,将《狂瞽》挂到《雅意》下面去。
楊玲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爽,“就為了校園報,對咱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憋屈!而且校園報頻頻做這樣的事兒,不該給咱們道歉嗎?!”
江南面上帶笑,“咱們先等團委的處置結果,得不到公道,咱們可以自己讨嘛!”
莫敏一聽江南這話就知道她要搞事,不由替曾經的同僚們留下了鱷魚眼淚。
不過,她是真沒想到,好歹共事大半年,那些人竟對她有如此惡意,簡直莫名其妙。
她哪裏知道,《狂瞽》名聲大噪,早入了校領導的眼,她們三人的前途短不了,如何不引人嫉妒。
三人行至傳達室附近,江南特意偏頭看了一眼傳達室的黑板,又帶着微不可見的失落收回目光。
楊玲看到了,不動聲色。
回到宿舍後,只有蘇丹和吳慧在伏案學習,兩個“小朋友”都不在,楊玲把門鎖上,逼問江南道,“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此話一出,驚得蘇丹和吳慧停筆擡頭,看向她二人。
江南好笑,“有這麽明顯?”
“她是不是又去看傳達室黑板了?”吳慧一副了然模樣問楊玲。
楊玲連連點頭,“你也發現了?”
吳慧點頭,用筆點了一下江南,“次數太頻繁,即使你投稿的時候也沒關注那麽多次!”
江南見狀,沒什麽好隐瞞的,索性承認了。
“是上回在醫院來找你的那位男同志吧。”蘇丹也肯定補充道。
江南這回真驚訝了,“你怎麽看出來的?”他們當時可還沒确定關系。
蘇丹好笑,“你當局者迷,那位男同志垂眸看你的時候,可滿心滿眼都是你。”
而且不自覺向江南展現了自己最好的一面,蘇丹當時就覺得那人氣度不錯,和江南說話時單手插兜,很閑适從容的模樣,跟個貴公子一樣,兩人面對面站着也和諧,像幅畫似的。
江南聽了蘇丹的描述,開心笑了。
幾人能從她的眼裏看到盛滿星光,看來真的很喜歡那個男人。
“想不到啊。”吳慧單手托腮感慨道,她還以為江南已封心鎖愛,絕不會為凡俗男子動心呢!
幾人又笑說了一會兒話,因為江南和那人是異地戀,蘇丹等倒也不怎麽擔心江南暴露戀愛的事兒,又開始投入學習。
江南也将包放下,拿出稿子開始寫作。
這些日子,她已經做好了新文大綱,打算寫一個返城女知青的創業故事。
盛名之後,江南不願被禁锢寫作風格,借着小妹的愛情故事鼓搗了一通,但創辦報紙後,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每每想提筆,總覺找不到有意義的素材,遲遲沒有創作。
與趙瑞在一起,想同他一起為她的計劃努力攢錢時,她才記起她寫作的初衷,不過是為了掙錢而已。
既然要掙錢,自然要寫吸引大衆目光的作品,她要寫一篇後世人也喜歡的爽文,看一代女商人緊跟政策在這個滿地黃金的時代沉沉浮浮的故事。
女主角的事業線由江南自己模拟得來,如果她不選擇養老,而拼搏創業,她會怎麽做,又會遇上哪些阻礙與困難,怎麽解決……
因此,江南寫得更得心應手,到吳慧叫她去食堂時,江南已經寫了五六頁稿紙。
沉浸寫作又忙碌學習與報紙的日子過得很快,讓江南一時忘記了與校園報的矛盾,好在團委王書記記得,專門用食堂小竈攢了一個局,讓他們握手言和,又讓唐遠辰等人向她們學習與校外報社的合作經驗。
可惜,王書記的一片好意落空了,這些天之驕子飄在空中太久了,接受不了落地的落差,嘟嘟囔囔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結束後,楊玲最是高興,直言道,“如此最好,沒得欺負了咱們,咱們還得幫他們發展的道理!”
江南和莫敏相視一笑,她們也是這個想法。
倏爾,半個學期匆匆而過,江南的小說四十萬字已完成,她換了筆名,投了三萬字給《雅意》,看看雅意願不願收,不願意再換另一家。
畢竟合作久了,她同《雅意》也有些情分,不覺會優先考慮他們。
沒幾天就收到了回信,《雅意》竟然要派編輯過來跟她見面簽約。
江南好笑,她的筆名白換了。
熟悉的小年輕編輯見到她,果然驚得目瞪口呆,“江同志,這篇小說真是你寫的嗎?”
江南把手上厚厚的兩本稿紙遞給他,“除了前三萬字,我沒有備份,你拿好了,連載後如果還能保存完整,麻煩你給我送回來。”
小年輕接過去,小心翼翼地翻開看了幾頁,果然是女知青的稿子,看江南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好看嗎?”江南見狀,笑着問他。
小年輕連連點頭,“帶入主角的視角太爽了,我們主編說這簡直就是知青們的創業指南,一定會大賣的!”
江南聽了,連忙道,“你可千萬要讓郝主編在小說開頭打上‘純屬虛構,請勿模仿’的字樣,不然真有人照着創業就麻煩了。”
江南為了不暴露自己知道未來,好些政策背景都是沿用現存的政策,沒有作出太大改變,要是把創業的人帶偏了,她就罪過了。
小年輕不以為意,“江同志你放心,大家都知道現在只是七九年,不會輕易相信七九年以後的故事的!”
江南聽了,這才稍稍放心,又囑咐他道,“這可不是《狂瞽》的文章,不能占用《狂瞽》的版面。”
她的小說太長了,若是占了報紙的版面,別的同學發表的機會就少了,這可不行。
“這是當然!”小年輕一口應下,帶着稿子走了,臨走前告訴江南,等他回去核定字數後,就給江南彙稿費過來。
這天彙款到了,江南從傳達室回來,就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趙瑞。
正在跟一個女同學交涉,請人幫忙找她下來。
江南輕輕走近,趙瑞很快發現了她,眼裏閃過驚喜,忙跟那位女同學道了謝,女同學便走了。
兩人四目相對,思念仿佛粘稠的蛛網,将兩人織在一起。
自從趙瑞在去南方前給她打了個電話,兩人已經一個多月沒聯系了。
“你住哪兒?”江南問。
“附近的招待所。”趙瑞說。
江南便轉身,“走吧。”
兩人并排往校外走去,江南在路上遇上兩個同班同學,讓她們幫忙給吳慧她們帶個話,她不回去吃飯了。
女同學們暧.昧地看了一眼江南和趙瑞,嬉笑着答應了。
“什麽時候請你的朋友們吃個飯?”等江南的同學走後,趙瑞問她。
“你待幾天?”江南回望着,反問他。
“三天。”趙瑞喉結滑動。
“那就等你走的前一天再組織吧。”江南突然高興道。
現在也不到吃飯時間,兩人先回了招待所。
趙瑞開了個雙人間,他的洗漱用品已經擺出來了,看得出來是打理過自己才去找的江南。
房間內除了一個行李包,還有一個紅色皮箱。
趙瑞讓江南坐,自己把皮箱提到她面前打開,裏面滿滿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妝品。
江南坐在床上,腳尖一點一點的,只看了一眼東西,就看着趙瑞,調侃問道,“發財了?”給她買這麽多東西?
趙瑞輕輕點了下頭,笑回道,“小財,上輩子我在南方待了幾年,認識不少人和他們的地盤,這次主要給人牽線,我拿抽成,自己也帶了一些東西回來倒了。”
這一趟,他沒帶李旭,但是找李旭借t了錢,給他掙了五千,自己拿到了三萬塊傭金,又用傭金倒了一趟東西,掙了七萬多。
但這是一錘子買賣,沒下次了。
這箱子東西是他用以前收來的所有金銀專門找人去代購的,這就沒必要告訴江南了。
但江南哪裏不知,她看到化妝品的商标了,這個牌子很貴,知道趙瑞用心了。
她忽然俯身,拿起箱子裏的一條深紅色連衣裙,款式很漂亮,“在學校裏穿不了。”
趙瑞見她喜歡,正想說可以回家穿,江南的腳尖就踢了一下他的鞋,“去把窗簾拉起來。”
趙瑞還沒動作,江南就已經拖鞋站在了床上,準備解衣服,他忙起身去把窗簾拉嚴實了,一點縫不剩,房間內一下子昏暗了下來。
他回頭,只見江南站在床上,将身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輕輕丢在床上,然後直接套上了那條紅裙,轉過身去,露出漂亮的後背,讓他幫忙拉拉鏈。
趙瑞看得喉嚨幹渴,上前慢慢幫她拉上,看着白皙的皮膚一點點消失在眼前。
然後,江南轉身站起,散開頭發,高高在上地俯視他,“好看嗎?”
趙瑞目不轉睛,許久才吐出兩個字,“好看。”
然後上前一步,臉貼住她的小腹,兩人有了兩個月來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江南任他抱着,手指貼上他的後頸,兩人靜靜地相擁。
過了會兒,趙瑞跪在床上,将紅裙過膝的裙擺掀起,藏了進去。
江南仰頭看着粗糙掉皮的天花板,呼吸由緩變急,勉強站立的身體微微發顫,雙手将裙擺兩側抓得起皺。
十多分鐘後,她坐在趙瑞的腿上,紅色的裙擺大鋪展開,除了有節奏地被趙瑞掐腰舉起,沒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事後,兩人頸貼頸,摟在一起緩了會兒神,趙瑞才起身打開暖水壺給她清理。
江南仰躺在床上,懶洋洋地看着那壺早早備好的熱水,嗓子因為拼命抑制聲音而啞啞的,“你這是圖謀不軌。”
“嗯。”趙瑞笑應道。
趙瑞給她清理完,自己也簡單擦了擦,才躺到她身邊,摟住她道,“我讓錢或光幫忙在學校附近找了個房子,已經交了錢,我明天去收拾下,晚上接你去看看。”
“掙來的錢都花了吧?”江南聞言,心裏歡喜,但又為他心疼。
“沒有。”這年頭的房價便宜,房子是返還給平反人員的,産權清晰,他花了一萬多就拿下了。
他以後會常來看江南,總住招待所不方便,比如今天,江南為了不出聲,把他肩膀都咬破了。
江南轉頭,盯着趙瑞看了會兒,忽然道,“把你上衣脫了我看看。”
“看什麽?”趙瑞不動。
“我看我男人,要你管?”江南道。
趙瑞好笑,“真沒什麽好看的。”
見江南伸手來解他扣子,趙瑞無奈,這才主動脫了讓她看。
江南果然看到他身上有傷,後背四指寬的青紫痕,胳膊和肋下也有刀傷,怪不得做這事兒連衣服都不敢脫。
江南輕輕摸了摸那些傷痕,心疼又生氣地擡腳踢了他的大腿一下,“我讓你安全回來的!”
趙瑞感受到了她的關心,心裏歡喜,忙笑着哄她說“沒事、小傷”。
奇怪,上輩子比這重的都有,也不知怎麽撐下來的,如今有人關心反而覺得疼了。
趙瑞想到這兒,低頭親了親江南的臉。
“等會再去醫院看看。”江南推開他道。
趙瑞哪有不答應的,兩人又休息了會兒,江南起身把裙子換下來,穿上自己來時的衣服,正打算把衣服丢盆裏把那些令人羞恥的痕跡泡掉,卻被趙瑞眼疾手快地搶回來,“你在學校穿不了,我給你帶回家了。”
趙瑞一本正經,江南瞬間意會他要拿來做什麽,深吸了兩口氣,拍了拍他的胸肌,“小心身體,用壞了,我可是要換人的!”
“好。”趙瑞滿眼笑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