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知道錯了嗎?”田芸冷聲問豐年年。
“嗯。”
“以後還随便打架嗎?”田芸繼續問。
“不随便了。”豐年年回答道。
田芸松了口氣, 看着面前好歹還能聽進去話的豐年年,總算是露出了些許欣慰的表情。
剛剛失去了父母的,甚至還沒能真正意識到自己失去了父母的瘦弱的孩子, 田芸終歸還是不想對豐年年要求太過苛刻。
“我得去做飯了啊。”田芸用這句話是結束這一場對豐年年的訓斥, 她撇過頭對文钰琪說, “琪做的不錯, 有什麽事情一定不要瞞着,一定要告訴家裏人,只有家裏人知道前因後果,才能盡快解決事情。”
“嗯。”文钰琪被誇獎了,顯得很高興。
“今天我買了火腿腸回來, 做琪琪最喜歡的火腿腸炒蛋和可樂雞翅, 是給琪琪的獎勵。”田芸道。
豐年年這才從站在牆邊的緊繃姿勢放松下來,就這麽瞅着文钰琪高興的臉。
文钰琪也注意到了豐年年的目光, 朝他瞟了一眼, 這一眼眼中是滿滿的幸災樂禍和自豪。
豐年年撇撇嘴,田芸說什麽給文钰琪的獎勵, 買菜回來的時候可不知道他打架了,這菜一開始到底是買給誰的真是心知肚明,就把他當傻子。
豐年年在向不武那邊被方博遠投喂了不少點心, 回來這段時間運動了一下肚子裏也空了一些。
摸摸自己柔軟的肚皮,感受着現在肚子還能接受多少食物,豐年年對着文钰琪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飯菜做好的時候文新還沒有下班回家, 文钰琪已經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個雞翅和兩片火腿腸,豐年年乖巧的在一旁沒跟着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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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钰琪故意邊吃邊在豐年年面前晃悠, 豐年年只是沉默。
文新回來看到家裏的三菜一湯,也很高興:“今天做的這麽豐盛啊。”
“這哪叫豐盛啊, 不就是普通的飯菜嗎?”田芸也跟着笑。
文新去洗了個手,上了桌,田芸給所有人盛了米飯。
文新先動筷子,而下一秒豐年年的筷子已經一筷子插了兩塊雞翅,精準又利落的動作非常迅速,一下就引起了文钰琪的注意力,立刻也着急的跟着夾了兩塊。
豐年年吃雞翅的速度非常快,握住骨頭咬住一拽,嘴裏就包裹着雞翅肉,随便咀嚼了兩口就下了肚子,那速度都給田芸看的愣了好幾秒。
在文钰琪看到豐年年朝着雞翅再次伸筷子的時候急了,可是碗裏的又沒吃完,也不說話就開始低頭猛吃。
豐年年吃的快吞咽的也快,那筷子更是和打架似的在餐盤上飄,一筷子下去就是一大筷子的雞蛋和香腸,看的文新都表情微妙,不自覺的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吃慢點,吃的這麽快對胃不好。”田芸對豐年年這餓虎撲食的吃相很詫異,試圖勸阻豐年年慢一些。
“沒關系,我的胃超好。”豐年年甚至只在夾菜的空餘中給田芸回答了一句話,筷子又是去夾菜。
就這麽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吃飯不快的文钰琪都委屈的要哭了,從小就是獨生子的他什麽好吃的都是爸爸媽媽主動留給他,哪兒需要搶飯呢,因為搶不過,端着自己的碗速度都慢了下來。
眼瞧着最後一個雞翅要被豐年年拿走,文新立刻把雞翅夾起來放在文钰琪的碗裏,然後連續加了幾筷子香腸雞蛋給文钰琪碗裏放着。
文新嘴裏還說:“你看你吃飯慢的,學學你表哥。”
文新瞄了一眼豐年年,卻發現豐年年的根本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可這麽一搞,文新能吃的東西也不多了,只剩下另外一盤清炒白菜和蔬菜湯。
豐年年倒也沒有把香腸雞蛋也吃完,還留了一些碎的不好夾的,就朝着湯伸出了手。
湯汁澆在米飯上,豐年年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米飯,明明吃的賊快卻基本沒發出什麽聲音。
豐年年将碗放下的時候,裏面的米飯已經被吃的幹幹淨淨。
“你吃這麽快肚子會難受的。”田芸忍不住又道。
“沒辦法,已經養成習慣了。”豐年年這才有功夫舔舔嘴角沾染的可樂雞翅凝固的糖汁,對着田芸露出一個非常開心的笑容,“小姨做飯是真好吃,我吃的很開心。”
豐年年甚至都能感覺到現在在身邊的文钰琪瞬間更為陰沉的臉,笑的更是認真明媚了。
“你光吃肉,也不吃素菜,不能這樣挑食啊。”正在吃素菜的文新忍不住對豐年年道。
“下次我會好好吃素菜的。”豐年年主打一個聽勸。
文新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豐年年這麽說,會不會下次自己連蔬菜都沒得吃了。
見到豐年年端着自己的碗筷去廚房放下,甚至還乖巧的把自己吃的碗洗了,剩文家一家三口在餐桌上很是沉默,田芸更是擔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文新在看到豐年年從廚房出來之後,對田芸說:“年年太能吃了,家裏做的飯還是要多做一點,不然家裏其他人都不夠吃的。”
“嗯,我知道。”田芸微微嘆氣。
“早上也是,我也沒吃飽,琪琪也沒吃飽呢。”文新繼續對田芸說,“年年這麽看明顯是不懂得謙讓的,以後還是多做點吧,不能只讓年年吃飽飯。”
“我以後多買點菜好了。”田芸本身吃的不多,一點點就夠,只覺得豐年年吃的兇,沒仔細想早上開始丈夫和兒子就沒吃飽。
“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就是長個子的時候,飯量大的像頭牛啊,我們家現在夥食費要劇增了啊。”文新一邊說着一邊故意大聲笑着,聲音不小,還看了豐年年好幾眼。
而豐年年只是自顧自揉着肚子,注意到文新的目光,回頭說:“小姨,我昨天說書桌的事情,你們商量了嗎?”
豐年年完全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情,別人說什麽直接當做耳旁風。
“桌子能用就行了吧。”文新終于語氣中隐藏着一點火氣,難掩沖意。
“我來到小姨家,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哪怕只是一個新的桌子,我也會更開心些。”豐年年挺着肚子,語氣卻很柔軟可惜,聽上去有那麽點黏糊糊的撒嬌意味。
文新瞬間哽住,不滿的火氣也沒好意思在這時候當着妻子面發出來。
“難道你非要我的新桌子嗎?”文新忍住了,文钰琪真的是忍不住,這強烈反問語氣明顯要生氣了。
“不,是因為今天早上小姨說的話提醒了我。”豐年年這次倒是沒有強硬要求,而是說,“我想要在我的房子裏的,我爸爸媽媽買給我的書桌,能把本來我的桌子拿過來嗎?我想要爸爸媽媽給我的東西。”
豐年年這個要求可實在是算不上過分,更何況拿出了去世的兩個人做說法,文钰琪這個年齡也不是不懂事,頓時啞火了。
房子裏安靜了一瞬。
“因為房子租出去了,回頭我和租客商量商量能不能拿回來吧,你先用着這個書桌好不好?”田芸最先開口的,對待豐年年的語氣也沒有那麽強硬了,甚至很柔軟。
“謝謝,小姨。”接着豐年年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那我現在去學習了。”
學習?
文钰琪瞬間敏感的神經就被刺激了,早上不學習逼着他學習,現在晚上了可以玩了怎麽他跑去學習了?
倒是田芸很欣慰:“好,去吧,有需要的可以來問我。”
“好的,小姨,麻煩你了。”豐年年聲音小小的,哪裏有吃飽了以後應該有的中氣十足。
豐年年去房間學習了。
一家人繼續吃飯,可吃着豐年年的剩飯讓文钰琪怎麽都很不舒服。
晚飯過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還想要手機來玩,暑假才剛剛開始,玩的興致非常高。
可是豐年年在房間裏學習。
很安靜,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豐年年專門要了很多草稿紙,說想要練字,他居然找到了厚重的字典開始抄字典。
文钰琪難受壞了。
如果沒有人這麽認真學習也就算了,結果豐年年在認真學習!
“爸,我能不能玩會兒手機啊。”文钰琪決定忽略豐年年,主動向文新開口。
“就知道玩,你就不能學着表哥去學會兒習嗎?”文新随口道,但是也沒有真的不給。
只是文钰琪拿到了手機,卻怎麽都玩不進去。
安靜的在房間裏學習的豐年年明明一點聲音都沒有,存在感卻高的離譜。
“你不去學習嗎?”田芸突然問道。
“早上我就寫完作業了。”文钰琪很理直氣壯的回答。
“那也可以學習啊。”田芸說。
“可是我今天學過了啊!”本來文钰琪就不高興,大聲對田芸吼了一句。
田芸也嘆了口氣:“我就這麽說說。”
“怎麽和你媽說話的呢!”一旁文新忍不住訓斥了文钰琪一句,語氣很沖,說完卻也知道自己有些過火。
文钰琪氣的都快哭了。
抱着手機想回房間,可是想到豐年年還在房間裏,更是氣得不行,幹脆去了文新和田芸的大卧室,趴在床上,手機反複退出打開不同的app,卻根本不記得到底看進去了什麽。
心裏憋着一股氣,在床上一直翻滾,難受的很。
豐年年的聽力可好着呢,更何況文家的裝修可沒有聽水公館那麽優秀,隔音很差。
在聽到文钰琪在大卧室不停的拍打床鋪發洩的時候,更是惬意的翹着腿惬意的很。
雖然故意學習是讓文钰琪不舒服,可豐年年也是真的要學習的。
按照他現在的了解,自己本來應該上六年級,這次暑假過後應該能直接上初一。
但是因為車禍錯過了小學期末考試,所以很可能會重讀一遍六年級。
可豐年年不想這麽做。
一年的時光也是很珍貴的,哪怕提前一年也好,他也想要盡快的能成為向不武的左膀右臂。
七十三歲,是很大的年紀了。
豐年年認定向不武一定能活的很久,但是卻很難說向不武不老。
“蒼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豐年年無意識的喃喃道,“他一定很需要我的幫助。”
豐年年打算在暑假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至少能直接過小學畢業考試,直接上初中。
只是對這個世界并不怎麽了解的他實在是不知道努力的方向。
豐年年打開了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沒人接。
豐年年挂斷,再撥打。
連續三次之後,對面終于接起來了,幹巴巴的,像是故意不讓豐年年聽出語氣:“幹嘛?”
“老師啊。”豐年年聽到向黎的聲音之後立刻勾起嘴角,“能不能教教我拼音?”
向黎沉默了半晌:“……你不會拼音?”
“嗯。”豐年年繼續說,“而且英語我是一點都不會,英語我要怎麽學啊?只要能做到能小學畢業考試的程度就行,我現在還不能很好的寫字,正在努力認所有的字呢!”
“你明明識字。”
“可是只會讀不會寫啊,不過應該能很快就學會吧,畢竟寫的時候手感很順暢,但是英語不知道為什麽很晦澀,是不是因為本來的豐年年英語也很差啊?”
聽着豐年年疑惑的,真的很認真的詢問,向黎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離譜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明天不行嗎?”實在是不想在大晚上聽到豐年年的聲音,他怕睡不着。
“我想盡快學習啊,至少要能和少爺一起上初中啊。”豐年年道。
向黎的睫毛微微一顫:“你和我可上不了一個初中。”
“至少能接近一點少爺對我來說也很好啊,這樣以後我就可以和少爺一起讓向不武安心了嘛。”
終于,向黎抽了抽嘴角:“你是什麽粘人精,三句離不開爺爺是吧。”
“是啊。”豐年年承認了。
“換視頻吧。”向黎輸給豐年年了。
“怎麽換視頻?”
向黎:“……”
向黎是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給一個同齡人手把手教怎麽視頻,自己是不是太無聊了,才會不厭其煩的搞這種事。
“哇哦哦哦哦。”豐年年的臉從視頻對面傳來,因為攝像頭很模糊的緣故讓臉上的留下的疤痕看的都不那麽清晰了,“少爺你一頓一頓的樣子看上去可真有趣。”
向黎翻了個白眼:“那是你手機太差了,卡的。”
“卡在奇怪的表情上了,少爺你好像個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向黎:“……”好想直接挂視頻。
“咦,這裏有個多人視頻,向不武的號是多少啊,他也可以視頻嗎?少爺你等等哦。”
在向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豐年年居然直接挂斷了。
向黎瞪圓了眼睛。
什麽玩意?!
不是來學習的嗎?
怎麽一遇到新奇玩意就先想着去找爺爺了?
突然向黎又是一怔。
真是要死了他也不希望豐年年遇到啥事先找他啊,為啥他會吐槽這種事?!
直接将手機一扔,向黎的手指敲着桌面,他才給這豐年年教會視頻,他就拿去給爺爺獻殷勤了,但凡那些天天巴結爺爺的人有豐年年三分之一熱情,都能巴結上了。
巴結就巴結呗,反正不是巴結他就行,他沒有必要氣悶!
大晚上燈火通明的向家小少爺房間裏,傳來了暴躁的踱步聲。
從手機中傳來了視頻邀請。
向黎看都沒看直接接起了視頻:“豐年年,你如果沒點理由就別指望我今晚給你教拼音!”
然而下一秒,向黎石化了。
在視頻的上方不是只有豐年年,還有另外一個人。
“爺……爺爺。”向黎人都傻了。
“這是要做什麽呢?”顯然向不武也是突然被拉了視頻,這時候正在好奇的詢問。
向黎瞬間安靜了。
“深夜學習會。”豐年年卻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場面很奇怪,“少爺教我學習,向不武邊工作邊監督我們呗。”
向不武的笑聲傳來,向黎看到在視頻中的向不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從夜晚的燈光下的視頻裏看到的,臉色似乎很柔和。
“大晚上叫一個老人工作是不是有點過分?”向不武問道。
“你要睡覺嗎?”豐年年問。
“不睡。”
向黎也知道,這個點的确還沒有到向不武睡覺的時間點。
“那就這樣呗。”豐年年道。
向不武笑聲很清晰,他問道:“豐年年,你怎麽這麽能折騰。”
“我就想和你們多相處。”
向黎感覺很是無語,豐年年絕對只想和向不武相處,他百分百是那個順帶的!
豐年年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明顯網絡也不是很好。
但是向黎能聽到向不武很清晰的笑音。
這兩天的爺爺,的确笑的很多。
雖然向不武在抱怨,可到底也沒有挂斷視頻。
“老師,開課了開課了。”豐年年催促道。
“啧……”本來想嘲諷了兩句的向黎一想到這視頻裏還有向不武,瞬間就被澆滅了氣焰,冷靜多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能被豐年年奇特的腦回路給氣到。
“可是我念出來不是少爺你那樣念的哎,你們的發音好奇怪。”
“少爺,為什麽拼音和英語寫的方法一樣啊?”
“少爺你卡了我沒聽到。”
“少爺你又卡了。”
“少爺你卡的臉都扭曲了。”
“少爺啊,你不是說六年級以前的題目都很簡單嗎?為什麽我覺得難,是不是你教的不好?你說你學習好是騙我的嗎?”
礙着向不武的關系,向黎有氣撒不出。
此時在向黎面前的紙張上寫滿了向黎憤怒的筆記。
‘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問十萬個為什麽。’
‘我卡個屁,你卡,是你卡!’
‘你扭曲,你扭曲到黑洞去了!’
‘你這智商——’
潦草的字體滿是向黎想要對豐年年的吐槽,現在向黎總算是知道為什麽豐年年要說自己蠢了。
這真是蠢的令人發指。
向黎已經煩躁的開始抓頭發。
一直以來都學習很輕松的向黎第一次知道那些反反複複講一些無聊的題目的老師在暗地裏都是經歷過怎麽樣的崩潰。
他以後會比起以前更加尊敬老師。
只是雖然紙上寫滿了吐槽,憋的也夠嗆,可向黎始終都沒有真的大吵大鬧,和豐年年争的面紅耳赤。
因為雖然從頭到尾基本沒有搭話的向不武,似乎在做別的事情,但是總是會突然回頭看一眼,明顯是在觀察着這邊。
向黎……
很少能這樣頻繁的得到向不武的目光。
他也有些緊張。
在他每次生氣想要吵架的時候,突然看到向不武就會立刻冷靜,下意識的維持着冷靜自持的模樣。
只是每次這個時候,他好像都覺得豐年年從視頻裏看過來的目光有那麽點子調侃的意味。
這家夥該不會是故意拿着向不武來壓他的吧。
這是什麽惡劣的性格。
到關閉視頻之前愣是給向黎難受的腦瓜子疼,本來還以為睡了一下午晚上大概一個晚上不會再睡,卻沒想到沾上枕頭就想睡覺。
太疲憊了,這令人發指的同齡人簡直就是在消磨他的神經。
一想到豐年年那令人惱火的聲音……
向黎直接用枕頭蓋住腦袋。
真是吵死了!!!
——
清晨,豐年年站在洗手臺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他多災多難的側臉,青了不小一塊。
之前只是覺得周清宇的拳頭帶過了一下,沒想到居然還挺嚴重,剛好在沒有淡去的臉上的傷痕上,還挺獨特。
豐年年按了按臉,有點微痛,也不太在意。
不過最嚴重的還是在側腹一塊,豐年年拉開了衣服,看到此時在本身就沒什麽肉的腹部已經青了很大一塊。
在和周清宇打架的時候雖然能躲開對方的大部分攻擊,可是畢竟豐年年壓制在對方身上,腹部還是被波及到了。
當時不是不疼,那一陣陣抽疼在未曾經歷過足夠摧殘的身體上格外明顯,可這次打架本身就要勝利的漂亮,要在小區裏的另外幾個孩子裏面立威,豐年年忍了。
突然聽到從卧室裏傳來的文钰琪下了高低床的聲音,豐年年立刻拉下了衣服。
文钰琪也從卧室出來,他看上去沒睡好,很無力呆滞的看了豐年年一眼。
豐年年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人欺負的太過,不然真的吵鬧起來反而讓田芸不好過,所以晚上也沒有想方設法的把文钰琪趕出去。
只是豐年年和自己的表弟相互瞪視一眼,誰也不肯和對方說話。
早上田芸多準備了早餐,分量不小,這次豐年年倒是沒有搶飯,把‘我只是吃不飽,而不是故意搶你們的飯’的行為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次所有人都吃飽了,文新也沒再說什麽,只是也不太和豐年年交流。
田芸依舊給豐年年留了午餐費,豐年年把文钰琪的那一部分給他,然後就這麽看着他。
文钰琪被豐年年看的很氣惱,可還是去做作業了。
豐年年一個挑眉。
真奇怪,他還以為文钰琪會努力反抗一下,現在怎麽這麽乖巧就去做作業了?
昨天被欺負怕了?
不管咋樣豐年年是滿意的,他也坐在書桌上開始練字。
僅僅一個晚上豐年年的字就已經開始從四仰八叉朝着規規矩矩發展,拼音也學的很快,似乎是記憶中本能掌握的結果。
豐年年拍了一張照片給向不武。
豐年年:給你看看我的神速進步,我的朋友。
豐年年是用拼音輸入的,向黎說用拼音輸入比較好多練習,豐年年一句話輸入了很久,但是成功發出一條沒有錯別字的信息很有成就感。
向不武在十分鐘後回複了一句:很不錯。
被誇獎了。
豐年年趴在桌子上,感覺學習越來越有動力了。
“你不學習,在那裏傻笑什麽呢。”文钰琪終于對豐年年說話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豐年年趴在書桌上,看着文钰琪,這家夥明明想吵他,可大概是因為身邊沒有人,連氣焰都燒不起來。
真是個孩子啊,比現在的自己還要小兩歲呢。
“關你屁事。”可豐年年可沒有尊老愛幼的觀念。
“你都能管我,我為什麽不能管你?”文钰琪頓時不高興了。
“關我屁事。”豐年年繼續道。
連續兩句話,給文钰琪氣的臉都紅了。
“你快寫,你寫完我還要出門呢。”豐年年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去聽水公館了。
這麽大熱天的這家也不開空調,還是聽水公館好一直都恒溫,這裏真是熱的人心浮氣躁。
“你又要去別人家裏了?別人家是別人家,你天天去人家會煩死你的。”文钰琪故意對豐年年說教。
豐年年懶懶散散的道:“你以為誰都這麽小心眼?”
“你說誰小心眼?”文钰琪立刻炸毛。
“我說你了嗎?”豐年年瞪了一眼文钰琪。
文钰琪真的氣的不行了,他也不和豐年年說話,抄寫作業的筆在桌面上狠狠的扣的一聲一聲作響。
豐年年對這點噪音毫不在乎。
他可是要摒除雜念好好學習的人,天天和小孩子吵鬧只會讓他顯得很愚蠢。
豐年年在文钰琪停下寫作業的筆的那一刻,已經迫不及待的出門了,這次文钰琪沒跟,豐年年也知道文钰琪大概也在心裏盼着他趕快走。
走在樓下,豐年年打了個哈欠,回頭瞥了一眼樓上住所的窗戶,看到一個突然縮回去的影子。
豐年年輕哼一聲,走的很潇灑。
在小區門口遠遠的就看到等待在路口熟悉的黑色車輛,豐年年瞬間将所有繁雜全部抛卻腦後。
豐年年蜷縮在副駕駛,搗鼓着手機刷短視頻,這是他在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搗鼓出來的新玩意。
楊毅的心情也很複雜,豐年年明明就和向家沒有任何關系,可這他兩天都快成豐年年的專屬司機了,以後不會一直這樣吧。
耳邊是短視頻嘈雜的聲音,尖銳詭異的笑聲從劣質的手機中傳出來更為刺耳,楊毅聽着也有點焦躁,借着看後視鏡的機會看了豐年年一眼,可卻發現豐年年幾乎都沒有笑。
“很無聊嗎?”楊毅主動問。
“我覺得大概是我的問題,我還不能很好的理解這些笑點。”豐年年很認真,簡直是抱着學習的态度在看短視頻。
“其實這些視頻本身也不怎麽好笑。”楊毅說。
“應該是好笑的。”豐年年擡眸,對楊毅說,“他們既然發出來并且笑,就一定是他們覺得好笑,只是我沒有理解而已。”
“嗯。”楊毅倒是有些意外,他覺得豐年年好像說出了一句很發人深思的話。
“以前在鬥獸場,每當被投放在場上的奴隸被魔獸撕裂身體血液四濺,觀衆都會高度興奮,而且貴族尤其偏愛強壯的男性和脆弱的女性被撕裂。”豐年年故意摸了摸下巴,“我看這些就很難興奮,肯定是因為我沒有站在他們的身份地位上考慮。”
“……”楊毅沉默了兩秒,“不不不不是的,那種絕對不是有趣的事情,你絕對不要去理解那種原因,他們是瘋子,不要理解瘋子。”
“我知道。”豐年年舉着手機向着前方,“我只是舉個例子。”
“你這例子舉的……”楊毅感覺自己都出汗了。
突然豐年年笑了出來,楊毅聽着豐年年的笑,後知後覺的發現豐年年是不是在逗弄他?
“我不笑,不代表這些視頻不好看啦。”豐年年眼睛盯着手機,随時翻一翻,“能覺得無聊的事情很有趣,是因為很幸福,真是和平。”
楊毅安靜的開着車。
總覺得話題一下上升的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
“你今年十幾歲吧。”楊毅問。
“十二。”
“穿書前呢?”
“也是十來歲吧?大概。”
楊毅抽了抽嘴角,十幾歲的孩子都能這麽感慨了嗎?是他的生活過的太安逸了嗎?
“你是不是在想我肯定說不出來這麽有哲理的話?”豐年年突然問。
楊毅一頭汗:“不是,我沒有,不是,我是說……”
豐年年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那你現在是不是要為剛剛看不起我而道歉?”
楊毅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很無奈的,面對着一個孩子道歉:“對不起,我剛剛的确是這麽想的,你挺早熟的,你在這個年齡比我要優秀很多。”
“我接受你的道歉。”豐年年龇牙一笑,楊毅悄悄松了口氣,豐年年緊接着說,“不過這話也的确和你想的一樣,不是我說的。”
楊毅:“……”
“是團長說的!”
楊毅:“……”
“我的團長是不是超級有深度的一個人?”豐年年很自豪的仰頭。
楊毅不太想和豐年年說話。
他覺得這個孩子的性格似乎有那麽點惡劣。
車上回蕩着豐年年大聲的放短視頻的聲音,直到豐年年嘆了口氣将手機收好。
“手機好是好,就是這個電量太令人着急了啊。”豐年年癱在副駕駛,很是無聊的模樣。
楊毅安靜的開車,目視前方,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并且絕對沒有打算将車內的充電線分享給豐年年。
這叫禮尚往來。
向不武這段時間很難得的多關注了一下目前集團的運轉,秘書長朱浩隐約察覺到向不武的意向似乎有點變化,但是有些拿捏不準,彙報的也很戰戰兢兢。
向不武即便已經步入老年,主動退休,可實際上現在整個集團的事物并沒有全部放任不管,依舊掌握着大部分的權利。
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再進一步放權的打算。
“這冒進的孩子。”向不武聽笑了,“都這個年齡了還不能成熟點嗎?”
“向狩少爺的運氣還是差了點。”朱浩道。
向狩是向不武的兒子,已經四十多歲,在向不武的口中卻依舊像是個孩子。
“大概是因為沒有反派光環?”向不武突然道。
朱浩有些卡殼:“嗯,派什麽?”
“哈哈哈哈。”突然向不武笑了。
完全一頭霧水的朱浩茫然的坐在沙發上,完全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說些什麽。
突然,門的通知鈴聲響起,朱浩看到向不武的神色突然就多了幾分愉悅。
“向不武,你在工作嗎?”稚嫩的,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間的聲音傳來,直接叫了向不武的名字。
“是啊。”向不武道。
“很忙嗎?”
向不武故意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浩,故意做出很可惜的語氣:“是啊,因為昨天晚上還有個催命小鬼催促我工作,導致我今天必須要多工作了。”
“那小鬼可真讨厭。”
“是啊。”
“雖然小鬼很讨厭,但是我喜歡你呀!”
朱浩眼睜睜的看着向不武笑的靠在了手臂上,即便老去也未曾消弭的優雅帥氣讓他看上去很是溫煦。
朱浩能猜到現在在門外正在對着通知鈴說話的到底是誰,如果不是他親手整理了那個孩子的資料,他甚至都要懷疑豐年年是不是向不武的私生子了。
“不然你忙,我去找少爺啦?”豐年年問。
在問完之後,豐年年聽到了門鎖打開的聲音,從通知鈴和門內一起傳來了向不武的聲音:“本來門就沒有鎖上,你可以直接推門進來的。”
“那可不行,我要做個有禮貌的人。”豐年年一把推開了門。
朱浩默默看着那門如果不是因為厚重和設計,甚至都能反彈回來的力道。
“你回去吧。”向不武對朱浩說,“讓那孩子再努力努力吧,再這麽邋邋遢遢下去什麽時候才能讓我放心呢。”
朱浩的表情有些微妙,站起身道別。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朱浩總覺得豐年年的目光始終在看他,直到他離開。
“他這麽好看嗎?”向不武摸摸自己的臉,“是老了嗎?如果是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會有人放着我不看去看那樣一個死板的男人。”
“怎麽會!”豐年年立刻湊到向不武的身邊,“當然是我們家向不武最好看了啊!”
向不武絲毫不掩飾他的調侃之意,只是看着豐年年,他的笑意總是減淡了些。
“豐年年,低頭。”微微沙啞的,老年的聲音,帶着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平靜。
豐年年低下頭,目光追随着向不武不斷向他靠近的手,直到那只手輕輕的觸碰了下豐年年的臉頰。
作為一直養尊處優的向不武,他的指腹并沒有特別明顯幹枯,只是也絕對不是柔軟細膩的觸覺。
明明是老年人的手,可對比尚未開始真正發育的少年,卻是很厚實也很寬大的一只手。
豐年年感受到向不武的手在檢查他臉頰的淤青處,但是豐年年鬼使神差的突然一個歪頭,直接貼在了向不武的手心裏去。
突然關注點被自己的手擋住了那傷處的向不武對視着豐年年乖巧的帶着很明顯的明亮喜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