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服
說服
事實證明哭聲還是有用的，實在不想看他再嚎下去，蘇星雲只得先把他們都帶下山，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這蛇妖自打下了山，就一直縮在胡地和胡天旁邊，吓得大氣兒不敢出，做作！明明都沒有把他怎麽樣，還要一副這樣的模樣，令人生氣。
山上的小妖都在暗中窺探，胡地那家夥把他們全都扯出來，讓他們很生氣。特別是大黑。
“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了，他為了一個新來的，就做出這樣的事，我宣布，我要跟胡地絕交！”大黑哼哧哼哧喘着粗氣，真是傷心極了。胡地比它聰明，它到現在還化不了形，大黑一直都很崇拜他的，希望有一天可以像他一樣，有個人的模樣可以自由在人類裏生活。
“他也不是故意的。”有其他小妖為他說話。
“什麽也別說了，這個讨厭的家夥，他被背叛了我們，我一定會抓到他，為大家報仇雪恨！”胡花高舉手臂，義憤填膺。
大狼無奈道：“你就別演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演，他們已經暴露了，命運都在山下的道士手裏，她叫來玄門的人怎麽辦。
胡花眼睛一瞪，道：“不要打擾我入戲，關鍵時候呢。”說完又去琢磨去了，她覺得剛剛的情緒還不夠，沒有那種被背叛的絕望，再來再來。
大狼真想仰天長嚎，這都是一群什麽豬隊友，帶不動，根本就帶不動。
山下，蘇星雲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到底要不要通知師父他們過來，或者打個電話告知一下，詢問師父他們的意見。她也很清楚，一旦被她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這裏就再也不會平靜。她為什麽來這裏守墓，就是因為這裏有着玄門的秘密，一旦得知這裏有妖，要麽把他們驅逐，要麽抓走，而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沒有人想被帶到另一個地方去，特別是被玄門的人帶走。
可是，關于這個墓裏的東西，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萬一被破壞，這個後果就要他們七星觀來承擔了。
萬一有一天，這些妖失控殺了人，村民們又該怎麽辦呢，她不知道還好，可她是知道的，那些村民才是一無所知的人。
“怎麽辦呀？”她躺在院子裏的椅子上，看着頭頂的天發愁道。
忽然一個人出現在她的上方。
“蘭清？”蘇星雲訝異，他怎麽會來這裏。
“還在發愁？”蘭清問。
蘇星雲尴尬笑笑，她發愁的是他們這些妖的處置問題。
“嗯。”她從躺椅上坐起來，只是看着蘭清，莫名的有些心虛。
想了想又說：“你們都是妖，玄門規定，有妖必須要收，不能放妖族混入人類之中。”
“你們人類可真霸道。”蘭清拍拍石凳上的浮灰，坐了下去。
“呵呵。”蘇星雲不知道說什麽，只得尴尬笑了兩聲。怎麽說呢，她有時候心裏也會這麽想。只是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她也沒有辦法。
蘭清不關心她有沒有回答，繼續說道：“好像有我們的存在會對你們造成多大的困擾一樣，不管我們有沒有做壞事，只要發現就會趕盡殺絕。”
“沒有。”蘇星雲小聲辯解。
“你沒有，不代表玄門的其他人沒有。”蘭清譏諷道：“胡天胡地的家人，我其他的同類，這樣的事我見過不止一次。”好像在記憶深處他曾見過更多這樣的事。
“我本就是山中普通的生靈，受大妖靈力的影響，一夜成精化為人形，被村裏的獸醫撿了去，他把我撫養長大，教我各種道理，我像人類一樣讀了很多年的書，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後來回到這裏又當了一名平平無奇的獸醫。
“你們說我會殺人吃人的妖，可是我做了什麽壞事呢，我的同伴們又做了什麽壞事嗎？我救人，幫助了很多的人。可是只要我是一個妖，做的這些就是別有用心，就是為了蠱惑人心只因我是一個妖，生而為妖，注定就是罪過。”
蘭清的話，狠狠紮在蘇星雲身上，她甚至不能反駁這些，因為這些确實是發生過的，是歷代玄門一直都在做的事。她甚至懷疑，現在妖這麽少是不是也跟他們有關系，因為已經被殺絕了。
“對不起。”她怯懦着說。
蘭清的眼眶微紅，剛剛的話也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同伴。
“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你也沒有傷害我們。”
蘇星雲更羞愧了，自己剛剛還在想要不要告知玄門這裏的事，他們誠心待她，自己卻這樣做。
見蘇星雲有些松動，蘭清又說：“我一直就約束他們，不能做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同類也不可以。我們黑龍山的妖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別人，他們每天想的就是玩樂、吃喝、修煉，從來沒有其他的念頭。你放心，如果他們越了線，不用你說，我自己就會解決了他們。”
“你，你很厲害嗎？”蘇星雲有些不相信，他看着挺弱的，被蛇妖輕易就打傷了。
“整座山的妖都聽我的號令。”蘭清自信地說道。
見蘇星雲不信，蘭清微微一笑。他提了一口氣，嘴裏念念有詞，蘇星雲并沒有聽見什麽，可是神奇的是就連書上的葉子都在動了。不一會兒，林中隐隐震動，樹間鳥雀橫飛，山間隐隐見有什麽東西往這裏趕來。
很快，蘇星雲知道是什麽東西。
他竟然召喚來了山裏所有的妖，眼前密密麻麻，除了他倆外，其他的全是獸形。
“蘭清，有什麽事要交待？”領頭的大狼氣喘籲籲地問。本來他們還在山上争執，聽到蘭清召喚，立馬疾速趕來。
“我旁邊的這位大家也都知道，是玄門的道長，今天有件事要當着她的面跟大家說。”這時的蘭清早已沒了往日的少言寡語。
“蘭清，你說就是了。”
“是啊。”
“玄門的人是個小姑娘啊。”
……
“大家先安靜下來，今日請大家當着道長的面保證，永遠不做傷害人類的事。”
“這個啊，我以為是什麽事呢，答應你。”
“對啊，我們什麽時候傷害過他們，生怕他們抓我呢。”
“我保證，躲着人類走。”
……
小妖們你一眼我一語的，叽叽喳喳地說了起來。其中唯一的異類就是胡花，它上蹿下跳的，想要走到最前面來，但是大家的塊頭太多，它怎麽也過不來。
而蘇星雲早已目瞪口呆，山裏竟有這麽多的妖？
蘭清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般，道：“你放心，他們只是開了靈智會說話，離化形還早着呢，再過百年他們其中也難以出來一個。”他們黑龍山就沒有勤于修煉的妖。
大家聽得蘭清這話有些不高興，但是轉而一想還真是這樣，它們之中的很多妖對于做人并沒有什麽興趣，在這山裏生活才是它們喜歡的。
蘇星雲壓下心裏的詫異，點點頭。
“好了，請大家回去吧，記住，不要驚動村民。”
“知道了。”
說完就四下散開，全然沒有來時的整齊。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讓你看看它們是什麽樣的，不要被你們玄門口中所描述的遮蔽了你的雙眼。”
“嗯。”蘇星雲心裏複雜極了，這些妖跟他們說得一點也不一樣。妖真的有這麽壞嗎？
這話也被她說了出來。
蘭清思考片刻道：“怎麽說呢。就像你們人類一樣，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弱勢的，都是不傷害別人的人，妖也是一樣。”
今夜的蘭清侃侃而談，完全颠覆了蘇星雲以往的認知。
“有的妖沒有什麽大智慧，整日就喜歡你們人類發明的東西，沉迷其中。有的則是喜歡在山裏不出去，害怕人類，但也沒有傷害人類的意思。有的就想做人，像胡花一樣，她的夢想是當一個演員。
“也有不好的，他不止傷害人類，也會傷害同類。你看，這樣的并不是針對人類，就是天生的壞。我能保證我們黑龍山沒有傷害別人的妖。包括胡地也不會。但……”
蘭清想到了什麽，遲疑着說：“新來的那個蛇妖我不清楚，還需要觀察，我不能像你保證。”
這話卻被躲在一旁偷聽的龍天生聽見了，他暗恨：是早有一天他非得吧這黑龍山變成自己的山頭，把這些讨厭的人和妖通通殺掉！
這麽一番話說下來，蘇星雲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說服了，她幹脆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就當什麽也不知道。被發現就發現，反正看那些玄門的老頭子也很不順眼，整日沽名釣譽，不做正事。
“我答應你，今天的事我不會去說，但是如若被別人發現，那就怪不得我，我只能保證，我們七星觀不會做這些事。”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就算最後洩密，師父也不會對她如何，她也相信師兄們。
“我相信你。”蘭清目光裏滿是贊許，像蘇星雲伸出自己的手。
蘇星雲遲疑伸出手，剛想是不是要握住，就見他的手擊上了自己的手掌。
這種感覺很神奇，她的手對着這只清瘦有力的手，雖是一只妖的，但他的掌心是幹燥的、溫暖的，跟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她看着對面的妖，他的嘴角噙着溫暖的笑意，他的目光是柔和的，眼神裏是有溫度的，他的臉是好看的，他的心髒是幹淨的。
是人是妖有那麽重要嗎？
“好姑娘。”他道。聲音輕柔，像是在耳邊呢喃。
她的心好像在悄悄跳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