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第6章 無法言說

無法言說

江言那邊老師還未有什麽反應，就聽見傅北塵一陣驚呼聲：“哇，怎麽這面牆是透明的，我怎麽之前沒看到。”

嗯？

他這一聲把江言和慕言都吸引了過去，只見靠窗的那一邊的牆不是鋼筋水泥做成的，全都是一層透明的玻璃。

從這裏看向外面，有一個非常廣闊的視野，剛好可以看到樓下的噴泉與各式漂亮的鮮花；而從外面看着座建築卻是跟尋常無異，實在是太神奇了。

而且因為這個設計，教室裏非常的明亮，光線很好。學累了，可以看看外面的風景，也會覺得在這累和苦的學習生活中還有一絲甜頭和慰籍。

“老師，這面牆堅固嗎？”驚嘆之餘慕言不忘問道。

華瓊梳笑着說：“這個就不用擔心了，這玻璃很牢固的，不管是你用力地去撞，還是有什麽其它程度的損傷，都不會留下什麽印記的”

“這麽說可能有點誇張，但學校總不會拿你們的生命開玩笑。這個設計自從學校開辦以來就有了，都沒發生什麽事情。這玻璃的作用就跟牆是一樣的。只不過是透明的而已，更方便你們接近大自然，開朗心情”

“好了，言歸正傳。來，讓我好好認識一下你們兩個言”

“說實話，我剛開始看名單的時候沒認真看，以為我們班有兩個慕言。吓得我死，我還在想這兩個人以後怎麽分呢。難道一個叫大言，一個叫小言。然後再一看，哦～，就發現原來是我看錯了啊”老師說着說着就笑起來了，那笑容十分的燦爛。

慕言，江言：……

“咳”老師看他們沒什麽表示，撇了撇嘴。“不過現在看一下還是挺好分的。”

确實，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一眼便可識出。

“來”老師照例給了他們一張信紙和一些糖。

江言拿了紙，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寫。慕言看了看江言，他再看看傅北塵，看他少有那麽認真地在寫什麽，于是他新奇地想去看一看，卻不想傅北塵用手一擋給躲開了。

慕言一臉莫名地看着他，傅北城也看了看他，突然沖班主任大叫：“老師他窺竊我的夢想，還妄圖奪走它。”

……有病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江言那邊，見他仍在寫并未擡起頭，便莫明松了口氣。

其實在傅北塵發出聲音時，江言就被吸引了過去，但為了不引起慕言的注意，他一直沒有轉過頭去看。

“好了好了你們快寫吧，寫完快點回家玩會，珍惜一下這最後的假期吧”老師端着保溫杯，悠閑地喝了一小口，頗有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哦”慕言淡淡地答了一聲，對于傅北塵離奇的反應他心裏很莫名奇秒，也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他看着這張紙，毫不猶豫地寫下了南安大學數學系，他從小就喜歡數學，喜歡計算，喜歡那些數字。也不知是不是他老爸老媽從小循循善誘引導培養的。

但是他确實很享受計算與思考的過程，他在算的過程中很容易沉下去，越算越想心情就越好。

甚至題目越難越興奮，他不知道怎樣描述那種感覺，數學給了他一種與周圍都隔離開的力量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愉悅感，他想要一直學下去。

這所大學也是他父母的母校，他對它有種特別的情誼。

不一會兒，又有同學進來了，剛剛還很安靜的教室瞬間喧鬧了起來，而江言在這片喧鬧中有一種迷茫，華瓊梳的意思是要他們寫下自己心怡的大學，可他之前還沒有過這個想法。

他的關注點都是慕言，一直跟在他後面，他去哪，他就跟到哪，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慕言就是他此後的未來。

所以與未來有關的心儀的學校，他是沒有想過的。如果可以不限定寫學校的話，他當然毋庸置疑會寫下慕言的名字。

可學校，他也不知道慕言會報哪所學校。于是他在上面寫道：我見過最美的風景是天色破曉的那一瞬間，黑暗與光明的過渡，就像希望。

寫完這句話，他小幅度地看了看慕言，見他還在認真寫。便快速地起身，快步走到老師前，将這張紙交給老師，告別完後則離開了教室。

剛走出教室，他便覺得全身輕松了不少。

正下樓梯時，楊映從身後喚了他一聲，“江言”

“嗯？”江言轉過頭去，應了一聲。

“那個”楊映有點猶豫地說“你跟慕言分到一個班了，那你……”

“嗯。怎麽了？”江言疑惑地說。

“就…”楊映仍舊欲言又止的。

江言看着他的模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你當初不應該随便亂看我的畫冊的，現在不就沒有那麽煩了嗎”

楊映是他在初中時的朋友。

其實他并不是剛開始就喜歡慕言的，或許有但并不是很清楚。小時候應該是一種很偏執的執念以及對慕言的崇拜，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一起玩，甚至是我想像你一樣。

轉到溫城來，也只是因為我想要見見你。

他所見到的都是慕言閃閃發光的時刻。長得好，籃球打的好，成績好，性格開朗，很有人緣，到哪都很受歡迎。

可以說他走到哪都是一個舞臺，舞臺下都擠滿了觀衆，而他也只是他衆多觀衆中不起眼的一名。

但真正讓他心動的，是初一時他們數學老師有事，讓慕言來給他們講了一道考試壓軸的數學題。

那道數學題他也沒有寫出來，一直卡在了一個點上，沒有思路。全年級只有慕言寫出來了。

他至今仍記得那天下午，陽光透過窗子，照在慕言身上。他在講臺前認真專注地講着，手不停得刷刷寫。

講完轉過頭來，他眼中的光被陽光照耀得更加明亮了，整個人都像是發着光的。

這束光穿過人群，直直地打在了他的心中，他忘不了那一刻的心動。

他那時整個人都僵硬了一動不動，就只是迅速低下頭，直直地看着那道題。

于是之前對于慕言種種複雜莫名執着的情感，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簡單明了，最普普通通的心動與喜歡 。

年少時的喜歡總是來的突然而又毫無理由。初見時的驚豔，一次在課堂上的暗暗提醒，暖心的幫助……都足以讓一個人喜歡上。

而江言則沉浸在慕言眼裏的星光中。

所以在空閑時間裏他會去畫慕言，剛開始也只是在草稿紙上的寥寥幾筆，但後來，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感逐漸加深，他慢慢得便準備了一本畫冊，專門來畫慕言的。

他在寒假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憑着記憶在最前面先是畫上了慕言小時候的樣子，然後再是小學到現在。有的時候會在背面寫一些想對他說的話。

其實一直到現在，他還保持着這個習慣。

但畫冊裏的東西挺私密的，所以他一般不帶到學校裏，只在家裏畫畫。這是他的一個秘密，他很害怕被別人發現，會覺得他是個變态。

但意外總是無時無刻發生着，他中考那段時間一直學到晚上12點多，因為要準備競賽。其實他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有天分的人，走到現在都是對慕言的執念。

所以他那時有一次太累了，就在書桌上睡着了。然後那本畫冊就不小心在第二天早上被他急急忙忙收到書包裏去了。

就混在作業本之中，他剛開始還不知道。後來看楊映拿着他的畫冊以及他臉上的表情，他推斷出他已經看過了。

完了。

他那時什麽話都說不出，驚慌恐懼，那種秘密被別人發現了的憤怒感，以及全身像是被扒光了被迫站在陽光下的難堪夾雜在一起，使得他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感受不到。

他和楊映彼此呆呆地對視着，直到上課鈴響了，他們才回過神來。楊映在走向自己的位置時，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而江言則沒有這個勇氣去看他，去看任何人，他低着頭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本畫冊，摸了摸它的邊角。

他好像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罪人，而這本畫冊這像是他的罪證，是他的作案工具。而現在，他隐秘的作案工具被人發現了，那他接下來，是否是要接受審判了？

他節課他什麽也沒聽進去，他小心翼翼的把畫冊放回了書包的最裏層。

放學時，楊映叫住了他，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直等着。

他本以為楊映會覺得他是個異類，來譴責他。

楊映不确定地問道：“江言，你喜歡慕言？”

“嗯”江言沒有逃避，他感到他的心裏沉重，就算承認了現在依舊很緊張。

楊映把手放在了江言的肩膀上，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兄弟呀，你喜歡誰不好要喜歡慕言。喜歡我的頭號大情敵。哎”他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說你以後要怎麽辦呀？”

不一會兒，楊映又一臉小心神秘地湊近對他說“你哥們我，在情感方面應該也可以算是個老手了。雖然我追了10個人有5個人是喜歡慕言的，還有3個喜歡你，2個對我無感”

“至今還沒成功過一次，但我畢竟也追過那麽多個人了，多多少少還是比你有經驗的。”

“要不我幫你出主意，追他吧”

江言聽他這麽唠唠叨叨一大串都是在為他着想，沒有對他有什麽異樣的目光，繃着的哪根弦終于松了下來，他很感動。

笑了笑，也有心情開玩笑了，“得了吧，你追那麽多那是喜歡人家嗎？你那是喜歡收小妹”

“不用了”

“真的不要嗎”楊映認真地問，不複剛才的玩笑。

江言點了點頭，“嗯，真的”

我喜歡他，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牽扯到他。

而且我也沒有想過要和他在一起。

而現在楊映又問了一次當年的問題，勸說道“你看，你們都分到一個班了，說不定是老天爺的意思呢，是老天爺看你實在是太可憐了，不想讓你再孤孤單單一個人，專門來補償你的。”

江言在聽到那句太可憐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怎麽就可憐了”

“不要逃避話題，認真回答我”楊映說。

他這個好友的家庭他知道一點，他很心疼，如果有一個人能更細心地關心他，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至于那個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有這個人就好了。

“不用了真的，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江言像當年一樣認真地否定了他的建議。

如果我是女生，我或許會在初中畢業，或現在的高中畢業時，光明正大的把這本畫冊展開，放在他的面前，向他訴說着這幾年來我對他的暗戀。

對他說一句，我很喜歡你，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會繼續喜歡下去的。

熱烈地展現出自己的喜歡，那顆喜歡他的的心，會像花一樣在他面前綻放，嬌豔又美麗。

可他和他一樣是男生，這注定着他這輩子都沒有向他熱烈展示愛意的機會，因為他不能害他。

他的名字裏就有個言字，但這份對他的愛，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這份愛會在時間的長河中緩緩流淌着，讓人無法察覺卻又确實存在着。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默默在他身後，看看有什麽地方能幫到他，他希望他永遠開心。

這就是他最大的願望，這對他來說已經夠了，他本就不奢望能得到什麽 ，從小到大，他也沒有得到過什麽，他習慣了。

汝悅

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