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退熱
退熱
[林與骁視角——退熱。]
6.
鄭書夏上了大學後, 林與?骁想見她一面都非常困難。
就像是?他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女孩兒是?個臉皮薄的?，少女心事被毫不留情的戳破後直接就不想理她了。
林與?骁試探着給她發過幾次微信, 比較幸運的發現自己并沒有被拉黑。
也幸虧他沒有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直接表白出口，因為那對于鄭書夏而言肯定不是?驚喜而是?驚吓——而驚吓過了頭，他現在估摸着就已經被?拉黑了。
無論如何?，鄭書夏沒把他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 就等于還給自己?這個‘哥哥’留了一絲情面。
那麽林與?骁自然?也不是?那麽不識趣的?人。
他已經在她心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那麽着急了。
嗯……畢竟小姑娘的?年紀還小, 事業為重，他等着她來殲一和自己?彙合呢。
只是?林與?骁還沒等到鄭書夏, 就先等到了情敵。
之前宋凜要進殲一大隊的?想法并不只是?說說，而是?真的?付諸于行動。
他本身就素質不錯，指标也合格，達到了殲一平均水平——雖然?不是?頂尖優秀的?級別, 但既然?合格了, 那加上家族背景過硬, 上面的?領導自然?會睜只眼閉只眼的?讓他通過。
林與?骁本來就不大喜歡宋凜這個人，更別說現在還有了鄭書夏這層關系……
雖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但他确實是?在獨自的?‘争風吃醋’。
不過還好，宋凜入隊後被?分在二隊，他是?一隊的?，兩個人雖然?彼此都認識，但沒有什麽交集。
進入殲一最?難的?一關就是?新人考核，剩下的?漫漫部隊生涯裏沒有任務時, 就是?枯燥反複的?訓練。
很?累，但頂尖飛行員的?身體早就已經被?打?造成了人肉兵器, 無堅不摧。
在這種?日複一日的?枯燥中?，就算身體無比疲累，精神上卻也會覺得空虛。
林與?骁周遭的?大多數戰友都是?比他年紀大的?，畢竟他是?個才來了兩年的?新兵，且是?剛畢業就來隊裏的?。
總有人問他談沒談過女朋友。
在得到否定的?答複後，不少老兵油子就‘啧啧’着搖頭感慨：“那你這人生真空虛，說句實話，除了開飛機，我就覺得女人最?有意思……”
林與?骁聽着，笑而不語。
男人大多都熱衷于談論女人，老婆女友，同?學朋友，甚至是?看得見?碰不到的?女明星們，而且說着說着都會帶上點顏色。
或許是?天性使然?，聚在一起就是?要這般‘高談闊論’。
但林與?骁對這些沒什麽興趣。
甚至說他對‘女人’就沒什麽興趣，除了那個不願意現在不願意搭理他的?小姑娘。
活了二十三年，如今喜歡上了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女孩兒，提起來林與?骁自己?都覺着自己?有點賤得慌。
可感情這件事如果可以收放自如，那也就不是?喜歡了。
林與?骁喜歡鄭書夏，是?因為小姑娘身上有自己?最?欣賞的?所有特質，懂事，善解人意，堅韌，知?道她自己?要什麽并且堅定去做。
她身上的?特質都和金子一樣寶貴，甚至是?如今不睬他的?這股勁兒。
自己?觸到她的?逆鱗了，她不想搭理他，卻又有一點心軟，沒删掉他。
有這點心軟就夠了。
林與?骁看着微信置頂的?‘夏夏’，沉吟半晌把手機收了回來。
揭穿她的?少女心事已經夠氣人了，他現在并不打?算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心情。
小姑娘現在心裏有別人，不适合操之過急。
更何?況鄭書夏年紀還小……林與?骁不想吓到她。
自己?在他面前，都快有了兩個代溝了。
唐突過一次之後，再想做什麽都要慎重一些才行。
在林與?骁的?計劃裏，他是?想等到鄭書夏軍校畢業後再和她表白。
到那時無論女孩兒進得了殲一還是?進不了，他們都是?已經有了獨立決策能力的?成年人，也就什麽都能說了。
只是?計劃總歸趕不上變化。
林與?骁被?上面安排和宋凜一起進行試飛任務，對方?擅自改變路線。
本來安穩的?軌道偏航不說，好死不死的?還遇到了強風——在任務開始前的?勘測裏并未出現的?強風。
或許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也說不定。
林與?骁心裏想着，駕駛飛機用機翼抵住了宋凜搖晃的?起落架，拖着他一起向?下墜。
他如果按照既定路線行駛不管宋凜是?能保住自己?的?命的?，但是?抛棄戰友……她做不到。
哪怕眼前這個驕奢的?公子哥實際上是?他有些讨厭的?人。
可林與?骁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找死卻放任不管，尤其是?他還能救的?時候。
況且宋凜要是?死了……不就成了鄭書夏心裏永遠的?白月光了麽？
小姑娘将永遠生活在這家夥是?完美無缺的?迷霧裏，這可不行。
林與?骁也真的?佩服自己?在這一瞬間能想這麽多事兒，苦笑着托了宋凜一把，讓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到底沒作死成功。
巨大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在黑暗降臨昏過去之前，林與?骁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他這種?職業随時會死，如果僥幸還能活着，想說的?一定要盡快說。
7.
林與?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了整整三天才被?推到普通病房，一周後他意識才恢複，整個人清醒過來。
家人一直守在身邊，見?他腦子‘沒壞’，重重的?松了口氣。
“你快把我們吓死了，媽這些天哭暈好多次。”林寄北嘆氣：“你還是?退隊吧，不願意來家裏公司那就待着。”
林與?骁沉默片刻，醒來後第一句是?：“我殘廢了麽？”
“……”
“沒殘廢幹嘛讓我當廢人。”他聲音幹澀，低低的?嗤笑：“等哪天殘廢了再說。”
“你再說這種?話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全身骨折。”林寄北氣的?站了起來：“直接拳頭伺候。”
林與?骁立刻假咳了起來。
林寄北連忙去找醫生，又給他用棉簽蘸了水潤喉，然?後殲一隊裏的?不少人都沖了進來。
問東問西，林與?骁在孟钊的?眼睛裏看到了‘憂心’和‘安慰’兩種?情緒，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還沒殘，這就行了。
林與?骁稍稍清醒了些許後，面對調查小組的?問詢，沒有一絲猶豫的?把整個過程和盤托出。
他犯不着也沒有任何?必要幫着宋凜去隐藏事實，在殲一這樣和生命息息相?關的?隊伍裏，包庇一個軟弱退縮不敢承擔責任的?士兵，那就是?藏了一個最?大的?‘雷’。
孟隊曾經用‘不堪大用’評價過宋凜，他當時并沒有發表什麽看法，直到一起出過一次任務後，才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同?時，林與?骁也慶幸這個陪太子伴讀的?人是?自己?。
換成別人，說不準就真的?被?宋凜害死了。
他現在雖然?全身都痛，可能需要養一陣子，好一陣子，但起碼還活着，并不耽誤什麽。
林與?骁作為試飛任務的?當事人，且是?唯二兩個當事人之一，他的?證詞是?十分有說服性的?。
調查組很?快就根據他提供的?證據尋找空域軌跡進行調查，順便檢查了飛機殘骸和裏面行駛的?數據資料……
事情真相?當然?如林與?骁所說，是?宋凜擅自偏航，還說了謊。
殲一處理人員是?幹脆利落的?，宋凜在宋家的?周旋下才沒有被?開除軍籍，但卻肯定避免不了被?開除這個事實。
連隊出現事故都是?一傳十的?通氣兒的?，殲一不肯用的?人，其他隊自然?也不敢用。
宋凜的?結局塵埃落定，他只能轉民?航才可以繼續飛行員的?事業。
但這樣，卻也算不上是?殲擊機軍人了。
林與?骁住院的?時候被?三番五次的?打?擾過，宋凜已經沒有了任何?體面，雙眼通紅狠狠質問自己?為什麽要給他‘捅刀子’。
在他眼裏，他是?斷送他夢想和職業生涯的?罪魁禍首。
宋凜天真的?認為只要他不說，那麽他違規偏航的?事實就不會被?人發現，他還有機會改過自新……
果然?是?‘軟弱退縮，不堪大用’。
鄭書夏怎麽就看上這樣的?人了呢？林與?骁只有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才會在禁止吸煙的?病房裏都有來根煙的?沖動。
難道真是?青梅竹馬的?濾鏡？
他趁着護士醫生都沒來查房的?空當，擅自點燃一根煙。
煙霧缭繞中?，林與?骁黑眸愈發深邃。
有的?時候人生的?際遇就是?很?奇怪，再出這次任務之前宋凜還是?意氣風發，和隊友分享他剛剛和女朋友分手後簡直是?解脫，但短短的?一段時間，他一落千丈，整個人跌落到人生低谷中?。
宋凜怎樣他并不關心，問題是?……他現在是?單身。
一個脆弱的?，需要人憐惜呵護的?單身男人。
這樣的?宋凜，鄭書夏那小姑娘能把持得住不去關心麽？關心的?時候萬一知?道他是?單身，順勢表白了呢？
宋凜那家夥，可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對她這個‘小妹妹’毫無感覺呢。
他有感覺，只是?想養魚。
煙灰掉在了床單上，林與?骁越想越有些煩躁。
一個女孩兒如果只是?單純喜歡，崇拜一個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感覺如果摻雜上心疼，那就有點無可救藥了。
畢竟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開始。
如果鄭書夏注定要見?到宋凜的?‘凄慘模樣’，那他還不如讓她先看到自己?。
想到這裏，林與?骁果斷起身拄着拐，在夜半時分躲過了護士巡視的?視線，‘逃’出醫院。
路上他給鄭書夏打?了個電話，聽着女孩兒詫異中?有有些心不在焉的?語氣，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無非就是?宋凜呗。
嗯，那他就去對了。
林與?骁知?道自己?必須在鄭書夏心裏‘打?個岔’。
他要去和她表白，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是?一個壓根不可能成功，但卻能吓到她，讓她心裏不要只有宋凜就行了。
如林與?骁所願，鄭書夏被?他的?喜歡吓到了。
在女孩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他清晰的?捕捉到了驚愕和不敢置信的?情緒。
他輕擡唇角，達到目的?後就抽身離開。
鄭書夏這個時候壓根就不喜歡他，林與?骁也不指望她答應什麽，他只需要讓她對宋凜被?開除的?同?情沖淡了許多就好。
後來一段時間裏，林與?骁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宋凜又談了新的?女朋友，知?曉自己?大概是?成功了。
鄭書夏邁入大二的?那年，想得更多的?是?他這詭異的?告白。
而宋凜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工作後，沉溺于聲色世界裏，換女朋友的?次數愈發頻繁。
鄭書夏錯過最?好的?表白時機，也沒有親眼看到宋凜的?頹廢去心疼他，桃色緋聞傳進耳朵裏，積累越來越多的?當然?就是?失望。
林與?骁知?道自己?挺卑鄙的?。
從小他們家的?老爺子就說他‘賊’，能看透人心，又會算計人，叫他以後別去算計心上人……
但他犯規了。
