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肖恩-戴奇看着那個女孩兒朝自己走來，這感覺說不出的怪異。他想盡量正常一些，忘記對方是個女性。她不過是QPR的助理教練罷了，這場比賽暫代主教練坐鎮主場。他這麽告訴自己。
他走了過去，與她握手。
女孩兒的手很有力度，肖恩想，估計是不想讓他輕看了她去。
陸靈知道鏡頭始終跟着自己。還緊張嗎？不，看到這片球場，聽到主場球迷的掌聲，她已經忘了緊張，她只想享受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職業聯賽臨場執教。
“姜紅色頭發的穆裏尼奧”很禮貌，不過陸靈知道，他綽號的由來正是因為他火爆的脾氣和誇張的指揮作風。
他們握完手，她走到了教練席上。教練席前排有很多攝像機和攝影師，她以前坐在尼古拉斯身邊的時候倒是沒太在意這個。
雙方球員已經就位，哨響，開球！
鏡頭掃到看臺上的尼古拉斯，西班牙人面色從容，他身邊坐着足總的官員。然後，是在他後面幾排的何塞-穆裏尼奧。葡萄牙人下課之後沒有去看英超的比賽，而是現身英冠比賽現場，實在讓人大跌眼鏡。天空體育的解說員說了好幾句關于狂人的近況和傳言。
最後，鏡頭又掃了一下包廂裏的QPR老板托尼-費爾南德斯，他面色卻是有些緊張，也許是在擔心這場比賽的結果。
終于，切到了比賽的畫面。
天空體育1臺，依舊是比爾-萊斯利和安迪-辛奇卡裏夫搭檔解說。比爾笑道，“這場比賽大概是這個賽季英冠最惹人矚目的比賽了！”
QPR的陣型沿用4231，伯恩利依舊是442，雙方首發都沒有太大改變。
開場踢得都還比較客氣，幾個來回下來，誰也沒有特別好的機會。肖恩一開哨就站在邊線附近。他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裏，觀察着場上的情形，沒有什麽太大動作。
陸靈在教練席上僅僅坐了五六分鐘也站了起來。她站起來時，客場球迷就已經開始起哄了，等到她走到邊線附近，客場球迷的聲音鋪天蓋地。QPR的球迷趕緊唱起歌來。
陸靈的注意力全在比賽上，她的眼裏和耳裏早已沒有了其他。
現下是伯恩利拿球，左邊鋒喬治-博伊徳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是速度依舊很快，他帶球從左路切向中路。後腰桑德羅上搶，沒能成功。博伊徳把球斜向吊到禁區，安德雷-格雷搶到點了，可惜高出橫梁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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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場球迷一陣緊張，好在是沒進。QPR逃過一劫。這是開場以來最有威脅的一次進攻。
其實伯恩利的打法很簡單。
肖恩讓博伊徳和阿菲爾德不斷地在兩個邊路沖擊，只要獲得傳中空間，高中鋒薩姆-沃克斯就在中路守株待兔，同時安德雷-格雷随時準備機敏地包抄。這個打法雖然簡單，但是實惠。一場比賽下來，如果老讓他們這麽沖擊和傳中的話，一次兩次三次不行，但總會有可趁之機制造出來。
安德雷-格雷在英冠已經進了兩位數的球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這個簡單粗暴的攻擊線在英冠這種粗放的環境就是好用。
而QPR的防守一直都是個問題。目前來說，反倒是在進攻端做的更好。既然有了派崔克和喻子翔兩個邊路突擊手，就應該大膽去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快，右路的派崔克和左路的喻子翔就給伯恩利帶來了更大的麻煩。他們倆在兩翼交替着威脅着伯恩利的腹地。
這個是尼古拉斯的戰術安排，左路進攻多數交給打邊後衛的喻子翔。只要喻子翔上去了，作為同側邊鋒的馬特-菲利普斯一定要快速給他補位，防止被打反擊。
目前QPR占據了控球上的優勢，不過伯恩利暫時還能招架。陸靈抱着雙臂看着場上的局勢，思維一刻不停，她認為這場絕對是有機會拿下的。
從場面上來看，位居榜首的伯恩利并不是多強的球隊。
伯恩利又一次攻到禁區了，是QPR中衛格蘭特-霍爾業餘的傳球失誤。陸靈不露痕跡地搖了搖頭，中衛這個大坑不填——這個賽季就不得安寧。
安德雷-格雷擺脫掉QPR隊長內德姆，推射——眼看着球朝着球門去了，門将羅伯特-格林有些狼狽地把球撲出了底線。他之前判斷錯了安德雷的射門方向，這會兒整個身體扭過來并不容易，幸虧是撲到了。
主場球迷又是一陣虛驚。
場上比分依舊是0:0。
尼古拉斯盯着場上的動向，目前來說，跟他的預想沒有太大的出入。派崔克和喻子翔的連番施壓，包括查理對後防的扯動，都讓伯恩利很難受。陸靈在場邊不斷地強調跑動和補位，己方的後防雖然如爛泥，但還是沒有被擊潰。
她幹的不錯。
之于何塞而言，他來看這場比賽的意義，可不是為了QPR的助理教練。他是盯上了那個派崔克-安柏，不管自己的下家是誰，這個男孩兒他是肯定要帶走的。如果下家是曼聯的話，就更不會有問題，哪個英格蘭球員會拒絕紅魔的邀請？不過，還有意外的收獲，那就是QPR的左後衛也是相當了得，這個亞洲面孔的小子瘋狂的就像年輕時候的阿什利-科爾或者馬塞洛，只是如果想進自己的球隊還需要提高防守能力。
裁判吹響了中場的哨聲，陸靈面對朝場下走來的球員，用力拍了幾下掌，然後就像她在預備隊的時候一樣，跟每一個球員說幹的不錯。
更衣室裏，喬治把上半場的數據都一一報了出來。
控球率QPR居然占了65%，這在一個多月前，想也不敢想。打門數雖相當，而命中球門範圍的次數卻是QPR稍高。
陸靈回頭看了一眼球員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她在訓練中跟尼古拉斯商量過，但是并沒有說要在這場執行。
其實，未嘗不可。
喬治瞥了女助教一眼，也不知她眼珠裏在轉什麽。在他看來，尼古拉斯讓她臨場，也是賭徒中的賭徒了。不過蓋瑞走了以後，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
球員們喝水的喝水，閉目養神的閉目養神。
陸靈走過去時大家都安靜下來，饒有興趣聽她的pep talk.
這位年輕的助理教練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緊張與不适，她極其認真、細致地說了自己在下半場将要做出的改變。
詹姆斯看着女人的面部表情，很難挑出什麽刺來。不過，他的表情依舊不屑，他不喜歡她，這點不會改變。
中場回來，兩隊都沒有換人。
然而僅僅半分鐘後，看臺上的尼古拉斯和何塞都發現了一個重大的改變。
派崔克被挪到左路去了，與喻子翔同一側！
何塞笑了，其實他上半場的時候就覺得QPR應該這麽打。看來這個助理教練确實有點想法——當然，完全有可能是尼克的妙招。
尼古拉斯嘴角的弧度彎的恰到好處，深邃的眼睛緊緊盯着派崔克所在的位置。
這個改變看上去不過是左右邊鋒換位，但是重點并不在此，重點在于派崔克與喻子翔的聯動。伯恩利的右側防區看來是要被轟開了。
喻子翔在左路拿球，他緩緩帶過了中線，伯恩利已經退守到禁區一帶，派崔克就在他不遠處。倆人各吸引了對方一名防守球員，伯恩利的後腰伺機而動，似乎随時準備夾擊他們當中的一個。
喻子翔沒有莽撞地過人，而是跟中路的派崔克做了個撞牆，然後飛快地跑過防守他的球員，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眨眼。派崔克拿球以後，一個輕微的腳腕假動作就擺脫掉伯恩利的後腰，然後他在弧頂處把球輕挑給高速□□禁區的喻子翔，喻子翔一腳橫傳，查理在小禁區裏馬上伸腳搶點。但很遺憾這個超近距離的打門居然神奇地被伯恩利的門将用小腿擋了出來，并高高飛向空中。
這還沒有結束。
皮球開始進入下墜軌跡，正好落在禁區弧頂的派崔克面前。
年輕的QPR天才沒有把球停下來，而是就着球的來勢直接舒展地擺腿，擊球的一瞬間爆炸力十足，皮球在空中劃出一條既美妙又淩厲的弧線。
這球吃的位置很準，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陸靈和尼古拉斯同時想道。
世界波！
十八歲的派崔克，連續兩場進球！
他飛奔到了角旗區附近，一手霸氣地拔掉角旗杆扔向空中，然後沖着看臺上的一片藍白色猛地張開了雙臂。午後的陽光照在他年輕俊朗的五官上，鏡頭拉近時，他眯起的笑眼，他高挺的鼻梁，甚至他眉上一顆小小的青春痘，都彰顯着他是這片球場的少年王者。
看臺上的球迷們揮舞着拳頭，恨不能拉他過來親一口。喻子翔飛奔過來從背後抱住了他，其他隊友們也一一沖了上來，他轉過臉時透過層層人群看到了場邊的助教。
她抱着雙臂驕傲地站在那裏，已經有一個主帥的氣勢了。
天空體育的解說員比爾-萊斯利高聲地唱着贊歌：“這次配合絕對是完美的！最後安柏的這一腳打門簡直就是藝術品！”
他的搭檔安迪-辛奇卡裏夫也贊不絕口：“我越來越好奇明年這個年輕人會在哪裏了，而且我覺得我們應該考慮多轉播一些QPR的英冠比賽了。”
場邊的客隊主帥肖恩-戴奇瞬間變狂人，他的臉漲得通紅，和發色相映成趣，不斷怒吼着伯恩利的防守球員，反應怎麽如此之慢。
陸靈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盡管她的內心已經洶湧如海嘯一般，就像主場的球迷，可是她的身體和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保持着原狀。
幾秒之後，天空體育的鏡頭掃過來時，她看着球員們慶祝的方向淺淺笑了笑。然後她轉過身看了一眼尼古拉斯。
進球的那一剎那，尼古拉斯在座位上狠狠地握了握雙拳，等到陸靈回頭時，他很有默契地正看向她。眼神交彙，心照不宣。
何塞倒是一點也沒有吝惜自己的掌聲，派崔克和喻子翔，好一對黃金搭檔。
伯恩利馬上進行了反撲，但是并沒有收到實質的效果。桑德羅把球從人群中搶了出來，按照陸靈的指示，繼續撥到左路。
派崔克拿球以後直接就往中路帶，對手還來不及合圍他已經向前推進了二十米，就像他自己在家玩的實況游戲一般。
帶過中圈後，他忽地分給邊路的喻子翔，而且有意地往前給了一點。喻子翔心領神會，連停帶趟，一個完美的加速。等對方後衛反應過來，他早已絕塵而去，然後啪地一下又把球打回中路。派崔克不停球再一腳直塞，心有靈犀的喻子翔人到球到，禁區內接球。
這是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彩配合，整個過程讓洛夫圖斯路球場球場內的球迷看得如癡如醉，兩人在球場靠左的區域打出了極其迅速的“之”字形傳遞，把伯恩利的防線球員瞬間釘在原地。
接到球的喻子翔已經形成一對一，他向外一撥晃過門将，小角度面對空門，然後——
他砰地一腳悶到了門柱上……
QPR這邊的球迷、替補、教練剛要集體抱頭嘆息，然而半秒之後，QPR的前鋒查理-奧斯汀把球補了進去。
2:0！
這一次QPR場邊的指揮官蹦了起來，她看到的畫面比她在腦海中想象了無數次的還要美。這就是她要的結果，這就是QPR的黃金左路！
慶祝完，派崔克搭着喻子翔，邊走邊說，“喂到嘴裏的派，你都不吃！”
喻子翔有些郁悶，本來應該是他的處子球的。
“派特，再喂一次好不好！”
伊恩看着兩個好兄弟在場上出風頭，在替補席上有些失落，當然，更多的還是心裏癢癢。他又是八十多分鐘才被換上。不過有出場時間總是比沒有來的好。
2:0的比分成為了最終的比分。
QPR在主場做掉領頭羊，拿到升級路上的寶貴三分。
再次與陸靈握手時，肖恩的臉色差到極致，他幾乎沒有看她的臉，急匆匆握了一下，就往更衣室裏面走。
啞火的伯恩利射手安德雷-格雷走向場邊。走過邊線上的陸靈身邊時，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曾經在布倫特福德并不起眼的女教練，居然打了個招呼，“克裏斯汀，恭喜！”
陸靈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打招呼，她嚴肅地點了下頭，“謝謝你，安德雷。”
下一刻，安德雷-格雷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臉上一道十厘米長的刀疤襯的他格外兇煞，“下一次，QPR不會這麽好運。”他說的下一次，是幾個月後伯恩利主場迎戰QPR的比賽。
陸靈還沒來得及反應，安德雷已經走進了球員通道。他的那個刀疤，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少年時代在幫派混跡時打架所致。
天空體育的嘉賓安迪-辛奇卡裏夫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如果我是肖恩，那更衣室的臭小子們可有得受了。”
陸靈松了口氣，不過，還有賽後采訪和新聞發布會等着她應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