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沈歡言不可能推開陳放,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男人一手按着她的腦後,一手橫在她的腰間。
他呼吸很沉,很急促,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的耳側,心跳聲淹沒在緊貼的肌膚與肌膚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洗衣機發出“滴——滴——”的響聲,沈歡言終于回過神。
她稍稍動了下身子,喊他:“陳放。”
陳放“嗯”了一聲。
她問:“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陳放終于放開她,他微微低着頭看她,反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沈歡言搖搖頭,“不知道。”
洗衣機的提示音終于停下,四方歸于沉寂。
橙黃色的燈光中男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底是還來不及化開的珍視與熾烈。
沈歡言聽見他笑了聲,随後擡手在她的腦後輕揉了一下。
他說:“阿言,我再好好追你一次吧。”
—
雨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來。
沈歡言想起那束來不及打理的花,問:“我可以把花插到花瓶裏麽?”
陳放:“當然。”
陳放拿來花瓶和剪刀,沈歡言松開上面的蝴蝶結,又用剪刀一層一層地剪下纏在花束上的膠帶。
修剪完花枝插進花瓶,最後放到餐桌上。
從淺黃色的向日葵到酒紅色的玫瑰,歷時有半年時間。
等收拾完後沈歡言走到陽臺想去看看雨勢。
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珠滾落,砸在院子裏的石板路上,砸在院子中央那面圓桌上。
忽的,她身子一頓,視線落在院子角落。
轉過身想喊陳放,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她的身後。
沈歡言指了指不遠處,問:“那是棵橄榄樹?”
陳放“嗯”了聲。
“是山榄的那棵麽?”
“不是,山榄那棵是傳家寶,人家不會舍得給我的。”陳放笑了聲,說:“這棵是我在國外出差時候看到的,覺得像,就帶回來了。”
“國外帶回來的?麻煩麽?”
“不麻煩,只需要辦一下進口清關手續就行。”
沈歡言不信過程只有這輕飄飄的兩句話,她也完全清楚陳放之所以會大費周章不遠萬裏搞這麽棵樹回來,原因不外乎是她曾經說過一句喜歡。
“你那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有可能不會再見面。”她問。
“想過。”陳放說:“甚至那次在夜市見面之後,我也覺得你随時會不理我。”
沈歡言側頭看他,問:“為什麽呢?這棵橄榄樹,還有之前我們學校論壇的事、許耀的公司,這些可能都不會被我知道的。”
陳放露出個笑,“這不都被你知道了麽。”
沈歡言沒說話,直直地看着他。
陳放便收起笑容,“做了就做了,當時也沒想你會不會知道。”
沈歡言追問:“那麽那束花呢?我晚上很有可能直接回去了,也看不到這束花。”
陳放說:“小姑娘,你哪來的這麽多假設?現在事實就是你都知道了,并且就我看來你沒有拒絕我,至少代表我之前做的這些也都是有意義的。”
他拉着沈歡言在陽臺的吊椅上坐下,自己則坐到她對面的單人椅上,問:“問完了麽?可以換我問你了麽?”
沈歡言眨眨眼,“什麽?”
陳放看着她,“所以你今晚為什麽不開心?”
“嗯?”
“回來路上你情緒就不對,而且無緣無故跑去淋雨,你別告訴我你是想慶祝演出順利結束。所以是發生什麽事了?”
沈歡言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開口:“沒有,也沒有不開心。”
陳放把手臂支在扶手上,說:“沒事,不想說也沒關系。”
可她分明看到他眼裏的失望。
還是不忍心,沈歡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包裹在藤椅的軟墊中,說:“那我說了,你別笑我啊。”
陳放:“不會。”
沈歡言坦言:“我是今晚才知道許耀公司的事情,在酌午的洗手間裏。”
她一五一十的把晚上聽到的話說給陳放聽,到最後聳了聳肩膀,“哎呀其實我也沒有這麽容易受別人的話影響,可能就是涉及到我家裏的事情,所以我一下有點上頭,整個人情緒就不太好。”
她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又說:“我已經消化掉了,所以你問的時候我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可能是我已經忘記了。”
陳放問:“所以你會擔心我是她們口中的那種人麽?”
沈歡言反問:“你是麽?”
陳放搖頭,“不是。”
“那不就得了。”沈歡言說:“我之前确實一直在糾結這些問題,關于你的家庭、我的家庭,還有當初我會住到這裏的那一系列陰差陽錯的詭計。回來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發現好像考慮再多,最煎熬的反而是我和你,我覺得挺沒必要的。”
“那你之前有想過要離開南城麽?”陳放問:“比如讀大學的時候,或者工作。”
沈歡言點頭,眼裏卻明顯浮起了一層失落。
她說:“當然想過啦,高考結束填志願時我都想好了,我要去北城或者粵城,離這裏遠遠的,如果我爸媽因此不肯給我錢,我就努力學習靠獎學金,或者出去打工,而且之前我參加比賽加上我偷偷存下的也有了一些積蓄,肯定餓不到自己。”
陳放問:“後來呢?為什麽沒去。”
沈歡言露出個無奈的笑,“我媽趁我不注意改了我的志願,等我發現已經收到南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
這件事過去太久,沈歡言早已可以自我消化掉負面情緒,反而反過來安慰沉着臉的陳放:“但其實我從小的夢想就是進南瑾,所以大學畢業之後還是得回來,大學四年在南城也認識了很多導演和老師,這可能也算是陰差陽錯下的意外之喜吧。”
“就是這樣。”沈歡言說完把抱枕重新放到身後,雙腳落地,手肘撐在膝蓋上看着陳放,說:“你問完了嘛?”
陳放點頭,“嗯。”
“還有其他問題麽?”
“沒有了。”
沈歡言露出個笑:“那我還有最後個問題。”
陳放依舊在消化剛才得事,只側着頭沉聲問:“什麽?”
“雨下這麽大,我覺得我也回不去了。”沈歡言努了努嘴,望了眼窗外的暴雨顯得有些無奈:“不知道陳總能收留我一晚麽?”
—
灰白條紋的床笠,書桌上可愛的木質擺件,還有空氣裏飄着的那股淡淡的木質香。
一切和她走之前似乎沒什麽改變。
沈歡言換了陳放給她的棉質睡衣躺到床上,柔軟的被子輕蹭她的臉頰,是一種熟悉的又難以言喻的舒适感。
沒變的門鎖密碼,沒扔的拖鞋還有沒換的布置大概都在等這一刻的到來。
這一晚,她做了整夜的夢。
夢裏有這一路巡演時跳舞的場景,有那一束束不同色系的鮮花,有觀衆的掌聲和呼喊聲,還有謝幕是從頭頂落下的金色紙片。
最後定格在陳放緊抱着她的畫面,沈歡言從夢中醒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闖進房間,在被子上打下淺淺幾道光影,沈歡言抓了把頭發又翻了個身,開始覺得有些口渴。
她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又從床頭櫃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剛過六點。
沈歡言站起身走出房門,下樓的腳步很輕,她走到餐桌邊伸手拿了個玻璃杯倒了半杯水一飲而盡,嗓子的幹渴感緩解不少。
随後她慢吞吞地踱步到沙發邊坐下,半阖着眼睛卻依舊昏昏沉沉。
半夢半醒之間聽見陳放的聲音:“怎麽在沙發上睡?”
沈歡言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解釋說:“我下來倒水喝,現在回不去了。”
剛睡醒的聲音含含混混,像是棉花糖似的帶着輕飄飄的軟糯感。
這也是陳放第一次聽到她如撒嬌般的語氣。
他從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拿了塊毯子走過去蓋在沈歡言身上,問:“為什麽回不去?”
而沈歡言依舊是軟軟糯糯的語氣,又帶了些吐槽般的憤恨,“三樓太高了。”
陳放笑了,他說:“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暗示我。”
沈歡言沒睡醒,腦袋是懵懵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問:“暗示什麽?”
“暗示你想睡二樓。”
沈歡言瞬間禁聲。
她整個人往一邊倒下去,頭靠在扶手邊的抱枕上,又把毯子往上一拉,整個人埋進去。
陳放的聲音穿過毯子鑽進來,“我抱你上去睡?”
沈歡言躲在毯子裏搖了搖頭,“我就在這兒眯會兒就行。”
回籠覺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整個人清醒不少。
沈歡言輕扯了下蓋在臉上的毯子,日光刺目,惹得她不得不擡手蓋住自己的眼睛。
逐漸适應光線後睜開眼,才發現陳放正拿着電腦坐在邊上的單人沙發裏,大概是聽見響動後他擡眼,問:“睡醒了?”
沈歡言坐起身子,含糊地“嗯”了聲,又問:“你沒去上班?”
陳放:“昨天不是說了要送你去舞團麽?”
他說着把電腦放到茶幾上站起身,“家裏只有速食了,你想吃什麽?”
“溫嫂呢?”
“這段時間我在家吃得不多,就給她放了個假。”
沈歡言“噢”了聲,“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陳放的廚藝她見識過一次,那次他把水餃煮得過于軟爛,只用勺子輕輕一碰皮和餡就會完全分離。
這一次她本想做“監工”,但陳放沒給她這機會,只推着人上樓,說等洗漱完下來就能吃到早餐。
沈歡言完全理解這種在不熟悉的事情上不願示人的窘迫,她沒再勉強,只留下一句“待會兒見”就踩着輕快的步子上樓。
再下來時空氣裏飄着一股肉香,沈歡言朝餐桌看了眼,上面放了兩碗馄饨,火候正好的樣子。
“你不會偷練廚藝了吧?”
陳放:“下廚這件事我确實沒什麽天賦,你吃到什麽全憑你的運氣。”
惹得沈歡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吃過早餐後沈歡言就打算出發去舞團,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将用過的碗筷放進廚房的洗碗機,擡眼卻見陳放正看着她,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怎麽了?”
陳放站起身拿過她手裏碗筷,問:“準備走了?”
沈歡言點頭,“嗯,待會兒有個會,再不走要遲到了。”
“走吧,送你。”
陳放說着拿了兩人的碗筷走進廚房放進洗碗機,再出來時,他微擡下巴指了指餐桌上的花束,漫不經心似的開口:“它謝之前你還會再來麽?”
沈歡言笑了。
她點點頭,說:“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