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四十六
果然！
盡管一早就猜到了他們的目的，但林瑾思還是立刻配合的推辭說道：“不瞞常公公，內子出身鄉野，為人粗鄙，如何能面見太後娘娘？如此實為不妥，還請常公公代為通禀。”
林瑾思剛一開口，常公公便當即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盯着林瑾思。
就連林安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但他低垂着頭，表情看不明顯。
常公公待林瑾思說完整句話才回過神，他連忙壓抑下表情，幹笑了兩聲，勸着說道：
“王爺，太後娘娘與您母子情深，即便不得見上幾面，也總是在心裏記挂着您。您雖已成家，可這幾年間卻一直不思情事，太後娘娘對此事一直憂心不已，好不容易聽聞您近日終于寵幸了個美人，太後娘娘高興得不得了，這不，天不亮就催着皇上讓奴才來請您将人接進宮去瞧瞧。太後娘娘內心正歡喜呢，又怎會在乎這些呢？您若是擔憂那美人上不得臺面，便請那美人少說些話，少說少錯，如此怎麽着，也不會有事了。”
林瑾思仍蹙着眉，卻只好客氣笑了聲，“既然如此，還請常公公再寬宥靜候片刻。內子體弱，正卧床尚未梳妝，本王這就去喚她，待梳妝齊整後，即刻随公公進宮。”
“王爺客氣，勞煩王爺了。”常公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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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的手很巧，一會兒的功夫，已替喬窈梳妝完畢。
鏡中人面着濃重豔麗的妝容，發間又配以繁複精致的裝飾，蘭心今日替她選的一身衣着也是華麗，如此疊複，誇張過了頭，倒竟是有些順眼了。
也是喬窈姿容絕佳，什麽風格都壓得住。
喬窈望着鏡中有些陌生的人，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看。
“姑娘瞧瞧，如何？”
“好看是好看，可……可這是否有些……”
喬窈蹙着眉，話沒說完，蘭心打斷說：“姑娘是應召入宮，那宮中是什麽地方？那可是全天下最富麗堂皇的地方！豈能不打扮得貴氣些，也給我們王府漲漲臉面。”
“老遠就聽到了聲音，在說什麽？可都收拾好了？”林瑾思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來，問道。
蘭心立刻退了幾步站到一邊，喬窈帶着繁重的發飾，不太方便動，緩慢回頭看過去，回話說：“都已收拾好了，只是……只是，瑾哥哥，你說我今日這裝容可是有些太過了，瞧着，都不像我了……”
蘭心望着，笑着補充說：“是瞧着不像往日的姑娘了，姑娘今日，就像是哪家士族裏張揚貌美的千金小姐，美豔又貴氣。”
喬窈被蘭心說笑一番，窘迫地蹙起眉，瞪了她一眼，又望向林瑾思。
林瑾思未回答，卻是左右端詳着，似乎仍是覺得不大滿意，又從桌上打開的妝奁盒中拿出兩個墜着流蘇的蝴蝶銀發釵裝飾在左右，才滿意的勾起唇。
“蘭心說的不錯。”他笑着應聲說。
林瑾思也如此誇她，喬窈才忍不住低下頭，輕輕笑了下，視線落在銅鏡上。
屋外日頭好，陽光映入房中，落在銀釵上，竟斑駁成彩，美麗奪目。
她看着，卻仍是擔憂。
“會不會有些多？”
她伸手欲觸碰發間珠釵，卻被林瑾思攔下了。
他握着她的手垂落下來，溫聲誇贊道：“我家窈窈最是漂亮，朱釵錦玉本就該盡數配你，戴多少都不多。”
“我怕太招搖……”她小聲說。
“可我瞧着好看。”
林瑾思只幾句話，喬窈的唇角便落不下來了，心裏的顧慮也随之散去，害羞地低着頭一直笑着，可林瑾思下一句，卻讓她忽然笑不出來了。
他說：“不用擔心。平日裏玉婉妹妹也是如此招搖，太後也最是喜歡她。”
喬窈愣了下，笑容也一瞬間僵住了。
她垂下頭，沉默半晌才忽然開口問了句：“瑾哥哥……喜歡這樣的我？”
“喜歡。我家窈窈最是好看，我怎麽都喜歡。”他又重複了一遍。
喬窈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誠懇真摯，瞧不出任何說謊的痕跡。
可她卻只是笑了笑，沒應聲了。
像玉婉麽……
她心裏默默念叨了句，轉頭望向銅鏡中的自己。
這麽打扮看着，好像，是有些像啊……
“窈窈，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他握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肩側身擋住鏡子，說。
“嗯。”她應了聲。
有些難過，可明明臉上是笑着的，卻仍是覺得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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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向宮中，兩人這一路上氣氛都有些沉悶。
喬窈靠坐在車內角落裏，對林瑾思的交談有一句沒一句應着。
她介意着先前林瑾思說她像玉婉的事，在悶悶生着氣。
如此次數多了，林瑾思也察覺出她心情不佳。
問過原因，她搪塞說是坐不慣，有些颠簸不好受，如此糊弄過去。
林瑾思便不再多說了，只靠近些攬着她的肩，輕輕拍撫着她。
一直行到宮門內，外面忽然傳來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語調高昂，蓋過了車馬行駛的聲音，傳入車內。
“這不是皇上最親信的近侍常公公嗎？車上是誰，這麽大的面子，竟讓常公公親自去接？”
常公公聞言，似乎與那男子攀談了起來，甚是客氣。
喬窈聽着聲音，視線不由自主偏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隔着馬車，什麽也看不到，但充分表露出了她的好奇。
她反應過來，自己才和林瑾思裝着說因車馬颠簸不舒服，如此是有些露餡了，又連忙垂下頭收回視線。
林瑾思注意到她這小動作，解釋說：“今日太後娘娘設宴，宴請尚在京中的諸位郡王。窈窈可是好奇是誰？”
喬窈搖搖頭，說：“不好奇，我只認識你，知道你就夠了，不需要知道別人。”
他輕輕笑着，握着喬窈的手在掌中揉捏着，略有些難過地問：“窈窈這意思，是只要有我就夠了？那又何故一整路都不理我？”
喬窈微微張了張嘴，頓時啞口無言。
車馬在這時候停下，說話聲也跟着停了，常公公轉頭朝車內客氣喊了句：“七王爺，到了。”
“原是錦安王，難怪聖上如此垂眷。錦安王，既然如此湊巧，那便與本王一起面聖拜見吧。”先前說話的男人又再度揚聲道。
喬窈看向林瑾思。
她聽蘭心說起過，錦安，是先皇賜予林瑾思的封號。
他勾起唇，揚了個和善的笑容，擡手掀開一半車簾。
喬窈也打算跟着起身下車，可林瑾思卻只是彎腰來到車前，便停下了。
“多謝王爺相邀，可內子體弱，方才一路車馬颠簸，身子不适，本王欲陪她稍作歇息，再去面聖，免得殿前失儀。不能同行，還請王爺見諒。”林瑾思朝人客氣道，又向常公公也說了句，“常公公，還麻煩您先去通禀一聲，本王随後就到。”
常公公表情僵了下，幹笑着說：“那奴才這就去禀奏皇上。”
“區區一個賤婢，如此嬌慣像什麽樣子！”被換做王爺的男人明顯生了氣，呵斥了聲。
林瑾思将出口全擋住了，喬窈坐在車內，一丁點外面的情形都看不到，只能聽到他們的對話，看到林瑾思的側臉。
應是因她先前胡扯的一句不好受，才貼心地說要陪她稍作歇息。
那一句“內子”，喚得喬窈心中又是歡喜。他竟當着旁人的面如此叫她！雖然，雖然如此很不合禮數，但聽着，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歡悅。
而因着內心隐隐約約的擔憂，另一人的斥責，便就聽得喬窈沒由來的心頭一慌。
語氣如此兇狠，應又是什麽不好惹的權貴。
她擔心地望着林瑾思，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那個，瑾哥哥，我已沒事了，我……”
林瑾思未回頭，只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做安慰。
只看着側臉，她看到他斂了客氣的笑，毫不示弱地看着那人，語氣也冷了許多：“這是本王的心上人，還請王爺，口下留情。”
那中年男人像是被嗆到，沉默片刻，冷諷道：“錦安王如今真是愈發沒出息了，竟如此沉溺美色！難道錦安王也打算為了這個賤婢不顧皇家臉面，讓她做王府的主子嗎！”
“名分也不過一句诓人的空話，若我能給，定是将全天下最好的給她，若是不能，我與她，也不需要這些空名。”林瑾思回道。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麽，常公公怕兩人真吵起來，連忙說好話道，“兩位王爺，這裏已是到了宮中，又是宮門口，最是人多口雜的地方，您二人就別在這裏吵了，皇上還在禦書房等着呢。”
男人冷哼了聲，甩手道：“常公公，帶路吧。”
兩人聽着聲音走遠了，林瑾思才回身放下車簾，來到喬窈身邊，立刻換了副溫柔模樣，關切問道：“窈窈可好些了？”
“我……我已沒事了……”喬窈心虛地垂下頭，“瑾哥哥……我可是又害你得罪了人？”
“小傻瓜，不許如此想。”他輕輕捏着她的臉頰，軟聲警告了句。
喬窈搖搖頭，“沒有亂想。其實我，我就算被人說幾句也沒關系的！我不介意！你，你不用為我如此的……”
她話音還未落，林瑾思已捧起了她的臉，見說着不聽，直接落下唇，堵住了她的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