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姻緣神(25)
第65章 姻緣神(25)
“我幼時同家人失散, 不慎掉落到魔域,帝君您知道。”
“本尊知道。”
景頤說:“爹娘哥哥遍尋我不得,我亦跑不出魔域, 只能一日日茍且偷生。比我強的魔,想吃掉我,比我弱的魔, 看見我就會跑的遠遠的,去搬救兵來對付我。我要躲着所有看見的活物,還要躲着隐藏在暗處的殺機。”
“我連有點色彩的衣服都不敢穿,生怕被發現。魔域不見天日,黑暗昏沉, 也只有穿上黑色,我才覺得有了保護色,仿佛這樣就獲得一點點安全。”
扶光聽得眉峰凝起。
景頤回憶着:“我在魔域流落許多年, 我只知道應是許多、許多。那裏沒有日升月落,沒有季節交替,我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是清醒時的每一刻都好像很長很長。我不知道這種煎熬, 還會持續多少年,五十年?一百年?還是五百年。”
“而更可怕的, 不是躲避他們, 而是不慎被卷入他們的紛争裏。”
“他們殺起自己人毫不手軟,兩方勢力沖突時, 就像野獸沒有理智的屠殺。凡是附近被波及到的同類,都會被無差別殺戮。”
“我經歷過三次這樣的事, 前兩次我都憑着法力,得以自保, 遠離了他們,但第三次……”
景頤聲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顫抖,手揪住裙子,穩了穩心緒,鼓起勇氣,将這可怕的回憶,盡量完整地說出:“我一直努力修煉,拼命地修煉。我害怕一停下來,就會因為法力低微而死在魔域。我只想回到崤山,哪怕是吊着最後一口氣回去都好。”
“那時魔域在與上界的連年戰争中,已處于式微。我總聽那些魔物抱怨,說上界興許哪一日就會蕩平魔域,讓他們這些魔物徹底消失。我記得那日……我潛入一座城池,想要盜取城主的法寶。我聽說那座城池的城主,他的一件法寶,有連接空間的能力,我想用它助我回到崤山。”
“可我卻在偷盜中,被卷入反叛軍和城防軍在戰争裏。”
“反叛軍忽然就如潮水般湧來,我從沒有見過那樣慘烈的景象。整座城都像是浸在血池裏,飛在天上的法器和刀劍,在地上扭打的那些法力低微的小妖魔,有人形的,有還未成人形的,什麽樣的都有。城樓,在戰争中忽然倒塌,無數人來不及逃走,被壓死在廢墟下。我的前面是交戰的人,後面是,左邊是,右邊是,到處都是。”
“反叛軍勝利了,可他們沒有停下,他們開始屠城。被屠殺的人,屍體在我身邊越堆越多越堆越高。如果把那些屍體全部加起來,一定能壘成環繞整座城池的高高城牆。如果把他們所有人的血都加在一起,一定能将天河都染成紅色。這種時候,城裏的住民,也無人再理會我是一個異類。他們都和我一樣,只能逃,只能打。不,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沒有戰鬥的能力,沒有法力,像蝼蟻一樣被無情地踩死。”
“到最後,反叛軍也累了,停下來,他們去接管城池。我坐在血泊裏,覺得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東西,看到的只有血色。鼻子裏也只有血腥味,沖天的血腥味。我的裙子浮在血水上,漂啊漂,鮮血順着我的裙子爬到我的身上,把我的身體全都打濕。我的臉上也是血水,風一吹,就凝固了,糊在皮膚上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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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離開這裏,卻坐在血泊裏,站不起來,我的腿像是沒有知覺,整個身子都粘在那裏。那些反叛軍仍有人在全城搜索幸存者,繼續屠殺,他們還沒有殺夠。”
“那時我想,緣何我這樣不幸,會掉到魔域來。我寧可去的是地獄,地獄都比魔域要強上百倍。我想,為什麽上界的神靈不來救我。上界不是一直在同魔域對抗嗎?不是一直想要蕩平整個魔域嗎?為什麽現在不來?”
“我想啊,誰能向我伸出手,帶我離開這裏。是誰都好,只要能帶我離開,不要再讓我這樣生不如死地活着。”
“然後,我沒想到啊,是我的許願上達天聽,靈驗了嗎?竟然實現了。”
“昏暗的天空被撕開一道口子,我感受到有着強大氣息的神靈,自裂口而來。他像極光一樣,照亮半邊天空。我看見層層雲朵上面站着許多神靈,他們像是在極光的指引下,一起降臨魔域。而我,被那片極光晃得幾乎睜不開眼睛,直到一只手真的伸到我的面前。”
“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只知道那一定是真正天神的模樣,那般光芒萬丈,驅散了籠罩在我身上的所有黑暗。他說,‘跟我走’,那是我直到數千年後,依舊覺得無比動聽的一句話。”
“我将手遞給他,他握住我的手,是滾燙的溫度,真實且溫暖。我看見他雪白的袖口上,繡着幾枚雪花。這也是我在失去意識前,記下的最後一幅畫面。”
“我得救了,我終于回到崤山。睜開眼睛,就是爹、娘、哥哥,還有他。”
“他衣服上的雪花,我曾在娘的衣服上也見過,那是雪族王室的标志紋樣。”
扶光靜靜聽着,眼中越沉越深,卻猛地瞳底一顫,像是想到什麽,若有所思。
景頤睫毛顫抖,講完了最黑暗恐怖的一段回憶,她也像是窒息的人終于探出水中,呼吸到新鮮空氣,重新找回那種活着的感覺。像是從噩夢中醒來了,回到尚且有着絲絲溫度的現實裏。
揪在裙上的手指,也慢慢松開,發白的指骨間,慢慢回流一些血色。景頤這時才發現,不知何時,扶光的一只手,已經覆蓋在她一只小手上。他沒用什麽力道,但只是這樣輕輕地覆蓋,傳遞來的溫度,也讓景頤的思緒迅速平靜下來。
這只手的溫度,就和那只帶她離開魔域的手,是一樣的。盡管不是同一個人,可卻……那樣相似。
“帝君,”景頤側過頭,看着扶光,嘴角扯開一絲略有苦澀的笑,“我在魔域經歷過這些,哪怕已經過去數千年,每每想起,仍是不寒而栗,有時一個人躺在床上回憶,還會覺得喘不過氣。當然,我沒那麽脆弱,我沒死在魔域,就要更加勤奮修煉。如今我能戰勝楚娴,還有您轄下的五城十二樓,肯定有城主樓主打不過我的,我相信自己只會越來越強。但是,穿深色衣服的習慣,我卻是遲遲沒有改變,我知道這都是潛意識作用的。還有就是姬宇沛……”
再次提到這個名字,景頤眼中多出些灰暗色澤,染上一縷厭惡的神色。
曾經,姬宇沛救了自己時,有多麽的教她感動,如今就有多麽的如鲠在喉。
沒有經歷過如她那般的絕望,是不會明白,她的動心的。
那位白衣不染,卻一步步踩進血泊,來到她面前的神靈,他的那只手,就如同姻緣海上那些相隔千裏卻仍舊牢牢牽系的紅線,宛如命運般不可忤逆。
在後來的幾千年裏,像楚娴就同景頤說過,對救命恩人所生出的感情,也許都只是感激,卻被當事人誤以為是愛情。
但景頤清楚地知道,不是的。也正是因為她知道,所以,才願意為了姬宇沛壓制自己的本性,努力去按照他的要求,改變自己。
可是為什麽,拯救她出煉獄的潔白神靈,後來會成為那副優柔寡斷的自私模樣。
為什麽,如極光般照亮黑暗的他,內裏卻是黑乎乎的一團敗絮。
景頤因此,甚至在剛剛講述時,都只說“他”,不願意說出“姬宇沛”三個字。
多麽的膈應。
而現在,當她真的說出這三字時,盤繞在心間的,竟是只剩下一派惡心,“姬宇沛說讓我穿黑色灰色的衣裙,我都照做。只是後來我想明白了,不過是因為窈蓮總穿着鮮亮,姬宇沛不願我與窈蓮搶風頭,才讓我保持黑衣。在他心裏,窈蓮獨一無二,誰也不可與她重樣吧。”
“所以我就這樣,一直穿着黑灰色衣裙了。”景頤道,“直到您生辰那日,讓我換些鮮亮的衣裙,我才想試試的。結果紅鸾殿的人都說,現在這樣才适合我,我娘也這麽說。還有那之後我遇見的神靈們,都這麽說。就連姬宇沛……”
景頤說到這裏,眼角的苦笑已變成譏諷的冷笑,說道:“姬宇沛和窈蓮成親那日,我拿着請柬去了。我就看姬宇沛見到我時大吃一驚,狀若呆滞,眼中的驚豔看的我想笑,又真令我作嘔。窈蓮臉都黑了。”
扶光沉默片刻。
景頤挪回目光,又望向遠方,黃昏已幾近被夜色吞沒,月色迷蒙,又是一個周而複始的夜晚。
扶光問了景頤一句:“那個救你出魔域的神靈,你未看清他的樣貌,是嗎?”
“嗯。”景頤并沒有在意扶光這一問。
扶光卻再度陷入沉默,籠罩在他渾身的氣息,都變得低沉而壓迫,如同沉入潭底的玄鐵。而他若有所思,沒說什麽,只是用了些力,将景頤那只手收緊在掌心中。
***
景頤走出吞雲宮時,已是月上宮樓,烏鵲南飛。
她沒有整理淩亂的發絲和衣衫,就只是那樣懷着心事,漫漫乘雲。
沒有想到,景阮就在宮外不遠處等着她。
看到景阮,景頤什麽都明白了。果然是哥哥故意用言語激她,讓她擔心扶光帝君,一路跑來吞雲宮。
哥哥就是要看她的反應。
現在,哥哥都看到了,定是來向她詢問明白的。
景頤的頭皮再度麻起來,只是這次,心裏被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感慢慢填滿。知道她再也沒法瞞着景阮,景頤反倒放下了。
景阮迎到景頤跟前,抱臂看着她,“景頤,說說吧。”
景頤嘆了口氣,回道:“哥哥,去你那裏說吧。”
兩個人便這樣來到景阮的山林,在那片杏花林中,找了一處大石頭坐下。
景頤坐在石頭上,景阮坐在地上,靠着石頭,任由落花拂面。他一招手,便招來一支玉壺、兩盞夜光杯,在月色下反照出螢石般的柔光。
景阮倒上兩杯葡萄酒,遞一杯給景頤,自己先飲下一口,“說吧,景頤,我們兄妹兩個,想想看,從未交心。”
“是我從魔域回來後,就幾乎沒和人交心,包括姬宇沛和楚娴。”景頤說。
她銜起景阮給的葡萄酒,飲下一口,唇齒間醇厚甘甜。紫紅色的酒釀在夜光杯中,杯子是白的,酒是紅的,酒中倒影的月亮又是白的。
景阮側過頭,扯了下景頤的裙子,疏狂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只要是你別委屈自己。”
景頤想起從前她執意要嫁給姬宇沛時,景阮一直反對。是,因為他覺得,她在委屈自己。
時至今日,她已完全理解景阮了。景頤喝着酒,将和扶光之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沒有一絲的隐瞞。
她自己都沒想到,在和扶光交心後,便能這樣坦然的把和他之間的事吐露給景阮。
景阮并沒有吃驚,全程都沒有,他只是百無聊賴地一翻身,舉起夜光杯,同景頤一碰杯,在清脆的琳琅聲中說:“随心而動,千萬別委屈,以後再有什麽事我也給你兜着,爹娘那邊我不會告訴他們的,你放心。”
景頤笑了:“好。”
夜色迷蒙,清晖一片。
風清月皎,星河天懸。
吞雲宮,在夜色中崔巍地伫立,雄渾壯闊,也透着空曠的蒼莽。
天影抱着劍,來到恢宏的寝殿前。
扶光依舊坐在這裏。
從景郡主走後,帝君就一直一個人坐在這寝殿前的臺階上,沉默不言。
偌大的宮闕,都因它主人的氣場變化,而仿佛發出沉重的呼吸。
“帝君。”天影出聲。
扶光眼也不擡地道:“去收拾九尾蛇族吧。”他淡淡道:“你知道怎麽做。”
“是,屬下知道。”
扶光冷聲道:“收拾完九尾蛇族,就給本尊盯着雪族。”
“是。”
天影抱着劍退下,冷酷的一張臉在月光下,隐入黑暗。帝君的想法,他從不多問,照做就是。帝君這是要給景郡主出氣了。
姬宇沛、窈蓮那些人圍攻景郡主,想要搶走雪族世子魂魄這事,就記在帝君的賬上,不會就這麽算了。
帝君要先從九尾蛇族開刀,把雪族這最後一個半死不活的盟友,徹底殺滅。
***
很快,天影就去見了一個人。
那人聽說天影來,是帶着手下們恭恭敬敬出來磕頭迎接的。因為天影代表的是扶光帝君。
這個人,是九尾蛇族地下起義軍的首領。
自從帝君收回籠罩在九尾蛇族王宮的大陣後,九尾蛇族王室便每日活得生不如死,一邊要時刻對抗從魔域外溢的魔氣,一邊要鎮壓不服氣的臣民,維護自己的統治,一邊還要給窈蓮搞出的那些破事兜着,為她忙前忙後。
九尾蛇族的民怨,十分嚴重。雖然扶光沒有撤去保護普通臣民的法陣,但王宮的法陣缺失,到底是一個大缺口,普通臣民的生活不可能不受影響。就說王室要對抗魔氣,就抓很多臣民去幫工。那些被抓的臣民,哪個不是受害者?
臣民們也都是明白的,扶光帝君已經仁至義盡。把他們九尾蛇族帶入這般處境的,分明是昏庸的王室,還有那個是非不分的混蛋公主!
那公主如今還嫁去雪族,享受她的愛情去了。憑什麽九尾蛇族的子民就要為公主的任性和王室的糟糕行為買單?
民怨沸騰之下,自然滋生反抗。
有人拉起一支起義軍,想要推翻王室。
天影一直按着扶光的授意,在默默監視這支起義軍。
而今日,天影來到義軍首領面前,看着這一幹恭敬跪在地上的人,不帶溫度地說:“去把王室換了吧,東方天闕給你們撐腰。”
***
不過三日,九尾蛇族爆發起義、王室被一鍋端的消息,就傳遍整個上界。
自然也傳進景頤的耳朵裏。
彼時,景頤正坐在白玉小船裏,漂在姻緣海上,檢查衆生的紅蓮和紅線。
過來尋她的寒酥,将這件事描述給她。
“說是有人在陣前指點起義軍,法力高強的很,手裏法寶也多。這樣一來正規軍根本招架不住,幾乎是一潰千裏。”
“九尾蛇族現在已經改朝換代,原先的王室全被驅逐出境,四處逃散。新國王親自到東方天闕拜訪扶光帝君,希望帝君能不計前嫌,重新給王宮搭上護持陣法。”
“扶光帝君同意了,不過往後陣法的維護,就由新王室自己負責,帝君不會再管。”
寒酥說到這裏停頓住,特意觀察下景頤的表情,見景頤神色還好,便說:“指點起義軍的人,奴婢去打聽了,是東方天闕的,千水樓的樓主,起義軍就是在他的幫助下,一路勢如破竹。千水樓和整個東方天闕瞧着都沒有隐瞞這事的意思,奴婢随便一打聽就問出來了。”
景頤應了聲,那答案就很明顯了,真正颠覆九尾蛇族王室的,是扶光。千水樓是東方天闕十二樓之一,樓主之所以親自駕臨、坐鎮起義軍,也定是扶光帝君授意的。
可笑當初九尾蛇族王室拿着窈蓮和扶光帝君的婚約,硬賴着扶光帝君吸血,還不看好窈蓮,由着她去自己和姬宇沛的婚禮上搶人……王室統治全族久了,是真的覺得自己高貴強大,不管怎樣都能收拾得了局面?
結果呢,而今帝君只是派個樓主下去,就直接讓九尾蛇族換了江山。
對這件事,寒酥是覺得解氣的,忍不住辛辣地嘲上兩句:“這些下界的妖族,以為得到上界承認了便自以為是,心比天高,非得跌下來才知道自己在上神們面前都是什麽東西。老老實實的不行麽?雪族王室也是這樣,妖就是妖,還總覺得能和天神比肩。當然,奴婢不是說看不上妖族的意思,關鍵是得道心端正,一心向好。”
景頤同意寒酥的話,應了聲。只是,她在想,帝君為什麽忽然對九尾蛇族發難。上回帝君親自去九尾蛇族,收走王宮的法陣,事情就該告一段落了。難道,是為她出氣嗎?
因為窈蓮和姬宇沛、雪族世子夫人一起來搶雪族世子的魂魄,帝君為給她出氣,就直接毀了窈蓮母家?
而九尾蛇王室這麽一倒,雪族就更是如履薄冰。
景頤左思右想,覺得除了為她出氣這個原因,真是再想不到其他的了。
這讓景頤心裏百感交集。
但無論怎樣,亦覺得,世事真是個諷刺的圈。從前窈蓮為追求真愛,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沒家的孤女,如今,她成了亡國公主,怕是比孤女還不如。
見景頤像是沉浸在思緒裏,寒酥沒敢打擾,過了會兒才試探着說:“主人,這是不是扶光帝君在為您出氣?”
寒酥也想到了。
景頤道:“我感覺是。”
寒酥也百感交集。
平心而論,在寒酥眼裏,扶光帝君那樣風光又正氣的人,真挑不出一點毛病。要不是因為姬宇沛給寒酥留下的心理陰影仍在,寒酥想,她也不至于總是擔心帝君會如姬宇沛般,又傷害到景頤。
而其實,寒酥的這種心态,也是在随着時間變化的。
那日見扶光忽然以真身降世,救下景頤時,寒酥擔心歸擔心,卻對扶光的認可提高太多。再加上這兩日,景阮找過她,和她說了些要支持景頤的話,寒酥就更加改觀了。
是以,寒酥斟酌着道:“主人和扶光帝君之間,也該是有紅線的吧。主人有看到,那條紅線嗎?”
景頤一怔。
這個問題景頤不是沒想過,甚至這些時日,總是在想。她和姬宇沛之間尚有紅線,那與扶光帝君這般的糾纏,也該是有紅線的啊。
可是景頤從沒見過那條紅線。
她甚至偷偷在姻緣海裏,召來了扶光的紅蓮,那紅蓮上也并沒連着紅線。
難道是因為,在天道的眼中,她與帝君之間,只是不足道之的意外嗎?
“我沒見過那條紅線,應該不曾出現過吧。”景頤回答寒酥。
寒酥蹙眉,也不知該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