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還是你這張床舒服!
還是你這張床舒服!
兩人都喝了酒,所以直接叫了車,路也近,過去四季東城很快。
一路上,秦飛廉都沒松手。
想給她一些支撐,一些支持。
一些,力量。
秦飛廉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他的陪伴。
可這種時候,他能給的最大溫柔,就是陪着她。堅定不移地在她身邊。
竹茹一直閉着眼,腦袋發暈還脹乎乎。
她覺得恍惚,覺得不真實,下一秒又覺得活了這麽多年,從未如今晚這般真實過。
她一口氣說了那麽多。
說的時候話很密,覺得說了很多想說的,又覺得說得好像很亂,總之,就是一場極耗心力的瘋狂輸出。
整個過程秦飛廉幾乎沒怎麽說話。
可能怕說錯?
又可能太震驚?
也可能是對此無話可說?
是啊,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對現實無話可說,所以選了避走它鄉,最大程度地保持沉默,在工作裏尋找人世間的喧嚣與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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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個自己空了,醒了一場後,就該用嶄新的一切,把自己填充,填豐。
填踏實。
到了小區,車子直接到樓下。
從進電梯到上樓,秦飛廉的手都沒松開過。
竹茹也沒主動掙脫。
直到她要開門,實在沒忍住,擡頭委婉提醒他:“我開門。”
“好的。”還是沒松手,等她開門。
“……”
竹茹只好管自己開門。
一想到裏面的場景,可能會讓秦飛廉吓一跳,手上的鑰匙下意識轉得很慢。
門,還是開了。
秦飛廉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以至于目送她進屋,松開她手自己進去的剎那,才發現屋子裏的異樣!
一雙眼瞬間瞪如銅鈴,他有些跟不上:“這屋子……怎麽了?”
收拾得整整齊齊,像是要退租?
竹茹把鑰匙放一邊,顧自往卧室走,像是沒聽見他的問。
秦飛廉見狀,趕緊跟上。
人到了主卧門口,雙腳下意識止步,身子稍稍往房間內探了探,以便能每一秒都看見她。
一雙眼黏在她身上,看她背對着他一陣搗鼓,不知道在翻什麽東西。
竹茹很是小心翼翼地取出收納箱,瞥了眼門口巴巴朝她望的男人:“你進來。”
“好的!”求之不得!
收納箱被打開,裏面是一個鼓鼓的銀色泡沫袋,挺大的,還厚,秦飛廉眨眨眼,不知裏面裝的什麽好東西!
忙碌的雙手倏然停了下來,竹茹猶豫了一秒,轉頭對他道:“要不還是連同收納箱一起給你吧?”
“好的!”秦飛廉好奇心被撩撥至頂,瞄了她一眼,“那我可以打開看看麽?”
“可以。”本來就是給他的。
秦飛廉心髒砰砰,屏息,小心折開銀色泡沫袋的口,一只手迫不及待先探了進去,是書?
見他把袋子撐大往裏面看,竹茹開口解釋:“原本想高考結束後送給你做畢業禮物……後來,我就帶着雲江大學通知書,還有這一套漫畫,離開了那個家,來到了雲江。”
是一套全新未拆封的《灌籃高手》,還是黃金版!
秦飛廉又驚又喜,意外得不行,聽着她的話,心情又瞬間往下落。
短短幾句話,概括了那年他與她之間的突然轉折,以及很快南北相隔的唏噓結局。
“誰能想到,還可以把它當面送給你~”竹茹輕輕一笑,眼裏淚花點點。
人跟人之間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最初該有的其中一幕。
“謝謝,我很喜歡!我會珍藏!”
這一套秦飛廉也有收,但是她送的,意義非凡!
即便過了八年,才親自遞到他手裏。他也一樣感動。
不,應該是更感動。
終究到了他身邊,不是麽?
和她一樣,沒有錯過。
“好,”藏了八年的心意,終于示人,竹茹卻忽然不知說什麽了,這會收了收暗湧的情緒,弱弱飄了他一眼,“那你拿回去吧。”
言外之意,他可以帶着整個收納箱回家了。
秦飛廉不傻,聽懂了,卻故作不懂:“今晚我可以留下來麽?我想陪着你。”
他剛才“眼疾”,到主卧這段距離,确認了客卧的床鋪都沒動,還是那天他借宿離開後的樣子。奧特之父的枕頭也仍立着。
還有這間主卧,也和之前一樣。
只是客廳,很多東西都被收了起來。
比印象中空了不少。
所以,今晚還是可以借宿的。
竹茹聽後沒有立馬答他。
事到如今,該送秦飛廉的東西,送了,該對他說的話,說了,也就沒必要對他隐瞞離開的事。
“秦飛廉,我看,你還是回家住吧。我這裏,很快就不住了。”說的時候,不敢看他。
秦飛廉猜對了,忙問:“你買房了?”
竹茹搖頭:“沒,我打算換個地住。”
秦飛廉說姜常山不會再找她,似乎沒了換地方住的必要。可她心底清楚,那個女人一天留在雲江城,她的日子就無法真正一天安穩。
她一定會找上門來,或早或晚的區別。
人現在都住進秦飛廉的某處房子裏了。
來找她這個女兒,還會晚嗎?
所以,她還是得走,得離開這座城市。
她無法說服自己重新接受這樣一個女人當“母親”,那就只能避開有她在的地方。
因為不想再與她産生任何瓜葛。
哪怕被不知情的外人唾罵白眼狼唾罵不孝,都無所謂了。
“那你這是找好了新住處?”她在哪,對秦飛廉很重要。
所以,如果換地住,他希望第一時間知道。
“還沒……”
是撒謊,也只能撒謊。
如果這個時候告訴秦飛廉她接下去要去的城市,說不定很快那個女人也會知道,也會追來。
竹茹想告別從前的一切。
秦飛廉是站在她現在的時間裏,可他也屬于過去。更何況,她還在尋找自己的路上。
沒多餘精力分給身邊一個寸步不離的男人。
唔,秦飛廉,比她想象的要黏人。
年少時,她也憧憬可以時時刻刻與他在一起,最好永遠不分離。
可現在,已不同年少。她的人生裏,不是只有與一個男人談情說愛這一件事,即便那個男人,是秦飛廉。
她不是厲害的人,時間就一份,拿來找自己,可能就勻不出給一份感情,所以,說到底,她不想分心。
不是秦飛廉不夠好,是她自己不夠好,還沒夠到讓自己滿意的那個“好”。
如今的她,都無法真正全身心地擁抱自己,怎麽讓她去擁抱別人。
秦飛廉臉上的笑弱了下去,一顆患得患失的心,讓他無法不多想。
于是,他試探問:“那要不要先住我那過渡下?”
竹茹搖頭:“不用。”
秦飛廉抿了抿嘴,有些不好的預感。
“竹茹,你看着我——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打算離開我,去一個很遠的城市,一個人躲起來,然後又是一個八年,甚至再也不跟我相見?”穩不住漸起的顫音,秦飛廉情緒再也壓不住。
她閃躲的眼神,在無聲向他洩露一些東西。令他不得不這樣想。
怪不得剛才在酒店,她突然判若兩人,一改從前三緘其口的态度,願意同他說那麽多!
“我累了,想洗洗睡了。”竹茹沒有更多力氣去面對他,“你今晚想睡這裏就睡,不想睡就回家,都随你。”
這八年,她也從沒奢望過,這世界上會有那麽一個人,百分百懂她的處境與選擇。
她承認,秦飛廉是個很好的傾聽對象。
可同時,他也是一個凡人。
是人都會有個人欲望,想愛,想被愛,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她,給不了他要的。
有些事,聊到天亮都聊不出共識的。
所以,不如索性閉嘴,把時間用來休息。
秦飛廉沒有伸手攔她,而是非常善解人意道:“那你先去洗澡吧。”
看她轉身去拿換洗衣服,又對着她的背影強調一句:“太晚了,我今天還是睡你這邊。”
“……”竹茹身子微微一頓,無聲籲出一口氣,而後彎腰,繼續拿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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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酒味,人又熱,洗完澡又洗了個頭,出來時,發現客廳沒人,而客卧的房門,緊閉着。
竹茹下意識轉去外間浴室,發現被用過,所以秦飛廉這是洗完澡睡下了?
好吧。也好。
他估計也累了。
是個人都該睡了。
正好,她也不用再強打精神面對他。
兩人都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論。
日子往前走,誰也攔不住。
宏觀的人生議題,不是一晚兩晚的促膝長談就能厘清的。
竹茹關了客廳的燈,轉身回了主卧。
躺到床上的剎那,用力呼出一口氣。
這一天,總算要結束了。
熄燈,醞釀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外面一陣雷電交加聲驚醒,被窩裏的人下意識伸手,開了床頭的燈。
秋天的雷,還是夜裏,一個接一個!
竹茹有些錯愕,聽到雨聲瘋狂打落窗戶上的動靜後,她掀起被子,悶住了腦袋。
一個間隙的恍惚,有人忽然擠進了被窩,竹茹身子一僵,拉開臉上的被子,對上了秦飛廉的臉:“……”
“打雷了。”他看着她,目光炯炯,腼腆一笑。
“嗯?”竹茹下意識往旁退了退,雖然一身絲質睡衣,可他身子碰到她的一瞬間,她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滾燙,“你發燒了嗎?”
“沒!”他搖搖頭,下巴蹭了蹭被窩,又笑笑,“我只是有點怕。”
“怕什麽?”竹茹就差從被窩裏坐起,卻被他忽然抱住。
“怕打雷。”他答,又抱緊了些。
竹茹一動不動:“……”
秦飛廉彎着身,側向她,兩張臉很近!
最關鍵的是,被窩下,他下意識貼緊了她……讓她一秒淩亂不已,又不敢随便亂動!
搜刮腦子正琢磨怎麽“處理”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面,身邊的男人身子往下一縮,腦袋又往她湊了湊,而後靠在她肩膀上,弱弱一句感嘆:“還是你這張床舒服!我兩個腳基本可以都在被窩裏了!”
他的身高,加上這個姿勢,兩個腳還在被窩裏嗎?
竹茹哭笑不得。
他這算什麽?
半夜怕打雷,然後蹿到她被窩裏,跟她撒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