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化蛇被斬, 混在獸潮中的妖王悄悄溜回山。
可獸潮并沒有消失,那浩浩蕩蕩的獸群依舊瘋狂地沖擊着城中的大陣,想要踏平那座人類仙城。
绛塵抱着姬眠魚朝着城中飛掠, 一路上劍氣肆意傾瀉, 宛如狂風驟雨般在獸潮中掃開一條鮮血淋漓的路,減緩守城修士的重壓。
“要趁機追殺妖王嗎?”城牆上的修士見着绛塵到來,精神紛紛振奮起來。
绛塵垂眸瞧了眼昏睡不醒的姬眠魚,又觑着滿是疲色的修士, 思忖片刻道:“先修整。”
氣機衰敗的燕渡川訝異地瞥了绛塵一眼, 對她如此舉措有些不解。要知道這位院正以斬妖為宗旨, 絕不會因為困境和險惡而停下腳步。
绛塵沒有多解釋, 她朝着燕渡川一颔首,又将姬眠魚遞給一旁忙碌的醫修,緊接着她一轉身朝着城中大陣的中樞飛掠去。那兒坐着三個道行精湛的道人, 只是再多的靈力都有耗盡的時候,她們的面容蒼白如紙,身影搖搖欲墜,俨然是強弩之末。绛塵沉着臉, 心中沉郁。她朝着三位道人打了個稽首後, 便一擡手,如同洪流般的靈力向着中樞灌去。大陣氣機上揚,開始自我修複。在龐大靈力的催動下, 那一道道裂隙逐漸複原,原本守在缺處的道人總算是有了喘息的機會。
收手的時候,绛塵腳下一個踉跄, 強行壓下湧到喉頭的血腥。她跟宣靜之鬥戰的時候受了點傷。在龍津口見到初醒的宣靜之, 對方便已經很棘手, 如今修為更是深不可測。她行動時仿佛幽冥的鬼類,幾乎無法捕捉。為了早些趕到愚蒙仙城,绛塵采取的是以傷換傷的激烈手段,将宣靜之逼退後,她匆忙來到仙城。
幸好還來得及。
“绛塵道友?”道人擡眸看绛塵,眼中藏着幾分憂慮。
绛塵笑了笑,溫聲道:“無妨。”頓了頓,她又說,“大陣重新運轉,諸位道友抓緊時間休息一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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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街道上張着燈。
家家戶戶門扉緊閉,生怕堕入噩夢中。
傷勢輕的修道人坐在牆角、街邊小憩,而燕渡川、姬眠魚這般的傷員則是被送入城主府中。醫修們甚是忙碌,根本騰不出手來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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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塵先去看了燕渡川。
“金丹出現裂紋、靈脈破碎,只能暫時緩解傷勢,最後如何全要看你自身的造化了。”燕渡川身側年輕醫修收回搭在燕渡川腕間的手,一縷幽幽的紫光收攏,她輕嘆一口氣,望向燕渡川的眼神多了幾分憐。
燕渡川面頰慘白,她輕咳道:“無妨。”她沒休息,而是轉向绛塵說了愚蒙仙城的情況,她眉心緊蹙着,眼中滿是憂慮之色。“化蛇死後,獸潮還沒有散,恐怕還有大妖隐藏在暗處。我懷疑極樂仙城的妖真的再現人間了。”
绛塵低頭看着燕渡川,說:“極樂仙城大掌櫃伏天闕出現在龍津仙城了。”
燕渡川凝視着绛塵。
绛塵又道:“三年前極樂仙城摧毀時,她帶着一部分妖物逃了出去,隐匿行蹤。這次出現,也許是複仇。天道盟還在那暗中煽動妖物情緒,日後恐怕會更難。”她不能将妖物想得太好,只能以惡意去揣測。
燕渡川眼中掠過一抹疑慮,她輕呵一聲:“遲早會有這一天的。”看仙盟中的卷宗就能發現,人族與妖族的矛盾是一點點加深的。其實最開始的仙盟對那些未曾沾有鮮血的妖物沒那麽嚴厲,她們存在一絲憐憫、一縷信任,可最後失望了。她們的信任破碎後,帶來的是無可挽回的惡果,一座城中十萬人淪為妖王口中血食。她們承擔不起那樣的損失,她們不能去賭妖的“善”,只能選擇一條決絕的路,那就是殺!
“姬道友怎麽樣了?”燕渡川又問。她在仙盟中甚少與姬眠魚往來,可也聽了不少她跟绛塵的逸事。
绛塵道:“傷勢比你輕。”她望了眼燕渡川,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後,便從屋中走出去了。
冷月如水,寒浸浸的月色自樹隙間傾下。
绛塵低頭看着斑駁的暗影,眼中閃過幾分莫名的情緒,但很快又被她掩藏起。
“院正。”
聽到聲音的绛塵擡眸,看見一個腳步匆匆的小藥童跑了過來。
绛塵一挑眉:“嗯?”
藥童行了一禮,苦着臉道:“姬院使不讓任何人靠近。”
绛塵道:“她醒了?”
藥童搖搖頭說:“沒有。”正因為如此才覺得為難。如果是清醒的,倒是好對付,能用言語相勸。可要是昏睡中,那可是無差別地打擊啊,大家根本不敢靠近她。她跟绛塵描述了姬眠魚昏睡中的舉措,之後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绛塵撫了撫眉心,愚蒙仙城麻煩事已經夠多的了,姬眠魚還在無意識地添亂,當真是無意識的?绛塵有瞬間的懷疑,很快就又打消念頭。再怎麽說,姬眠魚都是為了對付化蛇受傷的。她說了聲“我知道了”後,便朝着姬眠魚的小屋掠去。
屋中這會兒倒是沒什麽動靜了,醫修連帶着藥童都立在廊下,一臉為難。
見着绛塵過來,才眼眸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
“院正。”醫修朝着绛塵行了一禮,但是很快的,又感覺到她身上起伏不定的氣機,以及一抹幾乎淡不可聞的血腥氣。醫修眉頭緊緊一皺,沒提姬眠魚,而是凝視着绛塵道,“你受傷了。”
绛塵沒将傷勢放在心裏:“無礙。”只是一擡眸就見醫修滿臉不贊同地看着她,她又說,“已經服了丹藥,道友勿要擔憂。”說着,她便邁步朝着屋中走。
倒在地上的架子、花瓶還沒來得及收拾,入眼一片狼藉。
此刻的姬眠魚安靜地躺在榻上,緊閉着雙眼,不見往常的散漫和輕佻,反倒透露着一種少見的乖巧。
醫修跟着绛塵進屋,她和姬眠魚保持着一段距離,省得再被她攻擊。她在看绛塵的時候,恰好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憂色,她開口說:“血腥氣很濃郁,背後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刺傷。她修力道,按理說自我複原的速度極快,将法訣一轉就能恢複,但——”
绛塵接話說:“她功體被限制了。”
醫修一臉了然,她思忖片刻,又問:“是堕凡塵?”
绛塵也沒隐瞞,點頭說是,緊接着問:“有解法嗎?”當初侍明月使出“堕凡塵”的時候,她用蓮轉神通阻擋了一陣,削減堕凡塵的威力。她自己是恢複過來了,但姬眠魚還得待一月之期。其實期限已經快到了,但愚蒙仙城如今的情況,能早一分複原也好。
醫修搖頭:“無解。”堕凡塵有傷天和,祭煉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要是真成功,那威力着實不小,端看中術之人的本事了。少頃,她繼續說,“既然無法運轉功法修複傷勢,那就得塗抹外藥了。只是我們都無法靠近她。”
绛塵搭着眼簾,垂眸道:“我來吧。”
醫修驚詫地瞥了绛塵一眼,她的本意是讓绛塵将姬眠魚制住。
绛塵察覺到醫修的神色變化,她從容道:“傷員不少,既然她無性命之憂,便不再麻煩道友了。道友可騰出時間去照應其餘傷員。”
有绛塵幫忙,醫修也樂得輕松,将瓶瓶罐罐放在桌上,跟绛塵仔細說了外用之法,就從屋子中出去了。只是在跨過門檻的時候,她扭頭看绛塵,認真說:“院正,防微杜漸。你的傷勢也不可輕忽。”
绛塵溫聲道:“多謝。”
醫修見她如此神色,沒再繼續勸。
绛塵抱着雙臂站在床頭。
姬眠魚的身上有幾根金針,還是她将姬眠魚遞給醫修時,醫修緊急落下的。
血已經止住了,可其它沒見好。
绛塵慢慢地坐下,手指落到姬眠魚領口的盤扣上,遲疑片刻,緩緩地解開。她的動作很緩慢,時不時看姬眠魚一眼,像是怕她驟然從昏睡中醒來。要是被姬眠魚撞個正着,到時候她有嘴也說不清,畢竟姬眠魚擅長扭曲事實,讓一切都順着她的意願發展。
可直到绛塵将姬眠魚的上衣褪去了她都沒醒來。
她輕輕地将姬眠魚翻身,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背來。燭光下,肌膚如同發出瑩潤光澤的白璧,可從肩膀往下數寸開始,白璧上就出現觸目驚心的赤色。翻開的血肉下是森然的白骨,一層層凝結的冰霜覆在綻開的傷口,想方設法朝着更深處鑽。
绛塵緊抿着唇。
她第一次看姬眠魚受這麽重的傷,當初在極樂仙城跟妖物交手的時候,她也是一派輕松,游刃有餘 。可能她的身上會出現點淤痕,但甚少有存在能夠撕裂她的血肉,綻出刺目的血花。姬眠魚怕疼,不愛吃苦,拍她兩下都要痛嘶,這回得有多難受?“如果你不入仙盟,就不會吃這樣的苦了。”绛塵指尖從姬眠魚傷口輕輕拂過,一縷縷的霜氣被她拔出,她的指腹染上豔豔的色澤,宛如揉碎了紅花。
“你何必呢?”绛塵又說,她擡手将桌上的藥瓶攝來,依照醫修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替姬眠魚塗抹傷口。她蹙着眉,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她仿佛又回到在極樂仙城的時候,在那最後的時間裏,她每夜都無法安眠。不是面對妖物生怯,而是在思考她跟姬眠魚的未來。她們之間有太多的不合适,就算有些難過,還是要放下的。
她做出抉擇,放下姬眠魚,抛下“玄微”這個身份。
可姬眠魚再度出現了,依舊是一身玩世不恭的散漫,但她的心事不再盡數寫在臉上了。
绛塵失神片刻,将那些惱人的情緒抛到腦後。
天機變數越發大,如今現世的妖物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天網,置身于其中的人都難以逃離。
绛塵手中的動作輕緩,沒有因百轉的心緒而停下。她一邊塗抹着,一邊按照醫修的吩咐,運化藥力,推動靈藥修補血肉。約莫一刻鐘,她聽到一抹幽微的呻.吟。
姬眠魚要醒了。
绛塵心中一驚,穩當的手終于稍微晃動起來,指腹從綻開的血肉上拖過,把藥蹭到了完好的肌膚上。
“玄微?”姬眠魚的嗓音低啞,她醒來偏頭瞥绛塵,那因痛楚下耷的唇角重新揚起。她直勾勾地看着绛塵,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有一瞬間,她會堕入美好的幻夢裏,從而忘記自己的目标。可一切都會翻轉的,美夢遲早會變成恐怖的夢魇。
绛塵垂着眼簾,平靜道:“別動。”
姬眠魚眨了眨眼,道:“我沒動啊。”發尾壓在面頰上,有些惱人。說完後,姬眠魚又轉動着腦袋,笑嘻嘻說,“是你心動了吧?”
绛塵抿唇,她很想甩一句“自己上藥”再轉身離去,可姬眠魚這情況很需要照應,她不可能再将醫修喊進來。佯裝沒聽見姬眠魚的話,她将注意力凝聚到搽藥的指尖。
姬眠魚将绛塵的反應收入眼中,她一點都不意外。
好在绛塵沒有徹徹底底的沒良心,知道照顧一下受傷的她,而不是把她扔給別人。
姬眠魚漫不經心地想着。
覆在傷口除了痛意,還有一種很輕的癢,漸漸蔓延到心口。
她向來不是什麽乖順的人,在绛塵的指腹再度從她的背脊滑過後,她渾身顫栗。以極快地速度翻身,在绛塵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将她拽入自己的懷中。脊背撞擊在堅硬的床板上,姬眠魚悶哼一聲,望着绛塵笑。
“你做什麽?!”绛塵的聲音又急又厲,她的腰身被姬眠魚用雙臂牢牢鎖住,現在趴伏在姬眠魚不着一物的胸口,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緋色從耳廓蔓延,一直攀滿整張臉。她瞥見一抹雪色時,她忙不疊閉上眼睛,沒看到姬眠魚促狹的笑意。
姬眠魚眯着眼,可能是怕讓她傷上加傷,绛塵沒有劇烈掙紮。她貼着绛塵的臉蹭了蹭,又親昵地喊了一聲:“玄微。”
绛塵打顫的語調很是惱怒:“你松手。”她的聲音低沉,壓抑着複雜的心緒。
姬眠魚被她的冷漠一刺,收了笑,道:“我不。”
“化蛇被斬,獸潮沒有散盡,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蟄伏着一只妖王。我沒有閑心與你在這裏鬧騰!”绛塵胸口起伏着,嚴厲呵斥。
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管它們死活。
姬眠魚漫不經心地想,這句話她沒說出來。要是讓绛塵知道,鐵定給她來上一巴掌。
“我傷口又裂開了。”姬眠魚答非所問。
“活該。”绛塵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積蓄的怒意因姬眠魚的頑劣盡數傾瀉出來,她眼中寒光一閃,竟是直接将姬眠魚的雙臂卸了。姬眠魚痛嘶了一聲,泛着水澤的眼神落在绛塵身上,雙腿動起來去絞作勢要起身的绛塵。不料绛塵已有準備,搭在屏風上的衣裳遮住姬眠魚的上半身,她跪坐在床上,雙手閃電般地探出。只聽得咔擦一道響,姬眠魚雙腿軟綿綿地垂落。
姬眠魚疼得冷汗冒出。
她咬着唇瞪視绛塵:“你故意的?明明一個定身法訣就能解決的事!”這是非要她疼是不是?
绛塵:“……”她心中慌亂得厲害,也沒想到定身法訣。看着姬眠魚那張臉,她就想用一些粗暴的手段。掩住心緒,她理了理衣襟,從床上滑下,寒着臉說:“都是你自找的!”她站在床邊,燭光将她的影子投落在姬眠魚的身上,她的神色掩藏在幽暗中。
就算是看不清她的神色,姬眠魚還是能從她的身上感知到霜雪般的凜冽。“玄微姐姐,我好疼啊。”她的語調變得婉轉低回,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狀态。绛塵早知道姬眠魚最擅長大變臉,索性将衣服一扯,連姬眠魚那張惑人的臉一起蓋住。
緊接着響起的就是姬眠魚氣急敗壞的聲音:“我還沒死呢!”
绛塵嗤笑一聲,說:“你看看你,連裝樣子都不能長久。”
姬眠魚呵呵冷笑。要是能迷惑绛塵,她可以裝一輩子。可既然無用,何必再作态。
绛塵沒走,她看到床褥上的斑駁血跡。
将姬眠魚翻過身,凝視着一塌糊塗的傷口,她的眉頭深深鎖起。
姬眠魚手腳不能動彈,可嘴皮子還是利索:“怎麽,嫌髒啊?你完全可以出去喊個醫修進來。”
“閉嘴!”绛塵冷斥一聲,她警告似的橫了姬眠魚一眼,那架勢好像姬眠魚再說一句,就把她的下巴也卸下來。
姬眠魚終于安靜下來。
藥力滲入肌膚,緩解幾分痛楚,她也開始昏昏欲睡。可她沒有真正睡着,在绛塵替她将藥抹完後,她掀動眼皮子,盯着收起瓶瓶罐罐的绛塵說:“你不幫我穿衣?”
绛塵睨着她,在暗自權衡。
姬眠魚又說:“你脫的。”頓了頓,“我自己來也無妨,就怕你替我抹藥都是白忙活。”
床上的斑駁血跡是姬眠魚這番話最大的依據。
绛塵按壓着眉心,吐出一口濁氣。她伸手取來一條紅緞帶,覆住姬眠魚那雙水波漣漪的勾魂眼。
視野一暗,觸覺就變得十分敏銳,姬眠魚笑嘻嘻道:“不該是你不看嗎?”這句話才說出,她便察覺到微涼的指尖從她的唇角撫到下巴。
沒有半分旖旎,反倒是無聲的威脅。
姬眠魚不想再痛一次,把話咽了回去,這筆賬只得記在心裏,日後再跟绛塵讨。
绛塵見姬眠魚安靜下來,便沒再下狠手。
幫姬眠魚将衣裳套上,又扶着她起身,單膝跪在榻上,替她打理散亂的長發。
姬眠魚手腳沒勁,只得倚靠在绛塵的身上。這回绛塵沒推她,她甚是惬意地享受着绛塵的“伺候”。要知道,就算在極樂仙城兩個人你侬我侬的時候,绛塵也沒替她梳過頭。
這大概就是替愚蒙仙城驅逐化蛇的報酬吧。
要是多來幾次——算了,她才不想受傷。
绛塵最後才将姬眠魚的手腳複位。
姬眠魚活動雙手,牽動後背的傷口,又疼得眼中藏淚。她執拗地朝着绛塵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搭在袖口的蓮花上,問:“你受傷了?”
绛塵觑了姬眠魚一眼,很訝異姬眠魚這突如其來的關懷。她輕描淡寫道:“不要緊。”
姬眠魚說:“宣靜之很棘手。”她凝視着绛塵片刻,又說,“由死入生,還能催動地下的僵屍,這是幽冥之變。你當心她在你身上落下什麽咒術。”
绛塵道:“我會去找醫修。”她見姬眠魚對宣靜之感興趣,便将與宣靜之打鬥的事一一說來,末了又說,“她化劍離開了,行蹤難覓。”
姬眠魚懶洋洋道:“不管怎麽樣,她是驅動不了獸潮的。她要解救鎮妖塔中的妖物,就得與其它妖王合作。只要愚蒙仙城附近隐匿的妖王都消失,她就會離開。”
绛塵皺眉:“她到底想做什麽?”往常與天道盟矛盾重重,可衆人都有一致的認知。宣靜之與妖王掀動獸潮,這其實也違背自稱天道盟修士的主張。
姬眠魚随口道:“可能是嫌日子太清靜了,先惹點亂子?加深加深本就難以彌補的隔閡吧。”
绛塵:“這和極樂仙城妖王現身有關麽?”
姬眠魚:“極樂仙城出身的妖王慣來只掏修士錢包,對将人類做血食沒興趣。”
绛塵的眼神瞬間鋒利如刀:“你又替它們說話。”
姬眠魚心微微一沉,片刻後笑道:“我只是說實話,哪裏算是替妖族開脫?當初極樂仙城我們不是并肩斬妖嗎?為何你不願意信任我?”
绛塵沒答。為什麽呢?自然是因為她看到姬眠魚的眼神,那種對妖族幼崽出自真心的憐與愛。
當時在極樂仙城斬殺的都是隐匿在那處罪大惡極的兇妖,她的确可以做到毫不留情。可要是碰見那種渡入人世、還未開始以人類為血食的妖呢?她能下手嗎?
姬眠魚直視着绛塵,知道等不來答案,她暗嗤一聲,主動轉了話題:“再過幾天,我的修為就會恢複。”
绛塵“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麽神色。
姬眠魚不滿地問她:“你不替我高興?”
绛塵回避姬眠魚的問題,只是說:“但願這座仙城能夠多等幾天。”
姬眠魚見她替愚蒙仙城憂心,就沒追着她繼續鬧。她收回搭着绛塵的手,慢吞吞地趴回到榻上,終于想起關心同僚。
“燕渡川怎麽樣了?”
绛塵眼中掠過一抹憂色:“金丹破碎。”
“可惜了。”姬眠魚感慨道,“如果不是她消耗化蛇一部分力量,我可能會更凄慘。”
“你說,我應該送什麽禮物給她?”
绛塵淡淡道:“守住愚蒙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