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少年人火氣旺盛，打架是常有的事。
但裴知慕打架，就是一件十分耐人尋味的事情了。
特別是有關一個女生，那就更容易惹人關注。
這段時間，沈顏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嘀嘀咕咕，只能尴尬地假裝自己不聞窗外事，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
高中課業繁多，閑暇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除了課業外，還會讨論少年少女之間懵懂單純的感情。
“三班那個渣男，居然和文科二班的江佳談上了，不是，他憑什麽啊？”
“我真的搞不懂美女看上他哪裏了，又渣又醜，還長痘！”
“聽說那個渣男還追過我們沈顏，但沒追上。”
“呵呵，他也配？”
“沒追上是應該的，沈顏眼睛又不瞎。”
其中有個女生戳了戳沈顏，問她：“小顏，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呀？”
沈顏臉頰微紅，大大方方地說：“有。”
“誰呀？我怎麽從來沒聽人講過。”
沈顏不答，眨了眨眼：“秘密。暗戀嘛，肯定不能說出來。”
青春期總有秘而不宣的心事，像檸檬糖，酸酸甜甜，這是痛苦煩悶的高中生涯裏最美好的境遇，也是支撐自己向前走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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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生很懂地點頭，又說：“好吧。不過我怎麽感覺裴知慕喜歡你呀？”
沈顏緊攥着袖口，害羞道：“哪有。”
“怎麽沒有，不然怎麽可能為了你去打架呀。”
“就是就是！”
沈顏無奈道：“不和你們說啦，馬上要上課了，我還沒訂正老陳今天要講的卷子呢。”
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心思卻不在卷子上。
而在書包那封粉紅色信封裏。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結束，沈顏緊張地收拾好課本，将情書小心翼翼揣在校服的口袋裏，向着東門走去。
那裏的人很少，不會被人看見。她知道裴知慕每晚都要去那裏。
裴知慕是走讀生，沈顏是住宿生，她必須要加快步伐趕到那裏。
見心上人的少女心情都是輕松愉快的。
可真趕到那裏的時候，沈顏卻有些不敢向前了。
少年神色平靜，逆着路燈的光，白皙高瘦，脊背挺直，裏面白襯衫紐扣解了最上面的那顆，露出喉結。
是裴知慕。
沈顏一動不動，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裴知慕注意到了這邊，向她笑笑：“有什麽事嗎？”
這笑容太溫暖，沈顏怔了怔。
既然準備好了告白，哪有退縮的道理。聞言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将手伸進外套口袋裏。
此刻，一道溫和清冷的女聲傳了過來，喊道：“小裴。”
車燈太亮太耀眼，沈顏下意識閉上了雙眼。
再次睜開的時候，首先入眼的，是一襲白色連衣裙，上面的刺繡精致細膩，在往上，她看到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女人的頭發又黑又長，皮膚很白，上面沒有任何斑點，嘴唇嫣紅，鼻梁高挺，眼睛明亮如月。
踩着水晶高跟鞋，身姿也依舊平穩。
堪比一線明星的長相，成熟且明豔動人，白裙消減了她的銳利。
和沈顏故作成熟化的妝完全不同。
沈顏将手拿出來。
女人已經走到了他們旁邊，向沈顏伸出一只手，語氣很溫和：“你好，我是藍清，你是小裴的女朋友吧？”
沈顏剛想說“不是”，裴知慕就立刻說：“姐姐，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同學。”
藍清笑了笑：“好吧。”
裴知慕問：“怎麽是你來，而且還這麽遲。二叔呢？”
藍清嗔了他一眼：“你二叔今天有事，就請我幫忙了。還有，你什麽表情，我來你不開心嗎？”
他們又聊了幾句。猶豫片刻，沈顏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是裴知慕的姐姐嗎？”
藍清點頭。
裴知慕：“不算是。”
藍清：“什麽叫不算是？同學，你別理他，他就是話多。”
話多？
這個詞好像和他并不沾邊。
沈顏微微愣神，但也知道自己在這有點莫名其妙，于是故作輕松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啦，先走了。”
裴知慕問她：“你剛才是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沈顏怕有些明顯，就補了一句：“你物理作業忘記放在教室忘記帶了，老師讓我過來和你說一聲。”
藍清嘆口氣：“都長這麽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丢三落四的。”
裴知慕立刻道：“我同學在這呢，你別亂說。”
沈顏三步并作兩步走了。
等到重新跑回人多地方的時候，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心裏卻微微松了口氣。
還好是姐姐。
這些天，學校裏總有傳言說裴知慕喜歡沈顏，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如果這時候冒出什麽其他人，那她真的是要尴尬地無地自容了。
只不過，沈顏想起當時裴知慕媽媽在老師辦公室裏的不滿，當然也不敢當着人家姐姐的面表白。
被拒絕事小，丢臉事大。
沈顏摸了摸口袋，忽然面色一變，她的宿舍鑰匙好像剛才在掏情書的時候，不小心丢在東門那裏了。
她離開折身回去找，
夜色很晚，校內燈光也不算特別明亮，沈顏有些看不清路，忽然瞥到一抹明亮。
緊接着，是熟悉的聲音，剛才才見過的人。
裴知慕說：“藍清，我喜歡你。”
沈顏眼睛裏驀地升起一陣霧氣。
緊接着是一巴掌，藍清打的，她說：“裴知慕，我和你姐夫分了才多久。而且我只當你是弟弟！”
裴知慕用手按着臉頰上的紅印，不可置否，但語氣堅定：“他出軌了！難道他還能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嗎？弟弟？藍清，你不過是我鄰居家的姐姐，又沒血緣關系。”
“再說了，”他肆無忌憚道：“姐姐這個稱呼，我早就不想叫了。”
藍清瞠目結舌。
四下寂靜，久久無言。
梧桐樹背後的沈顏狠狠捂住嘴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視線模糊不清，眼神空洞，身體麻木。
自己喜歡的人在和另一個女生表白，這是暗戀最壞的結局。
她已經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了。
沈顏落荒而逃，樹枝勾起她的一片衣擺，拉扯之間，瞬間撕破了一大片。
同時也撕碎了少女所有幻想。
沈顏想，如果她和裴知慕的故事停留在這個秋天，或許她只當他是一個青春期可望而不可及的夢，不會這麽多年還沒忘記他。
但世事難料。
她沒想過他們還會相逢，更沒想過幾年後裴知慕會跟自己表白。
只不過一步錯步步錯，沈顏寧可後來他們沒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