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岑黎做的都是家常菜,只不過是二人份。
西紅柿炒雞蛋,牛肉冬瓜湯,兩碗大米飯。
如果是一個人,實際岑黎也就這麽将就吃。
他其實很少做飯,大多數時間都在隊裏吃食堂,偶爾放個小假回來,也會被鄰裏吆喝叫去蹭飯。
很久沒有長假,手藝倒是沒生疏。
原先身上的T恤由于發燒被汗浸透,溫南星回卧室換了身清爽的衣物,出來時就聽見陳妙妙跟在岑黎身後吱哇亂叫。
“我要吃胡奶奶種的大白菜,要醋溜的那種。”
對于突然殺出回馬槍的陳妙妙,岑黎冷漠臉趕人:“沒有,回去讓你哥給你做。”
陳妙妙胡攪蠻纏:“不管不管,不給我做我就下樓告訴胡奶奶你打我。”
岑黎顯然不吃她這套,自顧自擦幹炒鍋中殘留的水分,淡然道:“你去,你看胡奶奶會站在哪一邊。”
溫南星看他倆有來有回的吵架,很微妙。
“張口就要吃,白菜呢?”廚房重地,岑黎嘴上毒舌,卻有求必應似的重新開了火。
“我去找胡奶奶摘一顆!”
“半顆就行。”
小姑娘“嗷”一聲,撒歡跑下樓,也算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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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妙回來的時候,又看到兩人同處一個空間,丢下半顆白菜,她斜眼指控:“你們又背着我說悄悄話。”
溫南星單純是被做菜給吸引了。
鋒利的刀口幾下便讓幫葉分離,空鍋倒油倒菜,岑黎一手翻炒殺出水分,一手調醬汁。
一番操作下來,游刃有餘,唬得溫南星一愣一愣。
老破小的廚房沒有門,可是卻詭異地裝了一扇窗,也許就是一種設計,開放式廚房前瞻版。
看見兩人都探頭探腦,岑黎抽空偏頭說:“去外頭,不然不給做。”
偷師計量被識破,溫南星摸摸鼻尖。
“切,我跟小溫哥哥坐一塊。”陳妙妙超級不服氣,但還是回到飯桌前。
但小姑娘壓根閑不住,一會兒問:“小溫哥哥,你想看電視嗎?我幫你開。”
一會兒又獻殷勤:“小溫哥哥,我帶了好多好吃的,你想喝珍珠奶茶嗎?”
忙活來忙活去,滿世界“小溫哥哥”。
醋溜白菜做法簡單又迅速,料汁澆灌熱騰騰的白菜,岑黎頭也沒擡:“陳妙妙,我怎麽說的,飯前不準吃零食。”
“過來端碗。”
陳妙妙嘴一嘟:“就知道使喚我!”
兩菜一湯,分量足,三個人吃剛好。
這個年紀,又是剛放暑假,小姑娘心思難免收不住。
陳妙妙來之前問了胡奶奶,才知道溫南星實際就住在岑黎家對門,也就是新來的住戶。
結果那天還瞞着她,就是篤定她不知道呗!
“所以你偷跑出來,招呼都不打一聲?”岑黎冷聲質問。
陳妙妙不服氣地反駁:“我可是留了紙條的!”
但是看沒看見,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我怕小溫哥哥腿受傷了,也沒人陪他,所以才過來的嘛。”吃上心心念念的醋溜白菜,陳妙妙一聽岑黎在質疑她,理直氣壯說。
岑黎:“呵。”
兩人大眼瞪小眼。
溫南星笑,覺得陳妙妙雖然聒噪,但其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
“不瞞你們說。”陳妙妙突地清了清嗓子。
溫南星和岑黎同時擡眼,看向她,似乎在等她下一句要說什麽。
“我有一個重大發現,咳咳。”陳妙妙顯得激動異常。
溫南星适時給她遞過去一杯水。
相反地,岑黎毫不留情揭穿她:“發現蜻蜓點水,螞蟻搬家然後明天會下雨這種事情就……”
陳妙妙再次土撥鼠尖叫一聲,打斷他:“不準說不準說!”
什麽蜻蜓點水,什麽螞蟻搬家,這種五年前的事情居然還拿出來說!
甚至是當着他偶像的面說!
溫南星一時間沒憋住:“噗。”
“我要說的是,”陳妙妙起了範,從那只鐵盒子中翻找出一張保護完整的海報,“快看,我最近粉上的歐巴!”
“……重大發現就是這個?”
“不是,你看他長得……不,你看小溫哥哥是不是有點新生小花的影子!”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确實已經有自己的審美觀,特別陳妙妙平時就愛看美男子。
溫南星看了眼海報,表示認同地點點頭:“是有點像。”
陳妙妙一下子仿佛獲得了認可:“是吧是吧!”
娛樂圈的事情怎麽樣,岑黎實際不太關心,将視線從飯菜中轉移,在看見海報上男人熊貓般煙熏的眼影以及血紅的嘴唇,他蹙了蹙眉。
這種程度也能當選新生小花?
那現在那些頂流現在是什麽妖魔鬼怪。
溫南星光是溫溫柔柔地坐着,也比他們賣弄……好看多了。
岑黎嗤了一聲:“不像。”
“醜。”
這一句點評略顯狂妄。
“你才醜你才醜!”陳妙妙一下炸毛,“你不懂,現在就流行這樣的,新興男團要有突出的風格!”
陳妙妙又接着絮絮叨叨,誇這位哥哥如何如何進團,最近新出的新歌是什麽類型……總結下來,離開不了關鍵詞——
“好看!好聽!啊啊啊愛了愛了!”
陳妙妙叽叽喳喳,溫南星安靜地聽着,偶爾颔首或是應聲附和小姑娘。
畫面仿佛割裂成兩段,一半歲月靜好,一半……插不上話。
看陳妙妙拖着人持續不斷叨叨,岑黎頓了頓,提醒兩人:“快吃飯,再看下去飯菜都涼了。”
但陳妙妙正在興頭上,哪會乖乖聽話。
一頓晚飯吃得并不太清靜。
吃完飯,陳妙妙還賴在溫南星家裏不走,非要扯着人看她拿出一張又一張珍藏。
岑黎不耐煩:“玩也玩了,人也見到了,還不走?”
“你都沒走,我憑什麽走,”陳妙妙理直氣壯,“我要保護小溫哥哥!”
岑黎氣笑:“然後你們兩個一起被人拐賣?”
溫南星:“……”
好像把他也帶上了,不确定,再看看。
陳妙妙無視他,摸出一只小巧的播放器:“小溫哥哥,我給你放他們新出的歌。”
岑黎:“……”
一個老式播放器,看不出是什麽牌子,屏幕充斥着數碼懷舊風。
歌曲稱不上柔和。
前奏宣揚神秘感,短促且快節奏的鼓點賦予整場演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精神力;高.潮階段含有直擊靈魂的興奮點,但不是近乎吶喊的、強而有力的宣洩。
相對熟悉的樂曲特點讓溫南星忽地滞了一息,有些艱難地滑動着喉間,他問:“他們是什麽類型的團?”
“搖……滾?”溫南星斟酌着開口。
陳妙妙毫不吝啬誇贊:“小溫哥哥你好厲害啊!光聽前奏你就聽出來了!”
溫南星再次将目光覆上那張海報,海報色彩相對不是那麽鮮明,暗沉的風格彰顯整個團的團風。
有些粗糙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碗壁,烘托得掌心都在冒汗。
“我來洗碗吧。”他站起身。
做飯和洗碗這兩件事,溫南星想着再如何他都得沾一樣,所以他打算收拾着桌上的餐碗,然而手指剛觸到瓷碗一角,岑黎已經率先搶走。
下一瞬,碗筷有序疊起。
“今天就算了,下回你洗。”
進廚房前,他又囑咐溫南星說:“一會兒再量一下.體溫。”
溫南星剛想問體溫計放在哪,忽地想起來其實自己壓根都沒有買過體溫計才對。
剛從夢裏清醒過來,溫南星這會兒倒是沒有先前那般氣定神閑,察覺到自己是發燒被人照顧了一下午,後知後覺地,耳尖都漫上了一層靡紅。
溫南星還在思忖,就聽岑黎偏頭:“溫度計在床頭櫃。”
即使是小城鎮,但教育卻格外嚴肅。
比如自己洗自己的碗筷。
為了不洗碗,陳妙妙往自己嘴裏塞進最後一口醋溜白菜,還沒咽下去就含含糊糊地自告奮勇:“我去拿我去拿!”
“你去做什麽——”岑黎側目,蹙眉。
陳妙妙理不直氣也壯:“這不是小溫哥哥不方便嗎,你又在洗碗,所以只有我有空幫他拿呀!”
“沒關系的,”溫南星适時掐滅兩人欲吵架的火苗,朝陳妙妙笑道,“謝謝你。”
陳妙妙豪氣地大手一揮:“這有什麽,小溫哥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們玩飛行棋。”
得到準許,陳妙妙飛速往房間跑。
這還是陳妙妙第一次觀光溫南星房間,但他卻是進過岑黎房間。
實際上,一棟樓裏,房間的布局都大差不差。
房間不大,但坐北朝南,帶一個小窗戶,整體是通透亮堂的。
不得不說,小溫哥哥是個非常愛幹淨的人,一進屋就看見被子疊得整齊,陳妙妙好奇地四下打量着,眼尖地就瞥見一只啞黑色琴包。
陳妙妙追星,專業,識貨,在看到琴包的霎時眼睛一亮。
被主人擱置在角落裏的黑包孤零零,像是放了許久,陳妙妙輕輕摸了一下,上面都積累了一層細密的灰塵。
嘴裏嘀咕着“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她才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
……
“你讓她去拿,她肯定給你搗亂。”
岑黎用勁搓了兩下瓷碗,本被油污侵蝕的碗底頃刻間變得白皙。
原先的廚房一貧如洗,用來洗碗的海綿塊和洗潔精都是他做飯前,從自家無私分享過來的。
溫南星實在毫無生活經驗。
如果前兩天沒有買洗衣液,他大概會用沐浴液洗衣服。
聽到岑黎的話,溫南星想說沒關系,畢竟眼下他的房間和他的錢包一樣空。
然而氣音都還未發出,突然,“咚”地一聲。
聲源不近,來自背後。
屋外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頭,視線焦點落于同一處地點。
屋內,陳妙妙手忙腳亂,見岑黎和溫南星進來,連忙撇清自己:“不是我弄壞的,我一打開它就自己掉出來了,我沒動其他東西,就是拉了下拉鏈……”
地上躺着一塊黑色的東西。
他的貝斯琴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