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绛塵确實埋怨姬眠魚, 整日游手好閑、招貓逗狗,明明是為了鏟除妖族前往極樂仙城的,她卻是跟那群妖族們打成一片。她給的理由很冠冕堂皇——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呢, 姬眠魚就是出去玩的。
眸光從姬眠魚的臉上挪開,绛塵覺得,“不學無術”這四個字确實不恰當。
是她狹隘,是她有偏見。
“你不敢看我了, 是心虛了嗎?”姬眠魚饒有興致地凝視着绛塵, 手腕雖然被鉗制住了, 可離绛塵的距離沒拉遠, 她刻意地往前靠,幾乎壓倒在绛塵的身上。她揚眉一笑,“你應該跟我道歉。”她眉眼藏着笑, 語調柔和像是清風拂過,沒有咄咄逼人的姿态,更像是一種撒嬌。
绛塵眼皮子跳了跳,抿着唇說:“抱歉。”
“可言語彌補不了你對我的傷害, 何況你這是不情不願說出來的話?”姬眠魚慣會得寸進尺, 看绛塵莫名服軟,她就想從她的身上索取更多。扼住手腕的力量加大,不用看也知道, 手腕上紅了一圈。姬眠魚俯身貼着绛塵,柔軟的紅唇似是無意間從她的側臉擦過,姬眠魚“呀”了一聲, 往後退離一步。在绛塵出聲前, 她先一步道:“你這樣抓着我, 舍不開放開?我可以将它當作邀請嗎?”
斥責的話語在唇邊盤桓一圈後散去,绛塵驀地松開姬眠魚的手腕,呼吸莫名急促起來。
姬眠魚歪着頭看着她笑。
绛塵轉身就走,腳步越來越急,好似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
她的身影一消失,姬眠魚的笑容就收斂起。她擡起手撫了撫紅唇,眸中閃過一抹暗沉的情緒。
绛塵的防備沒有錯,可惜防備得不夠徹底。
寄天涯之事,龍津仙城派遣道人前去跟極樂仙城談條件,雖然上上下下一致做了決定,可還沒到直接拒絕的時候,得穩住妖族。她們面上做出“換俘”的誠意,但暗地裏,則是着手安排押送各處鎮妖塔的妖王來此地。至于龍津仙城——攔截投靠極樂仙城妖族的力量稍減,那部分被調走的人其實是在城中築造法壇。
法壇目前沒有名字,可誰都知道它在未來會叫“斬妖臺”。
極樂仙城中。
“龍津仙城答應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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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處仙城鎮妖塔有異動,那些幸存的被鎮壓的妖王被調出。難不成換一個寄天涯還不夠?”
“管它換不換,押運妖王的途中最好下手。”
妖王們議論紛紛。
沒有真正立下天地契約,伏天闕是不相信龍津仙城話語的,尤其是她還有其它信息源。
伏天闕:“每座仙城中都有九路修道士掠出,唯有一處是真實的,餘下的八處都是針對我們的陷阱。”要論起數目,她們極樂仙城還是比不過仙盟統合的力量的。
妖王憂心忡忡:“那怎麽辦?”
伏天闕信心十足:“無妨,我有路線圖。”
十萬大山覆滅後,餘下的天道盟修士隐匿行蹤,與之合作的妖王要麽被斬,要麽隐匿無蹤,極樂仙城便成了最大股的妖族勢力。那移動的仙城懸浮在龍津群山中,龍津仙城就變成第一道防線。仙盟中人馬調動,院使們即将押送妖王前往仙城,至于後方則是改由附屬仙盟的各宗派鎮守,由她們來應對零星的妖族騷擾。
仙盟也知道在出鎮妖塔後,那些妖王會變得很棘手,便派遣不少道人護送。為了迷惑妖族視線,還兵分九路,虛虛實實的,唯有懲心院的院使們和少部分宗派掌教知情。
“極樂仙城果然知道我們的談和是緩兵之計,如今悄悄地派出妖王去劫道了。各路人馬已經做好準備,好教她們有去無回。”仙城中的執事沉聲開口。
“就不怕妖族惱羞成怒,将俘虜們都斬了?”姬眠魚翹着腿在剝花生,講話的時候頭也不擡。不用看,她也知道那執事是什麽神情。但凡落入妖族手中的,仙城就直接認定她們為了大義犧牲,忒是剛直不屈,還很無情。
執事道:“我們手中也有妖王。”還有句話她沒說,不管是妖王還是修道士,都是死一個少一個,可要真到了着急的時候,那極樂仙城比她們更甚。
姬眠魚“啧”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擦去指尖淡紅的花生衣,擡眸看绛塵:“怎樣,準備出發潛入極樂仙城了嗎?”
绛塵沒答話,她深深地凝視着姬眠魚半晌,才收回目光。
姬眠魚也習慣她沉默寡言,聳了聳肩膀,繼續吃着花生聽執事們議論。
不到一旬。
極樂仙城中的法壇建成,各大仙城陸續傳出被妖王截殺的消息。
那些妖王并未分散,而像是知道了什麽,只朝着某一路——也就是懲心院議定的路線去。
很明顯,消息走漏了。要不是院正有先見之明,興許就被妖族得逞了。
某座仙城外,那一路是別驚春親自押送的 。
焰火淩空,宛如日輪。
而飒飒的劍意迎面撲來,幾個瞬間便将焰火斬得七零八落。
那些妖王見勢不好,當即一折身後撤。
別驚春眸中冷意寒峭,将劍決一拿,頓時一道劍光氣貫長虹,将落後的妖王死死地釘在山壁上。妖王擡起手,鋒利的爪子猛然間探出,緊緊地按在劍刃上。她身後法相陡然間化出,一只龐大的、披着火焰的巨獸猛然間向着別驚春撲去,她大聲咆哮,卻是示意同伴快走。
劍意不盡,生生不息。
別驚春眼中滿是嫌惡和恨意,她擡起劍向那道法相斬去,直到它布滿裂痕,最後铿然一聲破碎,才将劍收回,朝着同行的道人吩咐:“抓起來。”除了擒抓時不得不斬殺的,那些被囚禁的妖王都要登名造冊,有個繁瑣的審問過程。
極樂仙城中,在蒲團上盤坐的伏天闕也得到消息。
也不是所有派出去的妖王都處于弱勢,有些贏了,但是沒有接應到妖王。這說明她們拿到的路線是錯的。伏天闕的笑臉維持不住了。這是不是意味着主上已經暴露了?!
沒被妖族得手,可仙盟懲心院一衆心情也不大好。
妖族認準了一條線路不奇怪,可所有仙城都能準确找到那一路,是不是太巧了?妖族有這麽神機妙算嗎?只有一種可能,她們之中出了個叛徒。
別驚春、倦芳華一行人還沒抵達龍津仙城。
此處只有三位院使以及仙盟的執事在。
绛塵看着姬眠魚,淡淡問:“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姬眠魚對上绛塵的目光,眯了眯眼,她慢悠悠地說:“為什麽認定是我?就因為我是最後一個加入仙盟的院使?可在短短的時間,我立下的功數也不少。”
姬眠魚又問:“仙盟押送妖王,故布疑兵之計,不是衆人都知道的嗎?”
執事皺着眉頭:“可後來改變主意,不再将妖王送到龍津,只有你不知道。”
姬眠魚聽她這麽說,也沒着急,她輕嗤了一聲:“要是有人故意大費周章陷害我呢?也不一定要是為妖族着想的人對吧?只是想将我驅逐了。”她這暗示實在是明顯,可堂上的人與她交情最深的也就绛塵。
可她與绛塵之間沒有恩愛兩不疑。
院使以及執事依照绛塵的吩咐做事,在绛塵提了押下去後,立馬就有人向前來擒抓姬眠魚。
姬眠魚瞧見绛塵那一截泛着冷光的雪色劍尖,心情極為差勁。可她沒有露出端倪,只是沖着绛塵笑了起來:“不勞你們動手,到時候你們會親自請我出去的。”她看上的道侶冷心冷情,一面沒有拒絕她的糾纏,一面設計布下陷阱害她,當然,她也不差,她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等到別驚春、倦芳華她們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姬眠魚被關押起來的第五日了。
別驚春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态,倦芳華卻是一驚道:“怎麽會?!姬師姐殺戮那麽多的妖王,怎麽可能與極樂仙城勾結?”
別驚春蹙眉,不太喜歡倦芳華替姬眠魚說話,這才認識多久?她冷冷道:“妖難道不殺妖嗎?”
倦芳華抿着唇,擡頭認真地看着別驚春:“可我還是覺得姬師姐是無辜的。玄清寶鑒沒有異樣、問心考核她也過了,就因為路線洩露就認定姬師姐是叛徒,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如果要說的話,我們都是嫌疑人,畢竟都曉得那條線路,只是後來更改了而已。”
“這才相處多久?你就了解她了?你看她平時說的話,不都是傾向妖族的嗎?”別驚春神色寒峻。
倦芳華嘆氣:“姬師姐只是說話不中聽而已。”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別驚春,難得地說了一句重要,“師姐,你是不是對她産生偏見了?”
別驚春心情極差,倦芳華比姬眠魚還讓她覺得煩心。
她繞開倦芳華,朝着绛塵行了一禮,硬邦邦道:“玄清寶鑒對她無用,看來只有用刑搜魂一道,才能知曉她有什麽謀劃!”
“師姐?!”倦芳華錯愕地看着她,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
坐在上方一言不發的绛塵眉頭蹙了蹙,平淡道:“不必。”頓了頓,她又吩咐說,“讓與妖族談判的道友們,将條件改成用姬眠魚換寄天涯,看看妖族如何做。”
倦芳華見绛塵、別驚春她們都下了決心,根本不給姬眠魚辯駁的機會,心中負氣。出門的時候,連別驚春喊她都沒有應聲,直接奔向關押着姬眠魚的囚室。只有法符禁陣,沒穿鎖鏈,姬眠魚看着還是完好無損,倦芳華暗暗松了一口氣。
“喲,小倦大人。”姬眠魚聽到腳步聲擡眸,乜了一眼神情沮喪的倦芳華,眉眼含笑。
倦芳華揉了揉眼睛,她悶悶不樂地走向姬眠魚,看着她說:“我會設法救你出去的。”她先前都不知道院正和師姐這般蠻橫不講道理。姬眠魚為仙盟鞠躬盡瘁,可她們毫無證據就懷疑她!甚至連“疑兵陣”都是替姬眠魚準備的陷阱。
“在這處也不錯。”姬眠魚笑盈盈地看着倦芳華,又說,“只有一點不好。”
倦芳華見姬眠魚的笑臉,越發愧疚。她問道:“哪裏不成?”以她的職權沒辦法将姬眠魚救出,但是改善一下囚室的生活還是能做到的。
“她們幾日不給我送食物了。”姬眠魚聳了聳肩,“可能是覺得我辟谷了,不需要吧。”
“對了,還差熏香,我袖囊中的已經用完了,倦師妹,你能不能給我準備一些新的?”
倦芳華無有不應。
她在囚室中陪姬眠魚聊了一會兒天,将自己買來的糕點都遞給她,才大步地邁出去。
可乍一出門,就碰到臉色寒峻的別驚春。
“站住。”別驚春臉色冷沉,師妹慣來聽話,可偏偏遇到姬眠魚,就這般輕而易舉放下警戒心。“你要去哪裏?”
“不用你管。”倦芳華也生別驚春的氣,鼓着腮幫子瞪她,将伸過來的手一推,就大步朝着廚房走去。別驚春跟在她的後頭,她也沒管,只顧着替姬眠魚搜羅食物。她拿食物時,別驚春沒再開口,然而在取熏香時,兩人又起了争執。別驚春不讓倦芳華拿,怕姬眠魚有什麽陰謀詭計。可倦芳華執意要取,兩人破天荒地打了起來,最後連绛塵都被驚動。
绛塵瞧着那香沒什麽異樣,輕嘆道:“由她去吧。”
倦芳華眼眶發紅,将香從別驚春手中奪了過來,看也不看她一眼,扭頭就走。
別驚春沉默許久,才吐出一口濁氣。
半晌後,別驚春看着神色沉靜的绛塵問:“院正是不是也動搖了?”她的心情不好,連帶着語氣都比以往尖銳,像是質問。
“疑兵計”是绛塵最先提出的,她找了別驚春讨論。她的心中存有疑慮,越到這個時候越是不安。她想試一試,如果什麽痕跡都沒有,就放下那個心結。可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
“抱歉。”別驚春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妙,低頭跟绛塵道歉。
绛塵沒在意,她道:“看好倦道友。”
跟妖族提出用姬眠魚而不是妖王換寄天涯,得到極樂仙城的拒絕和譏諷。
她們說:“用一個不重要的人來換?想得真美,怎麽不用绛塵來?”
龍津仙城修道士心中納悶,有消息傳出說姬眠魚和妖族勾結,可看妖族的态度,不像有什麽牽扯的?難不成姬眠魚是未曾與妖族來往過的天道盟修士?修士們将消息傳給绛塵,換來的只有一句“不改”。直到那妖王與極樂仙城中溝通一番後,驟然開口說“換”,甚至迫不及待地追問時間、地點。
龍津仙城試着将地點定在偏向她們的、布滿禁陣的地界,沒想到對方還真的同意了。
“看來姬眠魚對妖族來說很重要,要不然妖族也不會放棄自身優勢,選擇深入龍津仙城地界了。”命如弦道。她是後面趕來的,在路上就聽說姬眠魚的事情,她懶得去管。視線倒是在別驚春、倦芳華二人身上停留得久,這兩位還在鬧矛盾,誰也不搭理誰。
“如果姬眠魚很重要,那縱她離開,不是放虎歸山?”仙盟一位執事緊繃着臉,目光在绛塵的身上打轉。她聽說了绛塵和姬眠魚的往事,有一瞬間,懷疑绛塵如此做其實是出自私心。
绛塵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走不了。”何止是姬眠魚,那些自願上鈎的妖族也休想走。
極樂仙城裏,各種聲音冒出。
“那姬眠魚是誰?我們為什麽要去換她?”
“龍津仙城定下的地方明顯有詐,我們過去了不是自投羅網嗎?”
“不行,得換地點。”
伏天闕聽着一道道叫嚷覺得心煩。
她只說是:“主上的主張,主上會親自去一趟。”
妖王們對真龍的崇拜是瘋狂而又盲目的,在聽到是折蓮妖主的決定後,立馬噤聲不語。
仙盟是螳螂捕蟬,那她們的妖主就是黃雀在後。
自從戰端掀起後,雪宵沒再去白澤館,一直跟在伏天闕的身後。
這會兒聽了伏天闕的話,她忽然道:“原來如此!”
君如月詫異地看着雪宵:“你知道什麽了?”
雪宵道:“先前在龍津山中,我們不是救過她一回嗎?當時我其實很懵懂,只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緒驅使着。”說話的時候,她擡手撫摸着眉心那點嫣紅的朱砂,忍不住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沒有明說,但君如月何其聰慧,頃刻間便明白她的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伏天闕,心想那兩位在山中時關系不同尋常。妖主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交換的地點在龍津仙城十裏外的一處蒼茫原野。
先前築造的斬妖法壇已經轉移到此間,無形的大陣籠罩着,陣機與地氣相連,飛鳥難渡。
龍津仙城一衆以绛塵為首立在法壇邊,而法壇正中心的則是靈力被鎖住的姬眠魚,她百無聊賴轉動着眸光,時不時沖着扭頭看她的修道人一笑。
在绛塵目光落下來的時候,她道:“讓你用妖王換寄天涯,你不願意。怎麽用我就可以了?是不忍心見我落魄嗎?你認定我是妖,想給我謀取一條生路,按理說我該對你感激不盡,可前提是我真的是妖。我如果不是,那你這樣做不是将我推入火坑?”
“院正大人,你到底是不是為了我好啊?”
四野靜谧,姬眠魚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突出。
立在一邊的修士看看姬眠魚,又扭頭看绛塵,試圖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分辨出一些東西。
姬眠魚這話很不懷好意。
绛塵蹙眉,目光凜然如劍。
姬眠魚不怕她,又道:“你難道想給我下禁言咒 ?你怕什麽?我對你一往情深,怎麽會連累你?罪業我負,只要你好,我死不足惜。”
“別聽她胡說八道!”別驚春斥責一聲,很不耐煩地瞪着姬眠魚。
姬眠魚唏噓道:“我與院正大人的情意,可是連玄清寶鑒都見證、認可的。”
別驚春冷嗤道:“玄清寶鑒早已損壞,當不得真。”
姬眠魚舔了舔唇,笑嘻嘻道:“可你們之前不知道,這是不是說明,它有可能是很早之前就無用了呢?那麽被玄清寶鑒照過的你們,哪個值得信任?”
別驚春:“……”
懲心院玄清寶鑒廢棄了?先前可沒聽過這事兒。各大宗派來此的道人眼神中掠過一抹狐疑,落在姬眠魚身上的視線多了點莫名。
姬眠魚好心情地哼着小曲兒。
“你如果不曾與妖族勾結,要被送去極樂仙城,怎麽還這樣鎮定?”人群中有人大聲質問。
“那我該如何?”姬眠魚蹙了蹙眉,小聲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已經認定我的罪名,我也只能負罪前行了。”
“據我所知,姬院——你不是這樣的人。”
姬眠魚直勾勾地看着绛塵,懶聲道:“人的一生中做點出格的事情不是很尋常嗎?我不付出是沒遇到值得的人。”
縱然绛塵習慣姬眠魚胡言亂語的模樣,可眼皮子還是一跳,心中浮現一抹不祥的預兆。她這是字字句句都有所指。至少讓落到她身上的一些目光,多了莫名的審視。
禁陣外。
伏天闕的渡天筏到了。
灼目的金光宛如彤彤的大日。
伏天闕沒過去,她取出蒼龍號角,一陣低沉的嗚嗚聲響起,那宛如萬軍出動的巨大聲勢傳出,隆隆如滾雷。在視線所及之處,妖物與野獸都被蒼龍號角驅使着,在滾滾煙塵中往禁陣所在的方向奔來。
“人呢?”伏天闕她一拂袖,寄天涯就被君如月押了出來。
“蒼龍號角?”命如弦眉頭微微一蹙,獸潮湧動,到底是種麻煩。
绛塵神色寂然,她邁步走向姬眠魚,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姬眠魚扭頭,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她趁着這時候小聲問:“天眼通能破虛妄,修到極深處,是不是也能窺見些未來之變呢?”
“院正大人,寄天涯是不是故意落到極樂仙城手中的啊?這是你的吩咐啊?”
绛塵聞言心中起了波瀾,她按壓在姬眠魚肩頭的右掌稍稍用力。
她臉色微沉,寒聲說:“你不該來。”
過去種種,皆如塵煙,了無痕跡最好。
“沒什麽不該的。”姬眠魚揚眉,笑道,“你在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來得。”
“真的是為我嗎?”绛塵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質問。
“你怎麽到這個時候還在懷疑我啊?你要我去極樂仙城赴死,我都依了你,難道還不夠嗎?”姬眠魚故作傷心。
绛塵的臉色沉了下來:“那是因為你不可信!”
姬眠魚笑容恣意:“那你為什麽還留我這麽久啊?喜歡看我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