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錦寧想着如果他們在她離開前來的話, 就和他們說一聲，如果這期間都沒見到的話，那就等她走的那天在微信上告別就好。
放下這件事後, 她對翹首以盼的食客們朗聲道：“大家可以點餐了, 今天的新品是香辣脆皮烤豬蹄, 198一只。”
“什麽什麽，烤豬蹄，還是香辣的！！”
“啊啊啊，烤豬蹄可是我的最愛啊。”
“198是一整只還是半只啊？”
“是一整只。”錦寧拿起一只半成品給前排的顧客看。
她心想，或許她需要一個廣告牌, 上新就自動展示, 最好還能聞到香味，系統肯定有。
錦寧雙手舉着豬蹄, 鹵煮後的豬蹄已經有皴裂的痕跡，透過裂紋露出來的蹄筋, 被鍍上薄薄一層鹵汁, 透着亮晶晶的琥珀色, 隐約可見周圍萦繞着的熱氣, 一陣強似一陣的撩動着食客的饞蟲。
有食客已經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問道：“鹵過以後還得烤嗎？”
“鹵制只是第一道工序, 剩下的三道工序要在烤爐裏完成。”
“我看其他家的烤豬蹄都是先鹵後烤再撒料，也就三道工序, 第四道還能幹啥啊？”
“我先來點一只, 不就知道小老板的四道工序都是什麽啦, 快快快, 上豬蹄，上豬蹄！”
食客頗有些急不可待的意思, 摩拳擦掌的催促着。
錦寧依言把豬蹄放入烤爐，封閉式的烤爐立馬把空氣裏的鹵香阻斷。
戛然而止的香把食客們迫不及待的心思兜頭澆滅，化作好奇又期待的灼灼視線，齊刷刷盯向烤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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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蹄剛被放入烤箱，木炭就争先恐後的化作一團團紅點，翕動間像是觊觎豬蹄的餓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炙烤的豬蹄，只等火候到位就一撲而上。
豬蹄在密封烤爐裏接受淬煉，紅棕色的外皮很快被逼出細細密密的油脂，鹵汁和油脂彙在一起，沿着外皮描繪出一道道油潤晶亮的光，勾得人食指大動。
水分被烤幹之後，細密的油脂開始擴張地盤，從一點點到一片片，最後化作綿延不斷的脆殼，占據整個豬蹄，滋滋啦啦的綿長油脂聲，隔着烤箱傳入衆人耳朵，口腔情不自禁的分泌口水。
炭火在這一刻驟然熄滅，撒料在頃刻間自四面八方噴濺而出，均勻的給豬蹄的每一個角落鋪滿，360度無死角。
紅彤彤的辣椒附着在油滋滋的外皮上，本就是一場視覺的盛宴，細碎的堅果淩亂的點綴其中，更添誘人的魅力。
正當大家以為這就結束之時，一道從天而降的明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燎過最外層的撒料，原本大勢已去的油脂聲，倏然被這股力量激得嗷嗷尖叫，滋滋啦啦穿透烤爐，直達食客的耳膜。
本就已經香掉腦袋的撒料，也在明火的洗禮下，升華成濃郁洶湧的奪命香氣，呼嘯着鑽入大家的鼻腔。
錦寧打開烤爐那一刻，所有被壓制在爐內的香，全都噴湧出來，讓躍躍欲試的食欲變成急不可耐的躁動，催命符似的喚醒香懵了的食客。
人群在這一刻沸騰了。
“啊啊啊啊，夭壽啦，香死人了！！！”
“救命啊，這也太香了吧！”
“老板，我要五只烤豬蹄。”
“我要十只。”
“我要二十只。”
“我要四十只。”
此起彼伏的點單聲，急劇上升的數量，都是大家對豬蹄深深的愛意。
率先拿到豬蹄的食客直接暴力開咬，雙手抓着豬蹄，連皮帶肉的撕下一大塊，酥脆裹着軟糯，一秒入魂。
咀嚼間，是彈韌脆爽的蹄筋與香辣撒料的融合與拉扯，每一下都能激發辣椒的獨特香味，引起它和辣鹵裏辣素的共鳴，越吃越辣，越辣越停不下嘴。
食客的嘴唇很快就被辣味染紅，額頭也有細密的汗珠泛出，随着一聲聲斯哈斯哈的宣洩，辣味已然上頭，但食欲卻像無底的深淵，不斷拉扯着食客的欲望，催促他不要停，繼續繼續。
還沒等到豬蹄的食客，被他酣暢淋漓的吃相惹得焦躁上火，又想把他扔出去，又怕他走了沒有轉移視線的東西，只能看着烤爐裏的豬蹄幹着急。
有人在旁邊吃給你看，也算一種慰藉不是。
*
龔靈姐弟倆來的時候，剛好12點半，正是錦寧最忙的時候。
她并沒有打電話給錦寧，以免打草驚蛇。
他們直接沖到小區那邊問詢左右鄰居，打聽到她一直住在停車場後，又馬不停蹄去咨詢停車場的看門大爺，這才問到了盛興小吃街的地址。
龔致遠開車帶她到了目的地，倆人瞧着人行道上如長龍般的排隊人群，好奇又詫異。
“天啊，怎麽這麽多人啊？”龔靈驚嘆道。
“估計又是哪家超市開業送東西吧。”龔致遠應得随意。
“話說回來，就沖這個人流量，錦寧把擺攤地址選在這裏，倒是比大姐有眼光。”
“害，再有眼光又如何，大姐留給她的餐車只能做廉價貨，都是這種小吃街随處可見的東西，根本沒有競争力，大姐生前還要怎麽勤勞啊，一年頂多掙個三五萬，寧寧這麽年輕，不一定吃得下這份苦。”
“所以我才好奇她哪兒來的錢買公墓啊，30多萬啊，得賣多少根3元烤腸啊。”
龔致遠贊同道:“這麽一細想，确實蹊跷。”
“今天我非要探個究竟。”
車子停好後，倆人進入小吃街才發覺，人行道上那排壯觀的隊伍竟然是從小吃街延伸出去的。
“原來不是超市送東西啊，都是來吃東西的，這是賣什麽啊，這麽火爆？”
龔致遠瞅了瞅人群，“瞧，還有拖着行李箱來的，為了吃東西，還真是跋山涉水啊。”
“這麽多人捧場，這攤主不得賺瘋了啊。”
“哎，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同樣是小吃攤，就數這支隊伍最壯觀，也不知道賣啥的。”
“管他賣啥，咱又不吃，做正事要緊。”
倆人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粉色的餐車在哪兒，無奈之下只能向其他攤主打聽。
龔靈向攤主說完錦寧的樣子和餐車後，攤主笑道：“喏，隊伍最長這個攤位就是小老板的，咱們這數她生意最好，我們全都跟着沾光了呢。”
“啊？！！！您的意思是，這麽多人都是沖着粉色餐車來的？”
龔靈驚了，龔致遠也駭然了。
“你們難道不是慕名而來的嗎，這事早就傳遍網絡啦，昨天電視臺的人還來采訪呢，據說是上過央視的，小老板這回兒是真的火了，生意只會越來越好呢。”
龔靈雙腿一軟，差點跌坐下去。
龔致遠眼疾手快的把人撈起來，跟攤主道謝後，找了個公共座椅把龔靈安頓好。
“阿遠啊，你聽到沒有，這麽多人都是沖錦寧來的，你信嗎？”
龔致遠先是點點頭，想到那輛老舊的餐車又搖搖頭，“會不會是別人啊，寧寧要真這麽本事，大姐在的時候生意就該火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呢。”
龔靈吶吶道：“對，對，不可能這麽好，大姐那餐車買的時候就是二手的，陪伴了她七八年，都快淘汰了，別的不說，就沖那舊巴巴的外形，怎麽可能生意好。”
“姐，來都來了，咱還是親自去看看吧，是不是的總要親眼所見吧。”
“沒錯，走，去瞧瞧。”
龔靈穩了穩心中複雜的情緒，踉跄着站起身，順着隊伍往街尾的方向疾步走着。
很快，倆人看到了粉色餐車的輪廓，也看到了展臺前忙碌的熟悉身影。
看清那人正是錦寧後，姐弟倆同時驚呆在原地。
“姐，我沒看錯吧，那些挂着的價簽和品種，跟大姐賣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這裏可是小吃街，她竟然賣那麽貴，吃的人還這麽多！！！”
龔致遠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了沖擊。
龔靈看向又大又寬敞的車廂，锃光瓦亮的烤具和展臺，每一個器具都透着昂貴。
再看那些誘人的食材，滋滋作響的各種肉類，瑩白的年糕，蓬松的豆腐，火辣辣的烤豬腳，以及售價高達288，一只只有兩個巴掌大的烤雞。
無一不驚嘆，無一不震撼。
耳邊除了食客們絡繹不絕的點單聲，還有連綿不斷的支付寶到賬的聲音，數額成百上千不等。
單是他們呆愣這一會兒，錦寧就進賬小一萬。
“二姐，你聽到沒有，寧寧五分鐘不到就賺了一萬多，這還只是點過餐的食客，後面還有那麽多人，這、這簡直賺麻了啊！！！”
龔致遠此刻簡直就是羨慕嫉妒恨啊。
他甚至怨毒的想，都怪二姐狗眼看人低，把關系鬧僵，如今錦寧飛黃騰達了，絕對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搞不好把賬清完之後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就是想舔着臉求帶飛，也沒立場啊。
龔致遠兀自權衡時，龔靈也不好過。
眼看着兒子就要考大學了，就他那點狗屎一樣的成績，也考不上什麽好學校，就算畢業估計也找不到什麽像樣的工作。
她和老公正尋思着讓他報個技術類的讀一讀，有門手藝傍身，總好過一事無成。
當看到錦寧的生意如此火爆時，她震驚愕然過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兒子來投靠，跟着學點廚藝自己也搞一個小吃攤。
可一想到當初借錢和要賬的場景，又有點不安，可轉念一想，錦寧如今只有她和弟弟兩個親人，她要是斷絕關系，就真成孤家寡人了，以後結婚，沒有娘家人撐腰，婆家肯定是會欺負的。
再說了，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她肯定不會這麽絕情的。
這麽一權衡，她一下子釋然了，大不了她先低頭道歉，長輩把姿态放低，她總不會得寸進尺吧。
她沉沉呼出一口氣，拉上龔致遠就走，“咱去買點東西再來。”
“買東西，買什麽啊？”龔致遠一臉懵逼，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
時間很快到了2點55，中午營業結束，錦寧終于能喝上一口糯米釀了。
今早的食客全都被豬蹄征服，不說一萬只，七八千是有的，誰能想到這麽多單品，烤豬蹄竟然一枝獨秀。
錦寧覺得，辣椒得占百分之九十的功勞，一旦上嘴根本停不下來。
她正準備拉卷簾門休息，許久不見的二姨和小舅出現在攤位前，看向她的眼神帶着明顯的讨好之色。
從來去她家都是空手的人，竟然罕見的拎了東西，看起來價錢可不便宜呢。
真稀奇嘿！
錦寧兀自感慨着，面上也沒帶什麽情緒，笑着跟他們打招呼，裝作很驚喜的樣子。
“二姨，小舅，你們怎麽來了？”
“寧寧啊，你忙完了沒，咱們一起去吃個飯吧，正好我們也沒吃呢。”龔靈避重就輕道。
“對對對，咱先去吃飯，邊吃邊聊。”龔致遠附和着，一臉的谄媚。
錦寧不覺好笑，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把想法全都寫在臉上了呀，估計是看到網絡上和她有關的報道，故意來打探。
不對，應該已經打探過了，要不然不會這麽伏低做小的。
“正好，我也有話要說，我們走吧，我請客。”
錦寧大手一揮，摘下圍裙和口罩，利落的關好門下車。
姐弟倆忙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她，“這是我和你小舅的一點心意，你收下慢慢吃。”
錦寧笑着婉拒，“別別別，我不要，這些東西挺貴的，二姨和小舅這是發財了嗎，忽然對我這麽好，我好不習慣。”
“······”倆人俱是一噎，老臉漲的通紅。
“走吧，我帶你們去隔壁商場裏吃，我今天生意不錯，二姨和小舅陪我吃頓好的吧。”
錦寧邁步走在前面，客套又豪橫的樣子，刺得倆人渾身不自在。
很快，三人到了一家裝修典雅的私房菜館，因為不是飯點，人并不多。
錦寧要了個最低消費三千的包間，服務員笑盈盈的把人帶進去，又是送茶點又是送果盤的，連擦手都是親力親為。
姐弟倆哪裏來過這麽高級的地方，被服務員伺候的時候，各種不自在卻又不得不佯裝鎮定，免得在錦寧面前鬧笑話，讓她看輕。
錦寧其實也是第一次接受這種服務，如果不是為了出口惡氣，她哪需要這樣的排場，外面的東西再好吃，能比系統提供的好？不過是形式大于內容罷了。
既然他們低聲下氣的找來，肯定知道她現在賺錢了，急着搞好關系，想讓她拉一把。
沒猜錯的話，還會拿親人關系，血緣來道德綁架，錦寧已經做好準備了。
等服務員離開，錦寧直奔主題：“二姨，小舅，我在這裏擺攤的事誰都沒說過，您們是怎麽找來的呀？”
魏岚當初走的時候說過會替她保密，應該不是她說的。
龔致遠看了眼姐姐，龔靈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輕道：“其實我們早就該來看你了，當初我們找你要錢實在有些不近人情，回去後我倆被你二姨父罵的狗血淋頭的，本來早該來跟你道歉，卻因為有事耽擱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卻忽然想起當初分別時都沒問你今後去哪兒，要幹什麽，等要找你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于是就回去問了你們家之前的鄰居，輾轉好幾處才知道你在這裏。”
錦寧不動聲色的回怼道：“你們不是有我電話嗎，一個電話就搞定的事，實在不用親自來，像這樣忽然出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偷摸來打探我在做什麽呢？”
龔靈脖子一梗，眼中閃過一絲局促。
龔致遠忙表态道：“寧寧啊，之前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們已經做出深刻的反省了，以後我們會好好替姐姐照顧你的。”
沒等錦寧回答，服務員來上菜了，錦寧招呼道：“先吃飯，吃完再說。”
錦寧其實沒什麽胃口，看對面倆人也是味同嚼蠟，但現在這種氣氛她是喜歡的。
想當初，母親去借錢時，他倆可是給足了小鞋穿，表面裝得貼心大方，說出的話卻尤為刺耳，字裏行間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母親只能伏低做小的聽他們講大道理。
如果媽媽還在，她一定會拉上她，看看他們現在的嘴臉，讓她也出一口惡氣。
想到這裏，錦寧開口道：“上次我賣房子，二姨那麽快就收到消息，今早我剛去過陵園，您立馬就不請自來，這也太巧了吧，是不是您認識的阿姨又不小心碰到我，知道我有錢了，所以才着急忙慌趕來，這是又怕我賴賬嗎？”
龔靈手裏的筷子應聲砸在碗沿上，心底随之一個咯噔。
錦寧沒給她開口辯駁的機會，又說：“當初媽媽跟您們借錢的事，只要是認識你們的人，全都一清二楚，什麽時候借的，借了多少，什麽時候還，比當事人還清楚。”
“沒有，沒有的事，我怎麽可能跟人說這個。”龔靈的聲音有些抖，心虛的厲害。
“二姨。”錦寧溫溫柔柔的笑着喊她。
龔靈被迫跟她對視，又聽她說：“您這是從始至終都不信任我們一家啊，從借錢的那一刻起，就做好拉攏人證的準備，就怕我們仗着親戚這層關系不還啊。”
“我不是，我沒有，我從沒這麽想過。”
龔靈極力否認，龔致遠的頭都快埋到飯裏了。
“您确實沒有想過，因為您直接就做了，看得出，您是個幹脆利落的性子，恰好，我做事也不喜歡拖泥帶水，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翻舊賬也沒意思。”
聞言，龔致遠忙擡頭沖着錦寧谄媚一笑：“對對對，寧寧說的對，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要向前看。”
錦寧拿出手機說道：“原本我打算周六去拜訪您們，正正式式的把錢還給你們，沒想到您們今天忽然來關心我，那就趁這個機會把債務都弄清楚吧。”
龔靈心下一松，還好，她沒有怪他們。
“不急不急，你慢慢還，說好一年，怎麽能提前呢，你之前已經還了6萬，足夠了。”
錦寧無所謂的笑了笑，知道她賺的多，當然不急了，如果她沒有系統，還在苦哈哈賣3元烤腸，到了期限還不上，只怕連對簿公堂都等不及，還談什麽親戚不親戚。
人只有在最低谷，才能看清周圍是人是鬼。
不得不說，錢真是個好東西。
“那怎麽行，媽媽常常叮囑我，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既然我有錢，能提前還必定要提前還，要不然也不會把房子賣了，那可是媽媽留給我最後的依仗，但是沒關系，我現在一天的收入就能買一套房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瞧，連老天爺都知道可憐我，不忍心讓我一直受苦呢。”
錦寧分明一句重話沒說，但姐弟倆就覺得句句都像巴掌，扇得他們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我今天沒帶現金，給您們轉賬吧。”
“啊這--”倆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假裝為難的拿出電話發賬號給她。
錦寧垂眸點開倆人之前給的銀行賬號，分別轉了14萬3千塊給他們。
收到信息提示那一刻，倆人都驚呆了。
“多了，轉多了，轉本金就好，利息說好不要的。”
“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這點利息不算什麽，我幾分鐘也就賺到了。”
“······”
“二姨，錢我還了，借條您得給我吧。”錦寧笑看着她，攤開手示意。
她知道龔靈帶着的。
龔靈下意識捂着包包，她聽得出錦寧話語裏的疏離，她在刻意拉開距離，準備跟他們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一旦把借條歸還，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我也沒帶在身上啊，這樣吧，周六，周六你來二姨家，我拿給你。”
“二姨，您今天急吼吼的來，故意不打電話，不就是怕打草驚蛇嗎？我都猜到您的朋友跟您說我花36萬買墓地的消息，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做人真實點不好嗎？”
“我--你--”龔靈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結結巴巴說不出半句話。
錦寧嘆了一口氣，手掌又往前伸了點距離，“給我吧，真沒必要拖了，咱們三家的瓜葛随着賬目的結清，統統都各歸各位了，以後也沒必要再聯系了，免得又想起以前的不愉快，爸媽過世以後，我就是孤兒了，誰也指望不上，誰也別來指望我。”
見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龔致遠徹底沒了盼頭，沒好氣的去扯龔靈的包，“拿來吧，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別再自讨沒趣了。”
“寧寧啊，你不能這樣，我們可是一家人啊，你這麽做，你母親泉下有知會死不瞑目的。”
“閉嘴！你不配提我媽，你們倆如果真心疼她，又怎會把借錢的事鬧得街知巷聞，無形中給她增加壓力，你們肯借錢，的确是雪中送炭，但你們送的炭是燃燒着的，抱在身上會燙死人的，我們家是困難，但你們要是不願意，當初可以不借的，你們肯借不就因為借給我們比存銀行劃算嗎？”
被戳穿心思，姐弟倆心下一緊，眼神躲閃。
“難道欠債的人，就活該被你們踐踏嗎？我不欠你們任何人，我媽也不欠，該還的我們都還清了，今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給我欠條，別逼我動手搶。”
錦寧猛然起身，眸中帶着濃郁的怒火，放在桌上的拳頭攥得死死的。
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二姨能厚顏到這種地步，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龔致遠看着錦寧急了，一把逮過挎包，把欠條雙手遞了過去，“給，拿着，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劃算，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錦寧冷笑一聲，“抱歉，這裏沒有一家人，有仇我當場就報了，不會像我媽那樣忍辱負重，謝謝你們教會我識人認人，希望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碰上。”
說完，她直接開門離去，一分鐘也不想待。
龔致遠看着她決絕的背影，埋怨道：“都怪你，這下好了，徹底掰了，以後她飛黃騰達也跟我們無關了。”
龔靈眼神灰敗，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神情恹恹，如同喪家犬。
錦寧剛走出餐廳，就直奔衛生間，将那張桎梏了他們一家整整五年的欠條一把火燒完，摁下沖水鍵，連帶過去的屈辱、憤慨、奚落和自卑統統沖走。
從這一刻起，她徹底擺脫了過去，迎接她的将會是嶄新的、明媚且自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