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姻緣神(5)
第45章 姻緣神(5)
一夜放縱。
當晨光照進烏黑漆沉的寝殿, 景頤才悠悠醒來。
重重雕刻的屏風、窗棱,那些盤繞在梁柱檩椽上的饕餮、鳴蛇、盤螭,所有鋪天蓋地的繁瑣裝飾, 都在撞入景頤的眼中時,化作怔然。
這裏是哪裏?
幾乎在一瞬間,景頤猛地想起來昨晚的一切, 霎時她整個人狠狠一顫。全身傳來的仿佛被傾軋過的不适,一些羞于啓齒的感覺,她、她……景頤吓得什麽都不顧了,手胡亂一抓,抓到的竟是一件被撕破的肚兜……是她的!
天!
再一轉臉, 看見了扶光帝君。
他和自己一樣,躺在一片淩亂裏,開敞的薄羅長袍滑落堆疊在腰際, 胸口上還印着幾枚……景頤的手指已不覺探到自己的唇邊,那豔紅的唇印,她的口脂顏色……
景頤覺得自己大概是吓傻了, 明明宿醉後頭痛欲裂, 卻偏偏腦子亂成了漿糊。
昨晚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她還記得的, 好像是她先捧起扶光帝君的臉, 被他揮開後,又投懷送抱……
再後面就是扶光帝君的蛇尾巴, 那粗大的、纏得她只能求饒的蛇身子……
景頤恨不得挖開自己的腦袋,狠狠捶上一捶。她怎麽就沒忍住酗酒,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這男人不是別人,是東方天闕的蒼帝啊!是她爹都要畢恭畢敬對待的, 她一直以來敬畏的長輩!
景頤腦子亂的,快要裂開了,驚恐令她的臉色紅紅白白,那團團紅,還是因宿醉和雲雨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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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所有紛亂的思緒,形成一道行為指令:離開這裏。
景頤小心地撿起破碎的衣物,草草掩蓋身體,觑一眼仍閉着眼的扶光帝君,她想,趕緊逃吧,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醒過來的帝君。
然而,就在景頤剛要起身時,身後,低沉沙啞的聲音,喚得她又是一陣顫栗。
“去哪兒?”
景頤的手還抓着未束帶的內衫,這一顫,手上一抖,內衫滑落,露出一大片冰肌雪膚。
她不知道,呈現在扶光眼前的是何種光景,概因她此刻背對着他,故才不知。他看見的是淩亂的青絲垂在牛奶般的裸背上,幾道紫紅色的痕跡,随着她顫抖的身體,也跟着搖曳,暧昧極了。
凸起的是瘦削的肩胛骨,凹下的是無一點贅肉的腰窩。
扶光漆黑的眼,随着視線的掃過,漸漸籠上一片晦暗。頃刻後,看着景頤手忙腳亂又羞又急的樣子,眼中竟緩緩地浮起一絲好笑。
只是這些景頤都看不見,她在一陣不知所措後,幹脆就着跪坐的姿勢一回身,一邊籠住衣衫,直接朝扶光叩下頭去,“我有罪,昨晚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亵渎帝君!要打要罰,都聽您做主就是,只是、只是……”
扶光不語。
景頤咬着牙擡眼,想看他表情,卻在看到那塊塊堅實裸露胸肌上的口脂印時,更是慌亂,只好硬着頭皮繼續道:“只是昨晚我請您幫忙的事……”越說越懊惱,怎麽也沒想到覺醒原書撕了原劇情後,竟又會發生這種她想都不敢想的離譜劇情。
等了半晌也不見扶光回答,景頤幾乎要認栽,終于,扶光開口,這于景頤而言,簡直好似從高空落回地面。
“本尊也有責任。”語氣淡淡的,帶着男人性感的嘶啞。
景頤卻聽得心裏揪緊,這語調裏有不容被否決的、上位者的霸氣。
“本尊會負責。”
“不!”景頤脫口而出。
昨晚發生那麽多事,她心裏已經夠亂了,只想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回她的紅鸾殿去。
她根本沒法在這種狀态下,接受扶光的“負責”。這于景頤而言,抵觸甚至害怕。
“您不罰我,我便感念您的恩德,其他的,您別在意!”景頤又一叩首,說道,“如此,我便回紅鸾殿了,昨晚的事,還請您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這樣就好。”
“只求您記得,一定去天帝那裏,撤掉姬宇沛的星君之位!”
景頤說罷,趕忙起身。擡眼時,扶光帝君坐在雕梁畫棟下的模樣,沖擊進她的眼睛。
大刀金馬的坐姿,一腿盤起,一腿屈膝豎起,手搭在膝蓋上,滿頭黑發掃過幾乎光裸的上身。晨曦下,他肌肉的線條一眼就清晰可見。這充滿力量感的軀體,仿佛只是看一眼,就能夢回昨夜火一般燃燒的蓬勃。他眼眸深深,即便只是衣冠不整地望着她,都有種霸氣非凡的氣場。而這種氣場,更是化作一種無法壓抑的侵略性,讓景頤不能不想到那些她喘息着承受不住的片段……
哪敢再多看一眼?景頤近乎落荒而逃。一雙白嫩的玉足,就這麽咚咚踩過地板,一路跌撞。
扶光盯着景頤的背影,一雙眼,幽暗如巨蛇。
景頤走後半晌,扶光撿起散落的衣物披上。他擡起手,觸摸到額處。眉心,已經不痛了。
也許是拜景頤所賜,與她荒唐這麽一場,他因被攪擾閉關而發作的內傷,倒是有愈合跡象了。
扶光一拂袖口,昨夜的事,确實他也有責任。甚至,他想自己的責任該是更大。景頤只是醉酒失了矜持,他卻真的是在內傷湧動時,壓制不住混亂的內息流動,最終在景頤的催化下,一切失控。
只是既然她要當作一切沒發生……
罷了,就依她吧。
就在這時,寝殿的門被敲響。
扶光喊了“進”,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他的貼身侍衛天影,和幾個服侍在寝殿的仙侍仙婢。
昨晚發生了什麽,這些就近侍奉扶光的下人,自是都已知道了。在景頤和寒酥走出吞雲宮前,他們全都默不作聲地隐匿,直到此刻只剩下自己人,他們才訓練有素地跪在扶光面前,将頭垂得低低的。
扶光只掃了他們一眼,不大的聲音裏,是不容忤逆的氣勢:“誰若多嘴,別怪本尊翻臉無情。”
只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知道該怎麽做了。
衆人告退。
而這時,扶光從拾起的腰封下,撿到一顆冰青色的寶珠。
拿起寶珠,這珠子大小如男人的大拇指指甲蓋,晶瑩剔透,質感既天然又精致。
是産于雪族的寶物,雪魄珠,扶光眯了眯眼。
顯然,景頤把東西落在這裏了。崤山君夫人是雪族公主,景頤身上流着一半雪族的血,這顆雪魄珠,是她貼身佩戴的吧。
而現下,原本穿在珠子裏的紅線斷了。扶光不得不想,是否是昨晚最激烈的時候,被他給扯斷的。
雪魄珠上還殘留景頤的體溫,和她的體香,這讓原本該是冰涼的珠子,溫涼地滑在扶光的指腹間。
扶光手指輕晃了道決,用法力将紅線的兩頭接上,打算重新穿好珠子。
然而,接下來他卻發現,這條斷線竟無法用法術複原!
扶光定睛,看一眼紅線,原來如此,這不是普通的線,是景頤作為姻緣神,專程用來締結姻緣的紅線。
這種含着“命運”的線,若斷了,便是“命”,自然不能由法術複原。
扶光嘴角微微挑起一點莫名的弧度,這麽巧,紅線竟斷了。
他将雪魄珠連着紅線,一并塞進胸口。等再見這景郡主,再還給她吧!
***
當景頤終于在吞雲宮的前殿會合寒酥時,寒酥整個人都是傻的。
昨晚上,寒酥實際是想闖進扶光寝殿的,可是天影用一把半出鞘的利刃,穩穩攔在她面前。那冷酷犀利的眉眼,仿若告訴寒酥:不要找死。
寒酥只能聽着從殿內傳出的,景頤的幽咽聲。
不多會兒自己還被吞雲宮的兩個仙婢,給架到前殿去了。
寒酥急得一夜沒眠,眼下終于見到景頤,主人這嫁衣淩亂渾身痕跡的模樣,更是給寒酥沉重的一擊。
寒酥瞅着景頤,眼睛都紅了,“主人,您……這、怎麽這樣啊……這可怎麽辦?”
景頤也是混亂不已,只能揉揉額角說:“先回去吧。”
一路避着人,撐開雲朵遮掩自己,總算平安回到紅鸾殿。
景頤松一口氣,朝寒酥揮揮手,“去備水,我要沐浴。”
她現在只想先洗個澡,讓自己冷靜下來。
很快浴池就散發出熱騰騰的白汽,景頤除掉衣物下去,将渾身都蜷縮進水裏,只留一個腦袋在外面。
随着熱水浸開身體每一個毛孔,景頤終于完全平靜。
不管怎麽說,扶光帝君應是答應她了,那麽接下來,無論姬宇沛還是窈蓮都不會好過,她也不會放過他們。
昨晚的荒唐,便當作一場夢就是。他們是神,壽數無盡,總也逃不開一兩次的犯錯吧。景頤這樣安慰自己。
還有她一定要死死捂住這事,包括爹、娘、哥哥,不能讓他們知道。至于扶光帝君那邊,他……自己都那樣求他忘記了,他應也不會聲張的吧。想着景頤有點擔心,但再三天人交戰後,還是選擇相信堂堂東方蒼帝的人品。
擡起手,摸了摸空蕩蕩的頸部,她貼身佩戴的雪魄珠不見了,只能是落在扶光帝君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