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什麽朋友?我怎麽不知道?你哪兒的朋友?特勤站那邊?”
陳躍是個話痨,突然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朋友,他擰巴着眉心喋喋不休,一串問題機關槍似的往外冒。
岑黎“啧”一聲,示意他小點聲,又走過去一撥,給門上了鎖才接着說:“你不認識。”
陳躍瞪大眼睛,什麽朋友他居然不認識?
“你現在開始有秘密了,岑黎。”他直呼人大名,說明這是一件極其令人惱怒的事情。
而被點名的人完全沒有心虛的意思,甚至淡然反駁:“是個人都有秘密。”
“你和你那位奶茶妹妹進展如何?”岑黎視線輕飄飄移過去,佯裝不經意問詢。
沒了茶花,多了奶茶,岑黎覺得他可能是找大師算過。
命裏缺茶,拼命補呢。
“進展……等等,你怎麽知道?!”陳躍震驚,轉而立刻反應過來。
好你個陳、妙、妙。
門外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姑娘猝不及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揉揉鼻尖嘟囔:“肯定是我哥又在背着我說我的壞話!可惡的哥哥!”
這個世界上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一萬對兄妹就有一萬對相處方式。
看着陳妙妙氣惱罵他哥的樣子,溫南星只是捏着拼圖塊彎着眼睛,沒說話。
他快忘了有哥哥陪伴的童年是什麽樣子了,可能也是像這樣你一塊我一塊拼圖,赤腳坐在地毯上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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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啊。
這一邊,陳躍咬牙切齒,一秒鐘後,他平靜下來,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剛說他怎麽?喜歡上一個女生?”
一般美好事情的開端過後,總會接着一句轉折。
所以陳躍:“但是?”
“但是他有個前男友。”岑黎沉聲。
“哦,那怎麽了?”不讓抽煙,陳躍只能把玩煙盒,不以為然,“有前任不是挺正常?起碼談過戀愛,總比不開竅的木頭好。”
雖沒指名道姓,但提到誰,誰心裏又數。
可只覺告訴陳躍,事情沒那麽簡單。
“你不會是要說,你朋友喜歡她,可是她還喜歡她前男友?”陳躍又問。
岑黎稍滞,一手撐着臺面。
回憶起青年背着一只早已損壞的琴,朝他走來,眼底黯然的模樣。
心抽疼。
是了,眼下種種過于平靜的生活,讓他差點忘了,最初的溫南星是想要一躍而下,想要放棄生命,遺棄整個世界的……
就像周圍所有人都被溫暖的陽光包裹,只有他一人處于永無光亮的極夜。
那種……趨于一無所求的狀态,令人心驚膽跳。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期望的該是溫南星被親人捧在手心,有人呵護疼愛,笑得開懷,而不是獨自一人在陌生異鄉漂泊。
都說真碰上能讓自己動心的人,再自信的人也會變得卑微,岑黎認同這句話。
陳躍看着他眼底黑域愈發深邃,那凜冽不茍言笑的樣子……像是剛戀愛,又被人無情甩了。
陳躍:“嘶……”
都開始倒吸涼氣了,岑黎心下一沉。
“但我覺得吧,”陳躍思忖良久,“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啊。你都說了,那是前男友,說明什麽?說明他倆肯定是……不合适!”
陳躍本來想說鬧別扭,但轉而一想,這不是打擊人自信心嘛。
“分手就該體面,說不定還是那男的先出個軌啊,把個妹什麽的。”陳躍擺擺手,他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喜歡的女生長得好看不?”
岑黎堅持保護馬甲:“我朋友。”
說罷又接上:“好看。”
“哦哦嘴瓢。”陳躍拍拍自己嘴巴,八卦魂熊熊燃燒,“你朋友說的?還是……”
岑黎無奈:“……我也覺得好看。”
陳躍“哇”了一聲:“那得長成什麽樣,天仙級別啊。”
岑黎想點頭,又硬生生壓下,脖頸都僵直:“咳,說回剛才。”
“說完了啊……呃,你朋友介意她有一段……比較深刻過往?就是——”陳躍說得婉轉。
岑黎毫不猶豫,但嗓音有一絲顫:“不介意。”
回答如搶答,陳躍突地一哽:“……”
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這個朋友……”陳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岑黎心頭警鈴大作,然而還沒等他否認,就聽陳躍一擺手:“估計也不是,距離你鐵樹開花的日子實在是太久遠了,恐怕得等到我變成外星人的那一天。”
“既然不介意,那還有什麽可糾結的。就追呗,她腼腆你活潑,她活潑你比她更活潑。”
“我追姑娘還天天跑人店裏嘬奶茶呢,上午一杯下午一杯,都快糖尿病了。”陳躍樂呵地拍拍岑黎肩膀。
岑黎斜眼看他。
陳躍:“……”艾瑪,說漏嘴了。
陳躍摸摸鼻子:“那個什麽,我的意思是就放手一搏呗,先從朋友開始,每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
“讓她沒空去想其他人,心裏就你不就行了?”
……
“砰砰砰——”
玻璃門被砸得哐哐響。
“哥!你們掉坑裏啦!我要上廁所!”
一嗓子把裏邊兩人魂都吓跑。
陳妙妙個子矮,等陳躍開門,就看見她正踮着腳,趴在磨砂玻璃上往裏頭望。
差點噗通摔個狗吃屎。
陳躍撈住她,對她的迷惑行為感到不齒:“……你幹嘛。”
“我還想問你們在裏面幹嘛呢!鬼鬼祟祟……”陳妙妙咋咋呼呼,“我們班裏的女生現在都不會一起去洗手間了!”
“哦,挺獨立。”
陳躍敷衍着誇完,轉頭邀功般對岑黎說道:“一定要告訴他,這是我陳躍出的主意啊,結婚我要坐主桌的。”
岑黎眼皮抽抽,抛下一句宛如定時炸彈的話:“行,結婚一定請你。”
“誰結婚?哥你終于要結婚了?和嫂子結婚了我能搬出去嗎?”陳妙妙耳朵尖得很,叽裏呱啦一頓輸出的模樣跟陳躍如出一轍。
不愧是打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基因過分強大。
“總算要出去找你親生父母了?”岑黎幽幽開口。
陳躍樂了:“本來打算等你大一點再跟你說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得不承認了——”
陳妙妙看傻子一般看他:“白癡,當我三歲小孩啊。”
在客廳拼圖,但耳朵豎起的溫南星墩地坐回去:“……”他信了的。
電視在修洗衣機的時候就被陳妙妙開了,眼下正在放一個島國幽默綜藝,一群人在舞臺上表演七十二變,跟孫悟空一樣。
不過大多數都偏搞笑,越出其不意,觀衆評分越高。
陳妙妙從洗手間出來,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陳躍被她鬧煩了,手一指:“他,你叔要結婚。”
話音落地,溫南星茫然擡頭。
岑黎有女朋友了嗎?
沒聽他說起過。
陳躍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模模糊糊:
“一下午都折在這臺洗衣機上,我都餓了。”
“走了,回家吃飯。”
陳妙妙不情不願:“小溫哥哥再見。”
“嗯再見。”溫南星回。
含羞草在陽臺曬着陽光,随着風向輕輕搖蕩。
岑黎關小了窗戶,轉過身,忽地同他對視,電光火石似的,聲音在腦袋裏打轉。
“就追呗,在他眼前晃啊。”這是陳躍的原話。
于是岑黎就追問怎麽晃,天天二十四小時都黏一塊?
陳躍簡直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說:“你那不叫晃,你那叫神金。”
“天天只盯着一個人也是會厭煩的好嗎?”
“是要在他眼裏晃,在腦子裏晃。”
“必要時候耍點手段啊,臉皮有什麽重要的。”
冷水一沖,思緒回籠。
水龍頭一關,陽臺門被打開。
岑黎平靜收回目光,娴熟地走到飯桌前,抄起那杯已經涼透的白水,一仰頭,幹了,宛如壯膽。
接着随意地開口:“今天的天氣有點冷啊,降溫了吧。”
手抖。
還是給杯子放下吧,一會兒打翻了。
打翻也行,反正他掃。
溫南星腦子還沒轉過彎,擡眼看了眼窗外的盛陽,又看向搓了搓手的岑黎,皺眉重複道:“冷嗎?”
即使秋風已經陣陣拂面,可溫度依舊不減半分,只是風有些洶湧,但不至于到冷的程度。
直覺告訴溫南星這是不好的症狀。
“衣服濕的原因嗎?你要不要回去——”
“咳咳……”
忽然低聲的咳嗽無端讓溫南星眼皮一跳。
右眼,災。
松開手裏的遙控器,他小跑過去,拖鞋都忘了穿,無處安放的手緊張地擡起又落下。
“是不是……感冒了?”溫南星糾結着開口。
話音剛落,岑黎胸口有點起伏,喉結動了動,悶出一聲:“不清楚,可能吧。”
聲線聽着和平常不大一樣,多了兩分沙啞,偏低沉。
“回去吃個藥就好了。”岑黎邊說,邊瞄他。
溫南星點點頭,他明白發燒的滋味不好受,于是望向已經朝門口走過去的岑黎,擔憂地囑咐:“那你好好休息。”
岑黎一個踉跄:“……”
緊接着就見他摸口袋,翻來覆去掏,卻什麽也沒掏出來,又悠悠轉頭。
聲控燈緊随其後滅了。
頂燈直直往下打,背着光線……
他面無表情。
溫南星還在門口,咕咚咽了下口水:“怎、怎麽了?”
岑黎呼出一口氣,又開始咳,咳嗽聲斷斷續續,像是差點咽氣。
斷斷續續的間隙,他見縫插針說:“進……不去了。”
溫南星尾調上揚,慢吞且猶疑:“啊?”
“我沒帶,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