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事實證明,黑.道影片裏經常出現的獨臂大哥,目前除了能裝逼耍帥外,沒有任何好處。
就連脫衣服都成了一種挑戰。
從前即使單手,作為力量型選手,岑黎也能輕松将T恤利落剝下,然而現在——
岑黎效仿往常,結果……
衣服卡脖子了。
是他頭太大還是這件衣服太小?
岑黎有些煩躁地想把挂在脖子上的布料撕成稀巴爛,然後丢進抽水馬桶裏沖掉。
僅僅一道門之隔,溫南星神色複雜,時不時朝衛生間的方向望過去,對于一小時進了兩次廁所的病人感到擔憂。
是不是太久了一點?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岑黎不知道門口來回踱步的腳步是來自溫南星,還以為是大爺一直在進行康複鍛煉。
可這兒是手外科,不是骨科。
“你真的沒事嗎?”溫南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岑黎面無表情:“沒事,我——”
穿件衣服而已,他還真不信今天制服不了區區一件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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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
聲音驟然停滞,溫南星有些緊張地拍拍門,生怕裏邊的人是掉進去了。
半分鐘後。
岑黎安安靜靜坐在床沿,等溫南星解開條紋藍病服的紐扣,像小學生必須在課堂對老師的指令言聽計從一般。
“伸手。”
溫南星抖開衣服,雙手繞到岑黎背後,讓他先将那只被束縛的胳膊穿進袖口。
指令下達,岑黎小朋友聽話地擡了下胳膊,任由溫南星将衣服塞進自己手臂。
然後再換另一邊,最複雜的大概要數系紐扣。
一顆又一顆。
溫南星耐心地重複動作。
認認真真的表情像是在對待一樁嚴謹又珍重的事情。
細細描繪着眼前人稱得上精致的五官,岑黎滾動喉結,呼吸在近距離的接觸下發燙。
誰說當獨臂大哥只有壞處?
這麽好的待遇,他能挂一輩子繃帶。
岑黎美滋滋地想着,鬼使神差地,唯一能動彈的左手偷偷勾住黑發青年的食指。
溫南星就站在他面前,他現在可以想牽手就牽手。
再略微使點勁,就能讓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扣上最後一粒紐扣,溫南星視線落在攥住他手指的拳頭上,随着他不掙紮不抵觸,又包容進一根手指。
溫南星微擡眼睫,就聽岑黎一副弱不經風的小白花模樣,堂而皇之地說:“我就是試試。”
“試什麽?”溫南星沒理解他的意思。
“都是麻醉的副作用,護士是不是說像醉酒那樣?”岑黎說,“試試看我有沒有力氣。”
溫南星不敢茍同:“……”
畢竟先前掰斷他筷子的人,和現在‘柔弱’的人大相徑庭。
“那有力氣嗎?”溫南星不掃興地問他。
“我覺得應該是有的。”岑黎給出結論,若無其事地用掌心去摩挲對方的手指骨節,“但也不好說,萬一是回光返照呢。”
“……”那豈不是快要死了。
溫南星沒透露自己的心聲,死不死的這種話放在嘴邊,即使是開玩笑也不能拿出來說,不吉利。
也不想岑黎說,所以他決定拿水堵住那張妄圖繼續開口的嘴。
溫南星:“你多喝點水。”
從早上開始便被禁止吃喝,溫南星是發自內心覺得他會口渴。
甚至覺得麻醉藥過後,清醒的時間也許會拖得很久,所以貼心地在杯子裏放了根吸管。
岑黎被那根鐵質吸管戳得啞口無言:“……我是植物嗎?”
“你是含羞草。”溫南星大言不慚,借着目前的身高優勢,他伸右手去摸岑黎腦袋,“我碰到你了,你現在要閉上葉子。”
是植物的話不僅要多喝水,還要多曬太陽。
等過兩天,他就叮囑岑黎一定去走廊裏多見見日光。
不過得制動,坐着曬。
腦袋裏剛冒出這些念頭,溫南星就見岑黎拉着他朝自己懷裏更近一步。
幾乎快要趴人身上了。
但這不是溫南星始發的動作,即使是俯視,他也不是那個主導者。
反而是剛動過手術的病人,吊了兩天鹽水,氣色仍舊紅潤潤。
寬松的病號服下,是結實的臂膀線條。
不誇張地說,溫南星心泛軟。
半晌,岑黎才蠕動嘴唇:“閉上了。”
神情特無辜。
溫南星低頭一看。
是閉上了,膝蓋比方才并攏了不少,但……他的腿被夾在中間呢。
溫南星:“……”
這哪是含羞草,是食人花吧。
那位聽書的大爺就在不久前,也康複出了院,眼下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二人世界,自然沒什麽可顧及的,最多是憂愁先前那兩位護士。
溫香軟玉在懷,吐氣的氣息便愈發沉重。
岑黎喉結攢動兩下,他忽地想起來一件事:“我進手術室前,你是不是跟我說了什麽?”
聞言,溫南星睫毛沉不住氣地抖了兩下:“我說了……什麽嗎?”
他當然說了,說完自己還羞澀地樂了好一會兒。
又是翻帖子又是分析泡沫劇。
不懂才更要學習。
雖然僅僅只是臨時抱佛腳。
“你說了。”岑黎嚴肅,且肯定,“你說我們天下第一好。”
“……?”
幼兒園小朋友都不這樣說。
“就這樣?”溫南星懷疑他壓根不記得。
岑黎似乎正絞盡腦汁地思考,下一秒濃密的眼睫一皺,頗似委屈地揪着他的手指頭:“我忘了。”
溫南星:“。”
他就知道。
岑黎覺得自己一定是忘了特別重要的事情,至少提到這件事,身體比大腦更快作出反應,心髒都漏一拍。
他若有所思,篤定:“你提醒我一下,說不定我能想起來。”
“好嗎?”
可憐巴巴的眼神,再結合斷臂,溫南星移開視線,感覺自己的呼吸也亂了。
半晌,他說:“我覺得我說的好像是……”
“……接吻只能跟男朋友,”溫南星停頓一下,看向貼在一塊兒的兩只手,支吾一下,“嗯……牽手也是。”
岑黎稍稍滞了一下,腦袋又開始暈了,驀地憋紅了臉,他急吼吼地擡眸:“你是說——”
然後又矜持下來:“咳咳,我們在一起?”
可心髒砰砰直跳啊。
“嗯。”溫南星心緒同樣慌亂。
得到回應,岑黎胸腔在剎那間猛地心悸,四肢都在發顫。
比當年知道高考成績超線二十分都歡喜。
岑黎舔了下幹澀的嘴唇,仿佛方才喝下去的水都被蒸發了一般,他又問:“那我們現在是……男本子了嗎?”
溫南星腦袋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啊?”
空氣驟然靜谧。
“通訊錄?”岑黎試探性地又冒出新鮮詞彙。
“……”
溫南星表情複雜:“……你,查了資料嗎?”
岑黎偏了偏腦袋,耳尖泛紅地說:“查了一點。”
從他嘴裏說出來,燙嘴一般。
怪拗口,也怪別扭的。
溫南星有些無奈:“這些都是對同性戀群體的稱呼。”
“我們……就是戀人。”溫南星說,“和異性戀沒有區別的。”
岑黎已經被戀人兩個字砸得暈頭轉向,說什麽都是:“好。”
午後暖烘烘的陽光逐漸漫進病房,有些缱绻的吻在手背落下,溫南星耳膜一麻,又感到小肚子一陣肌膚觸碰。
岑黎面頰蹭着他的白衣,下颌抵着他的腹部,說:“今天還沒練習。”
“我覺得經過上次的實戰,這次應該有明顯進步了。”
起碼懂得什麽叫循序漸進。
啊!最重要的是,還得留一點兒喘氣的機會給同樣不會的星星。
岑黎在心裏偷偷喊。
溫南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方面的練習。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他看的愛情片,是國外的經典老電影,哪怕主角們也是怦然心動,也是初戀,可老外向來豪放。
上一秒還在公園迎着飄落的櫻花浪漫親吻,下一秒就轉去了柔軟的大床……
令人心猿意馬。
而岑黎,他正小心翼翼地征求心上人的同意:“要不要檢驗一下成果?”
溫南星一下捏緊岑黎肩頭衣物,思緒都變得遲鈍,恍惚中察覺自己點了點頭。
對視變得黏膩,空氣變得焦灼。
窗外呼啦啦作響的風聲格外清晰。
箭在弦上,岑黎忽地深吸一口氣:“等一下。”
溫南星:?
溫南星楞了一下,眼底一層水霧似的迷蒙着,像是被突然叫停後,沒反應過來一樣。
接着,他茫然地看着岑黎扯過床簾,一圈都圍上。
甚至連窗簾都嚴絲合縫地拉上,一點兒光都不讓透進房間,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邊有九個太陽,能把人曬死。
“萬一有人進來了呢。”
他可得把人藏藏好,畢竟好的寶貝總有人惦記。
岑黎解釋,然後将人圈進自己領地,單手,輕而易舉地讓人坐在自己腿上。
比上次更加暧昧的,一種面對面的姿勢,溫南星耳後薄紅的範圍愈發肆意地擴展,跪坐在床鋪的兩條小腿都緊繃着。
雪白的臉頰暈開紅潤,他才像一碰就會收葉子的含羞草。
“現在可以了。”岑黎啞聲。
淩亂,無章法的心跳在二人之間來回傳遞。
就算已經嘴皮碰過最碰,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純粹是剛談戀愛的新手小白,一個比一個單純,一個比一個沒經驗。
這條探索之路任重道遠。
鼻尖相觸的瞬間,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突然響徹天際,兩人皆是虎軀一震。
岑黎蹙眉瞥了眼,發現是陳躍的電話,便毫不留情挂斷。
“你不接嗎?”溫南星問。
“不接,”岑黎說,“急事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處理,不急的事那就更不用着急解決了。”
“所以不知道他要發什麽神金。”
岑黎扔掉手機:“不管他。”
溫南星:“……”好有道理。
但是陳躍這個人從不分輕重緩急,對他來說都是全都是急事。
比如好友忽然消失住院,他這個發小竟然還要通過第三人的口中得知事實真相。
所以在第二第三個電話接連撥來時,溫南星建議:“你要不還是先接一下吧,他可能是要問地址。”
“地址?什麽地址?”岑黎摸不着頭腦。
抿了抿唇,溫南星托出:“其實,是我讓他過來的。”
輪到岑黎茫然,沒等他細問,就聽溫南星說:“我得回家了,岑黎。”
岑黎愣住:“?”
什麽東西?海的女兒?人魚公主?
上一秒不是剛熱戀得難舍難分嗎?
怎麽就要變成異地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