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姑、姑娘!”
倚綠吓了一跳, 俯下身探了探齊半靈的額頭, 發現她正燒得滾燙。
這好好睡着呢,怎麽越燒越燙了。
倚綠急得不行,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哪知道剛從寝殿出來, 就看到裴亦辭帶着人進了鳳栖宮的大門。
八公主已經聽到了動靜, 手裏還抱着九連環,從自己的寝殿裏跑了出來。
她不喜歡湊那些熱鬧, 中午的中元節宴也沒去,一大早就蒙頭在自己殿中玩着平王新給她帶來的九連環。
倚綠也顧不上什麽禮節了, 随意蹲身行了禮, 也不等裴亦辭叫起,就跑去一邊的耳房去尋應白芙。
八公主本纏着裴亦辭要他教自己解九連環的,卻看到倚綠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跑過, 疑惑地轉頭看裴亦辭:“倚綠姐姐她怎麽了?”
裴亦辭看到倚綠急匆匆的樣子,皺了皺眉,低頭問八公主:“你皇嫂呢?”
八公主想了想:“我聽小宮女說, 皇嫂一回宮就去寝殿休息了, 我就沒打擾她,想來還是在午憩。”
裴亦辭頓了頓,本想往正殿去的腳步聽了下來, 轉而朝寝殿走去。
八公主看看裴亦辭, 想起倚綠方才的樣子,也覺得有些不對,便跟在裴亦辭身後一道朝齊半靈的寝殿走去。
應白芙聽說齊半靈暈倒了, 連忙抛下手裏煎藥的活兒,跟着倚綠朝寝殿跑,更顧不上給裴亦辭和八公主請安,直接奔到齊半靈床邊給她把脈。
裴亦辭看到齊半靈身邊的醫女和倚綠臉上全是焦急,都顧不得請安的樣子,沉了臉色,快步朝齊半靈的床邊走去。
卻見齊半靈躺在床上,一雙眼緊緊閉着,有些青白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也發白幹裂。不知是病得難受還是睡夢中夢到了什麽,她的眉頭蹙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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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亦辭愣在了原地。
午宴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個時辰沒見,她就成了這樣?
八公主跟在裴亦辭身後,看到齊半靈成了這樣,吓得撲到齊半靈身邊。
可她也知道病患最需要休息,一雙眼蓄滿了淚,也不敢哭出來,只好看向在替齊半靈把脈的應白芙,低聲問她:“白芙姐姐,皇嫂她是怎麽了?”
應白芙沉吟了一下,才告訴八公主:“娘娘大抵是這些時日籌備中元節宮宴的事兒太過忙碌了,今兒可能又受了風,這才不大好。”
八公主眨眨眼睛,緩了換眼裏的淚意,這才回頭瞪裴亦辭,卻也不敢大聲嚷嚷,只嗔他:“都怪皇兄,皇嫂本來身子就不好,還讓她操持這麽多。”
倚綠聽應白芙這麽說,悄悄松了口氣。她本還擔心應白芙會在八公主一個孩子面前提到顱腦淤血的事情,幸好她編了這麽一套說辭。
裴亦辭本怔愣着看着齊半靈,聽到八公主的責怪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她。
他默了默,轉頭叫來孫祿:“去傳太醫。”
孫祿領了命,便退出寝殿遣人去了。
倚綠見八公主還趴在齊半靈床邊不肯動,便低聲勸道:“八公主,您先回去歇着。您本身身子也才恢複,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八公主蹲在齊半靈床邊,拉着她的手,噘着嘴道:“我不要,我就要陪着皇嫂。”
裴亦辭低斥她一聲:“不準頑皮,趕緊回寝殿去。”
八公主紅着眼睛扭頭去看裴亦辭,就見他面色沉得像冰,一言不發地望着齊半靈。
她心頭訝異。
過去從沒見過哥哥的臉色這樣難看。
明明是哥哥連累的皇嫂病成這樣,到頭來還把氣撒在她頭上?
八公主滿肚子委屈,可她不敢不聽話了,默默站起身,頗為埋怨地看了裴亦辭一眼,才默默朝外走去。
倚綠見八公主走了,才松口氣。
可她想到裴亦辭把自家姑娘害成這樣,就對他滿肚子火,根本不想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搓了帕子給齊半靈敷額頭。
等到要換水了,倚綠也把帕子往水裏一扔,直接繞過裴亦辭出了寝殿。
應白芙本站在齊半靈床邊想等太醫過來的,見倚綠這個樣子,不由有些意外,又看了裴亦辭一眼。
就算倚綠從來沒和她明說過,可她也大概猜得出,齊半靈這病估計和裴亦辭脫不了關系。
她向來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也不想搭理。
若是他們兩人心頭有結,也不是她說幾句話能解決的。
倚綠出去換了盆水,又忽然心念一動,拉過一個小宮女來吩咐:“你先去望仙閣那邊看看,大姑娘有沒有出宮。若是出宮了,你就拿牌子也出宮去趟趙國公府,就說娘娘燒得厲害,請大姑娘進宮一趟。”
齊半靈已經休了夫,但是她是文宗授了榮銜的武将,自然也在宮宴的受邀之列。
只不過宮宴等級分明,她被安排的位置離主位尚遠,也不方便上前同齊半靈說話罷了。
那小宮女愣了一下:“可是,可是大姑娘月初來給娘娘請過安了呀,不會不合規矩嗎?”
倚綠拉下了臉:“我說去請你就放心去請,出了事我擔着呢。”
倚綠是齊半靈陪嫁進宮來的,在鳳栖宮最得臉,那小宮女自然也不敢得罪她,只好應了聲朝望仙閣去了。
倚綠重新端着銅盆回到寝殿的時候,卻看到裴亦辭在寝殿正中的圓桌邊,朝着齊半靈的方向默默坐着。
因為背對着倚綠,她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麽神色。
倚綠對裴亦辭氣得不行,她家姑娘原本在渭州呆得好好的,非被他一紙诏書招進了宮。
如今在宮裏,齊半靈既要費心應對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還要操心宮裏宮外的事情,裴亦辭還嫌不夠嗎,非得把她家姑娘逼到這個地步!
反正,就算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她也不想給裴亦辭什麽好臉色看了。
她紅着眼吸口氣,捧着銅盆默默回到了齊半靈床邊。
她剛拿新攪好的帕子敷在齊半靈的額頭上,就聽到寝殿門口有動靜。
回頭一看,是兩個太醫被小太監引來了。
為首的周院判年紀一大把了,一路被小太監拽着往鳳栖宮跑,被午後的太醫曬得滿臉都是汗。
他們顧不得擦汗,便要上前給裴亦辭請安。
卻聽裴亦辭沉聲道:“不必多禮,爾等先去給皇後請脈。”
周院判見裴亦辭坐在那裏,氣勢卻冷得唬人,不敢耽擱,立馬走到齊半靈床邊,一看到齊半靈的臉色就愣住了。
怎麽病成這樣了?
他趕緊上前,搭上倚綠在齊半靈手上鋪好的帕子,給她切起脈來。
齊半靈入宮以來,基本不怎麽來太醫院請太醫,周院判打聽到她身邊有個醫女一直随身伺候,心裏雖有些不舒坦,但是也不敢置喙主子的決定。
可如今遇上事兒了,他一搭上齊半靈的脈,就覺得有些不簡單。
他朝着另一個太醫使了個眼色,讓他也來給齊半靈把個脈,自己走到一邊,等着那名太醫的結論。
裴亦辭肅然坐在一邊,看着周院判謹慎的樣子,心不由地沉了沉。
就算他完全不懂醫,也能看得出來,齊半靈這一病病得不輕。
那個太醫也把完了脈,周院判和那個太醫對了對眼色,便朝裴亦辭行禮道:“陛下,臣等沒有皇後娘娘過去的脈案,還需請皇後娘娘身邊的醫女姑娘過來,臣等有些疑問要解。”
原本安靜地站在床邊陰影處的應白芙踏了一步上前:“我在。”
周院判連同那太醫便走到她身邊,三人低聲交談起來。
他們聲音壓得很低,可裴亦辭耳力本就不錯,他閉着眼睛凝神聽着,“顱內”、“淤血”、“刺激”,這些詞一個個竄進了他耳朵。
他越聽越心驚,望向床上的齊半靈。
她似乎很是難受,嘴唇微張,呼吸有些急促。
看到她有些發白的唇,裴亦辭心口一鈍,下意識就起身,坐到了她的床邊。
倚綠本想替齊半靈換額頭的帕子,見裴亦辭突然走過來,疑惑地擡頭望他,卻見他伸手取過齊半靈額上的帕子,在床邊小凳上的銅盆裏搓了搓,攪幹,又重新搭在了齊半靈的額頭。
裴亦辭給齊半靈敷上帕子的時候,小指無意觸到了她的臉頰,發現她的臉上真的燙得像燒起來一般。
他擰緊眉頭,從袖口抽出自己的帕子,也浸上涼水,輕輕擦拭着她的臉頰。
倚綠呆站在一邊,看着裴亦辭就這麽慢慢把帕子擦過齊半靈的臉和脖子,動作輕柔,眼睛都瞪大了。
那邊周院判以及應白芙和另一位太醫讨論完了,周院判便過來回禀:“陛下,皇後娘娘此番傷寒病勢兇險,臣這便去寫個方子。”
裴亦辭叫住周院判:“她這次病得這麽厲害,是何緣故?”
“這……”
周院判面露難色,扭頭看了看應白芙,不知如何作答。
“他們不敢說,臣女敢說!”
齊淺意的聲音從寝殿外傳了進來,裴亦辭轉眼看向門外,就見齊淺意從外快步走了進來,臉上被日頭曬得通紅,微微喘着氣,想來是急匆匆跑過來的。
她先瞧了瞧床上的齊半靈,轉而看向裴亦辭的目光就很是不滿。
裴亦辭眉頭一挑,剛要說話,卻見她單膝跪地,略帶怒氣地望着自己:“陛下,鐘家的事情,您幫過臣女,臣女很是感激。”
“但是,我歸我,她歸她。舍妹從沒半點對不起陛下,也不欠您的。若您不能善待于她,望您開恩。我們齊家,不介意再多養一個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小裴:#老婆一家沉迷休夫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