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姻緣神(28)
第68章 姻緣神(28)
萬籁俱寂。
這一刻, 景頤所感受到的,就是這個詞。
整個世界都在一瞬間,萬籁俱寂。
周圍的一切, 都仿佛變成白沫,無聲地、卻鋪天蓋地地翻騰,在腦中一次又一次強烈炸開。
她愣住, 忘記呼吸,忘記一切,手間不禁将聘書捏得更緊。
姬宇沛,在說什麽?
崤山君和崤山君夫人也是大驚,他們的目光随之就聚焦到景頤身上。他們的女兒, 此刻眸中一片怔色,似乎失去了焦距,凝望着她自己的世界。她唇半張着, 失卻話語,只從唇間溢出些微的喘息聲。
“表妹,你饒過我吧, 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 我也是有苦衷的!”姬宇沛仍在歇斯底裏地央求,他不讓那些試圖攙扶他的人靠近他, 卻在拼命爬向景頤。他的手在爬行中, 掉落下一塊塊焦黑的皮肉,疼得他腔調扭曲, 可他只能抓住景頤這唯一的希望。
表妹愛過他那麽多年啊,現在一定也還對他餘情未了, 她會原諒他的吧!姬宇沛只能如此希冀。
“我已成這副模樣,我娘和祖父他們也全都被殺了, 整個雪族王室都被窈蓮屠殺了!縱然我錯了,也求你看在我已這樣慘的份上饒過我!”
可是任憑姬宇沛猜想了數十種景頤接下來的反應,都沒能想到,表妹居然沒同他說一句話,猛地就轉身而去,招來一片雲直飛上天。
姬宇沛如遭雷擊,尖叫:“表妹!表妹你回來,求求你別抛下我!”
崤山君夫人也不禁喚道:“歲歲!”
乘在雲上的景頤,忽然回過頭來。姬宇沛以為表妹是要回應他的央求了,心中又生出一點希冀。
然而景頤卻理都沒理他,而是對崤山君和夫人喊道:“爹,姬宇沛是被針對雪族的那種符咒所傷的,您保護好娘!”說完,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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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姬宇沛如同墜落深不見底的地獄,表妹曾是那麽愛他,可如今看他傷成這樣都無動于衷,連詢問他一句是誰傷他的都不曾。
難道表妹的眼睛裏,已經完全看不到他了嗎?
姬宇沛只覺得,完了,徹底完了。巨大的打擊,令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流雲如火,惶惶不安。
風在耳邊放肆地呼嘯,夾雜着一點乍暖還寒的涼,刮起景頤豔麗的衣裙。
她瘋了般地朝吞雲宮奔去。
黃昏的天光落在白皙的臉上,像是為她鍍上一層薄膩的、随時顫抖的柔光。
姬宇沛、扶光帝君……扶光帝君、姬宇沛……
兩個人的身影在她眼前不斷變換,視野仿佛一團氤氲,只能看見身邊迅速倒退的流雲,聽見自己失序的喘息聲音。
到最後,這兩道身影都融化成片,最終腦海裏浮現出那個逆光而來的神靈。
極光在他的背後,絢爛無比,繡着雪花紋樣的廣袖,纖塵不染地垂落,不懼滿地的屍山血海。
那只粗糙的、卻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伸向她,從此改變了她的命運,镌刻入她的心。
這些年,景頤總是忍不住在心裏,拿姬宇沛同她心目中的神靈對比。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委屈。
她心中的神,為何會越來越變得讓她覺得平庸,讓她覺得狹隘而自大?
她也曾感嘆,人生若只如初見。縱然時間如長河,可昔日拯救她的神靈,也從未在長河中遠去,反而經霜猶豔,更加無法湮滅地刻在她肌骨裏、掌紋裏。
他從不曾在她的心裏褪色,褪色的只有姬宇沛。
可如果她的神靈,從一開始,就不是姬宇沛呢?
漸漸地,吞雲宮的輪廓出現在景頤視線中。
厚重的深色宮闕,在黃昏中巍峨地伫立,似一頭撐起天闕的崔巍巨獸。
她更加拼命地催動腳下的雲,直到終于落進吞雲宮。
帝君、帝君……
周圍張丞相等人對她的呼喊,景頤置若罔聞。
姬宇沛說的話,她不想詢問,也不願給他分毫的信任。她只想見到帝君,當面問帝君!
當景頤猛然摔倒的時候,仿佛,她覺得一點也不痛,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腳踝的撞擊。
她摔在了扶光的寝殿裏,是因過于激動焦急,被門檻絆倒的。
她的身子砸到厚重的地板上,紋理分明的檀木地板,散發出的濃郁氣味,浸入她的發絲和皮膚。搖曳的深紫色紗帳,劃過景頤的身體,她看見了紗帳後被雕镂在梁柱上的吶喊的鳴蛇。
衣襟因摔倒而散開,衣下佩戴在脖間的雪魄珠,滑了出來。
景頤拿起雪魄珠,就要塞回衣襟,只想要立刻起身。
可當她看見那條穿着雪魄珠的線時,她愣住了。
這條線,變成了紅色!
景頤心尖顫抖。
而它本該是一條墨綠色的線,是當初帝君用他蛻下的蛇皮,為她化作這條牢固的線,替她穿上了雪魄珠。
“主人和扶光帝君之間,也該是有紅線的吧。主人有看到,那條紅線嗎?”
寒酥的話還言猶在耳。景頤驀地眼睛發紅,心間綿綿密密的顫抖,讓她幾乎想哭,仿佛心中有一面牆轟的一下倒塌。
她不會認錯的,她是姻緣神,她知道此刻這條紅線握在手裏的感覺是什麽。
在很多年前,那條牽着她和姬宇沛的紅線出現在她腕間時,亦是同樣的感覺。
這是她的紅線啊。
是她和帝君的紅線。
原來它就在這裏,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它就已經挂在她的脖間!而直到今日,直到剛剛,她得知了姬宇沛說出的那個秘密,這條線才終于化作它真正的模樣。
這就是命運,原來,是這樣啊。
“景頤!”扶光已來到景頤身邊。
她驀然闖進來,又摔倒在地,扶光被吓到了,他刀雕斧鑿般的臉上,籠罩着一團陰雲,眼底卻是止也止不住的心疼和擔憂。
他立馬就抱起景頤,将她帶到內殿的羊毛毯上。
他小心把景頤,放在厚厚軟軟的毯間,一只手摟着她的腰,另一手撫上她的腳踝,輕輕握住,替她揉了揉,問她:“疼嗎?”
他緊鎖的眉間,有一絲心疼的責備:“怎這般不小心?”
景頤看着浮光的臉,看着這樣驚為天人、這樣總是充滿霸氣和自信的臉上,卻寫滿濃濃的對她的挂心;看着那雙漆黑如點墨的深邃瞳眸裏,壓抑的狂潮幾乎要将她吞沒……景頤再也忍不住胸臆間的激蕩情緒,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
她顫着聲問:“帝君,把我救出魔域的人,是您嗎?”
扶光眼中頓時掠起兩汪驚濤,而這樣的目光變化,無疑給了景頤無可辯駁的答案。
景頤哽咽出來:“真的是您,原來是您……怎麽會?為什麽會這樣?這麽多年,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以為是姬宇沛,我以為他變了,我以為我心目中的神靈只能淪為記憶深處的幻想,原來、原來……”
原來什麽都沒變。
原來她的初見,就是她的重逢。
原來她蹉跎的這些年歲,只是命運的玩笑和姬宇沛的謊言。
原來過盡千帆,她一見傾心的神靈,還在原地,還在這裏,她還在他的懷中。由始至終,一點未變。
“可是為什麽?”景頤問,“那件白衣的袖上,有雪族王室的圖騰……”
扶光眼中滾動起濃烈的自責,他啞聲道:“那确是姬宇沛的衣袍。”
他看着景頤落淚的眼,心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擰住,一下下地擰着。
他告訴了景頤所有:
“那時,魔域在同上界的連年戰争中,已漸落下風。本尊知曉,上下兩界有一些不慎流落在魔域的人,便召集些上下界的正神妖靈,突入魔域,看能否救回你們。雪族當時也派來人參與,便是姬宇沛,大約是雪族王君想歷練他一番,才叫他跟來。”
“然後本尊就找到了你。”
“在找到你之前,本尊誅殺了幾個惡貫滿盈的邪魔。姬宇沛見本尊衣袍上沾了太多血,便将他的大氅脫下,覆到本尊肩頭。那時本尊只當是小輩的一片好心,雖多此一舉,也随他去了。”
“将你救出後,姬宇沛認出你是崤山君的女兒,他的表妹。于是,返程之時,本尊便讓他送你回崤山。”
扶光漆沉的神色中,化開一道铮然,他眼中的自責卻是洶湧如火焚:“若早知會釀成你與姬宇沛的孽緣……”
豆大的淚珠破開眼眶,沿着景頤的雙頰落下。她從未見過帝君露出這樣的表情!
造化弄人,原來是這樣!是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被送回崤山時,已經因過于疲憊而失去意識。一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穿着那件白色衣袍的姬宇沛。
從此,就完全錯了。
而姬宇沛,他明明就知道的,可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欺騙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癡戀和奉獻,心安理得地接受崤山君的扶持,每當覺得她哪裏令他不滿意,就拿着自己是她救命恩人這事說道,從來都理直氣壯。
他一邊享受着不屬于他的一切,一邊還和窈蓮暧昧不清,嘴上說着只想娶景頤,又屢屢覺得窈蓮是可憐的孤女,他有責任照拂她。
滔天的怒火再次點燃了景頤的胸口,她想,她剛剛為什麽沒有再給姬宇沛一巴掌,為什麽沒有把他踢翻在地,狠狠地打他,打到力氣用盡為止。
而姬家那些人,王君、世子、世子夫人……或許他們不是不知道,或許他們都和姬宇沛一樣,一起維持着這個彌天大謊,看着她一門心思吊在姬宇沛身上,一面還對她有所不滿。
是與不是,答案已經沒必要了。他們已經全都死了,全部死于非命。
只剩下姬宇沛,被燙傷成那副模樣,無法再恢複容貌,妻子背叛他,殺光他全家。景頤齒冷地想着,原來,這都是報應。
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占着不屬于自己的位置,揮霍不屬于自己的感情……到最後,恩義、地位、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以更慘烈的方式,加倍地報償出去。
而景頤也終于明白,扶光帝君為什麽忽然對九尾蛇族出手,趕走九尾蛇王室,以至于後面引發這樣颠覆的連鎖反應。
他在為她出氣。
為她癡心錯付的幾千年,向那些人,讨債。
景頤忽然想起她和姬宇沛大婚的那晚,忽然鑽入自己腦海中的文字和畫面,告訴她,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告訴她,沒有覺醒的她,原該是那樣不公的結局。
對她而言,不論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是一本書,她所經歷的一切,所品嘗的每一分情感,都是真實的。
命運終沒有過分苛責她,讓她得以覺醒,走出另一條道路。
而這條路上,不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她珍藏在心底的、她的神靈,從未褪色,一如初見。
就像是當年,他跨越神魔兩界,走過屍山血海,将手伸向她,将她顫抖的身軀抱在熾熱的懷裏一般,如今的他,亦铮然果決地為她出手,如最無情的雷電般把欠她的人全部打落地獄。
景頤也恍然明白,為什麽就在她同扶光講出自己的過往後,扶光便開始忙碌下聘的事,忽然想要娶她。
她問出自己猜測的答案:“您想娶我,是不是因為愧疚,覺得害我蹉跎數千載?”
扶光道:“不是。”
他語氣沉肅而堅定,直視景頤的眼睛:“本尊只是在知曉一切後,有種強烈的想法。想把最好的給你,想讓你随心所欲。本尊做事,向來随心而動,怎樣想就怎樣做。本尊就想讓你更張揚,更任性,就想讓你無論何時都能無阻礙地貫徹自己的原則,讓所有人都對你望塵莫及。”
“而本尊,”他停一停,一字字重若萬鈞,“要做你的後盾,要明目張膽地将你捧在掌中,本尊迫切地希望能有這個機會。”
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景頤臉上還挂着淚水,心中猛烈的震撼和熨帖,讓她微微抖動。
她喜歡的人,其實從來就沒有變過。
她戀慕的是那個救她出魔域的人。
她喜歡的是扶光帝君。
他們是一個人。
在過去的數千年裏,她所求的,便是與他長相厮守。
如今,兜兜轉轉,她終于求到了這份姻緣。
可是……
帝君對她生出的這種“強烈的想法”,那想要“把最好的給她”的這種渴望,有幾分是因為真正喜歡她,又有幾分是愧疚和負罪感造成的?
她不想帝君因為愧疚和負罪而娶她。
“可是我不願。”景頤哽咽着說,“您太霸道,都不和我商量也不告訴我真相,就先送來聘禮,替我定下未來,您問過我的想法嗎?”
扶光沒有立即開口,卻是用指尖挑起景頤的雪魄珠,“這條線,化作你與本尊的紅線了,是不是?”
景頤失語。
灼灼的視線向下移,盯住景頤手中,大紅色的聘書。
從始至終,景頤都把聘書攥在手裏,沒有松開,也沒有弄壞。哪怕是剛剛她摔倒時,依舊下意識地保護聘書。
他看得清楚分明。
“本尊也給過你選擇了。”扶光看着聘書,唇角稍微恢複一點弧度,眼中仍是對景頤的心疼,“你沒有撕毀聘書。”
景頤的心髒猛地一收縮,喃喃:“我……”
“所以,你騙不了本尊,也休想騙自己。”扶光語氣加重,這次,他強大的氣場席卷上景頤的全身,說出的每個字,都仿佛落在景頤心頭。
“本尊既已知道你的心意,就絕不會讓你逃了!”
“我——”扶光的态度這樣堅決,景頤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嚷道,“我只是急着來同您确認是不是您救我出魔域,還沒來得及處理聘書,我沒說就願意接受!”
扶光不言須臾,爾後低笑一聲:“哦?”
這就耍上性子了?
他說讓她任性,她嘴上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不肯嫁他,卻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抱怨他、向他任性了?
很好,這樣的景頤,他扶光喜歡!
不過,這還不夠。她這會兒哭着埋怨,口是心非的樣子,還不夠。
他一直不斷地挖掘她,現在,扶光感到,他已經快要把景頤剝得幹幹淨淨,就還差最後的一點了。
就像是剝開層層花瓣,才能見到缤紛妖豔的花蕊一樣,越是藏在裏頭的,越是令人驚喜和着迷。
他想剝掉景頤的最後一層。
他想看她哭下去,是那種哭,像新生兒不着寸縷地那種嬌嫩啼哭。
他想看她在情緒最激烈的時候,還能不能口是心非下去!
“你逃不掉了,景頤。”
他低啞的聲音,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
景頤心尖一顫,一雙含淚的美麗杏眸,驚詫地張大。她還來不及回話,只見扶光低下俊顏,不由抗拒地以薄唇封住她的菱唇。
衣襟被嘩啦一下撕開,雪魄珠再次滑了出來。
冰清色的晶石,穿在鮮紅的紅線上,跳躍戰栗,在景頤白皙的肌膚上滑過,成了一道最靡麗又純潔的美景……
***
景頤紅着臉,扯過身下的羊毛毯子,把自己的身體裹住。
雪白色的羊毛,和她奶白的皮膚襯在一起,竟是溶溶不分,仿佛化為一體。
但肩頭和纖細脖頸上的一些痕跡,還是為這片美麗的白色,增添了些斑駁,卻顯得更加嬌豔魅人了。
景頤面紅耳赤,不肯看扶光。
她沒想到,帝君剛剛竟對她那樣,而她也……
他以霸道的力道,不由分說地強吻她,一次又一次。場面慢慢就失控了,他又在她的身上留下屬于他的熱度和氣息。
這一次,她沒有喝一點酒,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她甚至在某個時段,啼哭着央求帝君:“您變成人好不好?蛇鱗……蛇鱗好紮……”
扶光便變成了人。
可是景頤卻覺得後悔了。
變成了人,他那深邃的眼睛便一直鎖住她,眼中的熾熱太過有攻擊性,在這樣的目光中,景頤只能丢盔棄甲,只能全盤承受,更加的羞澀難耐。
聘書被丢到一邊,與之一同甩過去的,還有扶光的腰封和原本佩戴在腰間的白玉犀牛角。
景頤這會兒臉上持續冒熱氣,頭皮都是熱的,她背對扶光,裹緊自己,淩亂的長發貼在汗濕的臉上,一下一下地喘息。
“歲歲。”扶光從她身後貼近她,他靠近時,給景頤帶來急劇提升的熱度。
一件大氅被覆在景頤肩頭,是扶光的那件墨綠色氅衣,他親自給景頤披上的。
一聲“歲歲”,讓景頤的心尖都控制不住地發酥。
當平日裏氣場犀利的男人,忽然用溫柔的語調喚她的乳名時,真不是能輕易遭得住的。
而剛才激情時分,他喚了好些聲“歲歲”。
這般的繞指柔,景頤抵擋不了,心都要被一聲聲低柔的“歲歲”給燙化了。
“帝君您……太過分。”景頤聲音裏還帶着沒消散完的啜泣。
扶光從景頤身後,強勢摟住她,動作卻溫柔,生怕弄疼她。他不答反問:“還不相信本尊對你的心意嗎?”
不是因為什麽愧疚、負罪感而想娶她,而是真的喜歡她。
所以,想将她放在心底最柔軟的位置,想要成為替她張目的劍,成為守護她的盾,讓她沒有束縛地放肆綻放。
而剛才的一切……扶光又餍足地舔了下唇角,勾起薄唇……他終于将景頤剝得絲毫不剩,也如願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頤,并且,不出意外的,遠超出他的期待,教他無比的驚喜。
她的各種反應,他都太喜歡了。
她竟然還嫌他鱗片紮肉呢。
扶光滿足地低笑,然後長臂一伸,勾過聘書。
他把聘書打開,放進景頤的手中,然後召來筆墨,又将蘸了墨汁的筆,也放進景頤手中。
握住景頤執筆的那只手,一手和她一起托着聘書,另一手帶着她,提筆,一邊哄道:“來,歲歲,我們來補上聘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