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更乖［全息］

第8章

007

林森四歲時就産生了想要自己掙自己的零花錢的想法。

林青臨從保姆口中得知，是帶着林森出門的時候遇到星探了，問他想不想去和別的小孩兒一起玩。

實際上就是想找林森錄綜藝。

保姆帶着林森出去玩也不會事事都要向林家人彙報，她也沒想到小少爺才那麽小，居然把陌生人說的話記住了還當了真。

“小少爺還不明白這些呢，他可能以為那個人是想要帶他和別的小孩子一起玩。”保姆是這樣笑着和林青臨說的，“他們就說了一會兒話，我就帶他回家了，我還以為小少爺已經把這事兒忘了呢。”

林青臨卻覺得挺有意思：他的會相信胡蘿蔔玩偶是他弟弟這種話的兒子，現在居然想要自己掙錢了。

小林森當時還每天抱着胡蘿蔔玩偶入睡，還給它裹被子、穿衣服、分享食物。

他掙錢有什麽用呢——他連花錢都還不懂得怎麽花吧？

可林青臨很快發現，小林森是認真的。

小林森懵懂，但是也大概能說出那個星探想要小林森做的事。

林青臨問他能接受和家人分開嗎，小林森當時說“人總是會有離別的”，小孩子偶爾冒出來的話太神奇了，把林青臨笑得直不起身。

小林森還記下了那個星探的聯系方式。

于是林青臨和許秀和商量着，同意了林森去上綜藝。

小林森火了。

他參演了三季，也沒再在娛樂圈裏露面，卻一直被人記得。

唐堂說是林森的粉絲，林森倒是會信。

可是唐堂說，他是從小看他的綜藝長大的……這就有點兒一言難盡了。

“從小看什麽人的什麽東西長大”，這種句式一般用在一些老戲骨、老藝人身上。

可林森滿打滿算也才剛過18歲生日沒多久。

連那綜藝都是将近15年前的事情了，當年看他的綜藝的人現在大概已經老了——林森也一直以為他的綜藝粉全是些中老年人。

林森從某個程度上來說，和《喪屍世界》一樣，是一群人童年回憶級別的存在。

大家可能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太久了，《喪屍世界》重開也不會再玩這個游戲了，也不會再看什麽親子綜藝了，可是依然留意着他們的信息。

這個唐一才幾歲啊，應該沒比他大多少吧……怎麽也不至于到看他的綜藝長大的地步吧？

又看了這個綜藝，又在玩這個游戲嗎？

同齡人會看同齡人的古早綜藝嗎？

林森心裏一堆問號。

“你別不信啊，”唐堂彎了眼睛，“《小大人》我很小的時候就看了，後面每隔幾年也會重溫一下，不過因為最喜歡你，所以只是把有你的片段挑出來看了，現在已經是重溫過三四遍了吧。”

咦！這樣說也太超過了吧。

林森抿緊唇。

《小大人》，也就是林森當年去參加的那檔綜藝。

說起來，那綜藝做了蠻久的，是檔親子綜藝。

小林森出演的是最開頭那三季，他是裏面唯一一個不是和自己爸媽在一起的小孩兒，他和節目組請來的一個年輕演員共同生活。

小林森從四歲到六歲，其實也就只出演了那檔綜藝，但是出演費連同之後一些周邊代言費不少。

他認識了一些人，和其中一些人保持了很多年的好友關系。

然而，林森自己是從來沒有回去看過那檔子綜藝的，“大概就是那麽回事兒吧”，林森總是那樣想。

“你有一個胡蘿蔔弟弟，你給小松鼠剝開過松子，你拿被子試圖孵化過西瓜，你從小就很喜歡僵屍、喪屍、吸血鬼一類的影視劇，但是去游樂場看到花了這些妝容的真人會被吓哭……”唐堂舉着手，含着笑，一根一根掰着手指數着小林森在《小大人》裏邊的那些經典場景。

“……”好好好，停停停，別念了，林森确信那個綜藝多少算是他黑歷史的一部分了。

林森還懷疑唐一是真的是他粉絲，還是從網上囫囵看了些片段然後故意說這樣的話來騙他。

然而轉而又想：他騙他有什麽用呢？要是對方真的能做到這個程度的話，那這個人的演技和為此付出的用功也是不得不贊嘆一下的。

而且，唐堂看向林森的神情不似作僞。

彎起的眼睛确實有閃閃發光似的快樂，林森猝不及防被那眼神戳了一下。

昨日今日點點滴滴串聯起來，林森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很多答案。

所以，昨天唐一見到他會耳紅，是因為粉絲見到了偶像？

所以，他裹得那麽嚴實，唐一也能認出來是他……粉絲們真是很神通廣大的存在。

林森思維還自顧自地發散了一下：該不會唐一玩上《喪屍世界》也是因為他當年表現出來得很喜歡喪屍什麽的吧？

他當年确實很喜歡喪屍、僵屍、吸血鬼，只不過後來是從想當變成了想殺。

而且聽唐一的話，唐一也确實知道他喜歡這些來着。

唐一知道他會來參加這個決賽嗎？

該不會，連來到這裏，都是因為他才努力的吧？

就像剛才那個73號對1號表白的那樣，因為是1號的粉絲所以才努力來到這裏，還願意為1號幹活。

所以，唐一剛才殺首領喪屍其實真的是因為保護他嗎？

對小喪屍死掉的遺憾是因為小林森喜歡喪屍嗎？

林森心緒越發複雜，沒一會兒便發覺自己想得也已經太超過了，但是，有一點兒恐怕是鐵板釘釘的：

他，剛才，似乎是，開槍打了自己的粉絲……

林森握着槍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下，也幸好還有面罩遮擋住自己的神情。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林森故作冷靜地開口，林森想說，該打喪屍就打，該幹嘛幹嘛，不要因為他的存在而讓自己有任何改變，不要像88號那樣試圖保護他，也不要像1號那樣湊近說要幫助偶像。

又恐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管怎麽樣，林森最終說：“來到決賽了，認真做吧。”

唐堂眉濃目長，五官精細卻天然帶一種原始的野，所以一旦陷入戰鬥狀态才有那麽一雙富含侵略性的眼睛。

然而他現在只是微微帶着笑，專注地看向林森。

林森被看得感覺身上有一連串的小人國的煙花炸起，密密麻麻地癢、顫到心裏。

近距離被表達喜歡，确實是會讓人心裏有種暖融融的感覺。

他直覺，這場決賽裏，這個唐一大概會是比他那個什麽所謂相親對象更麻煩的存在。

“好的。”唐堂點着頭答應，看樣子像是那種挺乖的粉絲，“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

“不用。”林森無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領口，又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擺。

他依然表現得有些冷酷。

一般來說，林森和粉絲的距離都是很遠的。

當下的林森也不知道應當如何面對這個唐一。

他沒有追星，但是偶爾有聽到他那些明星朋友和粉絲相處的事情。

送禮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粉絲對偶像表達愛意的事情，而且偶像也可以給粉絲回禮。

唐一居然給他準備了禮物，那他應該要給粉絲什麽禮物嗎？

林森手中虛握，在這虛拟世界中什麽都沒有。

然而回到現實世界裏，他們也還在那座綠鳥島上，林森出門匆忙，也沒帶些什麽，也不知道能給對方什麽。

林森有一點苦惱了。

“我可以靠近你嗎？”唐堂往前走了一步，頓了一下，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

過來幹什麽？

林森一頭霧水，微微睜大眼睛，也看着唐堂那雙也同樣睜開看着他的眼睛。

林森克制住向後退的腳步。

唐堂又繼續往前走，把戰場道具交到林森手裏：“這是剛才開箱子得到的，給你。”

“不用，”林森還是拒絕，接着餘光裏看到唐堂交到他手裏的東西，心神一凜，又問，“打剛才那只首領喪屍得到的嗎？”

“是。”唐堂現在看起來實在是一個很好相與的人，不笑時眼睛也還帶着三分笑意，大方中又含着些腼腆，“沒關系，我現在只有這個可以給你。”

“不用，真的不用。”林森連頭發都感覺有些刺刺的感覺了，就像冬天脫下厚重的衣服時被撩起的靜電一樣——可是全息游戲裏根本不會有靜電。

唐堂現在想要轉交給林森的東西是剛才擊殺那只首領喪屍得到的【生命恢複劑】，這游戲中最基礎的療傷藥。

他倆都很快明白：裝備庫确實在更新，只是武器确實沒有更新。

按理說，療傷藥對唐堂更有用。

可是剛才林森打傷唐堂的傷口已經愈合到快看不見。

那一點兒掉落的血量也快恢複到滿了。

“你拿着吧，”唐堂似乎真的是想要給林森一些東西，“等一下說不定就能用上的呢。”

這話說得還挺不吉利。

但也沒什麽毛病。

再怎麽厲害的人也不可能一點血都不傷……只不過要真遇上什麽事，這點兒生命恢複劑的作用也約等于無。

林森不接。

唐堂又說：“你放心，我不會跟着你的。”

林森：“……”他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他就是這個意思。

唐堂笑着說：“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到最後的。”

林森一邊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一邊心想，姓唐的人難道真的是糖做的嗎？

怎麽說話能那麽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