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陷阱
第68章 陷阱
“黎道友, 我不過就是出了一趟門,你就從未婚變成了已婚,你和謝道友辦事真是效率啊!”
黎鸮尴尬地笑了笑, 不想多說。
他和謝成贏領證結婚,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臨時決定,他自己也很意外。
張餘億道長很快就恢複正經, 說起了正事:“黎道友, 我的同門師叔師兄們,最近一直在追查邪祟禍心的下落,但這家夥狡猾謹慎, 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我的同門們費了好大力氣尋找。這一次, 終于抓到了它的下落, 我們必須盡快趕過去。”
他們這是一輛七座面包車,除了黎鸮和張餘億道長之外,還有司機和張餘億道長的兩位師叔和兩位師兄, 此刻他們有的在眯眼睛打盹,有的在擺弄手機,也有的膝頭放着筆記本噼裏啪啦地敲鍵盤的。
黎鸮坐在後座上,摸出自己衣兜裏的三枚銅錢,不動聲色往腿上一扔,三枚銅錢落在了三個不同的位置,這是他平時出門前習慣性地問卦。
只是看到卦象後, 黎鸮瞳孔一縮, 滿臉震驚。
他腿上的這個卦象, 清晰明白地顯示着兩個字:“大兇”!
黎鸮自從和師父學會蔔卦問吉兇之後,這是第一次親手蔔出如此“大兇”之兆。而且, 這個“大兇之兆”的卦象還有些奇怪,因為“兇”的具體指向,并不是黎鸮這個問卦的本人,而是稍微偏了一些,指向了旁處。
“這卦象,是什麽意思?”黎鸮沒見過這樣的卦象,轉頭問張餘億道長。
張餘億道長修的是符箓,也練過一些劍術,蔔卦也學過一些,但終究也只是一些皮毛,盯了半天,也看不太懂。
倒是那位一直噼裏啪啦敲筆記本電腦鍵盤的師兄,注意到了兩個人的聊天,伸着脖子湊過來看了一眼,對黎鸮道:“這個卦象的意思是說,會應在你至親之人身上。”
黎鸮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所有的血色都退了下去。
他一向踽踽獨行、孑然一身,現如今唯一和他有牽扯的人,只有他的新婚丈夫謝成贏。
如果這個卦象指的是謝成贏,“大兇之兆”落在了謝成贏身上,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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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謝成贏結婚,原本是想保護謝成贏的,但現在反而是他可能會牽連謝成贏!
旁邊的張餘億道長大概是看出了黎鸮的臉色不好,指着三枚銅錢形成的卦象,說道:“黎道友,你莫慌,這個卦象指的雖然是至親,但卦象上呈現出的羁絆卻非常之深。這麽深的羁絆,至少需要二三百年才能形成,并不一定是你的血緣親屬。”
“至少需要二三百年的羁絆?”黎鸮先是松了一口氣,但随即想了想,眉頭卻比剛才皺得更緊了。
普通人的壽命自然不可能有二三百年,所以這個“大兇之兆”指的并不是謝成贏。謝成贏的年齡并不相符。但是黎鸮身邊恰好有那麽一位“血親”符合,就是他莫名其妙認下的“女兒”菌菌。
菌菌是拟态真菌化成的小精怪,修為不淺,年齡不詳,卻正好符合他卦象上這位羁絆了二三百年的“至親”。
“幸好,菌菌現在在謝成贏身邊,沒有跟來。”黎鸮小聲呢喃,心裏卻已經打定了主意:為了菌菌的安全,他必須讓菌菌遠離危險的地方。
七座面包車繼續向前行駛,黎鸮在路上坐的無聊,忍不住扯了扯張餘億道長的道袍袖子,小聲問他:“我們還要多久?”
然而,張餘億道長的臉色卻不太好,十分凝重。不僅是他,就連他那位一直敲筆記本鍵盤的師兄,也停下了在鍵盤上亂飛的手指,神色不對地望向車外。
這時,張餘億道長那位一直眯着眼睛打盹的師叔,終于緩緩開口了:“沒大事,遇到了鬼打牆罷了,該來的總會來,邪祟禍心故意設了陷阱,就等着我們上鈎呢。”
說罷,張餘億道長的師叔按下車窗,随手往外面的霧氣甩出去了什麽。但外面霧氣太濃,什麽也看不到。
黎鸮這時候才發現,他的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信號,手機界面微信對話框界面,上一條是謝成贏發來的詢問消息。
【X:你在哪?】
下一條是黎鸮發給他的回話,告訴謝成贏,他也不知道在哪。
但這條信息的左側,一直有一個小圓圈在轉圈圈,代表這條信息沒能及時發出去。
他和謝成贏暫時失聯了。
·
面包車繼續向前開,周圍的一切都霧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但突然間,原本什麽都沒有的路中央,出現了一家酒店。
給他們開車的司機,并不是道士,只是一個普通人,猛然看到突然在路中間出現的酒店,吓得急踩剎車,但面包車還是沖出去很遠才勉強停下,司機吓得額頭上都是汗,坐在駕駛座上呼呼地大口喘氣,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個忽然出現的酒店,外表的裝修布置很豪華,有一個很大的院子,綠色的草坪,草坪上零零散散留下的一些布置,說明這裏應該是經常承辦草坪婚禮的地方。
面包車再開近一些,黎鸮才發現這家酒店非常眼熟,竟然就是上次鐘媽媽綁架黎鸮來沖喜舉辦婚宴的地方。
黎鸮昨天才知道,那場沒有舉辦完成的沖喜婚禮,被沖喜的對象竟然是昏迷了三年的謝成贏。
“這裏就是目的地嗎?”張餘億道長隔着車窗玻璃問。
那位習慣性敲筆記本鍵盤的師兄,已經收起了自己的電腦,全神貫注地看向窗外,神情也比剛才更嚴肅。
整個面包車裏,算上張餘億道長一共五位道長。他們裝束和張餘億道長很相似,都是頭上紮着發髻,身上穿着樸素的道袍,看起來就是高手。
有這幾位道長在,黎鸮一直不安的心,也總算踏實了一點。
“看來,這就是邀請我們來的人了。”那位笑眯眯的師叔再次開口,手裏已經捏出了一張符箓。他指揮衆人:“下車,我們去會會。”
黎鸮也把三枚銅錢夾在手指間,做好了随時戰鬥的準備。
這家酒店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水汽很重,濕漉漉的,也沒有服務員和客人走動,安靜地可怕,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好像是被罩子罩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似的。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酒店門口,站了一個人,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着衆人。
濃重的霧氣令四周的能見度很低,幾個人走近,才看清站着的那個人的全貌。
張餘億道長驚呼:“竟然是一個女人!”
黎鸮站在隊伍的最後,不動聲色地夾緊指尖的銅錢,視線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這個女人,他認識。
不僅認識,而且和他關系匪淺——是鐘媽媽,那個生下了他、卻把母愛給了另外一個孩子的女人。
鐘媽媽顯然是有備而來的,見到幾個道長模樣打扮的人,也不慌張,也不說話,只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他們,不停地在笑。
“她在幹什麽?”張餘億道長一頭霧水,摸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反而是一直打頭陣的那位笑眯眯的師叔,臉色一僵,低聲驚呼道:“糟了,禍心不在她身上,我們中了陷阱,她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裏來的,是調虎離山計!”
黎鸮擡眸,猝不及防,和鐘媽媽的視線對上了。
只是,鐘媽媽望向黎鸮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惡毒,沒有一絲的母愛。
她被幾個道長戳破目的,露出了馬腳,也并不慌張,聲音裏反而還帶着笑:“你們大老遠跑來一趟,發現找錯人了,這種感覺怎麽樣?”
“這位女道友,還請麻煩解開四周的屏障,放我等離開。”張餘億道長那位笑眯眯的師叔,依舊是好脾氣地開口。
鐘媽媽卻搖了搖頭,語氣很無奈:“這些東西,都不是我布置的,我沒有本事打開。”
“你……”張餘億道長的另外一個師兄,看起來脾氣有點暴躁,忍不住罵了句粗口。
鐘媽媽充耳不聞,她的視線始終落在黎鸮身上,見黎鸮一直沒有說話,她先開口了:“鸮鸮,我們母子,好久沒見了。”
“是鐘一越讓你在這裏等我們的嗎?”黎鸮把前因後果都想了一遍,猜測,能讓鐘媽媽能這麽豁得出去的,恐怕只有鐘一越了。
果然,鐘媽媽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死死地盯着黎鸮,說:“黎鸮,你這個白眼狼!我當初怎麽會十月懷胎生下你呢!就是被你害得,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的丈夫和優秀的大兒子進了監獄,小兒子鐘一越也被你搶了婚事!現在,你過得這麽好,住進了大別墅裏,你的良心不痛嗎?”
黎鸮翻了個白眼,和這種人,他已經懶得去和她講邏輯。
這種人,已經自己形成了一套邏輯體系。
他們明明是加害者,卻把自己歸結成受害者,不論外面真實世界是什麽樣的,他們寧可活在謊言裏,也不願意走出來看看真實的世界,仿佛被下了降頭似的,無法叫醒。
然而,鐘媽媽卻并不在乎黎鸮沒有理他,反而忽然高興起來,手舞足蹈地說:“哈哈哈,現在把你困在這裏出不去,那麽越越就能去找謝成贏了,他就能拿回自己的婚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回到正規!”
“鐘一越去找謝成贏了?!”黎鸮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原來,這次邪祟禍心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謝成贏!
鐘媽媽和鐘一越會出現在他們尋找邪祟禍心的路上,那麽顯然他們和邪祟禍心有關系。他倒是不怕鐘一越做什麽,他是怕鐘一越和邪祟禍心扯上關系以後,威脅到謝成贏!
“不行,我必須回去!”黎鸮心中的不安,終于達到了頂點。
謝成贏和菌菌,都在家裏,還有溫爺爺他們也在家裏。
他必須回去。
——
京市,豪華別墅區的大門口,謝成贏的車被人攔下來了。
攔下他的人,是一個和黎鸮差不多年齡的男學生,但也只是年齡差不多,兩個人的樣貌和氣質完全不同。
他站在謝成贏的車窗外,哀哀戚戚地說:“謝成贏,你好,我叫鐘一越,是和你有婚約的人。”
謝成贏的車窗口,菌菌已經張開了無數的菌絲,形成了一張網。它小小的身體擋在謝成贏的前面,小胳膊小腿都極大地張開了,氣鼓鼓地對鐘一越吼道:“這是我媽媽,你休想和我搶媽媽!”
然而,它只張牙舞爪嚣張了幾秒鐘,下一刻就被鐘一越用手指,輕松地彈了出去。菌菌重重地摔進車裏,用菌絲布置成的那張防護網,也應聲而裂了。
謝成贏眯了眯眼睛,神情危險:“你不是鐘一越,你是邪祟禍心”
他語氣篤定。
能看見菌菌,能彈開菌菌,身上還散發着危險氣息,顯然不是普通人。而黎鸮忽然失聯,這個人忽然出現,謝成贏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邪祟禍心。
“鐘一越”邪魅地笑了一下,問他:“何必這麽早就戳穿呢?我們之間玩一玩多好啊!”
“滾!”謝成贏毫不客氣。
邪祟禍心披着“鐘一越”的皮,故意露出了滿臉失望的神情:“他把靈魂出賣給了我,我可以操控他。本以為借着他和你的關系,能把你搞到手呢,啧啧啧……看來是我失策了。既然你已經識破我了……”
“鐘一越”一邊說,一邊色眯眯地朝着謝成贏伸出了手,把剩下的話慢悠悠地說完:“那麽,就給我過來吧!”
說時遲,那時快,邪祟禍心伸過來的手,瞬間變成利爪,直接要去抓謝成贏的心口。
謝成贏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凡人,沒有過任何修行。
車內的菌菌吓得尖叫起來,顧不上自己剛剛被掰斷菌絲的疼痛,急忙探出菌絲去救謝成贏。
然而,它的速度再快,也來不及了。
邪祟禍心的利爪,已經碰到了謝成贏的心口,再用力一些,就能摳進他的血肉裏,下一步就能直接掏出謝成贏的心。
然而,令人絕望的一幕沒有發生。
謝成贏被邪祟禍心襲擊上的那一瞬間,身上爆發出耀眼金光。
是功德金光!
可抵禦一切妖魔鬼怪,被動技能,防禦最高的buff!
下一秒,邪祟禍心就像曾經的菌菌一樣,直接被謝成贏身上的功德金光彈開了。
只是,這一次功德金光的力道比彈菌菌的力道,兇很了不知道多少倍,“鐘一越”被彈出去後,摔倒在地,口裏不停地吐血。
許久之後,他緩緩擡頭,再一次望向謝成贏,臉上依舊是帶着笑。
只是,這一次的笑,非常地不懷好意。
“原來是你啊,功德金光,”邪祟禍心笑得古怪,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三百年了,你這個大冤種,還在守着那位會言靈的小道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