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年反派忘年交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周清宇的大腦幾乎不能轉動了。

他坐在一處沙發上, 呆滞的目光望着前方。

他在等向黎。

豐年年撒完酒瘋之後睡着了，向黎說先要帶豐年年去睡覺，讓他在這裏等一下。

周清宇就傻傻的坐在這裏等了。

這可怎麽辦？

他只是想着向黎能不能搞定發瘋的豐年年才來看看, 沒想到會看到這麽勁爆的一幕啊。

他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好, 一會兒要怎麽和向黎對話？

向黎要和他說什麽, 威脅他不說出去嗎？如果說出去就讓他爸媽失業, 未來過上凄慘的生活嗎？

自己的兩個朋友發生這種事情讓周清宇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

作為朋友，他是不是應該阻止一下才是正确的，只是向黎和豐年年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人，他的話能有用嗎？

兩個男人，這不就是同性戀嗎？正常人很難接受同性戀的啊。

為什麽他沒帶手機出來啊, 他現在好想查手機, 問問網友啊。

他現在回去拿手機還來得及嗎？會不會向黎看到他不在，一氣之下直接讓他休學了呢？

他是不是應該幹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果和向家作對, 他的狀況會不會變得更差。

“你的臉色很精彩。”向黎的聲音在深夜中傳來。

“那，那個, 我，我不知道，我……那個,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那個……”周清宇結結巴巴，向黎坐在了周清宇對面的沙發上，只是聽着, 也沒有催促和煩躁。

周清宇依稀察覺到，現在的向黎, 是不是和他一樣混亂。

但是看起來，又不太像。

“我并不在乎你怎麽看。”終于, 在凝滞了片刻的氛圍後，向黎開口了。

周清宇瞬間感覺到有些打擊，他這麽認真的煩惱的事情在向黎眼中就是這麽不值一提嗎？

周清宇深吸了口氣，似乎被向黎的穩重傳染了，平靜了下來：“那個，你是，喜歡豐年年嗎？”

向黎靠在沙發上，似乎有些疲憊：“嗯。”

“就，男女朋友的那種喜歡嗎？”

“嗯。”

周清宇倒抽一口冷氣，追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十二歲開始。”

“……？？？這麽早？？？”周清宇大腦宕機。

“十二歲我們第一次互相說喜歡對方，當時沒那麽暧昧的想法，只是因為有這個意識，一直都記住這句話，想的多了，就變質了。”

是暗示？向黎把自己暗示戀愛了？周清宇覺得自己的腦回路是不是被豐年年傳染了，怎麽會變得這麽扭曲？

“會不會是你以為喜歡，但是實際上不是呢？你不是也沒談過戀愛嗎？”周清宇抱着最後的僥幸心理。

然而向黎卻根本連回答這個問題的興趣都沒有，那微微蔑視的目光告訴周清宇他問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周清宇十分忐忑，繼續問道：“那他，豐年年喜歡你嗎？”

向黎煩躁的揉了揉眉間：“如果是豐年年的性格，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一定會同意交往，他會願意接吻，願意上床，願意做戀人，甚至願意結婚，要說生孩子他都會去找辦法。”

周清宇的表情非常精彩，雖然他知道豐年年不是什麽腦回路正常的人，但是真的會不正常到這種地步嗎？

“男人和男人不能結婚。”周清宇沉默了一秒，繼續道，“也不能生孩子。”

這兩句話輕飄飄的，根本就沒有給話題帶來任何進展，看着向黎那完全不似作僞的表情，周清宇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他一定會這麽做，但是他絕對不會分清到底什麽是戀人的喜歡。”向黎真的，只覺得這是一個他完全無法插手的過于棘手的存在，“我不能就這樣哄騙他，這是自欺欺人。”

在這麽肆意妄為的向家，連豐年年都能被教的瘋癫成那樣，向黎的遵守規則顯得格外突兀。

所以才會苦惱吧，周清宇想着。

周清宇想着不然通過一些現實，讓向黎選擇放棄吧。

不然這條路，光是想着，周清宇就覺得沒有未來。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他的兩個朋友能好好的，如果之後撕破臉鬧僵了怎麽辦。

他姐姐說過，一個好的前任就得像死了一樣，如果豐年年和向黎交往又被迫分手，那之後難道就再也不能相處了嗎？

周清宇不想看到那樣悲慘的未來。

“向爺爺那邊，肯定會很生氣吧。”周清宇試探性的開口。

“爺爺應該已經知道了。”

周清宇：“……”

向黎的手無意識的抓住柔軟的沙發墊：“爺爺和我不一樣，他非常敏銳，看人眼光毒辣，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我呢。”

向黎很清楚，再怎麽逃避向不武的眼神，也早就已經将能和不能暴露的都暴露了。

只是爺爺不曾挑明，而向黎根本無法揣測、或者說任何人都無法揣測爺爺的心思。

爺爺并不是會對小輩的私人生活多加管束的人，他本身就不走在主流之上，可是對方是豐年年。

是對爺爺來說，極其特別的豐年年。

“豐年年，應該很喜歡爺爺吧。”無意識之中，向黎的喃喃在夜晚寂靜的房間中聽的非常清楚。

那一瞬間周清宇有了不好的預感，顫聲道：“你不會吃向爺爺的醋吧，不是……不對，豐年年真的和向爺爺？？？”

這一瞬間，向黎的臉色冷了下來：“小心點說話。”

周清宇一噎，立刻知道自己猜錯了。

周清宇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黎有這樣的神色。

看上去總是冷冷淡淡，做事游刃有餘的向黎，居然會露出如此困獸一般苦惱的神色，被看不見的高牆圍困。

太糟糕了，他不應該因為擔心朋友跑出來看看。

這完全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

“男人和，男人，戀愛不好。”周清宇移開了目光。

“我知道。”

“豐年年是不是不會介意啊。”周清宇也了解了不少豐年年性格，有些絕望。

“嗯。”向黎不否認。

“你爸也會不高興吧？”周清宇多少還是持否認态度了，太過挑戰他的三觀了。

“我和爸爸已經很獨立，他無法幹涉我。”

向黎的語氣，讓周清宇意識到或許向黎很堅定。

“那……”周清宇也很無措，“那怎麽辦呢？”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尴尬，周清宇都尴尬到如坐針氈。

現在本來煩惱的就是向黎，他怎麽又把問題抛回去了。

“你留下我，本來是打算和我說什麽？”周清宇直接問道，感覺大部分時間都是向黎在回答他的問題。

“你會喜歡豐年年嗎？”向黎突然問。

這一瞬間，周清宇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浮起，頭發都豎起來了。

先不說性向問題，光是面對向家他都不會有這種想法，更何況和豐年年本來就就是很好的朋友關系，他不想因為這種原因失去朋友。

“怎麽可能！！！”周清宇回答的非常迫不及待斬釘截鐵，“不是，我是說，不是不喜歡豐年年，我不會是戀人那種喜歡。”

向黎的目光在周清宇的臉上游弋，周清宇頭皮發麻。

“嗯。”最終在向黎的應聲之下，周清宇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背的汗。

“如果你和豐年年說想要交往……”

“沒有，不會，絕對不可能！！！”周清宇立刻道。

“豐年年不會同意。”向黎說完自己沒說完的話，“你不在豐年年聽話的資格裏。”

周清宇：“……”心情有點複雜。

“睡覺吧。”向黎站起身。

“這就可以了嗎？”周清宇愣住了，沒有別的什麽嗎？威脅不讓說出去什麽的？

向黎像是早就看透了周清宇的糾結和掙紮，道：“我留你，只是想說不能和別人說的話罷了，即便我們不是朋友，但畢竟被你看到了。”

看着向黎離開的背影，周清宇很尴尬。

他們……

原來不是朋友嗎？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單方面的把向黎當做朋友嗎？

豐年年酒品不好。

并且豐年年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酒品不好。

理由很簡單，是因為豐年年在第二天醒來會清楚的記得自己發酒瘋的每一個細節，只是一般他不會回顧過去，所以基本沒和人談論過，大家似乎都将他酒後失憶當做常态了。

豐年年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頂上的吊燈。

昨天真的是發生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最緊密的聯系是戀人，你覺得呢？”

這句向黎說的話，豐年年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其實是回答了向黎的，但是大概是因為酒醉之後大舌頭沒能說出來。

豐年年不覺得緊密的是戀人，畢竟這個時代的結婚簡單離婚也不難，更何況據說年年離婚率攀升，這實在是不怎麽靠譜。

向不武也沒有對薛橋從一而終啊，向黎在這方面真的是純情的過了頭了。

但是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當時向黎的表情好像非常的認真。

這麽認真的話，難道在向家還能基因突變出一個大情種嗎？

“戀人是權利，是責任，是無法剝離割舍的部分。”

當向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坦然，直率，豐年年才陡然發現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過向黎如此直視他的眼睛了。

向黎是不是為了躲避這種感情已經很長時間了呢，為了确認自己的想法，豐年年故意親吻了向黎。

而現在……

豐年年回憶起當時向黎的反應。

哦吼，少爺喜歡他？

豐年年翻身坐起，在非常清晰的察覺到這件事之後，突然勾起了嘴角，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蕩漾在了臉上。

“你醒了？”早上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的向黎，偏頭看豐年年，“頭疼嗎？”

“不疼，酒好。”豐年年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我昨天發酒瘋了嗎？”

“嗯。”向黎道。

“發了什麽樣的酒瘋？”豐年年坐在床上，饒有興致的問。

向黎鬼使神差的看了豐年年一眼，顯然是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發什麽酒瘋了啊。”豐年年拽着向黎的衣服，再次展現出了他非常熟練的撒潑模式。

向黎明顯很難過的撫了撫額頭：“又唱又跳，不讓人回家，不停的敲爺爺的門，還撒潑不肯回卧室睡覺。”

“沒了？”豐年年問道。

“怎麽，你是還嫌這不夠？”向黎嘲諷了豐年年一句。

“就感覺嘴裏怪怪的。”豐年年一邊說着一邊拉開了自己的嘴，朝着向黎張大，“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挺難受的。”

豐年年眼睜睜的看着向黎的表情陰沉了一瞬，簡直就像是炸毛的貓。

但是似乎是不想被發覺，故作鎮定的低頭朝着他的嘴裏看了一眼，那明顯不仔細并且立刻移開目光的模樣簡直就是大寫的做賊心虛。

“什麽都沒有，快去洗漱吧，你要是好奇自己在鏡子裏好好看看。”向黎一邊說一邊去房間裏找出了要換的衣服，“最好快點，再晚點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周六，卻是是要去向氏上班，一周至少兩天要去向氏集團，保證掌握的信息不會過時。

“好吧。”豐年年放過了向黎，跑去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哎呀。

這可怎麽好。

他怎麽這麽大魅力啊，居然讓少爺喜歡他。

這麽有趣的事情怎麽不早點發現呢。

和向不武向黎一起上班，豐年年突然開口問司機：“昨天你幾點睡的呀？回去的時間很晚了嗎？”

“還好，有睡好。”司機道。

“你家裏老婆有沒有說你回去太晚了啊，如果是因為我還挺不好意思的呢。”豐年年繼續道。

“我回去的時候她們已經睡了。”司機指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這麽早就睡了啊，我還以為妻子都會很擔心丈夫都睡不着了，難道是在一起太久了‘愛情’沒了嗎？”豐年年故意咬字在‘愛情’上。

“哪會，是因為習慣了而已，我們關系很好的，女兒也很可愛，她帶了一天的孩子那麽累了，能好好睡覺是應該的。”司機憨笑兩聲。

豐年年偷偷端詳向黎，向黎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那目光筆直的看向前方幾乎很是呆滞。

豐年年突然就趴在了向不武的身邊，笑嘻嘻的朝着向不武笑。

向不武挑眉。

“我感覺被司機秀恩愛了，嗚嗚嗚，向不武，你快開除他。”

向不武悶笑出聲。

“別這樣啊，我不就是随口一說，不是秀恩愛，我也不是說不恩愛，我就只是，哎呀你不要……”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語無倫次。

向不武帶着笑音道：“豐年年，我們現在的性命都還掌握在司機的手裏呢。”

豐年年立刻态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變：“真羨慕你和你的老婆關系這麽好，這種感情太讓人羨慕了，以後我也會有這樣的伴侶嗎？”

司機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豐年年逗弄了，很是無奈，幹脆咬着牙不說話了。

沒能得到司機的回答，豐年年也無所謂，反而偷瞄了向黎好幾眼。

上到公司，工作了解之後豐年年又跑到向不武身邊八卦：“辦公室情侶加一，是大姐姐和帥氣的實習生，現在那個實習生為了能轉正可努力的在工作啦。”

正在看工作信息的向黎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豐年年。

“真羨慕啊，我感覺我會和你一起老死，都沒機會談一場戀愛！”豐年年說着抱住了向不武的手臂，“畢竟我的世界裏都是你啊。”

向不武只是笑，這樣的笑和豐年年的笑非常的相似，向不武顯然是猜出豐年年是在耍什麽小把戲，為了什麽不知道，但是配合一下沒問題。

“你怎麽突然想到談戀愛的事了？”向不武順勢問道。

“我做了個夢。”豐年年道。

“什麽夢？”

“我做夢夢到我有了個戀人，而且還和戀人接吻了。”豐年年眼角的餘光非常清晰的瞟見了向黎驟然僵硬了後背。

“嗯。”向不武顯然已經明白了什麽，似笑非笑，“看來是思春了？不然我讓人幫你介紹一些？”

“我在學校裏有那麽多同學呢，是可以自由戀愛的！”豐年年道。

“要把握主導權，即便是戀愛。”向不武緩緩道，半米起眼睛，“不要陷入愛情的陷阱裏，你會軟弱。”

豐年年瞬間瞪圓了眼睛，突然興奮：“哇哦哦哦哦！！至理名言！！！”

向不武笑的坐在輪椅上都在顫。

“如果你被戀愛拴住了手腳，你就會看不到正常的現實。”向不武繼續道。

“是這樣嗎！！果然戀愛是很不好的事對嗎？！！”豐年年也跟着道。

然而兩個人雖然嘴裏說着，可都心照不宣的不斷偷瞄向黎。

“戀愛當然不好了，那可是拴住你自由的一道最強的枷鎖，你會願意被一個人困住嗎？”向不武突然問道。

然而在豐年年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向黎的聲音傳來：“爺爺，不要在鬧了，你說什麽豐年年都會當真的。”

向不武看着被向黎半護在身後的豐年年，豐年年那滿是興味的小眼神中，玩弄的屬性都快溢出來了，但是向不武的面色很平靜，一點也沒有破綻。

“有什麽關系？我說的也沒錯啊？”向不武絲毫不打算反思并且還開始了躍躍欲試的态度。

“……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見向不武說不通，向黎忍不住對豐年年道。

“有什麽關系？向不武說的也沒錯啊？”豐年年非常純真的小眼神忽閃忽閃。

向黎拉住豐年年：“剛剛信息部說有事找我們，我們去一趟。”

說着，豐年年被拉着走了。

在離開之前，豐年年回頭，和向不武交換了一個彼此之間才知道的眼神，直到門關上。

向不武被留在了安靜的辦公室裏，卻傳來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