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個事情被當時在座別的記者放上了推特。《太陽報》的主編回應了這起事件，說會立刻調查，如果一切屬實，會開掉這名叫做庫珀的記者。
推特上評論不一。有的球迷說，庫珀就是個操蛋的性別歧視者，以前就寫過暗諷英超女邊裁的文章。也有的球迷對此無所謂，覺得若是開除嚴重了些。還有極少的球迷認為，克裏斯汀-陸作為女性過于敏感，現在害的那名記者要丢工作了。
後來又有別的媒體想要就這個事件采訪陸靈，QPR俱樂部官方代表助理教練全權拒絕了。倒是球隊老板托尼-費爾南德斯主動在推特上發聲，說無條件支持自家助教維權。
陸靈站在球場邊上，打了個哈欠。當上助教以來，她就沒睡足過。
聖誕将至，哈靈頓處處都彌漫着節日色彩。連訓練都有些懶洋洋的。
兩天前剛打完布萊頓，又是平局。不過介于布萊頓這個賽季來勢洶洶，目前占據着積分榜第三名的位置，這一分倒也不差。
尼古拉斯上任以來，七輪不敗，贏了三場，平了四場。事實上，是還不錯的戰績，盡管談不上耀眼。
陸靈拿着文件夾，看着各項數據，傷員情況還好，主力基本都在。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接下來這段時期會很敏感。從英冠到英超，各家傷員都容易出現在12月-2月。一方面因為賽季進行了一半以上，身體容易疲勞，另外一方面，這幾個月賽程密集，足總杯第三輪下個月就會開打了。
尼古拉斯在場上跟球員們一起玩搶圈的游戲，他體格跟球員們毫無二致。場上氣氛極其融洽，QPR的球員們漸漸發現，當年輕的主帥心情好的時候，你可以與他開任何玩笑。
甚至有時候，他的段子比英國人自己的還要地道。
外籍教練多多少少會遇到的語言問題和文化問題在他這裏根本就不是問題。這人雖然口音帶着濃重的歐洲腔調，準确的說是西班牙語腔調，但是對英式英語的各種表達仿若母語。
當然，他也有極其嚴厲和以自我為中心的時候，但是天下名帥，幾乎無不如此。也許這正是西班牙人的魅力之一。
有時候陸靈會自嘲地想，尼古拉斯除了給自己找了一個特別的助教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麽可“诟病”的了。
幾年前，三十四歲的博阿斯入主切爾西時遇到的巨大困境與年齡和資歷分不開，但是這些在QPR這個小俱樂部這裏全然不是問題。
陸靈仿佛明白了西班牙人為什麽會來一只英冠的俱樂部。
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那就是作為前知名天才球員，尼古拉斯幾乎不展示自己的腳法。好比此刻，他只會做最簡單的傳球，避開技巧展示和直接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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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提他根本就沒射過門。
陸靈找過這人球員時代的視頻來看。十年前，他的腳法是相當精湛的，以她粗淺判斷，如若不傷，也許能達到同期球星皮爾洛或者哈維的程度。
場上，球員們把尼古拉斯推到了圈中，大家都是一副壞笑，有點逼主教練秀出“真本事”的意思，又或者是想看笑話。
查理把球傳給了伊恩，伊恩又把球傳給了桑德羅，尼古拉斯象征性地出了下腳，也沒碰到球。
“還差得遠呢，老板。”喻子翔不怕死地喊了句。
尼古拉斯無所謂地聳了下肩，然後，當桑德羅把球傳給派崔克的一瞬間，他斷下球來。
他對線路的判斷和反應速度絲毫不遜于現役球員。陸靈驚了一下。
尼古拉斯把球踢到一邊，拍了拍掌，宣告今天的訓練課結束，晚上俱樂部的聖誕晚宴上見。
陸靈走過去，想跟他說今天的一個發現。
“你有沒有覺得伊恩對抗好像好了一點，以前他跟桑德羅搶一個球，還沒卡住位置就被桑德羅拱開了，現在下盤穩了些，桑德羅想拱開他沒那麽容易了。”
“嗯，進步不小。我聽卡爾說他很努力。”尼古拉斯一邊說一邊脫了訓練外套，他剛才出了不少汗。這麽冷的天，他只穿了件短袖緊身訓練T恤。陸靈看了一眼，他的胸肌和背肌都很發達，臂膀同樣有力，組合在一起形成了很好看的上半身線條。
她舔了舔嘴唇，好心提醒了句，“你不冷嗎？”
尼古拉斯狡黠地看了一眼助手，抿着薄唇吐出兩個音節來，“Nope.”
年輕的主帥已經走到前面去了，陸靈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他退役好幾年了，居然還保持着這麽低的脂肪含量，從他的肌肉一望便知。她加快了幾步，攆上去問道，“你的膝蓋真的完全不能發力嗎？”
尼古拉斯的面部表情僵了一下，轉過頭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下雨天還疼。”
“你是認真的？”
西班牙人聳聳肩，你很難說清楚他是什麽意思。
陸靈沒有再問，這人的斷腿事件怕是終身之痛，直接毀了整個職業生涯。若不是他這種性格，還不知道堕落成什麽樣。好比陸允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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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課一結束，市場部就拉着主力球員到餐廳說要拍聖誕MV。幾乎沒什麽布景，拉了塊布，拿了個塑料的聖誕樹過來就說可以開始了。
派崔克換上了标牌都沒剪的聖誕毛衣。毛衣的主色是藍色，袖子半截和毛衣的下半截上有像雪花一樣的小白點，胸前有兩只小馴鹿，馴鹿中間是俱樂部的隊徽。
這是他挑出來最好看的一件。喻子翔和伊恩都選了紅色，胸前有小雪人的那種，派崔克對他們的品位可不敢恭維。
喻子翔說，俱樂部為了賣毛衣簡直不擇手段。他嘴上雖是這麽說，穿上紅色的聖誕毛衣之後還是興奮得很，跟伊恩鬧了半天。
音樂聲響了起來，是《美妙的聖誕節》。
The mood is right
The spirits up
We're here tonight
And that's enough
Simply having a wonderful Christmas time
派崔克有點出神，這是他最喜歡的聖誕歌曲。工作人員又塞給他一頂藍色的聖誕帽，他看了看，居然乖乖帶上了。伊恩和喻子翔蹦了過來，攝像已經開始了。
他們拍完出來，正碰到上助理教練往外走。
陸靈一看到仨人這個德行，笑的前仰後合。
“派特，你不是最讨厭聖誕毛衣的嗎？”他從小就不愛穿聖誕毛衣，每年聖誕節被傑克和露西逼着穿上總是一臉不樂意。
派崔克被她這麽一嘲笑，作勢就要去脫。陸靈連忙拉住他，“派特，別脫，我覺得很可愛。至于你們兩個，咳，可真像一對兒。”
喻子翔和伊恩相互嫌惡的看了一眼，連忙把毛衣給脫了。
陸靈順手拿來看了看，俱樂部每年出的聖誕毛衣都差不多，有些傻氣，她又對比了下派特身上的，果然還是派特的眼光合她的口味。
喻子翔觀察着助教的面色，她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那起性別歧視事件好像對她沒有造成絲毫影響。他接過陸靈遞回來的毛衣，說，“嘿，教練，我發推特和Instagram支持你了。”
伊恩點着頭接道，“我也是。還有派特。對了，教練，你什麽時候也去申請一個Instagram賬戶？”
陸靈幾乎不用社交媒體，FACEBOOK和推特賬戶倒是有，但更新極其不頻繁。與大多數同齡人比，她就像是預備隊教練湯姆-瓊斯一樣的老頭子。伊恩說的話，派特都說了不止一遍兩遍了。她想了想，“那我回頭注冊一個。謝謝你們。晚上見。”至于庫珀的事她不願多談，反正《太陽報》的處理結果這幾天就會出來了。
派崔克看她轉身準備往外走，又叫住她，“克裏斯汀，我可以順路去你家接你，如果你想的話。晚上會喝酒，你開自己的車，明天上班不方便。”
“沒問題。”
********
陸靈依舊住在小閣樓，她準備賽季結束再去找房子。拉什的店裏兩周前就放上了聖誕樹，外面也早已挂上了聖誕彩燈。天黑的早，遠遠就看到拉什把聖誕燈給開了。
她把車停好，坐在車裏給陸允桂打了個電話。陸允桂那頭很安靜，聽聲音像是剛睡醒。她随意問了幾句，他最近似乎過的不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賭球的事，那頭父親連連說再沒有賭過，她也就信了。
她從車裏出來，天冷得很，像是要下雪的樣子。她本想跟拉什随便打個招呼就上樓，但是拉什說有她的東西，讓她等一下。她于是拿了份報紙在一旁邊看邊等。
庫珀的文章，依舊可以在《太陽報》看到。他又寫了一篇關于QPR的文章，不過是以戰術和成績為主，也不知道這人怎麽對一支英冠球隊這麽有興趣。
拉什從收銀臺走了出來，遞給她一個小盒子。陸靈瞥了一眼，是從美國寄來的。她接過去，說了聲謝謝就往閣樓上走。
閣樓的燈總算在上周換好了，燈光不是很好，她一邊上樓一邊打開。是母親劉莉莉寄來的聖誕禮物，她去了美國以後，從不跟陸允桂聯系，但是每年女兒過生日和過重要節日的時候都會寄點東西來。
這次是一塊手表，還有一張賀卡，問她是否有時間去美國過聖誕和新年。
陸靈進了屋，把東西塞到了書桌下的抽屜裏。
然後她在衣櫥裏翻了好半天，終于挑好了衣服。
七點多的時候，派崔克打來電話說到樓下了，陸靈正好一切就緒。她一邊蹦着把高跟鞋穿上，一邊拿上小皮包。臨出門時，又回來照了下鏡子。
鏡子裏的女人笑了笑，我跟你是鏡像關系麽？我可沒有你那麽自戀啊，弗洛雷斯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