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二十
玉婉面上的笑瞬間挂不住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喬窈,眼裏那情緒明顯起了變化。
沉默片刻,她壓了壓情緒,說:“好,那我先回去。七哥也別在此地耽擱太久,免得二哥挂記。”臨末,她語意不明的提醒了句。
“知道了。”林瑾思神色如常,淺淡勾了下唇答應。
玉婉冷着臉又看了兩人一眼,才離開了。
屋內只剩下兩人,喬窈撐着坐起來,着急地詢問道:“瑾哥哥是為了我嗎?可是我耽擱了你?我看你這件事兒似乎很緊急,我一個人不要緊的,你便先回去吧,等我好些了,我就即刻啓程去追你們。”
她這話說的太急,嗓音啞沉着好些字都聽不太清。
林瑾思聽着心疼地望着她,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說:“不緊急,窈窈別多心。回去只是需和皇帝禀報此地剿匪的進展,玉婉妹妹全程跟着我們,情況如何,她都知曉,昨日去梅山路上,我也已将進展全告訴了她,她代我向皇帝禀報就好。”
他說着,眼簾也跟着沉下來,眸光冰冷得沒有溫度。
此為其一,其二便是,比起他,皇帝更信任玉婉,就算他說過一遍,皇帝最後還是要再事無巨細的詢問過玉婉的。
否則,她也不會恰好出現在梅山,恰好出現在他們面前。
什麽皇帝逼婚,為逃婚才來寧州,全是借口罷了。
真當他不知麽?呵!
看着林瑾思突然沉重的情緒,喬窈還是放心不下,又小心問:“真的不要緊嗎?”
意識到情緒不自覺外露,林瑾思笑了聲,解釋道:“不要緊,只是提起京城,便想起了些京中的事。”
他又直接轉了話題,“你好好休息,不必煩心其他。我也正好偷得幾日閑,能在寧州多待幾天,等回了京城,可就沒這樣的好日子了。”
他說着,又望向喬窈,溫柔彎起眉眼。
“如此,還要多謝我的窈窈。”
他這番話,令喬窈想起了兩人剛來寧州城的那天晚上,那天,林瑾思也說過類似的話,因為想起了京城,所以不太高興。
那分明該是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是多少人的心向往之。
“瑾哥哥不喜歡京城嗎?”她問。
林瑾思頓了頓,似是認真考慮着她這個問題,思量片刻,才慎重給出答案一般。
“從前不喜歡,或許未來,會喜歡一些。”他說。
“為什麽?”喬窈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來了。
“因為,這次有個小姑娘陪我一起回京了。一想到未來日日能在京中見到她,便也能跟着喜歡一些那個地方了。”
他像是随口而出的應答,又像是深思熟慮後的回應。
喬窈瞬間紅了臉,低垂着頭滿是害羞。
她咬着唇,極不好意思的輕輕吐着字,“如果瑾哥哥也喜歡,我會一直陪着瑾哥哥的,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都會陪着的。”
“有窈窈這句話,我已開始期待起此次回京了。”林瑾思笑着應說。
他擡手,摸摸喬窈的腦袋,掌心停在額前。
“燒好像退了些,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他說。
“嗯,謝謝瑾哥哥。”喬窈謝過,見林瑾思起身,喬窈蹙了下眉,又忍不住開口,“瑾哥哥,你,你的傷好些了嗎?”
林瑾思怔了下,才想起來在山洞裏謊稱受傷的事。
“只是磕到了,一時有些難受,現在已經全好了,不用擔心了。”他面不改色解釋道。
喬窈聽着松了口氣:“那就好。”
“等我回來。”他又拍拍她,叮囑了句,便離開了。
·
盡管侍衛已在驿館外候着了,可出了房門,玉婉還是将所有人都晾下,悶在房間裏發脾氣。
一幹侍從誰都不敢去勸,全在門口候着,終于,等來了林瑾思。
房門被人推開,玉婉正打算再發脾氣,但看見進來的人是林瑾思,咬咬牙将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一甩臉色背對着他。
“方才說二哥催得緊,着急着要回去,怎麽現在不急了?”林瑾思合上門,緩步來到她身邊,輕笑着問。
玉婉悶哼一聲,生氣說道:“這寧州有什麽好,窮鄉僻壤的破敗地方,哪裏比得上京城,七哥怎麽非要多留幾天?就這麽舍不得和姐姐分開?”
林瑾思淺淡笑了下,卻未正面回應,只說:“她才十六,比你還要小上兩歲,哪裏值得你整日姐姐姐姐地喚着,不是差了輩分?”
玉婉咬咬牙,沒接話,只是更加生氣了。
林瑾思眼眸沉了下,失望地開口:“都說玉婉妹妹最是聰慧,怎麽卻連這也看不出?不如此做,怎麽給旁人落下把柄?”
玉婉怔住,才反應過來。
“原來七哥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此,倒的确是更加可信了。抱歉,七哥,我,是我誤會。”
林瑾思看着她,又冷淡點出她心中所想:“不過一個趁手的工具,怎值得我有感情?”
“日後,別再生出這樣的心思。”
他如此說過,又補充了句叮囑,語氣滿是厭惡。
玉婉聽着,心裏的氣一瞬間全消了,唇邊又不自覺溢了笑,朝林瑾思湊過來,攬着他的胳膊道歉:“七哥,是我錯了,別生氣了。我也是舍不得七哥,不想一個人回京。”
“不會待太久,很快就能再見到了。”林瑾思對她的動作沒有任何回應,只語氣平淡應了句。
玉婉點點頭,又想起了正經事,問:“七哥,那,那我逃婚一事怎麽辦?”
“我已書信禀明二哥,相信他不會再為難你。你回京後,先在宮中待幾日,暫時不要回府,待我回去,再接你離開。”林瑾思說。
“七哥是要帶我回府嗎?”玉婉的語氣都揚了個調,她壓了壓情緒,盡量平靜着問,“京中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七哥此舉,是否太危險了?”
雖然這麽說着,可玉婉心裏已高興壞了。
“不危險,按計劃行事便是。”
林瑾思囑咐過,便要轉身離開,可走了兩步,見玉婉未動,那雙眼睛還落在他身上,有些殷切,在期待些什麽。
他思索了下,補充說道:“此行,路上小心。”
玉婉眼裏便盈了光亮與歡喜,點頭答應:“嗯,七哥,你也是。”
她想了想,又期待着看着他,補充說:“七哥,我在京中等你。”
林瑾思神色未變,只是平淡看着她,這一句,卻并未應聲。
玉婉略有些失落,可一想到才惹了七哥生氣,他情緒不佳也是正常,便未放在心上,又顧自說了幾句不舍的話,便啓程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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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思離開後,房間內便只剩下喬窈一人。
她又縮着躺回被子裏,可怎麽也睡不下。
她半蜷着身子,将腦袋也埋在被子裏,被褥溫暖厚實,裹在她身上,将她圍攏。
被褥隔絕屋外一切動靜,安靜的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響。
因為,因為這是林瑾思每日睡着的床,如此,就好像真的與他同床一樣。
只這麽一想,她就又緊張又心動,怎麽也睡不好。
林瑾思已端了藥回來喂她喝下,又出去忙碌了。
她昏迷了一整日,林瑾思都在她床前守着,剿匪的事便暫且擱置下全交由手下人負責了,此時她已醒來,且無大礙,林瑾思也終于得空去忙碌。
又是白日裏一整日都不見人,直到入夜才回來。
她也任着情緒折騰了許久,躁動的心緒終于已緩和下來。
可她沒想到,當晚,她竟真的與他同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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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窈燒已退了,但還有些畏寒。
屋外冷,又沒什麽事做,她便無聊的在床上賴了一整日,昏昏沉沉睡過去,又激動着醒來,又睡過去。
如此反複,直到屋外挂起了燈火,昏黃色透過門縫照進來,屋內也燃起了一盞燭火。
她擠了擠眼睛,迷迷糊糊醒來,一眼,便瞧見了端坐在床邊的林瑾思。
“瑾哥哥回來了。”她打着招呼,想爬起來,可一邊手掌被他握着,不太方便挪動。
林瑾思已放下了手中的書,扶着她坐了起來。
“窈窈倒是醒的恰好,吃藥的時間到了,我正打算叫你。”他笑着說。
床邊擱着的藥碗還熱着,但已不燙了。
喬窈靠着坐好,想動手去端,但林瑾思已快她一步,拿起碗勺,遞至她唇邊喂她。
“瑾哥哥好會照顧人啊……”
喬窈忍不住說了句。
幾次她受傷,都是林瑾思近身照顧,幾乎沒喚過下人。
他分明身份尊貴,可照顧起人來,卻溫柔細致,很是熟練。
林瑾思淺淺笑了下,可那笑容裏卻有些哀傷。
“母妃身子弱,總是重病卧床,旁人不管,只有我照顧她。”
喬窈有些意外,林瑾思身為王爺,母妃如今便該是太妃,怎會是如此境遇?
可她覺得不太該問,大抵會戳到林瑾思的傷心處,于是換了個說法,笑着道:“瑾哥哥真厲害!什麽都會,又如此細心,太妃娘娘有瑾哥哥如此細致照顧,總會徹底好起來的。”
林瑾思又是笑了笑,垂下眼簾沉聲說:“謝謝,可惜母妃福淺,也怪我太愚鈍,還沒能學會更好的照顧她,她便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