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不敢
她不敢
“竹丫頭,晚上一起吃飯!”高遠興匆匆進來通知。
“噢。”竹茹手一抖,筆掉了。
連着幾日睡眠欠佳,白天總是注意力難集中,她離魂不守舍差得不遠了。
高遠見愛将耷拉着腦袋,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怎麽了?看起來這麽沒精打采的?”
“沒事。”竹茹沖他勉強笑笑,想到晚上可能得喝酒,還是提前問一嘴,“晚上和哪家老板?”
“秦總。”高遠忐忑等了幾天,這尊大財神終于有了動靜。
“……”竹茹啞口。
他終于有了動靜。
這是已經回雲江了。
還以為那晚那通電話後,他就打心底把她拉黑了,單子自然也黃了。
只是她不敢對高遠說實情,怕對他造成打擊,所以一直“守口如瓶”,半字未提。
“怎麽?你瞧着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啊?”高遠其實死憋好幾天了。
自秦飛廉參觀過他的工廠後,就杳無音訊了。
他心裏着急,嘴角都冒痘了,好幾次讓竹茹去聯系看看,探探合同何時能簽的口風,每次見她都是有些猶猶豫豫,除了“噢”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剛才接到秦飛廉秘書電話,高遠還以為是這丫頭一直私下跟進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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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會看她臉色,并不是喜悅……更像是憂愁?
“沒有。”竹茹否認,看高遠半信半疑打量她,只好硬着頭皮補一句,“昨晚沒睡好。”
“原來如此。”高遠咬不準她這話的真實性,他的直覺向來很準,“再堅持幾天,等合同落地,我放你假,好好放松放松!”
“好。”竹茹抿嘴一笑,“謝謝老大!”
高遠轉身,欲拔腿離去,又停下,重新面對她:“竹丫頭,我叮囑一句。你跟秦總之間,我是說,個人方面,得拿捏妥當。”
“嗯?”竹茹挑眉瞧他,有些不太懂。
高遠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千萬別跟秦總吵架。想想秦氏單子下來你自己到手的提成,個人如果有情緒,都先忍着。咱可千萬別動手啊!”
竹茹:“……”
“當然,如果秦總對你不利,你第一時間聯系我。”也不知這傻丫頭聽不聽得懂他的委婉用詞,但盡量叮囑她,還是有必要的。
“沒有的事。”竹茹情緒不高,“我和秦總,只有工作關系。”
高遠不想逼他的愛将:“行,那就容易。晚上好好表現!”
“……噢。”
表現什麽?
心裏沖離去的背影悶聲追了句。
一頓飯,還能讓她怎麽表現?
別的甲方,那就是多敬酒,多客套,多說漂亮話讓他們心裏舒坦。
就一個原則:把他們往天上捧!
男人面子到位了,嘴就松了,一切就好談了。
但秦飛廉呢?
顯然未必。
她若真的要“好好表現”,或許第一件事,就是在他面前滴酒不沾。
第二件事,就是閉緊嘴巴,不要說話。
最好全程啞巴,除非他讓她說。
看,都是反着來的。
多難搞的甲方。
那晚,她正式表态,她不需要他。
他的回應,則是很長時間的一段沉默。
最後她實在忍不了電話兩端的窒息,打破了僵局,提醒他——沒其他事的話,她先挂了。
他壓着嗓,終于出聲,給了她一句,“好,我不打擾你了”。
之後将近一禮拜,她的世界,恢複了從前的安靜。
準确地說,是比從前更孤寂。
因為秦飛廉這樣猝不及防地闖進她的生活,折騰出不小的動靜,鬧哄哄地,又在被她狠心拒絕後,一切互動戛然而止。
他“短暫回來過”的痕跡,襯得她恢複一人吃穿住行後,落寞了不少。
所以,本能以為,他的“不打擾”是表示從此退出她的世界。不會再出現。
就當這幾天的種種,都是一場幻影。
都沒發生過。
直到剛才,她都是這麽解讀的。
現在,他與老高約了晚餐。
老高還叫上了她。
注定躲不掉的面對面。
思來想去,她都只能選擇“做啞巴”。
不說話,不互動,不交流,對老高這單生意最保險。
嗯,就這樣堅守“三不原則”吧。
而且老高在的話,秦飛廉應該不會亂來。
不至于亂講有的沒的,挑戰她的心理防線。
竹茹悶了口咖啡,暗自慶幸,還好秦飛廉不是單獨約她。
這一禮拜半死不活的狀态,也該告一段落了。
再這樣“頹”下去,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
晚上高遠選了家吃海鮮的。
竹茹沒異議。
而且,秦飛廉本人确實很喜歡吃海鮮。
這種飯局,肯定得投甲方所好。
約了七點,但高遠帶着她六點就到了店裏。
從側面,也應證了高遠的緊張,對這次合作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拖後腿。
不一定能如期助力,但絕對不要“惹”今晚的甲方爸爸不開心。
秦飛廉那對英俊的眉眼,得舒展一晚上才行。
包間在二樓。
高遠先單獨下一樓去挑海鮮,怕晚了好的被別的客人挑走。
留她守在包間,萬一中途秦飛廉到了。
竹茹其實想跟她的老板一起去一樓。
剩她一人等在這,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尤其心理上的。
她壓根沒做好能單獨面對秦飛廉的心理建設。
那種感覺,像是虧欠了他不少。
令她心裏止不住地惶惶。
但凡五官立體又過分俊俏的男女,一臉嚴肅時,會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壓迫感。
竹茹打心底抗拒面對這樣的秦飛廉。
她不是沒見過他那樣的神色與狀态。
哎,她應該心虛的。
對他,論虧欠,有的吧。
所以,今晚見面,是舊賬未消,又添新賬。
……算不清了。
有腳步聲趨近時,一個人胡思亂想的竹茹驚得趕緊從椅子上蹿起,努力自持,盡量讓自己不要露怯那麽明顯。
有男人的喘氣聲……
?
秦飛廉跑着來的?
還是爬樓梯體力不支?
為何喘氣這麽重?
竹茹下意識皺眉,腳步聲逼近包間,惹得她擡頭去瞧!
四目一撞,吓得她往後踉跄半步……
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姜、姜……”
她有些結巴,而肥頭油耳的老男人已然氣勢洶洶入內。
姜藤黃一雙色眯眯的小眼在面前女人身上來回一掃,停在她胸前,極其輕佻道:“哦呦,是你這個小賤人啊!呵,翅膀硬了,爬了男人床,就為了搶爺的單子?”
對方逼近,一股難聞的體味混着濃烈煙味,一口大黃牙令竹茹本能反胃,強忍着生理不适,正色提醒他:“姜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您請自重!”
“自重?”姜藤黃伸出豬蹄,欲摸臉揩油,卻被她靈活躲開,“這兩個字,你留給你自己吧。小婊子一個,還敢教訓爺爺我?”
侮辱人的話越講越起勁,竹茹握緊雙拳,再次往後退兩步,只為拉出距離,不至于窒息。
“咋滴?”姜藤黃瞧見了她的拳頭,卻完全有恃無恐,冷冷一笑,“拳頭又握上了?還想給爺爺50萬啊?來~來來來~往這裏打!随便打!一拳50萬,爺皮糙肉厚,抗揍!”
說完,一把抓住女人的右手,往他自己臉上拽!
出人意料的變态舉動,令竹茹完全僵住。
不知他要做什麽!
突然出現在他們包間,是提前候着的麽?
見她咬牙沉默,兩條細眉就差擰一塊,姜藤黃起了色心,忍不住将白皙的小拳拳湊到鼻尖,狠狠一吸:“真香~爺喜歡!說說看,包你一夜,多少錢?1000塊,夠嗎?噢對,我是指全套!你得給爺口——”
話未完,有人從後面拽住了老男人的衣領,一攢勁,直接将他拖到門口!
“媽的!誰啊?”
姜藤黃被突然偷襲,當即氣急敗壞,肥厚的身體卻因重心不穩,一下倒在了門邊。
他一個急昂頭,對上一雙淩厲的眼,整個人一下呆住,結巴喊人:“秦、秦、秦總……晚、晚、晚上好啊!”
秦飛廉一張臉冷得如臘月霜,想刀人的心全鼓在一雙深沉黑眸裏。
他沒理地上的垃圾。
一雙大長腿徑直從姜藤黃身上跨過,兩步到受驚的女人跟前,一張口,語氣又冷又硬:“你怎麽回事?任這種垃圾欺負?”
情緒肉眼可見地糟。
竹茹緩緩擡頭看他,千言萬語封堵喉間。
她自然知道姜藤黃在欺負她。
也知道完全可以出拳揍到他閉嘴。
可她哪敢……
她不敢。
再也不敢了。
姜藤黃都說了,一拳50萬。
她賠不起。
也不想再連累無辜的高遠。
他掏心掏肺待她整整四年,不是讓她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混亂來回報他的。
最重要的是,今天這飯局,對高遠,對公司,以及對她本人,都很重要,她絕對不能搞砸。
所以,只能死忍。
地上像一只肥豬的老男人,他方才攻擊她的那些話,只要臉皮厚點,就傷不到她。
只是她沒料到,秦飛廉偏巧在這時出現!
“說話!”
她沉默,令本就心緒不穩的男人,整個人都不自控地炸毛!
秦飛廉無法想象,方才若他遲來一步,她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心情,從來沒有這樣糟過!
“對、對不起,秦總……我不是故意的……”
一張口,出來一番完全對不上他質問的話。
秦飛廉當場愣住。一顆故作堅硬的心,一下就軟了。
一揪揪地生疼。
他轉身,重新去瞧地上的姜藤黃。
後者已吓得瑟瑟發抖。
見高高在上的男人向他走近一步,整坨肉都跟着一抖,一縮。
“那、那個,秦總,都是誤會!是誤會!”姜藤黃求生欲滿滿!
他很清楚,這次過來,他的任務是“求秦飛廉”,而不是“惹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