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在極樂仙城生活一段時間, 君如月已經将規矩摸清楚了。
她蹙了蹙眉,說:“可極樂仙城中不是有明法嗎?身上負孽的妖物不得入城。”這條蛟龍掀起洪水,殺戮一個村莊, 身上背負難以償還的血債。
“規矩又不能用來約束妖主。”對上君如月滿是狐疑的視線, 伏天闕又說,“蛟也算是龍種之一,天地間真龍唯一,興許主上覺得孤單寂寞, 就準備拿小蛟龍尋開心。”
君如月:“……”她是不是進錯地方了, 怎麽感覺極樂仙城也不太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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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仙城外。
宣靜之按劍在手, 一截雪色的劍光拂面而過, 發出铿一聲響。她眸光冷沉 ,劍鋒也向上一迎,在雙劍交擊的剎那, 清脆響動傳出,靈機蕩漾,無形的波紋驟然化作飓風橫掃四面。她才架住绛塵的劍 ,便見彎刀如冷月從側邊掠來。她急忙一個旋身, 可撒開的折扇勾起凜光, 扇沿如刀,在肌膚上留下一道傷痕,她很快地便感覺到一股刺痛。
在绛塵和姬眠魚抵達後, 宣靜之終于顯露出頹勢。她過去見不敵都會遁逃,可此時天地被禁鎖着,她引以為傲的遁法便無法發揮。她的皮膚出現一種僵白色, 烏沉的眼珠子轉動着, 凜冽的殺意鎖定姬眠魚。只要将此人殺死, 那禁鎖天地之術便會破解,到時候仙盟一衆也不能将她如何。
宣靜之驟然變招,姬眠魚哪會無所知覺?她眉頭微微一挑,露出一抹詫異之色。右手将折扇合攏,左手如同閃電般探出,铛铛铛數聲響,指尖點在劍芒宛如敲在金鐵上。宣靜之出手快,绛塵也不遑多讓,宛如蛇探首。刺啦一聲響,長劍嗡鳴不已。卻是绛塵的劍來,宣靜之倏地回身抵禦。可此處提防,那處就出現空門,侍明月的刀光在她的手臂上拉開一道數寸長的裂口。宣靜之向後一躍,然而勁風當着後腦呼嘯而來,宣靜之毫不猶豫地将身一矮,可下一刻,一道骨裂聲傳出,卻是姬眠魚合起的扇子敲在她的下颌上,将骨頭打得粉碎。
姬眠魚打量着宣靜之變形的面容,微笑道:“這樣看着順眼多了。”
宣靜之眼中兇光大綻,可前方阻礙重重,劍芒如銀河倒卷,頃刻傾瀉,根本沒有掙開的機會。“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嗎?”宣靜之靈力鼓動,發出古怪的音調。
侍明月瞪着宣靜之,心中依舊是大大地不暢快:“成不成,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又打鬥兩刻鐘,一柄長劍無情地穿過宣靜之的身軀。雪色的劍光一攪蕩,便見傷口撕裂,數息之間便将人斬成兩截。侍明月還覺得不夠,彎刀一旋,将宣靜之那顆灰敗的頭顱斬落,才松了一口氣。倒在地上的軀體變成老妪的模樣,皺巴巴的皮貼在骨骼上,仿佛血肉已經被抽空。侍明月看得心驚肉跳的,指尖彈出一抹烈焰将屍骸燒得幹幹淨淨。她的注意力落在屍骸上,沒注意到曲玲珑的暗示。等她回過神來,脖頸上壓着一柄玉扇,一仰頭就是姬眠魚笑吟吟的臉。
侍明月:“……”
姬眠魚微微一笑:“好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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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玲珑在一旁看得着急,她眼神一凜,沉淪笛音再度響起,一只烈鷹飛起,朝着姬眠魚的手上俯沖,那翅膀揚起的飓風呼嘯而來,在蕩開姬眠魚後,還朝着侍明月的臉上招呼兩巴掌。
姬眠魚松手,雖然煩侍明月,可她沒什麽殺意。眼角的餘光瞥見面色不善的绛塵,她急忙一旋身回到绛塵身側,搭上她的手臂問:“你怎麽樣?”
“無礙。”绛塵拂開姬眠魚,又說,“宣靜之如此就死了,不太尋常。”
姬眠魚問:“難不成你覺得她的元靈藏在某處?”她作勢将神識放開搜索一番,搖搖頭說,“沒有。”
绛塵嗯了一聲,擡眸看侍明月、曲玲珑。這兩位都是天道盟的,多次攻擊鎮妖塔,給仙盟招惹來不少麻煩。可為了應對宣靜之,仙盟道人大多精疲力盡,姬眠魚還解開禁鎖天地神通,若是兩人想走,怕也攔不住。
姬眠魚從绛塵細微的臉色上辨出她的所思所想。她掩着唇咳嗽一聲,嘆氣道:“這是大神通,又不是喝水吃飯,哪能一直支撐着?我其實也是強弩之末,只不過因為修力道功法,沒露出頹勢罷了。”
绛塵淡淡問道:“先前怎麽不見你用?”
姬眠魚:“……”還不是因為她也想渾水摸魚,可這話不能如實相告。她道:“你也知道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神通未曾修到家,容易傷及本元。不是關鍵時刻,我哪敢用?”
绛塵挑了挑眉,姬眠魚的确不愛修煉,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這個解釋很合理,但是她心中依舊有種不安定。她仔細地打量着姬眠魚,可從她的臉上看到的是無辜坦誠的笑。绛塵沒再說話,一股如同火焰灼燒般的痛意在脈絡間游走。
侍明月、曲玲珑已經借機離去。
仙盟道人沒去追逐,而是折回望春仙城。
绛塵走在後頭。
忽然間,通訊法符閃爍着明亮的光,绛塵目光沉凝,才看了一眼,那光芒就驟然熄滅。
“怎麽了?”姬眠魚湊到绛塵身邊,關懷地問。
“是寄天涯!”绛塵寒聲道,她請寄天涯開天眼監視宣靜之,難不成宣靜之真的沒死?寄天涯驟然沒聲,龍津口是出事了嗎?
龍津口的确不平靜。
蛟龍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鮮紅灼目的血自鎖鏈穿透的傷痕中蜿蜒而出。
寄天涯一直警惕着,故而在異變發生的那一刻,頓時持劍在手,朝着前方一團黑霧斬去。
那黑霧其實是黑色的咒文凝聚而成的,從蛟龍的傷口中滲出,陰森詭谲,将鮮紅的血都染成暗黑色。雪亮的劍芒撥開黑霧,隐約從中窺見一道身影。寄天涯心中警鈴大作,立馬與黑霧中那道身影交手。
那道身影逐漸凝實,可面龐仍舊一團模糊,沒有勾勒成型。
寄天涯看不出面龐像誰,但是她認得對方手中持着的那柄劍。
“宣靜之——”寄天涯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黑霧中走出的身影的确是宣靜之。
陰陽九轉輪回咒種在蛟龍的身上,她就算是被殺死了,也能夠借着蛟龍重新回轉。眼下的情況不太妙,但也不是不能解決。如果蛟龍在她的手中,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恢複元炁,而不是一現身就面臨敵人凜冽的攻勢。
原先的轉世身已經被毀,她現在缺一具軀殼。
她的面龐上生出一雙黝黑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寄天涯。
兩人交手,氣機掃蕩四面,凝結的冰棱從天而降,帶出一連串劇烈的撞擊聲。
隐藏在暗處的伏天闕一行人也見到這裏的變化,在瞧見黑霧誕生的那一刻,她的神色一凝,低語道:“原來如此。”是她小人之心,誤會主上用意了。
“是她!”雪宵對人族修道士固然深恨,可見了宣靜之更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宣靜之将她推入陷阱,她也用不着極樂仙城去贖她,最後欠下一筆可能要到猴年馬月才還完的債。
君如月按住雪宵,輕聲說:“那咒術上泛着邪氣。”
伏天闕神色慎重,道:“再看一會兒。”
才從黑霧中化生的宣靜之不是寄天涯的對手,很快就被打散。但是有咒術在,被打散後她會再度從蛟龍的血肉裏凝聚。寄天涯的靈力一點點被消耗,可宣靜之不一樣。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寄天涯也意識到了。她還發現最壞的情況,那囚禁着蛟龍的封印在松動。
君如月面露憂色:“換成我們去,也不會比那仙盟道人做得更好。”
“無妨。”伏天闕輕聲說,“我從白澤那處薅了一件法器,能夠克邪。”
在寄天涯逐漸落于下風時,伏天闕她們猝然間出手。不管是寄天涯還是宣靜之,都不曾料到這個異變,被打得措手不及。伏天闕的金算盤一搖,一枚枚金色的珠子打在蛟龍的身上,一道光芒閃爍,那猙獰的蛟龍變成一條不到一尺長的小蛟,被伏天闕鎖到一只奇怪的匣子裏。至于還是黑霧化身的宣靜之,被打散後再度凝聚,也只能在匣中。
“龍津仙城那邊很快就過來了,把她也帶走。”伏天闕看着持着劍強撐的寄天涯,快速吩咐道。
寄天涯眉心一道裂隙綻開,淡淡的光芒彌漫,寄天涯捕捉到些許詭異的畫面,眼神倏地一凝變。她雖消耗龐大的元炁,可真要走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此刻她有了其它的主意。
她與君如月、雪宵打鬥幾個來回便被鎖住。等到被驚動的龍津仙城修道士趕來時,發現禁制被破壞了,哪裏還有蛟龍的身影?她們只窺見一抹金色的光茫直沖雲霄。
“伏天闕的渡天筏!”修道士咬牙切齒,怒聲道,“是極樂仙城的妖做的!”
她們急匆匆地追上,可極樂仙城中妖王法相幻化,她們根本越不過那道關隘,只得不甘地退回去,給仙盟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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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塵察覺龍津口有變,就已經聯系龍津仙城的院使,她自己也在前往龍津仙城的路上。
但還是晚了一步。
绛塵擡眸朝着一旁的姬眠魚看了眼。
她正盤腿坐在榻上,左手支撐着下巴,右手則握着折扇撥動明月珠,珠子滾動打轉,啪嗒啪嗒的脆響接二連三傳出。
“姬眠魚。”绛塵喊了一聲。
“怎麽了?”姬眠魚聞言一凜,倏地擡起頭,宛如大夢初醒。
绛塵沉聲道:“極樂仙城的妖王前往龍津口劫走蛟龍,而寄天涯也下落不明。”
姬眠魚掩着唇打了個呵欠:“原來不是宣靜之啊,那還不錯。”話音落下,姬眠魚見绛塵眼神如劍光刺來,忙不疊改口說,“我是說,沒有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将明月珠收起,從榻上滑了下去,擡步悠悠地走向绛塵,問,“我們還要去龍津仙城嗎?”
绛塵冷冷地看着她,反問道:“為什麽不去?”極樂仙城在收容無處可去的妖王,與之毗鄰的龍津仙城已經變成前線。“極樂仙城既然出手救走燭赤開了先例,那麽其它失陷的妖王,她們不可能不救。”
姬眠魚懶洋洋地問:“要讓那些妖王做誘餌嗎?”
绛塵将話題抛回去:“你覺得呢?”
姬眠魚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只是個小小的院使,哪裏做得了主?”仙盟各處已經着手斬殺鎮妖塔中的妖王,那些潛修的大妖們驚恐又憤怒,遲早踏出來向着人類宣洩怒火。怎麽說呢,仙盟倒是沒有辜負它成立的宗旨,在“斬妖”一事上做得很成功。
绛塵擰眉:“有話直說。”
姬眠魚笑吟吟地看着绛塵:“你就不怕掀起兩族戰亂,從此生靈塗炭?要這樣的話,仙盟不就成為大罪人了?”
绛塵冷冷地凝視姬眠魚許久:“我不殺妖,妖來殺我。仙盟修士誓死守禦人間城池!”
姬眠魚又說:“可若千萬裏大地獸潮動,仙盟能顧着邊邊角角?”她的眉眼間依舊團着一抹懶散之色,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也沒想要绛塵的答案。
绛塵收回目光,問:“愚蒙仙城獸潮動,是我仙盟先興起的嗎?”
姬眠魚說:“那不是被天道盟挑唆了?”
绛塵:“日後再有挑唆的人呢?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從根源上将一切都抹殺了!”
這話說得殺氣凜冽,姬眠魚跟绛塵靠得近,冷不丁還以為這股殺機是沖着她來的,面色空白一瞬,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憤慨一并湧上心頭。姬眠魚将心思掩飾得很好,她勾唇笑,緩緩地點頭說:“有理。”绛塵沒再質問她為什麽心向妖族,但這不是绛塵相信她了,而是快要演變成深信不疑了。真是奇怪,绛塵對她信又不信,她不覺得矛盾嗎?姬眠魚漫不經心想着,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绛塵緊抿的薄唇上,她的神思又蕩向其它地方。
直到一只手指抵在唇上,姬眠魚才陡然間回神。
绛塵的視線幽峻而深邃。
姬眠魚暗罵自己一句,她“呀”一聲後仰,直勾勾地看着绛塵,故意舔了舔唇說:“情不自禁,請院正大人擔待則個。”可那率意的笑,分明在道:我錯了,我下次還敢。
绛塵垂眸看了眼指尖,跟姬眠魚說什麽都沒用,她只聽得見自己願意聽的。
姬眠魚看绛塵沉聲不語,也沒多大的興致,轉頭回到榻上窩着,又取出幾顆明月珠撥着玩。
響聲不絕于耳。
绛塵眼皮子一跳,幽沉的目光轉向百無聊賴的姬眠魚,最終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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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仙城中。
伏天闕一回來,就立馬去法殿中見妖主。
照壁上映出來的是個在迷霧中朦胧模糊的人,她坐在礁石上,雙腿在水中晃動,頓時掀起驚天大浪。伏天闕感到一股沉悶的氣息壓來,層層堆擠着心髒,她猜測此刻主上的心情不大好,可該說的事情還是得說。
伏天闕問:“那蛟龍要如何處置?”
折蓮妖主懶洋洋道:“她的身上有陰陽九轉輪回咒,不一定能殺得死。我看城中不是有妖王喜歡鑽研幽冥嗎?将蛟龍和宣靜之扔給她們好了。”
伏天闕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的。蛟龍雖然是妖,可她身上負着罪孽,又有邪法,不能像其它妖王般在城中任意行走。
伏天闕又問:“那個人族修士呢?”
折蓮妖主:“城中妖王怎麽說?”
伏天闕沉默片刻,說:“她們想将那人殺了。”
折蓮妖主呵呵冷笑:“還嫌事情不夠多嗎?”她琢磨一陣,道,“拿去跟龍津仙城換妖王。”
伏天闕說:“要是那邊不肯呢?”她對仙盟的印象只有四個字:不近人情。先前換金烏墜火是情非得已,現在一個修道人,恐怕難以撼動她們的鐵石心腸。
折蓮妖主自言自語:“再怎麽都是同道呢。”片刻後,“如果仙盟不同意,那就将她扔去挖礦吧。”
伏天闕從法殿中退了出去。
她擡頭看了眼灼目的陽光,而四面都是叫嚣着将寄天涯殺死的妖王。
別說是對仙盟仇恨重了,就連過去與妖族有點小交情的修道人也都被趕出極樂仙城,沒殺死她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殺。”伏天闕這兩個字甩下,激起一片憤怒的咆哮,可那些妖王也只敢大吼宣洩不滿。伏天闕對妖王們的守序很滿意,她慢吞吞道,“主上要用她換回我們的同伴。”妖王們聞言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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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氣如長虹的箭矢貫穿雲層,如同流星般向着龍津仙城落來。
箭矢在層層的禁陣中被一股靈氣腐蝕殆盡,只餘下一道泥金書帖落下,被守城的修士送到仙盟院使的手中。
“妖族送來的帖子,要用寄天涯換取鎮妖塔中的妖王。”院使掃了一眼,緊抿着唇。這事情她不好擅作主張,立馬給院正以及其它院使發了消息。
寄天涯雖然沒有留在仙盟中,可畢竟是曾經的院使,這回又是因為替仙盟出力被抓,倒是有零星幾道聲音同意與妖族做這個交易,像先前也做過一次類似的事。
姬眠魚也收到消息,她不置可否,只将視線投到绛塵的身上,道:“院正大人怎麽看呢?”
绛塵面無表情道:“今日用寄天涯換,明日其它道友落入妖族手中,是否還要交換?這回用人,下回用物,仙盟還是仙盟嗎?”仙盟職責是一回事,她與寄天涯的私交是另一回事。
姬眠魚聽明白了,绛塵果真是不打算交換。她心中寒意攀升,只覺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越發陌生。反正绛塵也不大信她,她便說個痛快,當然,還是得打着替仙盟着想的旗幟。她說:“如果不是我們将她請出來,她不會落入如此窘境。任由她在妖族手中自生自滅,恐怕會讓其它替仙盟做事的人寒心。”
绛塵搭着眼簾,平靜道:“寄道友也不會願意換的。”
姬眠魚呵呵一笑:“你對她倒是了解。”
绛塵沉聲道:“換成任意一個院使都會這樣做。”
姬眠魚笑容微斂:“看來其中不包括我。”
绛塵答道:“你自己知道就好。”說完這句話後,她兀自合眼,不再理會姬眠魚。
姬眠魚盯着她好半晌,才收回視線。她拿這事情去問倦芳華,從她口中得到的話語跟绛塵如出一轍,都是不同意交換的。連倦芳華都如此,別說是命如弦、別驚春她們了。到了這會兒,姬眠魚對自己是“異類”的認知越發明晰了。等飛舟入了龍津仙城,修士們已經将寄天涯看成“義士”,一邊痛斥妖族,一邊哀悼寄天涯。
绛塵将姬眠魚的神色收入眼中,一直走到屋中,只餘下她兩個人,她才哂笑一聲說:“你很意外嗎?早說了你我不同道,你偏不信。”
姬眠魚皺着眉頭思索,良久,她擡頭看向绛塵:“如有兩全法,你願意救寄天涯嗎?”
绛塵有些意外地看着姬眠魚,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她道:“是我将寄道友請出,我當然會設法救她。”
姬眠魚盯着她,又說:“所以你想潛入極樂仙城嗎?”
绛塵回望姬眠魚,眸光幽沉:“你有辦法?”
姬眠魚揚眉,微微一笑:“你是在求我?還是在試探我?”
绛塵收回視線,淡聲說:“你多心了。”
姬眠魚輕飄飄說:“是嗎?”片刻後,她又笑道,“眼下極樂仙城戒嚴,聽說天道盟修士都被逐出,想要進城怕是沒有門路了。但是我有一法,你願不願意聽?”
绛塵:“你說。”
姬眠魚笑道:“先不回書妖族,拖延時間。将各處鎮妖塔中的妖王都送到龍津仙城來,妖族必定忍不住來劫獄,畢竟一個寄天涯換不了所有妖衆。到時候極樂仙城空虛,我們正好趁虛而入,将寄天涯救出,你覺得呢?”
绛塵輕呵:“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主意,仙盟本就打算這麽做。”
姬眠魚一攤手:“你也知道我不愛動腦。”
绛塵不動聲色:“但願一直如此。”
“怎麽?”姬眠魚朝着绛塵走了兩步,擡手捋了捋她的領口,笑吟吟問,“我們院正大人更喜歡笨蛋?”
“不對,你當初還嫌棄我好吃懶做、不學無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绛塵按住姬眠魚撫向鎖骨的手,淡聲道:“我不曾說過這番話。”談論正事的姬眠魚有些奇怪,倒是嬉笑怒罵挂在臉上,才像她認識的那個人。
姬眠魚睨着绛塵:“你敢對天道發誓,你不是這個意思?”
绛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